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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 “中國脊髓灰質炎疫苗之父”,顧方舟(1926 年 6 月 16 日 —2019 年 1 月 2 日)以 42 年的執(zhí)著堅守,攻克了曾肆虐華夏的小兒麻痹癥,用一粒甜甜的 “糖丸” 護佑億萬兒童的健康,帶領中國成為無脊髓灰質炎國家,用科學擔當書寫了 “一生一事,澤被子孫” 的生命傳奇。 一、生平軌跡:從醫(yī)學初心到防疫使命顧方舟的人生道路始終與國家公共衛(wèi)生事業(yè)的需求緊密相連,在時代浪潮中踐行著 “醫(yī)者救國” 的誓言。 1926 年,顧方舟生于上海,祖籍浙江寧波。4 歲時父親因病離世,母親周瑤琴為養(yǎng)家轉行成為助產士,那句 “當了醫(yī)生不用求別人” 的囑托,在他心中埋下從醫(yī)的種子。年少時親歷的戰(zhàn)亂流離與社會底層的苦難,更讓他堅定了用醫(yī)學改變民生的信念。1944 年,他考入北京大學醫(yī)學院,在嚴鏡清教授的影響下,深刻認識到公共衛(wèi)生對積弱中國的重要性,毅然放棄外科醫(yī)生的職業(yè)選擇,投身防疫領域。 1950 年畢業(yè)后,顧方舟進入大連衛(wèi)生研究院從事防疫工作。1951 年,結婚僅 7 天的他便作為新中國首批留學生赴蘇聯醫(yī)學科學院病毒研究所深造,師從著名病毒學家列夫科維奇教授。牢記周恩來總理 “國內花培養(yǎng) 30 個農民的錢送你們學習” 的囑托,他刻苦鉆研病毒學,以優(yōu)異論文《日本腦炎的發(fā)病機理和免疫機理》獲醫(yī)學副博士學位,為日后研究奠定堅實基礎。 1955 年回國后,江蘇南通暴發(fā)大規(guī)模脊髓灰質炎疫情,數千兒童致殘,彼時尚無治愈辦法的困境深深刺痛了顧方舟。1957 年,31 歲的他臨危受命,正式開啟脊髓灰質炎研究,從此與這場 “兒童健康保衛(wèi)戰(zhàn)” 綁定終身。1959 年,他牽頭成立脊灰活疫苗研究協(xié)作組并任組長,率團隊在云南昆明西郊山洞起家,建立中國醫(yī)學科學院醫(yī)學生物學研究所,成為疫苗研發(fā)的核心基地。 此后數十年,顧方舟歷任中國醫(yī)學科學院院長、協(xié)和醫(yī)科大學校長等職,在推動疫苗推廣的同時,堅持 8 年制醫(yī)學教育,首創(chuàng) “小導師制”,培養(yǎng)大批醫(yī)學人才。2019 年 1 月 2 日,他在北京逝世,享年 92 歲。臨終前仍牽掛脊灰防控,留下了對公共衛(wèi)生事業(yè)的最后惦念。 二、科研豐碑:從病毒攻堅到糖丸誕生顧方舟的科研生涯始終以 “國情為尺、民生為秤”,在脊灰防治領域創(chuàng)下多項關鍵突破,直接改寫了中國兒童的健康命運。 (一)關鍵抉擇:選定符合國情的活疫苗路線1950 年代,國際上脊灰疫苗分為 “死疫苗”(滅活疫苗)和 “活疫苗”(減毒疫苗)兩派。死疫苗安全但價格昂貴(每針注射費達 5 美元)、需多次接種,且無法阻斷病毒傳播,以當時中國的財力根本無法普及;活疫苗成本僅為死疫苗的千分之一,口服高效且能形成群體免疫,但安全性尚未完全驗證,國際上爭議不斷。 1959 年赴蘇聯考察后,顧方舟結合疫情數據與國家實力果斷建言:“中國必須走活疫苗路線”。這一抉擇承擔著巨大風險 —— 若疫苗安全性出問題,可能導致受試者癱瘓,但他堅定表示:“真正為國家、民族計,只能選對人民最有利的方案”。這一科學決斷,為中國脊灰防治找準了唯一可行的方向。 (二)生死試驗:以身試藥的科研擔當疫苗研發(fā)的核心難關是臨床試驗。1960 年,首批疫苗在動物試驗中取得成功,但人體試驗的風險無人能預估 —— 減毒活疫苗若減毒不徹底,可能引發(fā)癱瘓。“我是組長,我先試!” 顧方舟第一個喝下疫苗溶液,一周后體征平穩(wěn),證明成人接種安全。 但脊灰的主要受害者是兒童,成人自帶的免疫力無法驗證疫苗對兒童的安全性。在找不到受試兒童的困境中,顧方舟做出了震撼人心的決定:讓自己未滿 1 歲的兒子顧曉東成為首個兒童受試者?!拔易约旱暮⒆硬怀裕寗e人的孩子去吃,這不仗義”,在他的帶動下,同事們也紛紛讓自家孩子參與試驗。煎熬的一個月后,孩子們均無異常,Ⅰ 期臨床試驗順利通過。 隨后,Ⅱ 期試驗在 2000 名兒童中展開,證實疫苗安全有效;Ⅲ 期試驗更是擴大到 450 萬人,覆蓋北京、天津等大城市,結果顯示服疫苗組發(fā)病率較未服組降低 7.2-20 倍。三期試驗的圓滿成功,為疫苗大規(guī)模推廣掃清了障礙。 (三)劑型革命:“糖丸” 解決推廣難題1960 年底,首批 500 萬人份液體疫苗投放 11 個城市,迅速遏制了疫情蔓延,但新的問題隨之而來:液體疫苗需低溫冷藏,而當時中國冷鏈系統(tǒng)極不完善,偏遠地區(qū)運輸中極易失效;同時,苦味的液體讓兒童抗拒服用。 “能不能做成孩子愛吃的糖丸?” 顧方舟從兒童糖果中獲得靈感,帶領團隊借鑒中醫(yī)制丸技術,以葡萄糖、奶粉為輔料,經過一年多反復試驗,1962 年成功研制出糖丸疫苗。這種劑型在保留疫苗效力的同時,實現了 “常溫可存 5 天、家用冰箱可存 2 個月” 的突破,用保溫瓶加冰的 “土辦法” 就能送到偏遠山區(qū)。1975 年,他又牽頭研發(fā)三價混合型糖丸疫苗,解決了多型病毒同時防控的問題,1986 年在全國推廣,成為消滅脊灰的 “終極武器”。 (四)里程碑:中國進入無脊灰時代隨著糖丸疫苗的全面普及,中國脊灰發(fā)病率逐年斷崖式下降。1994 年 9 月,中國發(fā)現最后一例本土脊灰病例。2000 年 7 月 21 日,74 歲的顧方舟作為國家消滅脊灰證實委員會委員,在《中國消滅脊髓灰質炎證實報告》上鄭重簽字,世界衛(wèi)生組織正式宣布中國為無脊灰狀態(tài) —— 這比全球消滅脊灰的目標提前了多年,標志著這場持續(xù) 42 年的 “戰(zhàn)役” 取得完勝。據統(tǒng)計,糖丸疫苗至少讓 150 萬中國兒童免于致殘,11 萬人免于死亡。 三、精神內核:科學良知與家國情懷顧方舟的成就背后,是 “以生命踐諾” 的科學品格與 “為人民謀?!?的家國情懷,成為后世敬仰的精神標桿。 他的科學精神體現在 “求真敢為” 的底色中:面對國際爭議,不盲從權威,以國情為依據選定技術路線;為驗證真理,甘愿以身試藥、舍子試驗,用最直接的方式追求科學確定性;研發(fā)糖丸時,從實際推廣痛點出發(fā)創(chuàng)新劑型,讓科學成果真正落地惠民。正如王辰院士評價:“先生以科學家的睿智、中國士子的擔當,提供了最重要的科技手段”。 他的家國情懷彰顯在 “舍小我為大我” 的抉擇里:留蘇歸來拒絕國外誘惑,扎根祖國防疫一線;抗戰(zhàn)時期投身后方救護,建國后臨危受命對抗疫情;在昆明建研究所時,忍受無房可住的艱苦,“勒緊褲帶干事業(yè)”。他始終強調:“我的工作是組織交給的使命,要對國家和孩子負責”。 而他的人格魅力更藏在 “功成不居” 的謙遜中。面對 “救了一代人” 的贊譽,他僅輕描淡寫:“我一生只做了一件事,就是做了一粒小小的糖丸”。這種純粹與堅守,讓 “糖丸爺爺” 的形象深入人心。 四、歷史回響:甜蜜的遺產與永恒的紀念顧方舟的貢獻雖已定格在歷史中,但他留下的健康遺產與精神財富仍在滋養(yǎng)后人。 他的科研成果持續(xù)守護著公共衛(wèi)生安全:糖丸疫苗雖已被更精準的疫苗替代,但他建立的脊灰防控體系、研發(fā)的單克隆抗體試劑盒等,至今仍為傳染病防治提供技術支撐。他主導建立的中國醫(yī)學科學院醫(yī)學生物學研究所,成為我國生物制品研究的核心力量。 他的精神獲得國家與人民的至高敬意:2019 年,他被追授 “人民科學家” 國家榮譽稱號、“最美奮斗者” 稱號;2020 年當選 “感動中國 2019 年度人物”。2021 年,他的雕像在北京協(xié)和醫(yī)學院揭幕,成為醫(yī)學學子的精神坐標。影視劇《理想照耀中國》之《希望的方舟》、短視頻《顧方舟:讓億萬兒童遠離小兒麻痹癥》等作品,讓他的故事傳遍千家萬戶。 如今,雖然脊髓灰質炎的陰影已淡出中國,但那粒甜甜的糖丸,早已成為幾代中國人童年最溫暖的記憶,也成為顧方舟 “一生一事,澤被子孫” 的生動注腳。他用一生證明:真正的科學巨匠,永遠把人民的需求放在最高處,把生命的價值寫在祖國大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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