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轉(zhuǎn)自:灼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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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n.
25
曾經(jīng)很好奇一件事,為什么明明是千挑萬選千錘百煉出來的,我們說的中國話要叫做“普通”話。
結(jié)果今年春節(jié),遇到了一部名為《中國話》的紀錄片,才發(fā)現(xiàn)原來在這樣看似矛盾的表達之中,蘊含的正是中國語言的和諧之美。
01 繁與簡,留存與流傳共舞
估計很多人跟我一樣,認為漢語都是單音節(jié)字,一個字一個音,人、之、初……但《中國話》第一集中就講到,其實古漢語中也有很多多音節(jié)字,這也是為什么有些古詩現(xiàn)在讀起來會感覺不押韻。

節(jié)目里有一段用古漢語發(fā)音方式閱讀的《詩經(jīng)·鄭風·子衿》,韻律動人,但是比現(xiàn)代漢語讀起來要長很多。
其實漢語經(jīng)歷這樣一個由繁到簡的演化過程,并不難理解。語言作為溝通的工具,要在一個更廣范圍內(nèi)更快流傳,簡明是必要的。
要知道,普通話并不是中國歷史上的第一個共同語(官話),東周的雅言就是當時的共同語,我們現(xiàn)在讀到的《詩經(jīng)》等,其實就是用雅言記錄下來的。
歷代也都會推行自己的共同語,但那是真正的“官”話,僅用于朝廷工作和文學創(chuàng)作。直到普通話的出現(xiàn),才真正意義上實現(xiàn)了人民層面的“共同”,普遍而通用。

不過,很多古漢語的特點,都被方言保存了下來,普通話本身,也吸收了很多這些帶著腔調(diào)的方言詞匯,留存了一些古漢語的特點。
一聲“噫”!是孔子哭顏回,有范仲淹登岳陽樓,還聽得河南姑娘在街口的一句感嘆。
02 遠或近,是腳蹤不是距離
方言,就是“一個地方”的人說的話,“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翻過一座山,可能就聽不懂對方講的話。但有趣的是,如果一個山東人第一次去幾千里之外的四川,會發(fā)現(xiàn)自己其實可以聽懂相當一部分的“四川話”。
《中國話》里一位可能都聽不懂對門鄰居方言的揚州廚師,卻詫異地在昆明同行的方言里聽到自己熟悉的詞語和表達。



原來,在漫長的語言發(fā)展過程中,中國人所使用的方言,早就隨著人們遷徙的腳步突破了地域的限制。
這種遷徙,很多時候并不會留下書面的文字佐證,也因為時間久遠,并不為普通人所知。但是那些藏在方言中的一個個相似處,在不經(jīng)意的交流中蹦了出來,打破了陌生,仿佛來自靈魂深處的回應。
03 少或多,不是西風壓東風,
只為攪它漫天雪
追著紀錄片看,就會發(fā)現(xiàn),中國話發(fā)展和傳播的過程,從來不是一種方言對另一種方言在使用人數(shù)多少上的壓制,也不是同化并最終讓其消失的過程,而是在被最廣泛接受的基礎上,兩種方言彼此靠近,彼此豐富,最終搭建起彼此之間互相理解的橋梁,實現(xiàn)的是“溝通”。
在青海貴德縣有一種當?shù)孛窀?,歌詞總是一句漢語一句藏語,意思相同。當?shù)厝私o它取了一個極其形象的名字,叫做“風攪雪”。
不是風吹散了雪,也不是雪壓住了風。風借雪成勢,雪乘風飛舞,天地間一片茫茫。在一句一句的反復吟唱中,說著兩種不同語言的人理解了彼此,開始了交流。


這種出于人自身的對于溝通和交流的渴望,才是一種語言能夠形成和傳播開來最根本的原因。
以前,茶要入藏,只能靠馬幫用馬馱貨,經(jīng)過四川、云南,進入西藏,相當不易。為了能夠交易,在一些很少與外界接觸的少數(shù)民族村寨,那里的百姓學會了西南官話并逐漸融合到當?shù)厣贁?shù)民族語言中,“茶馬古道”這個名字,其實是發(fā)現(xiàn)了這個規(guī)律的現(xiàn)代語言學家定名的。
04 客與主,換的是身份,
不改的是初心
有這樣一群人,他們的祖先從中原地區(qū)遷徙而下,到了廣東、福建、江西交界處定居,他們將自己命名為客家人,為的是告訴子孫后代,我們從哪里來。

到了今天,福建、廣東一帶早就是客家人的家,“客”這個字,已經(jīng)不再是他們的身份了。
他們在那片土地上有祖屋,有祠堂,有幾代人的經(jīng)歷,有現(xiàn)在熱騰騰的生活。他們早就是那里的主人,客家話也早就成為了當?shù)氐摹肮僭挕薄?/p>
從中原到福建,他們是來自異鄉(xiāng)的客人;從更遠回福建,他們是歸家的主人。
回想當時帶著鄉(xiāng)音學習普通話,似乎也有那么一些去別人家做客的心情。后來,去了更遠的地方,普通話就變成了統(tǒng)一的“鄉(xiāng)音”。在省會讀書時,我們是某地人;在首都工作時,我們是某省人;在國外相逢時,我們是中國人。
05 變,是不變給的底氣
既然是“官話”,普通話就要有一個標準,它不能是變幻莫測的,否則,人們就沒有了判斷依據(jù)。
同時,作為普通話,又要能夠跟得上這個國家人民的步伐,不能停滯不前,那樣就既不普及,也不能溝通。
辭典的編纂,就是站在這樣的矛盾中起舞的存在。

網(wǎng)絡讓新詞的誕生和傳播速度變得飛快,但不是所有的新詞都會被收錄進辭典,其中一個重要的判斷標準就是,有沒有持久的生命力,經(jīng)歷過一段相對長的時間仍然保持甚至擴大了使用范圍。
到最后,新詞“不變”成為了辭典變化的依據(jù),新詞變得“普通”了,才擁有成為標準和參考的底氣。
06 特殊的普通,源遠流長
一路觀看下來,似乎真正理解了這個“普通”。
普通話是一種特殊的“方言”,特殊,是因為它不像其他方言一樣,只在某一個區(qū)域內(nèi)使用;說是方言,因為它并不是憑空創(chuàng)造出來的,而是以一種方言為基礎,又吸收融合了眾多方言的特點而誕生。
這些方言的根,也是普通話的源。

普通話這種特殊的“方言”,它追求的,就是要在各有特色的方言中夠“普通”,普通到每一種方言都能在其中找得到自己的印記。
“普通”兩個字,是一種希望,希望每個普通人都能夠容易地掌握,可以彼此交流知識,溝通情感。
用普通的共通話,包裹起一顆顆特殊的方言種籽,將星羅棋布的村莊,連成線,織成網(wǎng);將一條條溪流,匯成河,聚成海。
“普通話讓我們走得更遠,方言讓我們不管走多遠,都能找到回家的路”。歲首年終的日子,看到這里,讓人不禁紅了眼眶。
—THE END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