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某同事問我：“等下個月，咱倆請某某吃個飯吧?！?/span>我疑惑：“請人家吃飯怎么還得等下個月呢？這個月是你齋月？”他：“不是啊，這不都說這個月是'鬼月’么，七月十五嘛的?！?/span>我：“是??？！你問問告訴你這概念的同志，他過不過七夕?！?/span>往年農(nóng)歷七月中旬，空氣中總是縈繞著植物纖維焚燒過后的味道。路邊也有一堆兒一堆兒的紙灰，成為陰陽短暫相聚的見證——燒紙祭奠的時候，絕少心里默念，通?？谥朽痪洹澳鷣砟缅X吧”，然后念叨念叨最近生活的境況，祈請一番保佑，囑咐保重，如是等等，那更像是一場靈魂通過火焰的對話，即使這種對話無從聽，只能滔滔不絕地說，也更愿意相信火焰通往的另一端，是能聽見的。就如今年清明的時候，在北倉公墓的祭奠室里，我對著父親的骨灰盒，泣不成聲，卻仍不肯住口不言。祭拜限定半個小時，我?guī)缀跻恢痹诤退v話?；爻搪飞衔腋鸀懓l(fā)微信“好多話想講，但時間所限又說不了太多，只能先揀他聽了開心的說?？扇滩蛔耄@些開心事，他要是能親眼看見該多好啊……”幼年間，家里給先人燒紙時，買回來的打孔紙錢，要逐張卷起，或捻緊一端，或捻緊兩端，卷好了用尼龍草繩系成捆。還有印刷的冥幣，起先有天堂銀行和冥通銀行之分，后來好像倆機構(gòu)合并，叫天地銀行了。還有點兒手工活兒，金紙或銀紙，裁成小張，或一張或兩張的，疊成元寶，紅繩穿起。小時候get到的折紙手藝里，倒似以這一品類最為純熟。后來，曾經(jīng)的孩子長大，時間有限，曾經(jīng)的大人變老，精力不逮，再逢祭奠，這些手工步驟也是一簡再簡。等輪到我祭奠老父的時候，更是諸事忙碌，只能是帶著打火機下樓，買兩捆紙錢，直接路口焚了。也是不想在家里大張旗鼓，再惹母親一番傷感。家門口有個鮮花店，每到清明、七月半、十月初一，還會出售一些香燭紙錢之類的祭品。店主人是老鄰居了，也識得老爸，每次趕上我去買紙錢時，總要送一提紙元寶在里面。老父去后的第四個年頭，管理部門在路口擺放了鐵桶，可以在里面燒紙，就不要在路邊幾步一個火堆的了，也算是一個兼顧風俗和市容的兩全之策。想法是挺好，只是落實起來才發(fā)現(xiàn)種種不便。所以后來便更大力地推動“文明祭掃，破除陋習”——印象中，是從去年開始，這幾個日子，花店不再有祭品上架了。路邊化紙錢的也比先前少了很多。昨晚十點來鐘，走在小路上，且莫說紙灰，燒紙的人也不見幾個了。這種“剎那陰陽的交流”，也許真的就此走進歷史了吧。
再不見漫天紙灰飛化白蝴蝶，空余下一腔血淚染凝紅杜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