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護欄未取的同志抓緊時間了，今天給2號樓做外墻保溫，請大家積極配合。”群里已經(jīng)第N次發(fā)出通知，大量的白色泡沫也小山般堆積在名副其實、坑坑洼洼的“水泥”地面上。

兩名年輕的小伙子正在麻利地工作著。他們現(xiàn)在正在取一戶二樓的防護欄，一個人踩在樓梯上，伸長脖子、拿著電鋸，艱難地對準螺絲和墻體連接處；另一個人站在屋內(nèi)，用繩子拴著防護欄一端，隨時聽取同伴的命令“插電、斷電，插電、斷電”，分工負責、配合默契。

正在小伙子熱火朝天干活的當口，兩名警察不合時宜地出現(xiàn)了?！澳銈?yōu)槭裁床唤?jīng)過主人同意就私闖民宅，還私自拆除別人的防護欄？”警察一邊詢問一邊做筆錄。聽到問話，兩個小伙子趕緊停下手中的活，一個跳下樓梯，一個跑下樓道，幾乎異口同聲向警察解釋?！熬焱?，我們已經(jīng)征求主人同意，免費為他們?nèi)∠路雷o欄，條件是廢舊的防護欄歸我們所有，我們賣廢鐵掙點辛苦錢。”“你們征求老人的同意了吧？90多歲的老人說的話你們也信？”旁邊一對小夫妻咄咄逼人?！拔覀兇_實不敢只聽老人的話，我們也和這家的年輕主人進行溝通，這是今天早上我們的通話記錄，不信可以調(diào)取電話錄音。”其中一個小伙子掏出手機，說出一串電話號碼。估計是確有其事，小兩口偃旗息鼓，警察完成使命、轉(zhuǎn)身離開。

震耳欲聾的電鋸聲再次響起，小伙子又開始愉快地忙碌了。大約兩個小時后，第一家的防護欄已經(jīng)整整齊齊碼在院子里，上面不僅布滿陌生人的指紋，更浸透了陌生人寒風中的點點汗?jié)n。

第二家，第三家，大家紛紛去向兩位小伙子預(yù)約，請求他們幫忙取掉防護欄。兩位小伙子有求必應(yīng)，操著不太標準的普通話和主人商量時間，那神態(tài)、那語氣、那干勁，根本不像十七八歲的年輕人，而像一個穩(wěn)重、成熟的中年人。

“家住哪里？為何不上學？這么辛苦能受得了嗎？”輪到我家時，丈夫和他們攀談?！斑€行吧。因為家窮出來打工?！彼麄円贿呎f一邊細心把嵌入墻體的螺絲磨平?！笆稽c半了，你們啥時候吃飯？”趁他們從這個窗戶挪到另一個窗戶的間隙，我詢問?！叭绻绊懩銈冏鲲垼覀?nèi)⊥赀@個就休息。如果不影響，把所有的取完也行。我們吃飯沒有點，啥時候方便啥時候吃?！彼麄冄赞o懇切，最終尊重我們的意見，全部取完，將近下午1點。

隨著防護欄一個個減少，屋里的光明一點點增多。“空曠”，我和老公同時發(fā)出這樣的感慨。再看窗戶外一覽無余的風景，兩個小伙早已懸在另一家的窗臺上。

夜幕降臨。小伙子用三輪車拉著形狀各異的防護欄，慢悠悠地行走在高低起伏的地面上。“謝謝你們?！蔽液φ泻簟！耙仓x謝你們?！彼麄儫崆榛貞?yīng)。從前到后，從開始到結(jié)束，從被誤解到笑著申辯，我從未看到他們的憤怒、他們的不滿、他們的埋怨，相反卻只感受到他們的勤勞、他們的善良、他們的忍辱負重。

窗戶外的防護欄今天已經(jīng)取掉，心中的防護欄明天定會消失。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我祝福他們來日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