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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軍書法晚乃善（下） ——讀王羲之末年書法筆記 ■王玉池 ?。?）末年時期（書法大成時期）（53—59歲，355—361年） 如前所述，書法的分期，根據(jù)虞龢“迨其末年，乃造其極”和孫過庭“末年多妙”等言論和王羲之從居官變?yōu)橐菝竦戎匾兓?，都是分期的天然條件。故依此作分期比較合適。當然，沒有前期打下的深厚基礎(chǔ)，取得后期的成就也不可能。 王羲之從永和十一年三月（53歲）到升平五年（可能是六月）去世，總共七年多，其留下的書法數(shù)量眾多，質(zhì)量也達歷史的最高水平。在此期中出現(xiàn)了許多具有標志意義的書法精品，有墨跡也有刻本。下面摘要介紹幾種，以見一斑?！ ?/p> 二、羲之末年書法列舉 《十七帖》：王羲之代表作品之一。它流傳有緒。唐張彥遠說它是“烜赫著名帖”，宋黃伯思稱它是“書中龍”。這是一組書信集，包括29個分帖，其中絕大部分是寄給他的老友蜀郡太守周撫的。張彥遠將其收入《右軍書記》第一帖，連裝裱形式都有詳細記錄。其中大部分帖都是羲之末年所書，從他辭郡到他逝世的升平五年，許多帖都可作出準確考稽?，F(xiàn)試舉幾例： 《逸民帖》：書于永和十一年辭郡不仕以后不久。帖中說：“吾前東粗足作佳觀，吾為逸民之懷久矣，足下何以……似夢中語耶？無緣言面為嘆，書何能悉？”大概周撫以為他任會稽內(nèi)史時，出了什么問題才辭官。他答復說：我在會稽的政績甚好。辭官的原因是因為我早有作隱士的愿望。這些事需要面談，信上講不清楚。 《青李帖》《胡桃帖》：此二帖都是向周撫索要樹種，囑樹種要囊盛不要函封，函封不易生芽。并說“吾篤喜種果，今在田里，唯以此為事”，顯然是卸官以后在田間以種樹為樂的情景。 《都邑帖》：信中提到謝尚逝世，謝奕接仕，應寫于升平元年五月以后。 《清晏帖》《兒女帖》：應書于升平三、四年間，提出欲到蜀郡旅游的想法。前者說蜀郡社會安定，物產(chǎn)豐富，再加山川幽美，怎能不去游歷；后者提出等小兒結(jié)婚后就出發(fā)?！秲号窌诤文?，有兩種估計，一是升平三年或四年，獻之十六七歲，與他的小舅郗曇女兒郗道茂結(jié)婚，有《郗新婦》和官奴小女夭折一帖為證。一說認為獻之未婚，因升平五年一月郗曇逝世，獻之三年以后才能結(jié)婚。但應屬末年書卻是沒有疑問的。 《七十帖》《蜀都帖》：二帖書于“年垂耳順”之年，亦即60歲的前一年，即59歲，升平五年?！妒穸继犯唧w地說，我到蜀時，請派少數(shù)人前來迎接即可。 《十七帖》中還有一些帖可以確指為屬末年書，不一一列舉。 《破羌帖》又名《王略帖》，曾為米芾收藏。米稱其“筆法入神”，為“天下書法第一”。永和十二年八月，桓溫收復洛陽，戰(zhàn)勝羌賊姚襄，羲之聽到這個好消息后所寫。 《初月帖》：武則天萬歲通天二年內(nèi)府所摹作品之一。摹工極為精細，啟功先生形容“棘刺蠅須，不足為狀”。此帖上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見到用“山陰羲之報”字樣。“山陰”，不管是指郡望（第二故鄉(xiāng)）還是指發(fā)信地址，都是說明他已不在山陰（今紹興市），已遷往剡縣。坐了一天船，非常勞累。再加諸患交至，殊劣殊劣。也符合他晚年的身體狀況。又因為過年尚未結(jié)束（正月十二），郵差都未上班，故無人送信。此帖章法、點畫變化極為豐富，無一點一畫沒有變化，善變的程度，都已達到極致，是研究羲之晚年書法的絕好資料。 《寒切帖》又名《謝司馬帖》，墨跡本，原件藏天津藝術(shù)博物館。謝司馬為謝安，原為隱士，升平元年族兄謝尚卒，升平三年族弟謝萬兵敗被廢為庶人。謝安為支承謝家門面，不得已于升平四年出山為桓溫司馬。此信寫于此年十一月，章法天然閑適，毫無經(jīng)營痕跡。筆畫簡得不能再簡，寫來好像毫不費力，實際已高度概括，真正做到了“思慮通審，志氣和平，不激不厲，而風規(guī)自遠”，藝術(shù)上已達到了爐火純青的程度。這正是他晚年所達到的藝術(shù)化境。這很像齊白石晚年的繪畫，雖聊聊數(shù)筆，別人卻學不來。也正如包世臣所說“書到右軍難擬似，文從開府得縱橫”。 筆者以為，《初月帖》和《寒切帖》代表了王羲之末年書法所達到的最高境界，是藝術(shù)化境，是沒有他人、他帖可比的。 《喪亂帖》和《二謝帖》《得示帖》共裱作一軸，現(xiàn)藏日本皇室。中國唐代即傳入日本。帖上所說王羲之先墓，在河南洛陽，有羲之和其子書寫的《舊京先墓帖》為證。根據(jù)記載，舊京墓葬從永和七年至永和十二年曾多次損壞，故在此期間寫信都有可能。多數(shù)學者認為應書于永和十二年（356年），故應屬末年所書。從原帖看，應是典型的今體書。 王羲之《初月帖》 《上虞帖》，墨跡本，存上海博物館。多數(shù)學者認為它書于永和十二年。 《與謝萬書》：羲之辭官以后，與謝安、桓溫、司馬昱等都寫過不少書信。他給謝萬的信說，他為民以后，不像古人那樣艱苦，而是游山玩水，修果園、抱弱孫，頤養(yǎng)天年，他很滿意。他還向謝萬建議如何對待官兵。謝萬不聽，最后兵敗被廢為庶人。 《賀哀帝表》：原文為“臣羲之言，伏惟陛下天縱圣哲，德齊二儀，應期承運，踐登大祚，……臣抱疾遐外，不獲隨例……臣羲之”。升平五年五月丁巳（22日）穆帝崩，庚申（25日）哀帝即皇帝位。聽到這個消息以后，王羲之寫了這個賀表，時間應在六月初。順便提及，《金庭王氏族譜》載，王羲之卒于升平五年五月十日。恐屬不確，因與此表日期不合。另有一信，書于六月三日，信云：“徂暑，此歲已半載……吾至勿勿，?？忠幌牟豢蛇^。”亦是一證明。 《尚想黃綺帖》：王羲之書信中談及書法者數(shù)量極少，且多非專論書法優(yōu)劣，如“皇象章草”“四紙飛白”“紙筆精要”等。此《尚想黃綺帖》是一個例外。褚遂良《晉右軍王羲之書目》正書部分有注錄，下云七行。陶弘景、梁武帝論書九首中也曾提及，但陶弘景說“后人所學，甚拙惡”。后在“敦煌遺書”中又兩次出現(xiàn)。原文大概是學生的習字課本，上下都有與此無關(guān)的《千字文》《佛贊》等。原文是： 尚想黃綺，意想疾于繇，年在襄。吾比之鐘、張，鐘當抗行，或謂過之，張草猶當雁行。然張精熟，池水盡墨，假令寡人耽之若此，未必謝之。 這后面“自論書”部分，曾反復出現(xiàn)在王羲之《本傳》、虞龢《論書表》、孫過庭《書譜》等重要著作中，其真實性，未見有人提出懷疑。 “尚想黃綺”，指向往商山四皓：園公、綺里季、夏黃公、甪（lù）里。此處以夏黃公、綺里季代四皓?！凹灿隰怼?，即想超過鐘繇。“年在襄”，襄指高，意為現(xiàn)在雖已年高體衰了，但仍然壯心不已，想追趕鐘繇、張芝，并想超過他們。 傳世的著名小楷書如《黃庭經(jīng)》，寫明“永和十二年五月二十四日山陰縣寫”；《東方朔畫贊》書末寫明“永和十二年五月十三日書與王敬仁”，都應為羲之末年所書。只是多為刻本，字徑太小，能傳真多少，就不好說了。 現(xiàn)存于遼寧博物館的《曹娥碑》墨本真跡，是小楷書，又稱《孝女曹娥誄辭》，書于東晉升平二年（358年）。黃伯思等稱它是王羲之真跡，也有人認為是晉人書或六朝人書。筆法極精，是《平復帖》后，少見的文人墨本，故頗為世重。 總之，屬于羲之末年書者數(shù)量眾多，質(zhì)量極高，形成一個書法階段，而且是王羲之書法成就的最高階段。當然不應否認二、三時期的藝術(shù)成就和積淀過程。但通讀諸書，“右軍書法晚乃善”之說，應該是可以成立的。 （全文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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