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有若干年沒有見面了

  但我們毫無準備地在一條老街見面了

  一條刮著寒風飄著細雨的老街

  適合幾個老朋友相遇而不會錯過

  推著自行車的二毛血壓有點兒高

  這是不是與他愛喝酒有關呢

  拖著皮箱的曉東才從外地趕回來上班——

  連續(xù)幾天，我在一條老街走來走去

  等著天氣晴朗，希望從老街走到更遠的地方

  幸好天氣持續(xù)惡劣，我們在此見面了

  在更古老的一座寺廟對面

  曉東找了一家水煮牛肉的老店

  一人舀了二兩老白干——慢慢飲用

  店門口不時闖進來一兩個陌生人

  他們濕漉漉的鞋子踩著雨水

  一個多小時的晚餐特別漫長

  就像我們幾十年前吃飯的小館子

  陳舊的桌椅在燈火下?lián)u搖晃晃

  會寫一手文章的二毛不再寫文章

  數(shù)學成績突出的曉東也不下圍棋了

  從前屬于我們酒量大增的日子

  是一個月的工資僅夠吃飯——

  如果奢侈地有一瓶劣質(zhì)的糧食酒

  一定是在漫長的冬夜，靠著床頭和墻壁

  大家都處于無話可說的安靜狀態(tài)

  城市從來也不是我們的夢想

  汽車和房子好像洪水從上游沖下來

  我們一直在躲閃——在小鎮(zhèn)之上

  在鄉(xiāng)村小路之上，在縣城的老街之上

  面對所有來自外部的陌生事物

  我們察覺到時間才是最大的洪水

  然而，下一代都選擇了較大的城市——

  這是年過五旬的我們無法回避的事情

  酒量銳減，而生活的壓力沒有減少

  我們相互加了微信好友卻很少有聯(lián)系

  我們相信春節(jié)大假會遇到很多人——

  親近的，疏遠的，熟悉的，陌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