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隱隱于野，大隱隱于市”，為何說莊子是平淡低吟中歇斯底里

蘇六老漢 2023-05-02 發(fā)布于北京

展開全文

在諸子百家的殘骸余燼之中，蝶夢莊周莊周夢蝶的神秘佳話膾炙人口，莊周以其自然、樸實無華而又飄渺的為人處于大亂世間，他沒有孔子的積極熱忱，他沒有韓非的勤謹為政，沒有荀子開明的教學(xué)態(tài)度，也不似老子過函關(guān)的神學(xué)色彩。

莊子就是莊子，活在《莊子》幾十篇里那個栩栩如生、震懾當(dāng)今青年人的老人。

莊子思想則是中國思想文化史上的一位壓軸嘉賓，它經(jīng)久不衰，平時隱藏在文化典籍之中，但會在某個特定的時代突然興起，拯救危機。莊子思想體現(xiàn)的是智慧和妥協(xié)之下人應(yīng)該怎樣生活，怎樣處理生命的問題。

小隱隱于野，大隱隱于市。這是道家的哲學(xué)思想，莊子踐行著這一點，他最終也做到了這一點。他沒有做官，準確地說是沒有做自己有機會得到的大官，他果斷地拒絕了楚王的聘請，反而擔(dān)任一個默默無名的漆園吏。

楚威王聽說莊周賢能，便使人拿著貴重的禮物來邀請他，莊周說出了令當(dāng)今的后人也為之一怔的話，他說，千金，卿相，不過是尊位罷了，你難道沒有看見廟堂之上送祭的牲牛嗎？人們恭恭敬敬地喂養(yǎng)它，尊敬它，給它披上錦繡衣服，送了太廟不也是死路一條？我以后也是這樣。你快走，我要在塵世間游歷一生，終身不仕！

這一段話屬實高明，且道出了世間利益、功名的本質(zhì)和投鼠忌器等一切陰謀陽謀。莊周知道一切，他并不厭惡，也并不喜愛，他只是讓自己變得清白干凈，遠離塵世間污濁的空氣，遠離廟堂里冠冕的詞藻，親近塵世間悲苦的生活，但向往也勾勒著自己內(nèi)心里廟堂該有的樣子。

他并不親近政治，但他提出了一些政治見解，這些見解由于從古至今幾乎沒有那么幾十年被用到，所以至今無法證明他觀點的正確度。他發(fā)展了道家的無為而治，道法自然，順其自然的現(xiàn)象。他反對在政治上的人為干預(yù)，提倡建造理想社會，一個依靠道德也僅僅是依靠道德和自然法則的理想國家。

這種思想在漢初被漢高祖，文宣帝采用，用以恢復(fù)整個漢朝立國戰(zhàn)爭、秦末起義乃至六國之戰(zhàn)以來的混亂局面，幾十年的時間里賦稅幾乎為零，百姓壓力幾乎為零，這幾十年時間里無為而治的思想貫穿始終，并造成了文宣之治，為漢武大帝的統(tǒng)一大業(yè)奠定了堅實的基礎(chǔ)。

雖然這種思想只適用于戰(zhàn)后一小段時間，但它的價值肯定遠遠高于那些歪門邪道的學(xué)說，那些僵化的腐化的思想。

莊子歸隱了嗎？

答案是肯定的，他自己生活在祖國一角，不周游列國，不會晤百家，不輔佐賢君，不寫書成名。當(dāng)時的環(huán)境一團糟糕，各國政局多樣不穩(wěn)，這種情況下，出世是一種很好的選擇。擇明主而居，謀天下之利，幾乎是每一個百家的心愿。但莊周看透了一點，出世可以成名，也可以敗毀，事實證明他對了。商鞅車裂、韓非戰(zhàn)死，這種局面已是一個時代的悲痛。

但他同時又是另一種“出世”，大隱隱于市又何嘗不是一種顯露？他以自己歸隱不見人的鮮明態(tài)度來昭告后人，他讓自己的學(xué)說可以啟發(fā)更多的人。

莊周及他的思想都是一種消極狀態(tài)。他無為，就可以謂之消極了。他除了無為，還做出了許多讓人絕望的事情。

《莊子》中他用宏大的手筆描繪出了常人所不能理解的可怖景象，無時不在揭露著世界是絕望這一個本質(zhì)特征。“北冥有魚……”云云是《逍遙游》的第一個字，這種荒謬荒唐荒誕的敘述奠定了他的道家的浩大飄渺之勢態(tài)。

這種飄渺毫無疑問是他捏造出來的，古代也沒有北冥，但他塑造的目的是寓言，寓言的目的是刺醒讀者。

這種浩大聲勢在文學(xué)的意義上是一種“絕殺”，它遇見讀者的第一眼就把讀者的魂魄深深的勾了起來。最讓人喝彩的一段是任公子釣魚，任公子五十頭牛為餌料在東海釣魚，天天來釣，整整一年沒有獲得，突然一天上鉤，任公子牽引巨鉤。

白色波濤像山一樣兩邊推開，海水震蕩，聲音傳了千里。巨魚的尺寸沒有，但進行了更絕的描寫：巨魚曬干做成魚干，滿滿的鋪平喂飽了一個平原的人。

故魯迅贊曰：汪洋辟闔，儀態(tài)萬方，晚周奪魁。

這樣一種和人類幾乎沒有任何共性的強行放大的世界觀，其本質(zhì)，是悲觀，源于生活的悲觀。

既然扯到了悲觀，不如扯扯歷史上那些悲觀的文人。詩鬼李賀絕對算的上一個，因為父諱終身不得進士的他，開始日夜謾?quán)禈s辱，開始日夜悵然對月。杜甫、白居易是現(xiàn)實批判主義的詩人，內(nèi)心也是悲觀的。

莊周喪妻，鼓盆而歌，放浪形骸。

莊周悲觀的終點，是被現(xiàn)實毒打了無數(shù)次之后，悟透了現(xiàn)實，從而笑對一切老天爺對自己的折磨。

喪妻之時，莊周拿出樂器唱歌。他說生死有命，夫妻一場，當(dāng)放歌以送！好，好一個放歌。他這時的情緒已經(jīng)沒有了悲喜之分了，何為喜？而何又為悲呢？悲喜有那么重要嗎？他妻子已去，他能做的只是眼睜睜看著，這是自然，這是法則，這是全世界人都沒了完了之后也一直會延續(xù)下去的自然界的悲苦制度。這是自然，他于是懂了，他于是悟徹了。

其實悲喜是相互的。哪有什么悲觀主義和樂觀主義者，悲觀的人會經(jīng)歷過溫暖，他們以之為生命中的光的溫暖。樂觀的人也有生不如死苦苦掙扎之時。這就是人生。

在莊子的人生中：

1.人要活得清白和明白，自己不可以沾染榮華利祿。

2.對于一切東西不過于喜愛，不過于悲傷，但要懷疑任何東西。

3.生命的意義是談求“道”。

莊子和惠子的“濠梁之辯”作為一個哲學(xué)命題等到了兩千多年，也沒有固定的答案，它根本上就不會有答案的。答案就取決于每個人內(nèi)心深處對于它的看法。

莊子說，魚兒生活的多么快樂啊。惠子答，你又不是魚，怎么知道它們快樂呢。莊子說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知不知道魚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