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山四十屁》之一屁

春叫貓兒貓叫春，聽他越叫越精神。

老僧亦有貓兒意，不敢人前叫一聲。

這是來自幾百年前的'放屁詩'，作者名叫志明和尚，《聊齋志異·司札吏》記載了他的傳奇：'牛首山一僧，自名鐵漢，又名鐵屎。有詩四十首，見者無不絕倒。自鏤印章二，一曰'混帳行子'，一曰'老實潑皮'。'

如此一來，他便有五個名字了，可除志明之外，其余個個都是狗皮剩子，都是人人避而遠(yuǎn)之的難聽話。要知道這可是他自己封的，他愿意把自己放的屁吹到自己的鼻子上聞，由此可見這和尚是個十足的怪人。有人說，不必讀詩，聽《牛山四十屁》這名字就能聞到惡俗的臭味。

然而，怪人卻總有獨特的魅力。志明和尚不像莫扎特?zé)嶂杂谠谛偶镎務(wù)撌耗蚱ㄒ粯?，他的這40個屁不僅不臭，而且還很香很高雅，他敢于打破世俗的秩序，在佛珠的束縛下呼喊自由，帶著鐐銬起舞，拋棄佛規(guī)下的小境界，追求本真里的大境界。

由此，見者無不絕倒的《牛山四十屁》火了，它不僅沒有被打成詩詞文化的糟粕，反而成了風(fēng)俗詩界的傳奇和佳話。民國文人周作人尤其喜愛，曾舊藏志明和尚的《新刻志明野狐放屁詩》，視若珍寶。

那么，志明和尚的屁為啥這么香？先別急，我們先來看其他一些'放屁詩'。

想必大家都聽過一首打油詩是這樣說的：'腳踏黃河兩岸，手持雞毛信件，前面機槍掃射，后面炮聲連天。'寫得好嗎？很好，很形象且有樂趣，但沒有深意。

現(xiàn)代詩人伊沙在《車過黃河》里寫：'我等了一天一夜/只一泡尿功夫/黃河已經(jīng)遠(yuǎn)去。'寫得好嗎？也很好，雅俗結(jié)合，飽含深意，但沒有樂趣。

古代有一面詩墻，很多文人騷客爭相在上題詩，可多數(shù)都很垃圾。一書生路過，繞到墻的背面，在上面寫下：'放屁在高墻，為何墻不倒。那邊也有詩，把它撐住了。'寫得好，諷刺意味濃厚，可在構(gòu)思方面也差點味道。

現(xiàn)在再回過頭來看'春叫貓兒貓叫春'，這種事是天經(jīng)地義的，而志明和尚聽它越叫越精神，這有錯嗎？這當(dāng)然也無錯，和尚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這是天性也是本性，他們只是被壓抑了本性而已，并不是沒有。志明也想叫，可礙于身份，他卻不敢，這是人本與社會的矛盾，更是思想與現(xiàn)實的沖突。

放在古代，這是大逆不道的，是不合于禮的，是要被逐出師門的?？煞旁诋?dāng)代，志明和尚的屁卻香極了，因為他說出了很多人的心聲?，F(xiàn)在有多少人能夠真正追隨自己的心去生活？有多少人為了名譽、地位、利益壓抑著自己，放棄了心中的底線？有多少人想要去感受新的人生，卻遲遲不敢動身，只因為他需要按照別人希望他應(yīng)該的方式走下去？

志明和尚放的不是屁，而是無人敢輕易逾越的勇氣。'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信奉它，不必礙于條條框框，只需感心而已。

然而如今，四十屁卻找不齊全了，到清代石成金的《傳家寶》一書中僅剩30首。這是因為，那些不符合道德和價值觀念的都被刪了，有人認(rèn)為被刪的十首卻是最好的十首。是啊，越是寫到心里去的東西，就越讓人害怕。

《牛山四十屁》之另一屁

海角天涯走一遭，算來只有住山高。

昔年羊肉街頭過，也曾惹得一身臊。

不知為何，志明和尚的放屁詩總是帶點葷腥。但是，他說的羊肉并非明指，而是指人世間的渾渾噩噩、風(fēng)風(fēng)雨雨。他也曾是少年，也曾流連紅塵，只有從里面趟過之后才會發(fā)現(xiàn)，好處沒撈到，只惹了一身臊。這個詩，不，這首屁放得太妙了，太動聽了，我甚至認(rèn)為在回味無窮這方面，它足以與頂級的唐詩宋詞媲美。

《牛山四十屁》之再一屁

閑看鄉(xiāng)人著矢棋，新興象有過河時。

馬兒蹩腳由他走，我只裝呆總不知。

象能過河，馬能蹩腳，這象棋可是聞所未聞啊。俗語言，觀棋不語真君子，落子無悔大丈夫，對人和事不妄下評論才是君子之風(fēng)。志明和尚看的是棋嗎？他看的分明是人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