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 做人難

“賣肉啦，新鮮豬肉啦。”

“來，老六，給叔來兩斤?！?/p>

“好嘞叔！”

老六是村里的一個(gè)屠戶，每天都得到集市里開檔賣豬肉。集市里也就幾檔豬肉鋪，其中數(shù)老六家賣的最好。其一是老六家的豬肉確實(shí)新鮮好吃，吃土糧食長大，不摻雜飼料。其二是老六這個(gè)人重生源，熱情又好說話，村里有人出門忘帶錢的，錢帶不夠的，干完農(nóng)活慌慌忙忙來賣肉沒帶錢的，老六都能給他們賒賬，其他肉鋪?zhàn)拥睦习宥紗柪狭?，“你就不怕他們不還嗎？”老六總是笑嘻嘻地回答說，“都是同一個(gè)村的，天天打照面，走得了和尚走不了廟?！贝蠹乙膊辉僬f什么，都覺得老六是個(gè)二憨子、

眨眼間就到年底了，這一年來老六在村民們心中口碑好，生意紅火自然就不用說，但是到頭來數(shù)了一下，到手的錢卻不多，原因還是因?yàn)槟琴~本上的那些老賴，一直賒賬不肯還錢。

這天早上，老六也不開肉檔了，直接拿著賬本逐家逐戶地去討錢，先是去到了老張家。

“老張！”老六來到老張門口大呼一聲。

“嘿，這不老六嘛，今兒不去開檔啊？”

“咳，這不都年底了嘛，也該歇息一下，今天來是跟說一下你這賬本上賒的三百塊錢啥時(shí)候還??？”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這問的老張不好意思，老六自己也臉紅。

老張唉了一聲，蹲坐在地上，背靠涼壁，“老六啊，我家的情況，全村人都知道，幸苦了一年的果子遭了蟲，全爛了。我現(xiàn)在莫說是三百塊錢，我三分錢都沒有，今年過年都不知咋辦?！崩蠌堁劬Σ[出了幾滴眼淚，又指了指屋外的狗缽說，“老六啊，你看，我家狗是看果園的功臣，我最疼它了。平時(shí)都吃飯撈肉，現(xiàn)在只能喝稀粥了，這日子沒法過了...”

老六聽得一臉辛酸，鼻子抽噎了幾下，安撫道，“老張，沒事，這三百塊錢也是挺多的，你要一時(shí)還不上，就先拖著吧，我人厚道，也不會說加你利息?！?/p>

“真噠？那謝謝你啦老六?！崩蠌堃还锹档卣玖似饋恚亮瞬帘亲佑终f，“誒？老六，我聽說村里那路老二發(fā)財(cái)了，他好像賒你挺多賬的，你趕緊去問他要吧，不然霍霍完了就沒啦。”

老六聽后來不及招手道別就急急忙忙地去了路老二家。從屋外往里看，只見老六正高高興興地給他兒子試新衣裳，老六一臉歡喜，走了進(jìn)屋。

“路老二，發(fā)財(cái)了啊這不是？”

“喲，這不那賣肉的老大哥六子嘛？”

一番侃笑后，老六揮手打住，正經(jīng)地說，“路老二，廢話不多說，我今兒是找你要賬的，你今兒發(fā)財(cái)了，你賬本賒的那八百塊錢，該還了吧？”

老六說出這番話后，空氣好像是凝固住了，兩人都不作聲。忽然間，路老二撲通一下跪在了老六面前，板著哭臉，“啊...六子啊，哥錯啦，哥不該炫耀啊?！?/p>

“哎？哥你這是咋地了，哥你先起來再說?！崩狭B忙下意識去扶起路老二。

“六子啊，哥本來是自個(gè)兒搞些小生意，在東頭那邊賣磚的，先前是賺了點(diǎn)小錢，難奈村里人都以為我發(fā)大財(cái)了，哪知我到了年底是虧的媽都不認(rèn)得啊，今年過年不僅沒能給家里錢，還借了一屁股債，這日子真的...咳”路老二一邊說一邊歪鼻扭臉，硬是哭了出來。

老張聽路老二哭訴的悲悲切切，但是看了看他小兒子穿著新衣裳，還一手拿著香腸，一手拿著酸奶，農(nóng)村里哪家孩子能這般嬌膩啊，遂心有不甘，指了指路老二的小兒子說，“那這新衣服是？”

路老二定了一下眼神，有點(diǎn)尷尬說不出話，片刻后突然道出聲說，“咳，六子，你是知道的。哥這人好面子，不想給大家知道我虧了錢，是跟他老舅那邊借來的，這不要過年了，好歹也得讓孩子樂呵樂呵嘛?！?/p>

老六還是心有不甘，又指了指孩子手上拿著的零食，“那這酸奶和香腸...”

老六這話音未落，哪知路老二一巴掌往孩子的臉上呼了過去，“臭小子，又去偷村里小賣部的酸奶喝，作死啊，你爹都窮得底褲破洞了”

孩子憋住淚水，一臉委屈，“爹，這不是你...”

“你還狡辯！”路老二擠了一下臉，發(fā)狠地瞪了兒子一眼。

“行了行了，孩子嘴饞怪他干嘛。”老六邊說邊塞了兩塊錢給孩子買零食，然后失望的走了。

在老張和路老二家討不到賬后，老六又揣著賬本在村里走了好幾圈，結(jié)果大家的說辭幾乎都一樣，有些是真的沒錢還，有些是有錢故意不還，有些是心疼這錢，想著能拖就拖，更甚的是有些村民還聽得老六要來討賬后，關(guān)起門來不待見，讓老六吃了不少閉門羹。一整天下來，只有為數(shù)幾個(gè)老實(shí)村民把賒賬的錢還了，老六搖搖頭，嘆了一口氣，無奈之下只好先回家了。

這天回去后，老六一夜都心煩氣躁，覺得這都是自己的錯，村里這些人不還錢都是自己慣的。又過了幾天后，臨近年十三，老六回去集市打掃肉鋪?zhàn)樱瑹o意中聽得那幾家跟自己一樣買豬肉的屠戶悄聲交談?wù)f，“唉，隔壁鋪?zhàn)幽抢狭及岩?guī)矩玩壞了，哪有像他那樣做生意的，搞到咱們天天拍蒼蠅，一年下來凈是虧錢買賣，明年就不干了?！逼渌麕讉€(gè)賣肉的屠戶也齊聲點(diǎn)頭。老六聽得后忽然靈機(jī)一動，心里若有所思。

到了次日清晨，老六可是急了火，糊里糊涂地把賬本弄丟了，一時(shí)間村里傳的沸沸揚(yáng)揚(yáng)。情急之下老六又拿了一個(gè)新的本子，逐家逐戶地去問賬，有些人同情老六，把賒賬的錢都還上了，有些人則趕著老六倒霉，裝兇賣傻耍狡猾，故意把賒賬的錢說少了一大半，有些更可惡的就干脆說自己沒賒過賬。一時(shí)間舊賬本丟了，老六也奈他們不何。

然而，那些無恥的老賴怎樣都沒想到，這只是老六的一個(gè)計(jì)謀。第二天老六就在四下鄰里大肆說自己的賬本找到了，那些耍狡猾老賴聽到后當(dāng)即尬紅了臉。這下好了，那些人賒賬是信得過的，那些人賒賬是信不過的，一目了然。

明年開春，其他肉鋪?zhàn)拥耐缿艄欢疾桓闪耍欣锞椭挥欣狭患胰怃佔(zhàn)樱狭鶎δ切├腺嚪旁捳f，“不還錢就別想買老子的肉。”唉，這幫老賴也不是和尚，吃不上肉不說嘴饞牙癢，就干農(nóng)活也沒勁兒，都只好排著隊(duì)來集市，乖乖的把錢還上。自此老六也依然給村民們賒賬，只是從此因人而異！

【故事完】故事領(lǐng)悟人生，品讀故事，思考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