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簡介：文徵明　初名壁，字徵明，后以字行，更字征仲，號停云生、衡山，江蘇長洲人。畫師沈周，書畫雙絕，為明四大家之一。因其享年甚高，且畫藝、德行皆為時人所重，受其影響者甚多并有所成就，如其子文彭、文嘉，侄兒文伯仁，學(xué)生陳淳、陸治、錢榖等人，都是吳派之中堅人物。

文璧（1470－1559），字徵明，中年后以字行，更字征仲，號衡山居士、停云生，祖籍湖廣衡陽，直隸長洲縣（今江蘇蘇州）人，明代畫家，與唐寅、沈周、仇英合稱為「明四家」（亦稱「吳門四家」或「吳門四杰」）；并與唐寅、祝允明、徐禎卿并稱「吳中四才子」。晚年與老師沈周并駕齊驅(qū)，繼沈周之后成為吳派領(lǐng)袖。

本卷文徵明草書自作詩四首，乃其晚年書舊作。而詩文均出于自作詩，分別為《新晴》、《題畫》、《九月二十八日夜夢中作》、《東禪寺與蔡久逵同賦》。文氏五十七歲辭歸出京，定居蘇州，從此以詩文書畫自娛，晚歲聲譽卓著，號稱「文筆遍天下」，四方求購書畫者踏破門坎。目前所見公私博物館館藏文氏作品多以行書、小楷居多，而草書「大字」長卷更是不為多見。王世貞曾評價其書法有言：「待詔（文徵明）以小楷名海內(nèi)?！箤嶋H上，文徵明于書法、繪畫，諸藝皆善，除了小楷、 行草等「小字」外，他還作有頗具氣勢的「大字」，平時所較少展現(xiàn)的灑脫率性的一面，亦在其「大字」創(chuàng)作中顯露無疑。這件作于嘉靖戊申（1548）的《行草書自作詩》，便是我們管窺文徵明「大字」書法成就及感悟其晚年性格的壹個窗口。

細觀之，草書長卷筆勢縱橫，點畫開張，結(jié)體中宮收緊，明顯受北宋書風(fēng)的影響，予人以氣勢開闊、風(fēng)神灑脫之感。遍覽文徵明傳世「大字」代表作，如《行書石湖煙水詩卷》（上海博物館藏）、《風(fēng)入松詞卷》（北京故宮博物院藏），都可看出奇峭剛健的北宋黃庭堅筆法的影響。這是在怎樣的條件之下產(chǎn)生的呢？縱觀文微明的學(xué)書歷程，其早期書風(fēng)并無明顯特征，中期轉(zhuǎn)益多師，面貌漸趨清晰。王世貞對其學(xué)書歷程有如下歸納：「公書法無所不規(guī)，仿歐陽率更（詢）、眉山（蘇軾）、豫章（黃庭堅）、海岳（米芾），抵掌睥睨?！箤嶋H上，文徵明主要的老師有兩位，一是吳寬，一是沈周。沈周的書法，便是學(xué)習(xí)黃庭堅為多。對于文徵明仿黃的成就，王世貞亦有極高的評價，他認為在書法方面，吳寬對于蘇軾的學(xué)習(xí)、沈周對于黃庭堅的學(xué)習(xí)，都僅得其皮毛而已，文氏卻得其真意?！竻俏亩ㄖ忌剑騿⒛现フ?，僅得其似耳」，而文微明「真得豫章三昧者」。觀此卷，可知王世貞所言不虛。實際上，文氏的「仿黃大字」，由于幾可亂真，曾有被裁去款印，作為黃庭堅墨跡出售的經(jīng)歷，從中亦可見文徵明「仿黃大字」之成就。從現(xiàn)存法書作品來看，文徵明的「仿黃大字」，始于60歲之后，足見其在書法創(chuàng)作方面不懈的探索精神。這件《自書詩卷》，作于文徵明78歲高齡時，然而縱觀全篇，筆力蒼勁老辣，氣勢大氣磅礴，殊無老頹態(tài)。值得一提的是，文徵明對黃庭堅的學(xué)習(xí)，僅限于大字行楷，其「小字」，直至晚年仍保持著嚴謹雅正的本家面貌。

潛心研究文徵明的學(xué)者周道振（1916-2007）曾指出，「自書詩卷」是文徵明頗為喜愛的一種藝術(shù)形式。文徵明是一位在詩文、書畫方面無所不能、天才式的人物，他一生創(chuàng)作有大量詩文，僅僅收錄于《文徵明集》中的詩作，就達2689首之多。這些自作詩，為文徵明的書法創(chuàng)作提供了大量素材。文徵明書寫的自作詩，多為寄興遣懷、有感而發(fā)之作，其中《新晴》、《九月二十八夜夢中作》、《雪夜宿楞伽寺其壹》，皆為極富意趣、清新雅致的小詩。

對于文徵明的書法，王世貞《藝苑言》的一段評論非常全面：“待詔小楷臨二王，精工之甚，惟少尖耳。亦有作率更者。少年草師懷素，行筆仿蘇、黃、米及《圣教》。晚歲取《圣教》損益之，加以蒼老，遂自成家?！蔽尼缑麟s取唐宋諸家行草筆法，在《集王圣教》間架結(jié)構(gòu)的基礎(chǔ)上融會貫通，形成了緊湊挺拔、圓轉(zhuǎn)靈動，形神兼?zhèn)?、雅俗共賞的自家面貌，世稱“文體”。經(jīng)過后半生不斷地研磨錘煉，“加以蒼老”，成為明代四大家之一。本卷《草書自作詩》為七十九歲所書，正是“人書俱老”之精品力作。

釋文：積雨浮宿潤，新晴人意適，逍遙竹窗中，啼禽破幽寂，初陽旭檐瓦，殘溜時自滴，曲巷行跡稀，苔花繡深壁。層厓削蒼鐵，飛泉落寒雨，西日漾回波，清風(fēng)灑檐樹，釋紛澄道心，燕坐溪亭午，未究平生懷，默默自千古。碧桐已蕭蕭，冰谷流決決，獨行蒼莽間，犬吠人跡絕，旭日穿樹林，青煙忽消滅，時看殿巖風(fēng)，吹落松上雪。何處晚涼多，溪堂夜來雨，喬然兩青杉，繁陰遽如許，山僧候巖扉，坐聽松間履，為破明月團，自汲寒泉煮。

藏印說明：「張群」、「岳軍秘籍」系屬張群（1889- 1990），字岳軍，四川省華陽縣人，國民黨元老。早年就讀保定陸軍速成學(xué)堂，1908年赴日本，就讀振武學(xué)堂，其后曾參與辛亥革命、二次革命、護法運動等。1927年起先后任國民政府兵工署長，上海市長，湖北省主席，國民政府外交部長，行政院副院長，四川省政府主席等職。

「張爰私印」、「大千」系屬張大千，張大千（1899-1983），名爰，字季爰，號大千居士，四川內(nèi)江人。無論是繪畫、書法、篆刻、詩詞都無所不通，尤善山水。一生充滿傳奇，如曾赴日學(xué)染織，又入寺為僧，并在戰(zhàn)火中遠赴敦煌臨摹壁畫等。后旅居海外，畫風(fēng)工寫結(jié)合，重彩、水墨融為一體，尤其是潑墨與潑彩，開創(chuàng)了新的藝術(shù)風(fēng)格，更被譽為近代繪畫史上一大家。

「季遷心賞」、「王季遷海外所見名跡」系屬王季遷，王季遷（1906-2003），又名季銓，字選青，別署王遷，己千，王千，紀千。蘇州人，東吳大學(xué)畢業(yè)，善山水，從顧西津，吳湖帆游，以“四王”為宗，尤精鑒賞，海內(nèi)大家。其收藏之富，為華人魁首，在海內(nèi)外皆有極大的影響。

題簽者：黃君寔（b.1934），號山濤，廣東省臺山市人。香港中文大學(xué)中國文學(xué)系學(xué)士，日本京都大學(xué)中國文學(xué)碩士，美國堪薩斯州立大學(xué)東方美術(shù)史碩士

注：經(jīng)張群、張大千、王季遷過眼審定，黃君寔題簽

參閱：

1 .《國寶沉浮錄》p367，楊仁愷著，上海人民美術(shù)出版社，1992年。

2.《中國歷代法書墨跡大觀（十壹）》，P186-210，上海書店出版社，1992年5月。

詩文著錄：《文徵明集》。明文徵明著，參見周道振輯校，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