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通鑒（525）廢太子

1、楊廣的表演

晉王楊廣彌自矯飾，唯與蕭妃居處，后庭有兒子皆王妃生育，皇后于是數(shù)次稱楊廣有賢德。大臣掌握實權(quán)的的人，楊廣皆傾心與他們交往，特別是楊素等人?；噬霞盎屎竺看吻沧笥抑翖顝V住所，無論貴賤，楊廣必與蕭妃迎門接引，為他們設(shè)美饌，申以厚禮；婢仆往來的，無不稱其仁孝?；噬吓c皇后曾幸臨其府第，楊廣把所有的美姬藏到別室，唯留老丑的人，穿著縵彩，在左右做事；屏帳改用縑素；故絕樂器之弦，不底下的人拂去塵埃。皇上見到后，認為他不好聲色，還宮，告訴身邊的侍臣，心里特別歡喜，侍臣皆稱慶，于是愛楊廣特異于諸兒子。

皇上密令善于看相的來和徧視諸子，來和對答說：“晉王眉上雙骨隆起，貴不可言。”

皇上又問上儀同三司韋鼎：“我諸兒誰得嗣位﹖”

對答說：“至尊、皇后所最愛的人當(dāng)與他大位，非臣敢預(yù)知?！?/span>

皇上笑著說：“卿不肯顯言吧！”

晉王楊廣美姿儀，天性敏慧，深沉莊重；好學(xué)，善于搞文章；敬接朝士，禮極卑屈；于是聲名籍甚，冠于諸王。

楊廣擔(dān)任揚州總管，入朝，將還鎮(zhèn)，入宮辭皇后，伏地流涕，皇后亦泫然泣下。楊廣說：“臣天性見識愚下，常守平生昆弟之意，不知何罪失愛東宮，恒蓄盛怒，想要加以屠陷。每次擔(dān)心讒譖生于投杼，鴆毒遇于杯勺，所以勤憂積念，懼履危亡?！?/span>

皇后忿然說：“睍地伐（楊勇的小名）漸不可耐，我為他娶元氏女兒，竟不以夫婦禮待她，專寵阿云使有如一個豚犬。前面新婦遇毒而夭，我亦不能窮治，何故復(fù)于你發(fā)如此惡意！我在活著，我死后，當(dāng)魚肉你啦！每思東宮竟無正嫡，至尊千秋萬歲之后，遣你等兄弟向阿云兒前再拜問訊，此是幾許苦痛??！”楊廣又拜，嗚咽不能止，皇后亦悲不自勝。自此后皇后夬意想要廢楊勇立楊廣了。

2、宇文述的出手

楊廣與安州總管宇文述一向關(guān)系好，想要搞幾個幫手，上奏讓宇文述壽州刺史。楊廣尤親任總管司馬張衡，張衡為楊廣策劃奪宗之策。楊廣問計于宇文述，宇文述說：“皇太子失愛已久，令德不聞于天下。大王仁孝著稱，才能蓋世，數(shù)經(jīng)將領(lǐng)，頻有大功；主上之與內(nèi)宮，全都所鐘愛，四海之望，實歸大王。然廢立這種國家大事，處人父子骨肉之間，一向不易謀劃。能移主上心意的人，唯有楊素，楊素所與謀劃的唯其弟楊約。宇文述雅知楊約，請朝京師，與楊約相見，共圖大事?！睏顝V大悅，多給他金寶，資助宇文述入關(guān)。

楊約這時為大理少卿，楊素凡有所為，皆先籌劃于楊約而后再實行。宇文述請楊約，盛陳器玩，與他酣暢，并借機賭博，每次陽裝不勝，所帶的金寶盡輸給楊約。楊約所得既多，開始有些不好意思，宇文述借機說：“這是晉王的賞賜，令宇文述與公盡歡?！?/span>

楊約大驚說：“這是為何？”

宇文述借機說了楊廣心意，勸說他：“守正履道，固是人臣之常致：反經(jīng)合義亦達的人令他圖得大位。自古賢人君子，莫不與時消息以避禍患。公之兄弟，功名蓋世，當(dāng)涂用事有好幾年了，朝臣為足下家所屈辱的人，可勝數(shù)的嗎！又，儲后以所想要的不得行，每切齒于執(zhí)政；公雖自結(jié)于人主，而想要危公的人固亦多了！主上一旦棄群臣，公亦何以取庇！如今皇太子失愛于皇后，主上一向有廢黜之心，此公所知。如今若請立晉王，在賢兄之口耳。誠能因此時建大功，晉王必永銘骨髓，這就同去累卵之危，成太山之安?！睏罴s覺得很有道理，把這事報名給楊素。楊素聽聞后，大喜，撫掌說：“我的智思肯定達到這樣的高度，幸虧你啟示我。”

楊約知其計行，再對楊素說：“如今皇后說的話，皇上無不用，宜借機會早自結(jié)托，則長保榮祿，傳祚子孫。兄長若遲疑，一旦有變，令太子用事，恐禍至無昌！”楊素聽從。

后面過了數(shù)日，楊素入宮侍宴，微稱“晉王孝悌恭儉，有類至尊?！庇么舜Щ屎笮囊狻；屎罂奁f：“公此言很對！我兒大孝愛，每聽聞至尊及我遣內(nèi)使到，必迎于境首；言及違離，未曾不哭泣。又其新婦亦大可憐，我使婢去看他們，常與之同寢共食。豈若睍地伐與阿云對坐，終日酣宴，昵近小人，疑阻骨肉！我所以想幫助憐阿齏（楊廣的小名）的原因，常擔(dān)心其潛殺他?！睏钏丶戎屎笮囊猓铏C盛言太子不才。皇后于是遺楊素金，讓他贊成皇上廢立。

3、楊勇等死

楊勇頗知其謀，憂懼，計無所出，命新豐人王輔賢造諸厭勝；又于后園作庶人村，室屋卑陋，楊勇時常于其中寢息，布衣草褥，希望靠這個當(dāng)?shù)舻溁?。皇上知楊勇不自安，在仁壽宮，命楊素觀楊勇所為。楊素至東宮，偃息未入，楊勇束帶等待他，楊素故意久而不進去以激怒楊勇；楊勇心里特別恨他，形于言色。楊素還宮報告說：“楊勇怨望，恐有他變，愿深防察！”

皇上聽聞楊素譖毀，特別懷疑?；屎笥智踩怂乓棖|宮，纖介小事皆聞奏，借誣飾以成其罪。

皇上于是疏忌楊勇，于是在玄武門達至德門量置偵察兵，以伺探楊勇的動靜，皆隨事奏聞。又，東宮宿衛(wèi)之人，侍官以上，名籍悉令屬諸衛(wèi)府，有勇健的人全都屏去。出左衛(wèi)率蘇孝慈為淅州刺史，楊勇越加不悅。太史令袁充進言于皇上說：“臣觀天文，皇太子當(dāng)廢?！?/span>

皇上說：“玄象久見群臣不敢進言啊?！痹涫窃膬鹤?。

晉王楊廣又令督王府軍事姑臧人段達私下賂東宮幸臣姬威，令他觀察太子動靜，密告楊素；于是內(nèi)外諠謗，過失日聞。段達借機脅姬威說：“東宮過失，主上皆知道的。已奉密詔，定當(dāng)廢立；君能上告，則大富貴！”姬威許諾，即上書報告。

4、廢楊勇太子

秋，九月，壬子，皇上至自仁壽宮。翌日，御大興殿，對侍臣說：“我新還京師，應(yīng)開懷歡樂；不知何意翻邑然全是苦味！”

吏部尚書牛弘對答說：“臣等不稱職，故至尊憂勞。”

皇上既數(shù)次聽聞譖毀，疑朝臣全都知道，故意于眾人中發(fā)問，希望聽聞太子的過失。牛弘對答既失旨，皇上借機作色，對東宮官屬說：“仁壽宮此去不遠，而令我每還京師，嚴(yán)備仗衛(wèi)，如入敵國。我為下利，不解衣臥。昨夜想要上廁所，故在后房擔(dān)心有警急，還移就前殿，豈非你們這些人想要壞我家國邪！”

于是抓了太子左庶子唐令則等數(shù)人付所司訊鞠；命楊素上陳東宮事狀以告近臣。

楊素于是公開說：“臣奉敕向京，令皇太子檢校劉居士余黨。太子奉詔，作色奮厲，骨肉飛騰，告訴臣說：'居士黨盡伏法，遣我何處窮討！你作右仆射，委寄不輕，自己去檢校，何關(guān)我事！’又說：'過去大事不遂，我先被誅，如今作天子，竟乃令我不如諸弟，一事以上，不得自遂！’”借機長嘆回視說：“我大覺不自在。”

皇上說：“此兒不堪承嗣很久了，皇后一直勸我廢他。我因為是布衣時所生，地復(fù)居長，希望他漸改而隱忍至今。楊勇曾指著皇后侍兒對人說：'是皆我的物?！搜詭自S異事！其婦初亡，我深疑其遇毒，曾責(zé)備他，楊勇即懟說：'會殺元孝矩?！@是想要害我而遷怒。長寧初生，朕與皇后共抱養(yǎng)他，自懷彼此，連遣來索。且說定興女，在外私合而生，想此由來，何必是其體胤！過去晉太子取屠家女，其兒即好屠割。如今儻非類，便亂宗祏。雖德不如堯、舜，終不以萬姓付不肖兒子！我一直擔(dān)心其加害，如防大敵；如今準(zhǔn)備廢他以安天下！”

左衛(wèi)大將軍五原公元旻勸諫說：“廢立大事，詔旨若行，后悔無及。讒言罔極，惟陛下深察?！?/span>

皇上不回應(yīng)，命姬威公開陳述太子罪惡。姬威對答說：“太子由來與臣說，一心都在驕奢，且說：'若有勸諫的人，正當(dāng)斬了他，不殺百許人，自然永息?！癄I起臺殿，四時不輟。前孝慈解左衛(wèi)率，太子奮髯揚肘說：'大丈夫會當(dāng)有一日，終不忘這事，決當(dāng)快意?！謱m內(nèi)所須，尚書多執(zhí)法不與，則大怒說：'仆射以下，我會戮一二人，使知慢我之禍。’每次說：'至尊惡我多側(cè)庶，高緯、陳叔寶豈呩子！’曾令師姥卜吉兇，對臣說：'至尊忌在十八年，此期快了。’”

皇上泫然說：“誰非父母生，乃至于此！朕近覽齊書，見高歡縱其兒子，不勝忿憤，安可效尤！”于是禁楊勇及諸兒子，部分收捕其黨與。楊素舞文巧詆，鍛證據(jù)鏈以成其獄。

5、楊素下狠手

居數(shù)日，有司承楊素的意思，上奏元旻常曲事于楊勇，情存附托，在仁壽宮，楊勇使所親裴弘以書信給元旻，題說“勿令人見”

皇上說：“朕在仁壽宮，有纖介事，東宮必知，疾于驛馬，怪這事甚久，豈不是下面當(dāng)直的人，為防元旻。”皇上把元旻交給裴弘付大獄。

先是，楊勇見老枯槐，問：“此堪何用﹖”

有人對答說：“古槐尤宜取火?！边@時衛(wèi)士皆佩火燧，楊勇命工造數(shù)千枚，想要以分賜左右；至是，獲于庫。又藥藏局貯艾數(shù)斛，搜索得到，大以為怪，以問姬威，姬威說：“太子此意別有所在，至尊在仁壽宮，太子常飼馬千四，說：'徑直前往守城門，自然餓死。’”

楊素以姬威的話詰問楊勇，楊勇不服，說：“竊聞公家馬數(shù)萬匹，楊勇忝備太子，馬千匹，就是造反嗎！”楊素又發(fā)東宮服玩，似加琱飾的，全陳在大庭上，以示文武群臣，添加太子的罪過?；噬霞盎屎蟮彩关?zé)問楊勇，楊勇不服。

冬，十月，乙丑，皇上命人召楊勇，楊勇見使者心驚：“是要殺了嗎？”皇上戎服陳兵，御武德殿，集百官立于東面，諸親立于西面，引楊勇及諸子列于殿庭，命內(nèi)史侍郎薛道衡宣詔，廢楊勇及其男、女為王、公主者。楊勇再拜進言說：“臣當(dāng)伏尸都市，為將來鑒戒；幸蒙哀憐，得全性命！”言畢，泣下流襟，既而舞蹈而去，左右莫不閔默。長寧王楊儼上表乞宿衛(wèi)，辭情哀切；皇上看后閔然。楊素進言說：“伏望圣心同于螫手，不宜再留后患。”

己巳，下詔：“元旻、唐令則及太子家令鄒文騰、左衛(wèi)率司馬夏侯福、典膳監(jiān)元淹、前吏部侍郎蕭子寶、前主璽下士何竦立璽，斯氏翻。全都處斬，妻妾子孫皆沒官。車騎將軍榆林閻毗、東郡公崔君綽、游騎尉沈福寶、瀛州術(shù)士章仇太翼，特免死，各杖一百，身及妻子、資財、田宅皆沒官。副將作大匠高龍叉、率更令晉文建、通直散騎侍郎元衡皆處以自盡?！庇谑羌撼加趶V陽門外，宣詔戮殺。于是移楊勇于內(nèi)史省，給五品料食。賜楊素物三千段，元胄、楊約并千段，賞鞫勇之功。

文林郎楊孝政上書勸諫說：“皇太子為小人所誤，宜加訓(xùn)誨，不宜廢黜?！被噬洗笈瑩槠湫?。

6、楊勇實當(dāng)廢

當(dāng)初，云昭訓(xùn)的父親云定興，出入東宮無節(jié)數(shù)，進奇服異器以求悅媚；左庶子裴政屢次勸諫，楊勇不聽。裴政對云定興說：“公所為不合法度。又，元妃暴薨，道路籍籍這事是太子所為，不是好名聲。公宜自引退，不然，將及禍?！痹贫ㄅd把這些話報告給楊勇，楊勇越加疏裴政，于是出為襄州總管。唐令則為楊勇所昵狎，每令以弦歌教內(nèi)人，右庶子劉行本責(zé)他說：“庶子當(dāng)輔太子以正道，何有取媚于房帷之間！”唐令則甚害怕卻不能改。這時沛國人劉臻、平原人明克襄、魏郡人陸爽，全都以文學(xué)為楊勇所親；劉行本憤怒這些人不能調(diào)護，每次對三人說：“卿等正解讀書！”

夏侯福曾于合內(nèi)與楊勇戲，夏侯福大笑，聲聞于外。劉行本聽聞后，待其出，數(shù)落他說：“殿下寬容，賜你顏色。你是什么小人，敢搞褻慢！”借機付執(zhí)法者治他。數(shù)日后，楊勇為夏侯福致請，才釋放他。

楊勇曾得良馬，想要讓劉行本乘而觀看，劉行本正色說：“至尊置臣于庶子，想要令我輔導(dǎo)殿下，非為殿下作弄臣。”楊勇害怕而止。等楊勇敗，二人已卒，皇上嘆息說：“向使裴政、劉行本在，楊勇不至此?！?/span>

楊勇曾宴宮臣，唐令則自彈琵琶，歌脗媚娘。洗馬李綱起身報告楊勇說：“唐令則身為宮卿，職當(dāng)調(diào)護；怎么能廣坐自比倡優(yōu)，進淫聲，穢視聽。事若上聞，唐令則罪在不測，豈不為殿下的拖累！臣請速治其罪！”

楊勇說：“我想要找些快樂，君不要多事?！崩罹V于是趨出。等楊勇廢，皇上召東宮官屬切責(zé)他們，皆惶懼無敢對答。李綱獨自說：“廢立大事，如今文武大臣皆知其不可而莫肯發(fā)言，臣何敢畏死，不為陛下說一些別人！太子性情中人，可與為善，可與為惡。假如使陛下?lián)裾溯o他，足以嗣守鴻基。如今卻讓唐令則為左庶子，鄒文騰為家令，二人唯知以弦歌鷹犬娛悅太子，安得至于是！這是陛下之過，非太子之罪啊?！庇谑欠亓魈閱柩??；噬蠎K然良久說：“李綱責(zé)我，非為無理，然徒知其一，未知其二，我擇汝為宮臣，而楊勇不親任，雖更得正人，有什么用！”

李綱對答說：“臣所以不被親任，良由奸人在側(cè)故。陛下但斬唐令則、鄒文騰，改選賢才以輔太子，安知臣之終見疏棄。自古廢立耱嫡，鮮不傾危，愿陛下深留圣思，無貽后悔?！被噬喜粣?，罷朝，左右皆為他股栗。正好尚書右丞空缺，有司請用人，皇上指李綱說：“這是最佳右丞！”當(dāng)即任用他。

解讀：楊勇被廢，其本身能力也太弱，一個普通人都會被騙子算計，何況他一個國家太子，想要算計他的人一堆一堆，他不做防護，也不進攻，在家里等死，當(dāng)然死得不冤，大隋交給他，比楊廣好不到哪里去。

楊堅在子孫的教育上存在很大的漏洞，這有皇后的獨孤氏的原因，也有其家風(fēng)不讀書的傳承相關(guān)，說到底，還有一些胡族的風(fēng)氣沒有改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