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六十七條

父母不履行撫養(yǎng)義務的，未成年子女或者不能獨立生活的成年子女，有要求父母給付撫養(yǎng)費的權利。

成年子女不履行贍養(yǎng)義務的，缺乏勞動能力或者生活困難的父母，有要求成年子女給付贍養(yǎng)費的權利。

【條文主旨】

本條是關于如何理解《民法典》第1067條“不能獨立生活的成年子女”含義的規(guī)定。

【條文理解】

一、對于學歷限制的立法考量

由于初中以上學歷不屬于我國九年義務教育的范疇，且完成九年義務教育進入大學后，絕大多數已年滿18周歲，已經是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人，與其父母處于平等的民事主體地位，無論從生理還是心理角度講，已基本具備了獨立生活的能力和條件，而接受九年義務教育以上的高等教育相當于一種智力投資，此項投資的直接受益人是子女本人，依照權利義務相一致的原則，子女應當為自己的預期可得利益作出相應付出，故供子女上大學不是父母的法定義務，故將“尚在校就讀”的學歷限定在高中及其以下，以此作為父母的法定義務，即讀大學及以上的費用不是必須由父母支付的，是否支付完全取決于父母的意愿。從培養(yǎng)大學生獨立生活能力的角度考慮，子女進入大學后，絕大多數已年滿18周歲，具備完全民事行為能力，無論從生理還是心理來講，都已具備獨立生活的能力和條件，即使父母不予提供支持，自己也有以勤工儉學、自主創(chuàng)業(yè)、爭取助學金等收入來維持學習和生活的能力。雖然規(guī)定高中學歷及以下是父母的法定義務，但在此之后是否繼續(xù)供養(yǎng)子女父母仍有選擇的權利，就我國來講，絕大多數有經濟能力的父母是愿意為成年子女承擔高等教育所需要的費用的，也有家庭在子女考上大學后無力支付學費的，致使子女上不了的大學。因此，對于實在沒有經濟能力的父母，即使規(guī)定了法定義務，實際意義也不是很大。

二、本條“子女”的范圍

本條所稱“子女”既包括親生子女，也包括擬制血親子女（即基于收養(yǎng)而形成的養(yǎng)父母與養(yǎng)子女關系、基于再婚形成的繼父母和繼子女關系等也包含在內）；既包括婚生子女，也包括非婚生子女。

【審判實踐中應當注意的問題】

一、對于有配偶但不能獨立生活的成年子女，父母的撫養(yǎng)義務

我們認為，男女雙方締結婚姻關系后，即形成一系列人身和財產關系，夫妻之間相互扶養(yǎng)從締結婚姻起共生，是婚姻和家庭共同得以維系和存在的基礎。產生夫或妻一方不能獨立生活的情形無論發(fā)生在婚前還是婚后，配偶均是承擔供養(yǎng)、扶助義務的責任主體。但如不能獨立生活的一方患病所需醫(yī)療費等開銷確實超出其配偶的能力范圍時，可以請求不能獨立生活一方的父母給予一定幫助。父母自愿為成年患病子女支付醫(yī)療費用的，亦無權向其子女的配偶主張該部分醫(yī)療費用。需要注意的是，夫妻互相扶養(yǎng)是婚姻存續(xù)期間的法定義務，即夫妻之間接受對方扶養(yǎng)的權利和履行扶養(yǎng)對方的義務是基于婚姻關系而建立，隨配偶身份關系的產生而產生，也會隨配偶身份關系的消滅而消滅。據此，在夫妻婚姻關系終止或者消滅后，雙方不再負擔互相扶養(yǎng)的義務時，具有經濟能力的父母對不能獨立生活的成年子女仍然承擔撫養(yǎng)責任。

二、成年子女要求父母支付高等教育學費的情況處理

審判實踐中，成年子女與父母的撫養(yǎng)費糾紛主要表現為雖已成年，但暫無獨立生活能力的子女，請求父母支付大學期間學費及生活費等。根據《民法典》第1067條的規(guī)定，既不屬于未滿18周歲的未成年人，又非不能獨立生活的成年子女，則不具備撫養(yǎng)請求權的主體資格，請求父母支付大學及以上學歷教育的教育費、生活費等撫養(yǎng)費用的請求不具有法律依據。雖然法律及司法解釋規(guī)定父母履行撫養(yǎng)義務的對象不包括尚在接受高等教育的成年子女，但現實生活中，尚在接受高等教育的成年子女往往無法獨立承擔學費、生活費等開銷，讓大學生在大學學習期間利用課余時間以自己的勞動來支付自己的教育費、生活費一般來說有一定困難，但如前所述，這正是培養(yǎng)當代青年人獨立自主能力的應有之義。就我國人情倫理以及社會傳統(tǒng)習慣而言，大多數具有經濟能力的父母是愿意培養(yǎng)子女進入高等學府，供養(yǎng)子女接受高等教育的；從道德層面來講，作為有負擔能力的父母，也應對尚在就讀高等教育，一時還無法獨立承擔自己生活、教育開銷的成年子女承擔撫養(yǎng)責任，讓孩子完成學業(yè)。但依照我國法律規(guī)定，父母為成年大學生支付撫養(yǎng)費的行為只是基于親情和道義，而不是法定義務的表現。人民法院在審理相關案件時，應從有利于家庭和睦、社會和諧以及子女健康成長的角度出發(fā)，對于有經濟能力的父母，可加大調解的力度，盡量促使其在能力范圍內分擔子女的高等教育費用。

三、父母之間對成年子女的撫養(yǎng)費有約定的情形

如前所述，父母對不滿足法定條件的成年子女，不具有撫養(yǎng)義務，但如果成年子女的父母已就該子女大學期間的教育費、生活費等費用達成協議，約定一方或者雙方同意承擔此部分費用，那么對雙方均有約束力，父母未支付撫養(yǎng)費的，成年大學生可以據此向父母一方或者雙方主張該協議約定的撫養(yǎng)費用。雖然父母對于能夠獨立生活的成年大學生子女沒有法定的撫養(yǎng)義務，但這并不排除其自主意愿及協議約定，一旦父母雙方立有意思表示真實、不違反法律法規(guī)規(guī)定的生效協議，則不可以不具有法定撫養(yǎng)義務為由拒絕承擔。

四、對于已滿16周歲、以自己勞動為主要生活來源子女的撫養(yǎng)

《未成年人保護法》第2條規(guī)定，本法所稱的未成年人是指未滿18周歲的公民?！睹穹ǖ洹返?7條、18條規(guī)定，不滿18周歲的自然人為未成年人；16周歲以上的未成年人，以自己勞動收入為主要生活來源的，視為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人。根據本解釋第53條規(guī)定，撫養(yǎng)費的給付期限，一般至子女18周歲為止。16周歲以上不滿18周歲，以其勞動收入為主要生活來源，并能夠維持當地一般生活水平的，父母可以停止給付撫養(yǎng)費。結合相關司法實踐，一般情況下，對于16周歲以上不滿18周歲，以自己勞動收入為主要生活來源的子女，原則上父母可以不必承擔子女的撫養(yǎng)履行義務，但如勞動收入雖為其主要來源，但無法滿足其接受教育、醫(yī)療等需要時，則不可免除父母的撫養(yǎng)義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