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果你一定要評價你自己,非要搞清自身的價值,你非要明辨自尊的分量,你最好采用一個較為穩(wěn)妥的標(biāo)準(zhǔn),即你有價值,你有自尊,只是因為你正在活著,只是因為你存在了。
根據(jù)這個標(biāo)準(zhǔn),可以得出如下結(jié)論:“我出色,并不是因為我把事情做好了,或者表現(xiàn)出色,也不是因為某些人欣賞我,而是因為我活著,因為我存在著”。瞧,這就是無條件接納自我的意思。當(dāng)一個人說“我好是因為我存在”,他就準(zhǔn)備在一生中的任何處境下都如實地接納自我,不多也不少。只要有一口氣,我就是好的,就是有價值的。從這個標(biāo)準(zhǔn)來看,只有當(dāng)一個人生命不復(fù)存在了,他才是不好的。
記得法國哲學(xué)家笛卡爾說過,“我思故我在”,這里的思有評價的意思,這個思可以用于評價外界事物,也可以用來評價一個人的行為,唯獨不能用于評價一個完整的自我。本質(zhì)上,自我不能夠被評價,因為自我是被拋到這個世界上的,不是你選擇的。正如黑格爾所說,“每一個人都是未經(jīng)過自己的同意而來到這個世界的,同樣,也會未經(jīng)過自己同意就離開這個世界。”你不是經(jīng)過認(rèn)真的思考和選擇才出生的,你是被決定的,不是決定者。所以,自我一經(jīng)出現(xiàn),也就是說自我一開始存在,就注定是好的,既然是好的,任何評價就都是多余的、無意義的。所以,可以將認(rèn)知治療的這個哲學(xué)命題演繹為“我在故我好”。
從“我在故我好"的角度評價自我,為解決自我價值問題提供了邏輯上的解決途徑。但是,在心理咨詢或治療中一些聰明的來訪者并不能認(rèn)同這個哲學(xué)命題,他們對這個立場不買賬。他們反駁說:“你說一個人因為活著就是好的,他不需要別人的贊同而就具有了自我價值。是的,當(dāng)人們這樣想的時候,即便是行為失敗,也不那么過分地自責(zé)了,即便是他的某一事情辦得很不好,他也不自認(rèn)為自己是無價值的。但是,你如何證明“我好是因為我活著”這個命題?為什么它是正確的?為什么“因為我活著所以我壞”這個命題是不正確的?因為我活著所以我好或者因為我活著所以我壞,都是不可證明的,都是假設(shè)。
如何證明“活著=有價值”這一命題呢?這一問題像證明“活著=無價值”一樣,是很困難的。對于這個問題,著名心理治療專家艾利斯是這樣回答的,“我的價值是什么?”“我如何證明我是一個好人?”之類的問題是沒有答案的,一開始提出這樣的問題就是無意義的。如果我們問:“我做了什么?”“我的特點是什么?” “我的這個行為的價值是什么?”這樣的問題是有意義的。因為這樣問的是行為特點和行為表現(xiàn)。
行為是可以評價的,因為(1)一個行為是可以觀察到的;(2)行為在某種程度上是可測量的和評估的。比如,我踢足球,我踢前鋒這個位置不錯,今天在球場上贏得了比賽。我踢進了兩個球。但是如果你問:“我是誰?”“我的生命價值是什么?”這類問題就是不可回答的。除非根據(jù)行為表現(xiàn),否則我們無法評價一個人。
“我”是不可觀察和測量的,只要我們說“我是……”只要用了動詞“是”,就是在以偏概全了。 “我是一個網(wǎng)球運動員”,是說你有時打網(wǎng)球,還是說你具備一些打網(wǎng)球的技能,你的擊球速度快一些,更有力一些?同樣,你更不能說“我是一個偉大的球員",因為你只能是今天的表現(xiàn)不錯,把所有對手都贏了,但明天你就不一定贏。如果硬要給我定性,我只能說,我是復(fù)雜的主體,包含的內(nèi)容很多,而不能用運動員、教師、心理學(xué)家等名稱來概括。
“我是什么”也許只有當(dāng)一個人離開人世,才能蓋棺定論,但是既然生命消亡了,這種定論對于死者又有什么用?
如果我們來到墓地,去觀看墓志銘,或者從墓志銘的比較中來看待個體的競爭和追逐,將有助于我們消除根深蒂固的功利主義思想。墓志銘上對一個人評價是各式各樣的,有的精彩,有的平淡,有的夸張,有的含蓄,但無論言辭如何表達,對于生者而言,再也不會有什么意義。旁觀者一般不會去比較兩種評價的差別,或者評判哪個人的墓志銘表明了更精彩的人生和更為有價值的人生,“斯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余黃鶴樓”。
|
|
|
來自: 詩書之華 > 《幸福心理學(xu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