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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你小時候的暑假嗎？那時的記憶中最深刻的畫面是什么？ 上周周五晚上把孩子送回了洪湖老家，沒放假前，本計劃著給孩子上一兩個月的暑假班，又考慮自己上班沒時間接送孩子，讓TA單獨(dú)在家或者獨(dú)自去上下學(xué)，總是不安全的。孩子呢，自己也超級愛回洪湖，算了算了，我也躺平幾天吧，孩子也難得開心。我這個小家伙應(yīng)該還是算是幸運(yùn)的，暑假到了，很多身邊朋友的孩子其實(shí)也沒能真正地放假，他們忙著補(bǔ)課、研學(xué)、夏令營、家里富裕點(diǎn)的還有安排出國游學(xué)的。想到這些，總感覺無奈，孩子們在本應(yīng)慢慢度過的時光里，一個個都看起來步履匆忙，消耗了本應(yīng)慢慢流走的時間，也花掉了父母一筆筆的薪金。確實(shí)我們這一代家長也不好過，每個暑假折騰下來，大多是掏空錢包想辦法讓孩子補(bǔ)學(xué)業(yè)、補(bǔ)社交、補(bǔ)娛樂，當(dāng)然也補(bǔ)缺席陪伴的心理安慰。我們小時候的夏天，可不是這樣。小時候的夏天，耳朵里總回蕩著喇嫲搖動蒲扇的聲響，還有土屋外孩子們的嬉鬧；眼睛所望見的是屋旁邊的絲瓜藤，是棕黃色的竹涼床和蚊帳里的螢火蟲；嘴巴里總惦記著的是用雞蛋換的甜絲絲的冰棍，還有喇嫲煮的甜玉米和綠豆粥紅豆湯；鼻子里充溢著的，是跑過荷塘邊時掠過的花與葉的清香，是一場急雨后屋前的禾場上蒸騰出來的泥土芬芳……那時候的暑假，才是暑假該有的樣子。午間蟬鳴聒噪，卻比任何謐境都令人安心。沒有手機(jī)，沒有空調(diào)，沒有日程表，只有夏天和自由。也許回憶會漸漸褪色模糊，但總有些美好，在我們內(nèi)心深處一直安放著。時代在變，生活在變，但藏在記憶里的美好，還是值得留住一點(diǎn)。小時候在洪湖，每個夏天的大清早，趁天氣涼爽，大人門都會出門干活。到棉花或者芝麻地里除草、秧田里放水或者扯稗子、魚塘上割草喂魚、下到清澈的河里長將水草用攪篙攪到船上拿來喂魚，順手還把魚塘梗上的各種瓜果蔬菜帶回家，老舊的自行車上，不是掛著用魚叉導(dǎo)上來的魚，就是后座上別著幾扎新鮮白嫩的藕帶。十點(diǎn)左右，忙碌的大人們都陸續(xù)回家了，天氣也熱了起來。農(nóng)家里的孩子很小就會做飯，飯菜做好了大人回來就直接有得吃。經(jīng)常能看到這樣的光景，一個快趕上簸箕大的紅塑料盆，里面碼著全家人的衣服，斜插在盆里的搓衣板，白瓷碗里的洗衣粉再加一雙雙無可奈何又忙不迭的小手，晾曬完燒好火，等著爸媽一起吃十點(diǎn)鐘的中飯，這是暑假的早上天天重復(fù)的畫面。早中飯過后，大人們會去打千分、搓麻將或者坐在門口的拱橋邊、兵哥家門口的大樹下歇涼聊天。我們小孩不怕熱到處玩，不是去摸魚捉蝦就是用洗衣粉袋子做的網(wǎng)子去撈知了。那個時候可供閱讀的書很少，只有互相挪借才有得看，因此絕大部分時間都是戶外活動。最開心的要數(shù)扛一捆麻梗出去野釣，每根麻梗上都系著釣龍蝦的毛線，拎一只大桶，擠在一群搶位置釣龍蝦的伙伴們中間，時不時就傳來有被小龍蝦夾到手的尖叫聲……下午2點(diǎn)左右，是我們過中（午飯）的時間，會吃一點(diǎn)早上剩下的飯菜，也可能是白粥，甚至是只有茶泡飯，吃的也怪香的。有時候會偷摸溜到三爺、四爺家的廚屋里，看看餐桌上有沒有好吃的菜，但凡是有那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吃了再說，等三爺四爺他們回來，估計就只?？毡P了。黑白電視機(jī)是那個時候我們唯一的電子娛樂產(chǎn)品：葫蘆娃、新白娘子傳奇、大風(fēng)車、蜀山傳、霍元甲……如果沒有電視可看，晚飯的時間也是熱鬧的。爹爹喇嫲會把小木桌子抬到門口，筲箕里擺滿了甜玉米，算是點(diǎn)心，還有辣椒炒雞蛋，清炒藕哨，辣椒煎的魚、菜籽油炸的圓茄子，還有很多壇子菜，滿滿當(dāng)當(dāng)，蔚為壯觀。我們幾個兄弟姐基本都會跑到爹爹喇嘛那邊去吃，那個時候幺爺好像還沒有結(jié)婚，也會跟我們坐一桌。晚飯后的村子里，門口都擺滿了涼床，有條件的還會支上蚊帳。睡覺之前的那個把小時總是鬧騰的飛起。大人們或坐或靠，聚在石拱橋邊，聊天吃冰棍，我們小的們就會到處捉螢火蟲，睡覺的時候放飛在蚊帳里面（而今多年都沒看到過螢火蟲了），或者在兵哥家的葡萄樹下吃酸的掉牙還沒成熟的葡萄，再就是一起你追我趕，記得媽媽經(jīng)常說的就是我們白洗汗了。折騰倦了，就齊齊躺在竹涼床上，喇嫲一邊跟我們用蒲扇扇蚊子，一邊跟我們講很久很久以前，往會的老故事，還有又怕又想聽的鬼故事。也不知道是月亮升到多高的時候，小的才會都睡著，喇嫲或者媽媽就一直這樣扇著，搖著，直到半夜。從我記事起，一年四季家里都有的瓜果蔬菜、魚類還有菱角和菱米菜，許多的都是嘎爹和嘎喇嫲提供的。爸爸兄弟多，爹爹的田分給四個兒子，到我們家估計約莫就三畝多吧。那時候種田有提留政策，反正就是每畝地都要向國家交錢，種糧食的田都很寶貝，就更沒有多的地來種菜了，因此嘎爹那里就成了我們一年四季瓜果蔬菜的來源。嘎爹的魚池在開靠近楊燈和白林的那邊，媽媽腿子疼走不得遠(yuǎn)路，每次都是我和弟弟去嘎爹嘎喇嫲那里拿菜。有時候是走過去，從秧田梗子上颯，從村里的各家各戶的魚池埂子上抄近路，當(dāng)然也少不了掉進(jìn)小水溝的時候。有時候是騎自行車過去，自行車也是后來才有的，那是比爸媽小一點(diǎn)的叔子或者鄰居的哥哥們結(jié)婚了，家里才添了一輛自行車。當(dāng)然，自行車主要還是大人們?nèi)ミh(yuǎn)處干活或者走親戚時候的重要交通工具，我家里那時候沒有自行車，印象中后來好像也有過一輛，反正是記不清了。很多時候我都是騎四爺家的小三八大杠自行車，前面或者后面載著弟弟，隔壁兵哥的、偉杰家的、對河的肖雪家的自行車，那時都被我借了個遍。南堤上面的那條路還沒修好的時候，我都是走一隊還是二隊那里的一條直路去嘎喇嫲開先。說是路，倒不如說是一條長梗子，一側(cè)是秧田，一側(cè)是一條小溝，記得有一次帶弟弟騎車還沖到溝里了，顧不上管自己，趕緊先去檢查弟弟是否受傷了，人倒是無大礙，不過臉上都糊滿了泥巴。嘎爹嘎喇嫲一輩子在水里討生活，魚池棚子前面的那條河里每年都種滿了菱角，菱米菜和菱角是嘎爹他們平時活用錢的來源，也接濟(jì)了很多給他們的女兒。吃菱角要現(xiàn)摘先賣，過夜就不好吃了。嘎爹他們每天半夜就起床砍菱米，擔(dān)菱米菜，三四點(diǎn)蒙蒙亮的時候，嘎爹就會打個手電筒挑著扁擔(dān)，從魚池上走到大嶺賣菜的地方。在每個朝霞滿天的清晨和市場的吆喝聲里，將一袋袋的菱米和菱米菜賣出去，換成錢買點(diǎn)鹽或者其他生活用品帶回棚子里，那一段路，嘎爹一走就是幾十年。周末和暑假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嘎爹魚池棚子的家。嘎爹用花籃司的各種蝦子鳑鲏，經(jīng)過噶喇嫲用那口又破又布滿了黑毛的土灶做出來的雜魚，是弟弟最喜歡也記得最深的味道。總說老一輩會更加節(jié)約，主要也是窮吧，噶喇嫲每次煎魚放的油都不多，魚都會有一點(diǎn)糊糊的，但是味道卻是極好。有時候嘎爹或者舅伯會趁清早魚浮頭的時候在魚池里叉一條胖頭加餐，胖頭魚煮的冬瓜湯，也是我銘記了一輩子的味道。嘎爹噶喇嫲棚子周邊都是各種果樹。后面是葡萄樹，左邊種了梨樹，右邊栽了幾棵桃樹，菜園子的一角還并排著幾棵橘樹，暑假總有吃不完的水果。每次我和弟弟都能帶很多桃子和葡萄回家，或者是梨子。因為嘴饞眼也饞，水果還沒有成熟的時候，我們就開始嚷著嘎喇嫲摘一點(diǎn)我們吃吃，記得那葡萄簡直酸得掉牙，還有澀口的桃子和發(fā)麻的梨子，都是我們貪吃的饋贈。每次要回家的時候，噶喇嫲都會給我和弟弟每人一兩元的零花錢。說不上多，但這可都是他們深更半夜砍菱角米一刀刀砍出來的?；厝サ臅r候，弟弟都會坐在前面，自行車的后架上吊著的是嘎爹給我綁好的一袋或者兩蛇皮袋的瓜果蔬菜。等成了家以后再回洪湖老家，我已經(jīng)不是那個愛吃愛玩的小丫頭了。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只要回家了，我就想做幾餐飯給爸媽吃、給家里叔子伯爺們吃。我們家是個大家族，姊妹親熱，每次回去都是提前約好了一塊兒回，聚幾餐飯熱鬧熱鬧。長輩們年紀(jì)也大了，我不想還讓媽媽和嬸娘們圍著灶臺忙活，一大家子，一餐飯整下來是很辛苦的，畢竟也是當(dāng)了媽的人，我自然是清楚的。吃媽媽做的飯菜長大，迷戀上了并且一直想的都是媽媽的味道，即時后來遠(yuǎn)嫁了，也總學(xué)著媽媽的樣子做給自己的孩子吃，可惜這么多年過來，我做給自己爸媽吃的次數(shù)卻寥寥無幾。以前每次回去，都是媽媽或者弟妹做好了飯菜等著我們回去吃，現(xiàn)在只要回到家我就想著立馬換個角色，除了做幾天女兒圍在父母的身邊，也想做幾道小菜慰勞慰勞辛苦了一輩子的爸媽。也還是那幾樣，也依舊是家常小菜的味道，幾十年的鄉(xiāng)間煙火孕育出的這個樸素溫暖的大家庭，是我們一生的避風(fēng)港和歸途。-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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