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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核生物細胞的一個主要特征是通過細胞的區(qū)域化(cellular compartmentalization)來調(diào)節(jié)細胞內(nèi)行使各種基礎生命活動的化學過程,進而提高特異性及其效率,主要包括有膜細胞器(membrane bound)和無膜細胞器(membraneless organelles)兩大類。已知的無膜細胞器中除了部分(signalsomes)參與細胞信號傳導之外,大部分介導的是RNA的代謝并維持其穩(wěn)態(tài),也被稱為RNA 顆粒(RNP granules),廣泛分布于細胞核(核仁,Cajal小體,PML小體)以及細胞質(zhì)內(nèi)(如 p body, stress granule, 神經(jīng)內(nèi)的RNA轉運顆粒等 )。 2009年Clifford P. Brangwynne等人在首次將相分離的概念應用到生物系統(tǒng),來解釋線蟲發(fā)育中P顆粒的不對稱部分。隨后的研究認為,RNP顆粒的形成是一個RNA和RNA結合蛋白(RBP)液-液性分離(liquid-liquid phase separation)的過程,起初均勻分布的RNA-蛋白溶液發(fā)生相分離形成RNA-蛋白濃度較高的聚集相(condensed phase)以及之外的可溶相(soluble phase)。在聚集相之中,RNA和RBP高度濃縮,表現(xiàn)出液滴(liquid-like)的性質(zhì),類似于一個獨立的細胞器。無膜細胞器的組分往往存在濃縮相與可溶相之間的分子動態(tài)平衡(dynamic equilibrium)。不同聚集體組分各不相同,但他們的核心組成蛋白在結構上都很相似,包括結構化的寡聚結構域(Oligomerization)、固有的無序區(qū)(Intrinsically disorder region, IDR)和底物結合區(qū)(substrate binding domain, SBD)。以應激顆粒SG(Stress Granules)為例,細胞在是當細胞受到各種環(huán)境和內(nèi)在脅迫(stress)條件下,多聚核糖體解聚并釋放大量的mRNA,進而形成大量的無膜RNA-蛋白質(zhì)聚集體,即應激顆粒。應激顆粒的一個核心組分是G3BP蛋白,由二聚化結構域NTF2、兩個無序區(qū)(IDR1/2)及RNA結合域(RRM/RGG)構成。 然而,單一核心蛋白的相變和RNP顆粒的形成之間的關系并不清楚。此外,每一類聚集體都有自己的特異性,包括分子組成、物理特性、表面張力等的各不不同,其各自形成及如何共存的調(diào)控機制也都尚待研究。 2020年4月16日,Cell雜志背靠背發(fā)表的三篇文章以G3BP調(diào)控應激顆粒SG形成為例,解析了核心蛋白的相變?nèi)绾握{(diào)控RNP聚集體的形成,并且提出了競爭性結合的蛋白互作網(wǎng)絡以解釋多種聚集體形成及共存的新模型。 第一篇文章來自St. Jude Children’s Research Hospital的J. Paul Taylor組,題目為G3BP1 Is a Tunable Switch that Triggers Phase Separation to Assemble Stress Granules。楊培國博士等人首次在全基因組范圍內(nèi)篩選出了調(diào)控SG形成的重要蛋白組分,系統(tǒng)的研究了參與SG形成的蛋白網(wǎng)絡以及重要組分在其形成中的作用。該研究發(fā)現(xiàn)SG的形成起始于一個包括G3BP1蛋白在內(nèi)的核心SG網(wǎng)絡,該網(wǎng)絡由蛋白-蛋白、蛋白-RNA、RNA-RNA相互作用交織而成。當相互協(xié)同作用(cooperative interactions)發(fā)生的時候,G3BP1復合體誘導相分離的發(fā)生從而組裝成應激顆粒(SG)。 首先,他們通過對人類全基因組21,121個基因的RNAi篩選,鑒定了210個影響SG組裝的蛋白,通過與之前Roy Parker小組發(fā)表的SG組成成分以及相關數(shù)據(jù)庫的比對,發(fā)現(xiàn)了一個含有36個蛋白的核心SG網(wǎng)絡。該網(wǎng)絡中G3BP1/2占據(jù)核心位置。進一步采用CRISPR/Cas9系統(tǒng)對這36個蛋白逐一敲除發(fā)現(xiàn),只有G3BP1/2雙敲之后能夠能夠完全抑制SG的形成,進一步證明了G3BP1/2的重要性。鑒于G3BP1和G3BP2的高度相似性,他們以G3BP1為例,通過體外實驗檢測其相變的調(diào)控機制,發(fā)現(xiàn)G3BP1本身在生理鹽濃度下并不發(fā)生相分離,而RNA可以促進其相分離。mRNA以及單鏈RNA可以促進G3BP1相分離,而tRNA或者雙鏈RNA并不能。RNA的長度也起到作用,小于250nt的RNA基本不再促進相分離。 隨后,他們通過構建蛋白截短體(Truncation)的方式鑒定出G3BP1的N-端NTF2結構域和C-端RNA結合區(qū)域(RBD)分別是SG和相分離所必須的,中間的非折疊區(qū)域(IDR)反而是不必須的,與之前一直以來認為IDR主要參與了相分離不同。同時,他們通過RBD互換(swap)的方法探討了RNA結合價位、結合位點和結合力(affinity)的的問題,發(fā)現(xiàn)多價位的RNA結合(2xKH/3xKH)是必須的(multivalency),而且G3BP1的RBD可以被具有該屬性的其他RBD所替換來組裝SG。而將G3BP的NTF2結構域替換成其他的二聚體結構域發(fā)現(xiàn),GST以及FKBP(F36M)等二聚體也可以行使類似的功能,但是其組裝SG的能力不同,說明NTF2結構域可能通過與其他SG蛋白組分(如Caprin1)相互作用進而調(diào)控G3BP1的相分離。Caprin1是G3BP1核心網(wǎng)絡的成員之一,對SG的形成是非必須的。而Caprin1可以大大的促進G3BP1的相分離。在細胞內(nèi)過表達Caprin1可以降低細胞形成SG所需的G3BP的閾值濃度(threshold concentration)。 最后,他們研究了中間IDR域?qū)τ赟G形成的調(diào)控功能。雖然IDR對于SG的形成不是必不可少的,但是該研究發(fā)現(xiàn)IDR可以調(diào)節(jié)G3BP1在細胞的可溶性(solubility),缺失IDR的G3BP1組裝的SG在FRAP實驗中恢復更慢;通過共聚焦顯微鏡定量SG組分的分離系數(shù)(partition coefficient)以及APEX2介導的proximity labeling都顯示IDR可以調(diào)控部分蛋白被募集到SG的能力。G3BP1含有酸性IDR1區(qū)域,缺失實驗分析表明其具有抑制SG形成的能力,且這種能力與氨基酸序列無關。E-Q的突變體表明電荷性質(zhì)決定了這種抑制功能。此外,已有的研究就G3BP1的磷酸化對 SG組裝過程的影響尚存在爭議,本研究中發(fā)現(xiàn)G3BP1 S149磷酸化的mimetic(S149E)極大的降低了其相分離的能力。S149E仍舊能在細胞內(nèi)組裝SG,但是所需的閾值濃度大大提高,證明G3BP1的S149位的磷酸化在一定程度上調(diào)控了SG的組裝過程。 楊培國博士等人的研究揭示了以G3BP蛋白為核心蛋白互作網(wǎng)絡及其介導的的SG組裝的分子機制。更為重要的是,他們通過扎實的生化實驗解析了G3BP蛋白各個結構與在其相變及SG組裝過程中的調(diào)控功能,發(fā)現(xiàn)IDR之間能夠發(fā)生分子內(nèi)以及分子間的相互作用,而RNA的結合和S149位的磷酸化可以調(diào)節(jié)這三者之間的相互作用,從而起到像開關一樣的機制來調(diào)節(jié)相分離和SG組裝。 第二篇文章來自Clifford P. Brangwynne博士課題組,題目為Competing Protein-RNA Interaction Networks Control Multiphase Intracellular Organization。David W. Sanders博士等人同樣研究了G3BP蛋白介導的SG組裝分子機制,并且分析了不同G3BP蛋白不同結構域?qū)G組裝的影響,得到了很類似的結論,即NTF2結構域和RBD結構域是必不可少的,而IDR1/2的雙缺失的G3BP依舊可以介導SG的組裝過程,但是單獨缺失IDR2結構域的G3BP蛋白失去介導SG組裝的功能。同時,他們也發(fā)現(xiàn)了蛋白質(zhì)的多價位結合對于SG的組裝至關重要。 不一樣的是,David W. Sanders博士等人的研究除了分析G3BP蛋白之外,還借助于他們組之前發(fā)表的Corelets系統(tǒng)詳盡地研究了與G3BP蛋白互作的其他蛋白在SG組裝過程中的功能。該系統(tǒng)主要分為兩個部分,第一部分中的iLID可以在藍光下與第二部分的SspB結合,而FTH1則可以自組裝成為24寡聚體。GFP與mCherry可以作為報告系統(tǒng)。 通過構建帶有mcherry的NTF2-Corelet同時過表達帶有GFP的SG及P小體蛋白組分,發(fā)現(xiàn)共有8個蛋白聚集在NTF2的聚集體中,而免疫共沉淀實驗(IP)則鑒定出其中三個蛋白與NTF2具有很強的親和性,包括USP10/CAPRIN1/UBAP2L。G3BP的S38F突變體(不能與CAPRIN1/UBAP2L相互作用)不能形成聚集體,而F33W(不能與CAPRIN1/USP10相互作用)則沒有顯著影響,說明G3BP與UBAP2L的相互作用對其相變具有決定性作用。與其他兩個蛋白不一樣的是,USP10并不具有RNA結合域,因此不能提供多價的結合位點。他們發(fā)現(xiàn)USP10與NTF2的相互作用會掩蓋其結合價位(Valence capping),而非影響其二聚化,進而負調(diào)控SG的組裝過程。
與第一篇文章類似,他們也發(fā)現(xiàn)了高價的RBD與多聚體釋放的RNA流(RNA influx)對于SG的形成至關重要。此外,他們還同時分析了P小體的標志物,并且發(fā)現(xiàn)在應激條件下,SG常與P小體具有共定位效應,說明不同的聚集體之間的共存與相互調(diào)節(jié)關系。而在G3BP雙敲除的細胞系中過表達UBAP2L或者FXR1都能夠恢復SG的組裝過程,說明他們可以獨立于G3BP蛋白而形成自己的組裝節(jié)點(Node)。而UBAP2L能夠與G3BP和FXR1結合,但是不能同時結合兩者,提示G3BP和FXR1競爭性地結合UBAP2L。細胞中G3BP/FXR1的比例過高則可能抑制SG形成,而在G3BP雙敲細胞中過表達UBAP2L得到的聚集體中既有SG的標志物,也有P小體的標志物。因此,他們構建了一個同時涉及SG和P小體組裝的蛋白互作網(wǎng)絡,并且認為蛋白之間的競爭性結合對于多相共存(multiphase co-existence)至關重要。實驗結果也證實同時過表達遠端的蛋白組分(親SG的G3BP與親P小體的DCP1A)能夠促使兩者分開。
總之,該研究不僅解析了G3BP蛋白各結構域在SG形成中的關鍵功能,還通過蛋白互作網(wǎng)絡提出了相分離及多相共存的新的模型。他們認為正常情況下,不同聚集體(如SG/P小體)之間各自存在組裝節(jié)點,且共享的蛋白組分可以作為連接的橋梁,是兩者共存且存在一定的共定位效應。而引入飽和的帽蓋蛋白(cap protein)來封閉連接兩組分之間的橋梁會促使兩個聚集體分離。然而,如果帽蓋蛋白封閉了其中某組分的組裝節(jié)點或者清除其底物(如RNA)則會直接抑制該聚集體的形成,而使另一聚集體單獨存在。
第三篇文章來自Titus M. Franzmann博士課題組,題目為RNA-Induced Conformational Switching and Clustering of G3BP Drive Stress Granule Assembly by Condensation。該研究主要采用了一系列生化實驗對G3BP進行研究,同樣發(fā)現(xiàn)了其各結構域功能。與第一篇文章類似,他們也發(fā)現(xiàn)了IDR區(qū)域可以通過變構效應來抑制G3BP蛋白功能,進而抑制SG的組裝過程。此處就不再做詳細介紹。 總之,這三篇文章通過不同的實驗手段,從不同角度共同闡述了G3BP調(diào)節(jié)SG形成的分子機制,揭示了單一蛋白的相變?nèi)绾握{(diào)控多組分RNP聚集體的形成,對于細胞內(nèi)其他的無膜細胞器的形成具有重大啟示意義。同時,這些研究也為各無膜細胞器之間的共存及互相調(diào)控提供了新的模型及研究思路。 另外,這也是繼2018年Cell(Volume 173 Issue 3)同時報道4篇相分離相關的文章后(詳見BioArt報道:李丕龍教授特評丨生物大分子的“相變”——簡談近期系列“相變”研究成果),再一次同時報道了3篇相分離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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