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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子畏于匡，顏淵后”

譚洪福 2021-0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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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先進篇》有云：“子畏于匡，顏淵后。子曰：'吾以女為死矣?！唬?子在，回何敢死？’”《論語譯注》譯文云：“孔子在匡被囚禁了之后，顏淵最后才來?？鬃拥溃?我以為你是死了?！仠Y道：'您還活著，我怎么敢死呢？”讀之，然終未悟“子在，回何敢死”。嘗忖之：死生，自然之理也。死而死矣，何以師為？常悱于心而不能發(fā)。
今日，之圖書館，偶遇錢穆先生之《論語新解》，頗不在意。隨翻之，乃大吃一驚。錢先生何其得義之深也！錢釋“以女為死矣”云：“女同汝。顏淵失群后至，孔子疑其與匡人斗而死矣。此驚喜交集之辭?！蹦舜笪?，蓋孔子與顏淵諸弟子皆困于匡，后孔子與諸弟子皆解圍而去，唯顏淵不見，遂疑顏淵與匡人斗而死矣；然不意復得顏淵、故孔子驚喜交加也。錢釋“回何敢死”云：“何敢死，言不敢輕身赴斗?？鬃由性冢鞯纻鞯乐熑未?，不敢輕死，一也。弟子事師如事父，父母在，子不敢輕死，二也。顏子雖失在后，然明知孔子之不輕死，故己亦不敢輕身赴斗，三也。曾子曰：'任重而道遠，死而后已?！仄淙危室嘀仄渌??！蹦嘶砣?，此“死”并非生命之自然終結，而指“輕身赴斗而死”，師生之任重而道遠，豈可輕死哉？
錢穆先生白話試譯云：“先生在匡被圍，顏淵落在后。先生說：'我當你已死了?！仠Y說：'先生尚在，回哪敢輕易去死呀！”譯之甚當，尤“輕易”二字俱得孔顏神韻。與《論語譯注》相較，不啻千里也。乃悟《論語譯注》重字，未得其義；《論語新解》則字、義皆備，尤得義之深旨。字者，門墻也。義者，堂奧也。徒立門墻而未入堂奧，此之所失，可不慎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