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樂年

盡管我的字寫得不怎么好，可在我們那村里，每逢誰家過紅白事兒，還是被鄉(xiāng)親們熱情地邀請著做賬房先生。

這可是個細心活、操心活。想起第一次做記賬先生的那些尷尬事兒，至今仍記憶猶新。

那年剛過完國慶節(jié)，就是我一個發(fā)小的兒子大喜之日。我當(dāng)仁不讓被請來做賬房先生。

住在村前的發(fā)小，一大早，家門前就是熱鬧非凡。幫忙的鄉(xiāng)親們你來我往，一個個衣著新鮮，臉上喜氣洋洋。

鮮紅的對聯(lián)懸掛在大門兩側(cè)，院門前聳立著高大的氣勢浩蕩的塑料拱門，歡喜地迎接著客人到來。門拱在朝陽照射下，輕輕飄搖著。將幫忙的鄉(xiāng)親們的臉龐，襯托得更加得光彩照人。

此時，房頂上的高音喇叭正播放著豫劇《朝陽溝》的精彩片斷，動聽的音樂為這個喜慶的日子增添了無限喜慶氣氛。

這時，管事人大林哥來到我面前，沖我說道：“樂年，今天讓咱豐軍哥協(xié)助你收禮記賬吧。”

我向他囁喏道：“大林哥，我還從來沒有干過這種差事??？再說我這手字兒也難以拿出手??！”一旁的豐軍哥對我說道：“沒事，能把上禮人的名字寫清楚就行，還有我呢！放心，不會出錯的。”

于是，望著這個曾在村里做過數(shù)十年記賬先生的漢子，我只好點頭同意。

早飯后，發(fā)小將賬本及幾支筆交給了我。我和豐軍哥抬了一張桌子，來到距發(fā)小家的一個十字路口，在這兒記賬耽誤不了事兒。

“呵呵！今天，我們記賬地方的風(fēng)景可真不錯?！必S軍哥先掃視了一下身后的一片楊樹林，沖我笑呵呵地說道。然后，他從一個紅色提包里掏出幾張報紙，平鋪在面前的桌子上。同時把幾個賬本也擺放在桌子上。

我抬眼認真打量了一下那些紅通通的賬本，約八開大小，紅色封面繪畫著一朵朵焰火。“恭賀新婚快樂”六個燙金大字被焰花包圍著，這些字在焰花的陪襯中，越加顯得煜煜生輝，耀人眼目。

當(dāng)我和豐軍哥坐下后，他轉(zhuǎn)過身，向我問：“樂年，你今天是記男方家的賬哩？還是去記女方家的賬哩？”

“我記男方家的吧！畢竟男方這邊的親戚朋友，我大都認識?！?/span>

“好吧，不過，我要先說一聲，賬本上的字盡量不要涂改，一定要寫清楚。尤其，賬目的錢數(shù)要先寫大寫再寫小寫。對了，我們收錢時是不找零錢的。上禮的人若沒有零錢，讓他們自己想辦法兌換。這樣免得出差錯?！甭犞哪托慕虒?dǎo)，我認真地點了點頭。我明白這都是經(jīng)驗之談。畢竟，他在村里干了一輩子會計，所以，對于記賬這事兒向來輕車熟路，頗有經(jīng)驗的。

接著，他又繼續(xù)向我叮嚀道：“對于上禮人的名字，你若弄不準(zhǔn)的話，讓他們先在桌上的報紙上，寫一下，然后你再抄到賬本上。這樣免得記錯。”

大約上午九點半鐘，上賀禮的人們向我們圍了過來。隨著人流涌動。我和豐軍哥忙碌起來。

不一會兒，我們旁邊裝錢的提包就鼓了起來。

“天熱，喝口水吧！”豐軍哥每當(dāng)記完一筆賬，就彎下腰從地面上拎起一瓶礦泉水，遞給來上禮的客人。

也許我初次做記賬先生吧！不免有些緊張，額頭上布滿了汗珠。

這時候，村里的光棍漢子二憨哥向我遞來兩張拾元的鈔票，隨后說：“樂年，給我記上吧，我上二十。”由于在他前邊的好多人都是我發(fā)小生意上的朋友，每人上的都是二佰元。于是，我大筆一揮，竟然不由自主寫道：“牛二憨，二佰元，200?！?/span>

然后，就節(jié)著記別人的賬了。因二憨哥也不識字，所以就是看了賬本，也不清楚。他就轉(zhuǎn)身就走了。

中午，我和豐軍哥一塊兒總賬時，竟然發(fā)現(xiàn)賬本上和實收的禮金相差一佰七。總了好幾次都是如此。當(dāng)都開宴了，我還是一個人摟著賬本，耿耿于懷地發(fā)著呆。唉，真是的，是不是自己給弄丟了呢？這可怎么向發(fā)小交待？

一位自家的嫂子看到我愁眉不展發(fā)著呆。悄悄走過來，問：“今天收了多少禮??？”

“三萬多?！?/span>

“可真不少??！”

我向她解釋道：“還不是發(fā)小人家家族大么？另外他的人際關(guān)系好，交外面的朋友多??！”

當(dāng)看到我愁眉不展的樣子。這位好心的大嫂問我咋回事？我只好向她傾訴事情原委。

“這算個啥？走，上我家去，再幫你算一遍。看咋回事！”

于是，我在她的帶領(lǐng)下，來到這位嫂子家。我把賬本及現(xiàn)金全倒在她家的床上。然后，我讀賬，嫂子用手機上的計算機累加著?？墒撬銇硭闳?，依舊還差一佰八十塊。我簡直無語了！

“這樣，你把賬本給我，讓我過一遍。”她低下頭，翻看著賬本，研究了半天。突然，她手指著“牛二憨，弍佰元，200元”一欄說道:“二憨能上二佰？不會吧！他怎么會上這么多錢？”聽到她這樣講，我猛地想起上午二憨個遞給我兩張十元票，急忙說:“嫂子，我想起來了，二憨哥只上了二十！那是我寫錯了！唉，可真是忙中出錯呀！”

“樂年，以后誰家有大事讓你記賬，你還給記不記了？”嫂子看著我，問道。

“咋不給記賬呢？一回生，二回熟。下回我肯定要更細心，堅決不能再出這樣的錯！”我臉紅著，回答道。

嫂子露出會心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