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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和海, 朝下看的眼睛。 目光追隨著螞蟻, 思想同它在沙灘上游戲。 海邊的黑麥磨著自己的小刀。 螞蟻爬著,悄悄遠離了大海。 袒露的日子,濤聲也重了。
by 馬丁松 
我喜歡無所事事沒完沒了的凝視世界,植物還行,動物就有點厭惡,我不想普度眾生,只歡喜對喜歡的東西沒完沒了。可惜眼睛度數(shù)趨近了千度左右,再加上散光,凝視可能屬于概念性的東西了。康拉德《黑暗的心》說的是非洲黑暗叢林和比叢林更黑暗的人心,膚色黑暗引起的黑暗,真是一語中的。人類總是對黑暗充滿好奇,我從康拉德的書里看剛果河畔密不透風(fēng)的森林,它們一不注意就從眼前迷離般消逝。索爾·貝婁冷眼觀察社會的荒唐怪異,世界的危機,實際上都源自人類本身,這種議題非我所能啰嗦,他的閱讀難度與康拉德差不多,后來我放下手頭諸多打開的書籍,單靠語言營造的環(huán)境不疾不徐,康拉德也是非黑即白的視角,沒有重生涅槃,貪婪的闖入者簡單到了僅僅是光明和黑暗的斗爭。 殖民者所屬的文明和他們對岸的黑暗,世界對愚昧的征服,無一不是另一種碾壓,但是從一開始我就挪開了對康拉德的全神貫注,閱讀的興趣被他綿長悠遠魔法森林的暗黑描述所打斷,與溫達杰《英國病人》產(chǎn)生了迥異的跳躍。我甚至被自己內(nèi)心的混亂不堪嚇唬住了,沒有勇氣繼續(xù)閱讀驕橫的白人與奄奄一息的黑人勞工的對峙,當然,在如此一本殖民主義、種族主義、野蠻和文明碰撞的意識流小說中,閱讀者的位置常常被放在最偏遠毫不起眼的地方,有可能小說家自己就不會準備好現(xiàn)成的人物順序故事的結(jié)局,而要我們耐心地在黑暗中穿行,努力辨識。剩下的便是馬洛為什么要尋找?guī)鞝柎牡膯栴}了,康拉德本人的意愿,就是讓我們自己去尋找類似的答案,據(jù)此改編的《現(xiàn)代啟示錄》,回到了如何克服恐懼的初始。 末了還是逐漸洞悉了康拉德意圖,被尋找的庫爾茨來到剛果腹地,開始了魔鬼兇狠殘忍貪得無厭的掠奪,黑暗之心既是森林的暗無天日,也是黑奴之心,大概同時更是從文明世界到來的如庫爾茨之類進行掠奪殺戮的黑暗之心。在康拉德的小說《諾斯特羅莫》中,礦業(yè)大亨霍爾羅伊德宣稱,“無論世界是否喜歡,我們都會經(jīng)營這個世界的生意?!辈贿^彼時的剛果是比利時的殖民地,利奧波德二世的私家花園,對象牙掠奪從來沒有停止過,黑奴是無論生死不計成本的苦力。我歡喜各種材質(zhì)的菩提珠子,唯獨不碰諸如象牙等的動物材質(zhì)。有次定遠市場,他們從四川比鄰藏傳佛教的地域,收來了人類自己骨頭做得骷髏手串,霎時觸動了自己的暗黑心理,久久抑郁,不能釋懷,人類是多么虛偽啊,包括某些宗教,欲望縱橫交錯著對世界的征服。 不過康拉德遁入無邊無際的黑暗中尋找的庫爾茨,一直在強調(diào)”我的未婚妻、我的象牙、我的貿(mào)易、我的河流......”,就像馬洛為什么會踏上這段旅程,充滿了寫作者謎一樣的謊言,目睹殺戮死亡的馬洛把庫爾茨帶離了黑暗魔幻的土地,而他所提到的“未婚妻”,實際上是位棄婦,原本神一般的庫爾茨遺言“可怕、可怕”,應(yīng)該所指黑暗森林和野性的女人所包涵的悔恨厭倦無能為力,與馬洛最后見到的英倫女人無關(guān),不過是康拉德的悲憫之心讓庫爾茨的未婚妻有點虛假的寄托。作為小說重新返回人物以及閱讀者的內(nèi)心深處,伍爾夫也用同樣類似意識流方法,進行過差不多的思索,隨之被才華弄瘋了。文明可笑的程度,從對世界的征服,基本不屬于什么正大光明的事情,掠奪自始至終。 馬龍白蘭度的庫爾茲,暴風(fēng)中心的暴君,森林之王,恐懼的源頭,是黑暗的人心。書中的庫爾茲一再出現(xiàn)在人們的言傳,直到三分之二時,馬洛目睹了死亡、瘋狂、和一個個被懸置陰森幽暗的叛亂者頭顱,才與病重的庫爾茲相遇。若是想到歐洲的繁榮,可能溯源于無數(shù)片黑暗荒蕪的土地,不免有些悲哀。除了康拉德文學(xué)語言的短語修飾, 黑暗深處到底有什么?類似但丁在神曲·地獄篇的起始,便坦誠了自己內(nèi)心的恐懼,文明對荒蕪貌似文明的攫取,野蠻和教養(yǎng),誰和誰,都統(tǒng)歸于欲望的起起落落。馬洛的旅程被黑暗驅(qū)動亦真亦幻,其實在小說之外深深地被我恐懼著,像一個粘稠不安的夢境,周而復(fù)始,晦澀靜默虛無,算是生命的本質(zhì)。
- The End -
古今多少事,皆付笑談中 晉人王質(zhì)入山打柴,觀人下棋,局終發(fā)現(xiàn)手中斧柄已爛...山中一日,世上千年...只恐爛柯人到,怕光陰、不與世間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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