龔建林

　　上有天堂，下有蘇杭。蘇州南門有一個輪船碼頭，這個碼頭曾經(jīng)有一個航班，特別受到人們的追捧，那就是從蘇州開往杭州的夜航班。

　　乘坐夜航班從蘇州出發(fā)，睡上一個晚上，第二天清晨到達杭州，那是當年很多蘇州人去杭州的理想的交通方式。

　　其實，早在清光緒年間，蘇州至杭州的輪船航線就已開通，此后以不盡相同的形式發(fā)展了百余年。20世紀70年代，國營的輪船公司開始運營設(shè)有臥鋪的蘇杭夜航班。這條航線全程約150公里。每天傍晚5點30分從蘇州南門起航，沿著京杭大運河一路向南。途經(jīng)寶帶橋，吳江的松陵、平望，浙江的烏鎮(zhèn)、練市、新市、塘棲等地，最終在第二天早晨7點左右抵達杭州武林門碼頭。航行時間大約14個小時。印象中，最早的坐票價格為2.05元/人，臥鋪價格是3.2元/人。

　　從前，蘇州到杭州，可以乘汽車，也可以乘火車。那時還沒有高速公路，汽車一路顛簸，行駛緩慢，需要四五個小時，而且坐著也不舒服。乘火車更是要去上海繞個大圈，多走一百公里冤枉路。蘇杭兩地的航運公司適時開通輪船航班后，極大方便了蘇杭之間的交通，成為兩地民眾往來旅行和出差的優(yōu)選。由此，兩個天堂的大門，被一條古老的京杭大運河更好地連接起來?！皬囊粋€天堂到另一個天堂的旅行”“蘇州一夢到杭州”等廣告語，成了當時蘇州百姓耳熟能詳?shù)慕?jīng)典。

　　周末的夜航班人氣特別旺，尤其是很多年輕的情侶，利用休息時間去杭州游玩。一路上情意綿綿，兩岸風(fēng)光旖旎。第二天一早到達杭州，在游覽了西湖美景以及其他的名勝古跡之后，晚上再乘船返回蘇州，還不影響周一正常上班。

　　許多的故事，從夜航班開始。

　　一聲汽笛長鳴，輪機隆隆響起，客輪在傍晚準時起航。船艙分上下兩層，上層坐席，下層臥鋪，可以載近百名乘客。那時的客輪各方面設(shè)施還相當簡陋，船上不供應(yīng)晚餐，大多數(shù)人都帶著面包、點心等，聊以充饑。

　　正值傍晚時分，古老的運河碧水浩蕩，波光粼粼。兩岸蘆葦叢叢，青草芊芊，一派江南水鄉(xiāng)好風(fēng)光。

　　輪船出發(fā)不久，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船艙內(nèi)，有人高談闊論，有人竊竊私語，有的在下棋打牌，也有的在嗑瓜子吃零食，一派祥和熱鬧的景象。慢慢地，船上便靜了下來，許多人迷迷糊糊進入夢鄉(xiāng)。

　　一覺醒來，天已放亮。晨曦中，輪船從拱宸橋下穿過，緩緩?fù)？吭诤贾菸淞珠T碼頭。

　　上世紀八九十年代，我曾經(jīng)好幾次乘坐蘇杭班游輪。記得最早一次是在1982年春天，蘇杭班開通才一年多時間。當時，我們北橋公社團委派出6名團支部書記，參加縣團委在吳縣黨校舉辦的培訓(xùn)班。培訓(xùn)結(jié)束當天下午，我與沈建華等6人直接從蘇州乘夜航班去杭州旅游。最后一天我們?nèi)チ爽幜铡Ｄ菚r瑤琳仙境景區(qū)開放還沒多久，全程基本上是石子路，旅游大巴車來回都堵得厲害。我們直到下午5點20分才到達碼頭附近，然后一路狂奔進入檢票口，最后時刻上了船，著實驚險。

　　還有一次是在1987年，那時我已在北橋服裝廠上班。一天我與廠長徐柏生去杭州絲綢公司辦事，坐的是當時比較時尚的滄浪號。買了臥鋪票，兩個人的房間相當舒服，票價是5元錢一張。

　　記得第二天回來，由于事情比較忙，直到下午近五點才急著趕往碼頭。當時天下著小雨，兩公里多的路，我們一路小跑后上了船，衣服都被淋濕了。

　　上世紀八九十年代是蘇杭水上客運最繁忙、最風(fēng)光的時候，共有“天堂”“吳越”“滄浪”“寒山”“龍井”“虎跑”等20多艘游輪在運營，乘客最多時一天可達四五千人。

　　2003年底蘇嘉杭高速公路通車后，往來蘇杭的游輪客源逐漸減少，加上私家車不斷增多，客輪生意日趨蕭條，不少航班開始停運。幾年后，蘇杭水上客運全線停運。如今，它只存在于老蘇州人的記憶中，成了一段無法抹去的往事，留下無盡的不舍與思念。

姑蘇晚報   25.4.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