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王維想不到的是，張九齡離開長安沒幾天后，他竟然莫名其妙官升一級，從中書省的右拾遺擢升為御史臺的監(jiān)察御史！
和王維一樣愕然的，還有工部尚書牛仙客。這日散朝后，牛仙客百思不得其解，來中書省求見李林甫。李林甫似乎早就知道他的來意，招呼他落座上茶。他撮起嘴唇吹了口氣、喝了口茶后，小心翼翼問道：“李大人，這王維明明和張九齡、裴耀卿走得近，您怎么反倒提拔他當監(jiān)察御史了呢？仙客著實看不明白?！?/span>“你看不明白的事，豈止是這一件？”李林甫漫不經(jīng)心地看了他一眼，一臉不屑道，“正因為他是張九齡的人，所以我更要提拔他?！?/span>看牛仙客依然一臉茫然，李林甫索性不再看他，一口氣顧自說了下去：“說起王維，我16年前就在堂兄李昭道府上見過他。能成為我堂兄座上賓的人，多少有些能耐。不過，他后來犯了事，被貶濟州，遠離長安，但前年春天突然回到朝廷任職，聽說是因為他給張九齡寫了一首詩，向張九齡求官做。說什么'賤子跪自陳：可為帳下不？感激有公議，曲私非所求’，沒得叫人惡心！”“對對對，這個我也聽說過，這首詩題目好像叫《獻始興公》，這擺明了他就是張九齡的人嘛！”牛仙客一路聽了下去，終于接上了話。“張九齡讓王維當諫官，哼，我早就提醒過諫官們，好好當他們的立仗馬就是，不要動什么歪腦子！偏偏有人不上路，好，如今周子諒死了，張九齡走了，我倒要看看，還有誰敢把我李林甫的話當耳邊風(fēng)？還有誰敢和我李林甫作對？”“這個難說。王維是張九齡一手提拔的，我原以為，張九齡罷相后，他會替張九齡出頭，沒想到，他比周子諒聰明多了。周子諒替張九齡出頭了，他倒是成了縮頭烏龜，枉費了張九齡當年那樣一番心思！既然他學(xué)聰明了，眼下監(jiān)察御史空缺，不如讓他來當監(jiān)察御史。一則可以讓他早點離開中書省，省得在我眼皮子底下晃蕩；二則他的一切都在我掌控中，他如果敢耍什么花招，我立馬讓他成為周子諒第二；三則如果他愿意乖乖當立仗馬，我樂得送個順水人情，也好在皇上面前博個不計前嫌、任人唯賢的美名，你說是也不是？”“是是是，妙妙妙，高高高！”牛仙客這才恍然大悟，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腦袋，一臉諂媚道，“李大人，您這一招可謂一箭三雕，既將王維趕出了中書省，又讓王維做不了事，還讓皇上對您心服口服！古往今來，仙客只服大人您，再沒有人比大人更英明的了……”“好了好了，你有時間奉承我，還不如跟著我學(xué)點識人斷事的本事吧?！?/span>牛仙客連連抱拳，呵呵傻笑道：“仙客不才，恐怕學(xué)不來，要請大人多多指點?！?/span>幾天后，王維到御史臺察院上任。對于自己無端被提拔之事，王維思前想后了一番，大致明白了十之八九。置身御史臺，舉目四望，人人謹言慎行，只求自保，幾乎沒有可以交心之人。退朝回家，他走進書房，看著工工整整放在書桌上的張相送他的《感遇》，不由百感交集。張相到荊州了嗎？在荊州過得好不好？有人照顧他嗎？想到這里，他不禁提起筆來，滿含深情地寫下了一首《寄荊州張丞相》：“所思竟何在，悵望深荊門。舉世無相識，終身思舊恩。方將與農(nóng)圃，藝植老丘園。目盡南飛雁，何由寄一言?！?/span>寫罷擱筆，他忽然想到了一個人。此人就在荊州附近，且是張相賞識之人。何不讓他去荊州府任職，一則可以遂他平生所愿，二則可以讓他照顧張相，豈不兩全其美？于是，王維又提起筆來，洋洋灑灑給此人寫了一封長信，收信人正是閑居襄陽家中的孟浩然。（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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