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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春宵一刻》是湖南湘西作家于懷岸的短篇小說。作者于懷岸曾當過農(nóng)民、打工仔等社會底層的職業(yè),對社會底層人民生存狀況有著直接的體驗,正因為這些直接經(jīng)驗,他對自己筆下經(jīng)歷苦難的人物充滿著悲憫?!洞合豢獭穼懥艘粋€從人販子魔掌中逃脫的女性在酉北從事著洗腳服務的工作生活,以及她與房東先生“春宵一刻”的美好時光。小說再現(xiàn)了底層民眾在生活的苦壓之下的悲劇,有生存悲劇,有生命悲劇,也有愛情悲劇。本文就小說中主要人物身上體現(xiàn)的悲劇意蘊作簡要分析。 關鍵詞:于懷岸;悲劇意蘊;人物形象;底層文學 《春宵一刻》是于懷岸2019年在《廣州文藝》上刊載的短篇小說,全篇洋洋灑灑萬余言,以一個打工女“春桃”的視角,揭示了生活在社會底層女性的生存狀況,以及她的感情生活。作者以小見大,通過春桃這一女性形象,給我們展現(xiàn)了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底層打工人的辛酸與苦難,小說中的主人公“春桃”是整個時代的縮影,是被商品經(jīng)濟時代車輪輾軋的小人物。小說《春宵一刻》同時也是作者經(jīng)歷的一個折射,是作者對底層民眾生活體驗與苦難的深思。 底層文學的作品大都是悲劇的,這與當時的社會環(huán)境,社會生產(chǎn)力低下,人民生活困苦有極大的關系[①]。從而從作品脈絡上大多是悲劇走向。而看悲劇的概念,就會發(fā)現(xiàn)與底層文學揭露底層人民的生活狀況,所遭遇的主旨非常相似。悲劇是以劇中主人公與現(xiàn)實之間不可調(diào)和的沖突與及其悲慘的結(jié)局,構(gòu)成基本內(nèi)容的作品。悲劇就是指主體遭受苦難,毀滅時所表現(xiàn)出來的求生欲望、旺盛的生命力的最后迸發(fā)以及自我保護能力的最大發(fā)揮,也就是說所顯示出的超常的抗爭意識和堅毅的行動意志。悲劇理論認為悲劇性是指人對死亡、苦難和外界壓力的抗爭本性;悲劇主體具有強烈的自我保護和維護獨立人格的欲望,往往因為對現(xiàn)狀的不滿而顯示出強烈的不可遏制的超越動機,并能按自己的意志去付諸行動,即使命運使他陷入苦難或毀滅境況之中,他也敢于拼死抗爭,表現(xiàn)出九死不悔的悲劇精神[②]。小說《春宵一刻》中兩個主要人物春桃與房東先生在生活中、在命運的安排之下,他們有抗爭過,有爭取過,有自己的意志去付諸行動,但所得到的結(jié)果不過是“春宵一刻”、曇花一現(xiàn)。他們雖然有過一瞬間的幸福、有過彌足珍貴的體驗,但都是“好景不長”,悲劇結(jié)束。 本文要講述人物身上的悲劇意蘊有二:一是洗腳按摩小姐春桃;二是房東先生。面對生活的困境,春桃的繼父“勒令”她輟學,讓她隨繼父的一個親戚刀疤臉離家打工。誰知刀疤臉是個人販,春桃得知真相后趁機上了一輛中巴,來到了酉北市。小說中,春桃的開局是悲劇的。本有一個好好的讀書前程的春桃,因為家庭的經(jīng)濟的困境,就不得不背井離鄉(xiāng),前往城市里討生活,理想與現(xiàn)實的沖突造就了春桃的悲劇開局。春桃三歲時父親去世,母親給她找了一個繼父,重新有了家庭的春桃還未享受家庭的美好,卻在十六歲時被繼父強奸,繼而被人販子販賣,所幸春桃機智才免逃一劫。還未成年的春桃仿佛是被命運捉弄了一般,家庭的苦難便已將她傷得遍體鱗傷。初來酉北的春桃舉目無親,她要面對的頭等大事便是在酉北這個陌生的地方生存下去。一個無一技之長,且還未成年的小女孩如何在陌生的城市生存呢?春桃的選擇是尋個地打工,她想“哪怕沒有工錢只要有個睡處她都干”,這是她在生存的壓力下,對命運的妥協(xié)。她進入了知足常樂堂,一個洗腳按摩城,同時也是一個“掛羊頭賣狗肉”的齷齪地方。她先是在里面當廚房的幫工,因嫌棄廚房幫工的薪資過低,便向老板提出“轉(zhuǎn)業(yè)”當洗腳按摩小姐的要求。雖然春桃向“資本”向生活退后了一小步,但她依然堅持自己的道德底線,不做賣淫的活計,只當正經(jīng)的洗腳按摩小姐。當她向生活向資本妥協(xié)的時候,春桃并不是不知道她將要面臨著什么——人們的白眼與碎語。因為工種的原因,部分顧客對她動手動腳、污言穢語,但這些都沒打到她,她依舊維持著本性,因為“她知道有些能做的事但不能讓人曉得,特別是熟人曉得,有些不能做的事,她也知道堅決是不能做的”。她對自己有著清晰的認知,當她與老板吳智勇說只做李蘭玉那種,而不作黃英子那個洗腳工的時候,這是她的抗爭意識在堅持。但是她的堅持又是那么的蒼白無力而又可笑,因為在外人看來,那個時代的洗腳按摩行業(yè)無不與賣淫聯(lián)系起來。無論她如何的堅持本心,也無法改變外人的看法。在她離開酉北十多年后,她的丈夫在面臨生活的不如意時,竟提出開家洗腳按摩城的建議。這一刻,壓抑在春桃心中的情緒徹底的爆發(fā)了出來,她對丈夫的吼聲,仿佛是對當年自己做按摩小姐過往的抗爭,仿佛也是命運的捉弄。 小說中除了春桃這個人物,還有房東先生也是一個悲劇人物。房東先生本是酉北湘運車隊的司機,家中有父母、有妻子、有兒女,家庭完滿,可是一場車禍,讓房東變成了孤家寡人。父母妻兒的離世,讓房東內(nèi)心壓抑不已,因為他認為是自己的錯誤導致了這一場悲劇。他想,若是那天晚上沒有強迫同事劉開云和趙宏林打牌,或許就沒有這些事情的發(fā)生,他就不會害死他自己所有的親人,害死兩個同事還有十多個無辜的乘客。這一切命運仿佛早已安排。無盡的自責讓他內(nèi)心壓抑不已,沒人知道這一切的緣由,他將這個秘密深埋在心中。他唯一能夠做的,就是盡心贍養(yǎng)岳父岳母。然而,岳父岳母的離世,讓他真的成了孤家寡人。房東的人生是悲劇的,自己的親人因為自己的一些緣故意外去世,內(nèi)心的痛苦是痛徹心扉的。他每天看書,練字,仿佛這樣能讓自己忘記痛苦。他每晚都將院內(nèi)的燈打得透亮,好讓晚歸的春桃有一點安全感,可這何嘗不是他想照亮自己昏暗的人生呢? 小說中除了寫了生存的悲劇、命運的悲劇,還有春桃與房東之間的愛情悲劇。春桃與房東的相識,是因為春桃晚上頻繁起夜,為了不打擾同宿舍的姐妹們,而出去租房子。兩人的愛情沒有浪漫蒂克,沒有性愛激情,有的只是生活當中的點點細節(jié),還有“春宵一刻”的談話。五年之久,他們互相之間不知道對方的姓名,他們很少交談,除了房東收租時簡短交流。但是他們還是相愛了。雖然文中作者并沒有直白的愛戀,但字里行間無不體現(xiàn)著兩人的相愛。如一個電閃雷鳴、大雨滂沱的夜晚,整條銅鑼巷停電,巷子中漆黑一片,箱子里的店鋪都已經(jīng)關了門。在條猙獰恐怖的巷子中,晚歸的春桃心中很害怕,但當她沖進院子,看見房東房間門打開,大功率的停電寶照亮整個大雜院的時候,她內(nèi)心是安定的。但她看到房東沒有像以往在寫字或在看書,而是在焦慮地來回走動時,春桃的內(nèi)心是感動的。雖然她語言上沒有表現(xiàn)出來,但五年來一直待在沒有朋友、更套不上喜歡的酉北市,卻是她對他愛戀的最好體現(xiàn)。而房東對她的愛戀同樣也是不宣于口的,夜晚照亮大雜院的燈光不僅是照料房東先生昏暗的人生,同樣也是房東先生冰冷的心留給春桃最好的溫暖??墒牵瑑扇俗⒍ㄊ菬o法在一起的。正如房東所說“我心里裝的東西已經(jīng)太沉重了,娶了你更會把我壓垮”,兩個同樣歷經(jīng)人生悲劇的人,是很難給對方溫暖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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