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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望舒有一首情詩,如江南春日煙雨一般的凄婉和惆悵。 撐著油紙傘, 獨(dú)自彷徨在悠長、悠長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著, 一個丁香一樣的, 結(jié)著愁怨的姑娘。 你可能沒有去過江南,而戴望舒這首短短的詩,卻淋漓盡致得描繪出許多人心目之中的江南畫境。 少年的戴望舒生活在杭州大塔兒巷之中,江南春日綿綿的細(xì)雨,交錯的屋檐,綿長的巷子和那些打著紙傘的人影,這些景象在他的心中交織成一片濕漉漉的情感,卻惆悵到難以發(fā)泄。一直到22歲這年,戴望舒遇到了讓他一見鐘情的“丁香姑娘”。 這一年他居住在好友施蟄的家中,在一個細(xì)雨綿綿的黃昏,他和好友說說笑笑走在松江的小巷之中,施蟄的妹妹施絳年打著油傘來迎接哥哥,戴望舒對施絳年一見傾心,這就是他找了數(shù)年的丁香姑娘。當(dāng)天晚上,帶著這種對人生際遇的感激和對遇到真愛的歡喜,他寫下了《雨巷》。 戴望舒將這首詩小心翼翼得送給了施絳年,而施絳年只是非常冷淡得退了回來。她當(dāng)時不知,她退回來的這首詩,后來讓多少文藝少女為之迷醉。施絳年拒絕戴望舒的原因很簡單,他太沉悶了,臉上也長了很多的青春痘。施蟄怎么好意思將妹妹的原話帶給戴望舒,他只是非常婉約地對戴望舒說:“丁香有丁香的花期,有的錯過要等一年,有的錯過要等一生。” 戴望舒對施絳年的執(zhí)著,施蟄根本無法預(yù)料,后來戴望舒將兄妹倆約出來一同游湖,為了逼施絳年給自己的一個機(jī)會,戴望舒甚至以跳湖威脅。施絳年無奈之下只好使出緩兵之計,說只要戴望舒去法國留學(xué)回來,他們就結(jié)婚。 戴望舒當(dāng)真了。 經(jīng)過2年的努力,戴望舒真的去了法國留學(xué)。而他前腳剛走,施絳年就交了新的男朋友。她的男朋友是一個冰箱推銷員,在當(dāng)時還是個比較有高級感的職業(yè)。 施絳年并非戴望舒的丁香女孩,她沒有什么浪漫細(xì)胞,也不懂得什么小文藝小清新,她的目標(biāo)非常明確,找個會賺錢的帥哥,兩個條件,戴望舒都達(dá)不到?;貒蟮拇魍嬷乐?,沖到施絳年家中狠狠給了她一個巴掌。這段長達(dá)8年的奮力追逐,讓戴望舒失望透頂。 結(jié)束了這場感情的戴望舒沉浸在自卑和傷情之中不可自拔,后來他的好友穆時英請他吃飯喝酒,穆時英欣賞戴望舒的才情,有意將自己的妹妹穆麗娟介紹給他。他說:“施蟄的妹妹有什么好看的,我妹妹比她漂亮多了?!?/div> 也許命運(yùn)注定要戴望舒的愛情生長在江南的煙雨之中,戴望舒第一次和穆麗娟見面,依舊在一個憂郁的雨天。穆麗娟那天身穿著素色的旗袍,因?yàn)槭孪纫呀?jīng)知道了此次見面的目的,她顯得格外羞澀。戴望舒愛上了這個比自己小十二歲的姑娘,并且很快在家人和朋友的祝福之下走進(jìn)了婚姻的殿堂。 穆麗娟和施絳年不同,她深信“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才的男人萬里挑一”。穆麗娟仰慕戴望舒的才華,因?yàn)樗脑娋渲欣寺閼?,總是會給出入情場的姑娘們一種陷入戀愛的假象。但真實(shí)生活之中的戴望舒并非是個愛情專家,他甚至連怎么談戀愛,怎么做好一個丈夫都不明白,也不屑于去學(xué)習(xí)。 所以,婚后的戴望舒和穆麗娟開始了頻繁的爭吵,在他們有了女兒之后,這種隔閡也并沒有消失,并且越來越深。穆麗娟老年說起戴望舒,最大的怨言還是戴望舒對施絳年的舊情難忘。戴望舒在和她生活的期間曾經(jīng)寫過一首詩,名為《有贈》。 我的夢和我的遺忘中的人, 哦,受過我暗自祝福的人。 終日有意地灌溉著薔薇, 我卻無心讓寂寞的蘭花愁謝。 穆麗娟認(rèn)為,戴望舒用蘭花暗示自己,以薔薇暗示施絳年。兩人所有的矛盾在穆時英去世之時完全爆發(fā),因?yàn)槟聲r英在上海淪陷后一直為日偽機(jī)關(guān)賣命,戴望舒很看不起他。軍統(tǒng)將穆時英暗殺之后,穆麗娟成日在家哭泣。戴望舒不僅沒有安慰她,還在一旁說風(fēng)涼話:“一個漢奸死了,有什么好哭的?!?/div> 無論穆時英做了什么,他都是穆麗娟的哥哥,戴望舒說這樣的話,無疑對穆麗娟是一種打擊。穆麗娟和戴望舒大吵一架后從香港跑到了上海,戴望舒追到上海之后,發(fā)現(xiàn)穆麗娟已經(jīng)和一名大學(xué)生混到了一起。即便兩人的婚姻已經(jīng)破敗如此,戴望舒還是不同意穆麗娟的離婚請求,他給穆麗娟寄了一封信,說道:“離婚的要求我拒絕,因?yàn)槎涠湟呀?jīng)五歲了,我們不能讓孩子苦惱。因此我會以死來解決我們之間的問題,它和離婚一樣,我死了,你就可以解脫了。” 穆麗娟拿到這封遺書之后十分驚恐,這種害怕一部分是因?yàn)槟罴芭f情,而更大一部分是因?yàn)楫?dāng)時的戴望舒已經(jīng)是一名小有名氣的作家、詩人,這樣的文學(xué)家為情而死,穆麗娟難以想象自己下半生會背負(fù)怎樣的罵名。 穆麗娟找了很久都沒找到戴望舒,她趕緊去了戴望舒的姐姐戴瑛的家中求助,戴瑛看到這封遺書之后卻不以為意。在她的印象之中,弟弟這種行為已經(jīng)不是一兩次了,就像感冒一樣,過一陣子就會自己緩過來。正如戴瑛所料,戴望舒一直躲在朋友家中,過了幾天他自己想通就出現(xiàn)了。 戴望舒面對兩個女人的絕情,都用了自盡威脅的方式,他換來的不過是施絳年敷衍的謊言和穆麗娟的徹底絕望。穆麗娟實(shí)在無法忍受他這般的神經(jīng)質(zhì),堅決選擇了離婚。 正如《狼來了》的故事一樣,戴望舒身邊的人,姐姐或者是前女友、前妻,都不再相信他的遺書。而在1950年,戴望舒真的走了,他才剛剛45歲,為了壓制自己的哮喘,他給自己注射了過量的藥物,寂寞地死去。 他永遠(yuǎn)睡去了,和自己夢中的丁香姑娘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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