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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自立冬以來，反而有了幾天難得的好天氣。才發(fā)現(xiàn)古人誠不欺我——冬日甚是可愛。 這樣的好天氣，若是鎖在家里悶著就是浪費資源了。雖然受到疫情影響，不宜找三五好友聚會，但設(shè)若是去小區(qū)附近公園散步走走，累了然后癱坐在河邊柳樹下的長椅上，把腿筆挺挺地伸向前方，閉上眼睛，任陽光在身上隨意地游走，這也是極為舒服愜意的事。 據(jù)說太陽曬得多了，還有機會促進骨骼發(fā)育，說不定還能再長高個幾厘米，那真是比中了彩票一等獎還要高興的事了。  坐在長椅上，閉目養(yǎng)神，想要小憩。但實際上，柳樹枝條的影子老是在眼前舞動，所以心神并不是特別寧靜。既然如此，索性干脆不睡了，但眼睛還是閉著，在腦海中飛速搜索有關(guān)“柳”的詩句。 “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fēng)。”這是春天的柳，假如現(xiàn)在是細雨加楊柳風(fēng)，我是不可能在這里神游物外的，但若是志南詩僧硬要邀我同游，我該答應(yīng)不呢？ “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風(fēng)。”這是宰相詞人晏殊庭院里的柳。院落里，梨花沐浴在如水一般的月光之中；池塘邊，陣陣微風(fēng)吹來，柳絮在空中飛舞。柳絮池塘淡淡風(fēng)，這意境真是絕美，但我覺得還是不如可愛的冬日來得舒服，柳樹荷塘暖暖風(fēng)。 “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蘇軾的句子是我所喜歡的。但是——這首詞背后的故事，讓我心生悲戚。據(jù)說蘇東坡被貶惠州時，王朝云常常唱這首《蝶戀花》詞，為蘇軾聊解愁悶。每當(dāng)朝云唱到“枝上柳綿吹又少”時，就掩抑惆悵，不勝傷悲，哭而止聲。東坡問何因，朝云答：“妾所不能竟（唱完）者，'天涯何處無芳草句’也”。王朝云去世后，蘇軾“終生不復(fù)聽此詞”。這樣溫暖的冬日，實在不應(yīng)如此感傷。  “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絳。”賀季真的這首《詠柳》真是經(jīng)典，“碧玉”二字用典卻不露痕跡：南朝樂府有《碧玉歌》，其中“碧玉破瓜時”已成名句。還有南朝蕭繹《采蓮賦》有“碧玉小家女”。所以賀詩很自然地把柳和古代的妙齡少女聯(lián)系起來，而且聯(lián)想到她穿一身嫩綠，楚楚動人，充滿青春活力。 想至此處，我瞇縫著眼，看了看上空隨風(fēng)飛舞的柳枝兒，除了幾片黃葉，整體來說依然嫩綠，所以我不禁在心里想——若是沒有“二月春風(fēng)似剪刀”句，賀知章所詠之柳也未必見得是春柳。冬日暖陽下的冬柳也挺像個凍美人的。 “棲鴉流水點秋光，愛此蕭疏樹幾行。”明末才女紀映淮的這一首詠柳詩，據(jù)說把清初巨匠王士禎都征服了。這個男人讀了之后，馬上和詩一首：棲鴉流水空蕭瑟，不見題詩紀阿男。就差把“想見！想見！”直接吼出來了。但紀映淮是個寡婦，在那個女子名節(jié)大過天的時代，老王可以說是差點把自己的女神害了。還好紀映淮的兄長紀映鐘寫信責(zé)備了王士禎，也及時把他內(nèi)心的那點小火苗撲滅了。  冬日可愛，冬柳亦可愛。這一點，想必唐朝詩人陸龜蒙是深有感觸的：“柳汀斜對野人窗，零落衰條傍曉江。正是霜風(fēng)飄斷處，寒鷗驚起一雙雙。” 陸龜蒙住在郊外，他的窗子正好對著江岸的一行行柳樹，透過窗戶，他看到柳樹衰敗的枝條，零零落落地堆積在江岸邊上。這時候，正好一陣寒風(fēng)吹過，把柳樹的枯枝吹斷，驚起一雙雙正在江岸邊棲息的寒鷗。 但陸的詩里，只看冬柳似乎有些衰敗，若說可愛，似乎更多的是寒鷗，或者說是“霜風(fēng)斷柳、驚起寒鷗”這個畫面。想了想，確乎缺了些冬日的可愛，終不及我現(xiàn)在所見的這個畫面。正想著，一只白鷺掠過水面。  好了，這一期分享就到這里了，我們下期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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