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19年第42本書 體操的目標是增加我們身體動作的自由度,那么思維體操的目標則是增加我們思維活動的自由度。 正文 蘇非教大師阿里·恩多認為,明晰的主觀性是一切形式的精神成長的基礎。同樣,伊得利斯·沙阿把精神練習定義為“精神-人類學”。其他人,例如古爾捷耶夫提到“回想自己”,而佛教禪宗直言“觀心”,用日本曹洞宗的說法就是“只管打坐”。今天的神經科學通過科學手段觀察冥想對我們的精神產生的影響 。即便沒有這般詳細,但好好練習思維體操就能讓我們看到自己工作中的頭腦,觀察它的偏見、限制、無意識活動、條件反射,以確認其主觀性以及對其客觀性的長期錯覺。 練習明晰的主觀性,就是明了如何洗滌頭腦,讓思維裸露出來。事實上,我們的精神衛(wèi)生狀況很差。我們意識不到那些神經癥、悲觀情緒、怨恨、各種框架以及推動我們的無意識活動。這些精神垃圾玷污了我們的靈魂,就像汗水和污垢弄臟身體一樣。這些垃圾禁錮我們的人生,限制我們對現(xiàn)實的判斷,尤其是對自身或他人的判斷。 我們知道定期清洗身體有益健康,但目前,我們對精神的清洗沒有這么勤快。有多少人是帶著日積月累的精神污垢在思考、學習、行動和生活而毫無察覺,因為只有知道精神污染存在的人才能聞到這種污垢的味道。也許人類的一切疾苦都可以通過精神衛(wèi)生,通過簡單的“神經浴”得到解決,因為個人的神經官能癥可能集中表現(xiàn)為國家的神經官能癥(民族主義是該病最危險的例子)。大城市的神經污染現(xiàn)象也是大面積精神污垢的來源,且這種污染針對性更強、更具隱伏性:發(fā)動機的噪聲、光污染、擁堵,這些長期污染著我們的靈魂。雖然我們睡前會洗澡,但我們會沖洗自己的精神嗎? 某些形式的精神污垢受到國家、當局、體制或同輩的鼓勵和獎勵。父母會把這些污垢傳給子女,教授會把這些污垢傳給學生。但如同許多國家已經消滅了瘧疾一樣,終有一天人們僅僅通過講究公共主觀衛(wèi)生就能消滅一些如今被認為是不治之癥的疾病。 身體的衛(wèi)生在我們看來一目了然,因為我們能意識到自己的身體,但我們意識不到自己的思想。不斷練習對自己的思維活動的強烈意識,使之成為第二天性,這就是練習明晰的主觀性。 注:要是想把作者的觀點落到現(xiàn)實,可以通過定期的冥想、靜坐來增加思維的明晰性。 我們的大腦有出生時自帶的軟件以及后天安裝的軟件。這些后天安裝的“應用程序”基本上是在我們年輕時被下載到思維活動中的,雖然我們對此毫無察覺。安裝這些應用程序的主要是權威人士:父母、教育工作者、體制、媒體,當然還有國家。正是因為觀察到這一點,所以所有極權主義國家嚴格控制年輕人的思維軟件的設計。 我們懂得在智能手機上安裝、測試一個應用程序并且在該程序不再適合我們的時候將其卸載。為什么我們在精神生活中卻不懂得這么做呢?如果父母曾教導我們什么樣的東西有哪些缺點,那么隨著年齡的增長,我們應該有能力卸載那些不懷好意的思維軟件。 另外,青少年期總是被誤稱為“愚蠢的年齡段”:正是在這個年齡,我們發(fā)現(xiàn)自己能卸載父母加載的應用程序,獨立思考,主宰自己的精神生活。在這個卸載的年齡,正如在剛會走路的年齡一樣,我們一開始顯得笨拙(對它的夸張諷刺由此而來:它顯得“愚蠢”),但這段時間在人類的進化中極其重要。因為一個人如果不會管理自己的思維軟件,他絕不會自由。 然而,帶著裝在腦袋里的“垃圾軟件”(正如拖累電腦的無用的多余軟件一樣)過了一輩子的人很多。某些軟件有一個可視的界面,而另一些軟件則在電腦的后臺悄無聲息地運行,同樣,某些垃圾思維軟件我們意識得到,其他一些我們意識不到。這就是為什么人們有時可以在催眠狀態(tài)下卸載它們,這種做法就是“獲得對思維活動的管理權”。 如果你練習明晰的主觀性,你將能識別不知不覺中被安裝在頭腦里的無用、危險和妨礙你健康成長的垃圾軟件。這些軟件可能是無足輕重的:我首先從精神生活中卸載的一個垃圾軟件就是對分數(shù)的癡迷。 有一天我意識到我所受的教育并沒有引導我去探求真理,而是去獲得糖塊。糖塊的大小由取悅學校權威人士的程度決定,甚至為了獲得這一獎勵我必須在卷子上寫下真理的反面。這一應用程序成了我的一部分。一開始,我以為將其卸載將切掉我的身份的一部分,這真是大錯特錯:重新掌控自己的精神生活在任何時候都是一種解放。 注:可以通過批判性思維來卸載自身的『應用程序』,在我們的成長過程中,很多規(guī)則、思維、想法和觀點并沒有經過太多的審視,直接就被我們的大腦所接收,需要通過批判性思維來建立一個過濾器。 人類中最具欺騙性、毀滅性和最廣泛存在的垃圾軟件之一是習得性無助?!拔易霾坏?。”“我配不上?!薄拔也荒軇偃?。” 茲比格涅夫·布熱津斯基說得太好了,在今天,“殺死一百萬人比統(tǒng)治一百萬人容易”。馭象人了解這一現(xiàn)象,從中得出了訓練象群的方法。一頭成年大象過于強大,不容易訓練,于是人們用思想鏈條來取代身體鏈條,效果要好得多。 人們是這樣給大象套上思想鏈條的:小的時候,大象被鎖在一條對它來說非常堅固的鏈條上。在長大的過程中,它認識到這根鏈條是不可能被掙脫的,因此成年后,當它有體力掙脫時,它的思想仍套著枷鎖,甚至不再試圖逃跑。你不妨想想:你擁有多少根這樣的精神鏈條? 第一次你試圖掙脫一根鏈條時,由于它已經成為你自我的一部分,它會盡全力抵抗,以證明自己存在的合理性。它讓你想起每一次的失敗,向你強調:“我跟你說過你不行”以及“沒必要嘗試”。你務必堅持不懈,絕不放棄,你比你所受的教育告訴你的那個自己強大多了。 注:我自己是通過大量閱讀、批判性思維和定期總結復盤,來不斷升級自己的認知。實際上從習得性無助到習得性強大的轉變非常困難,需要很長的時間和精力才能做到。 你只有在做自己熱愛的事時,才會異常堅持。跟其他很多人一樣,籃球運動員邁克爾·喬丹也喜歡回憶自己曾多少次遭遇失敗,事實上他比別人失敗的次數(shù)更多,除了他自己沒人相信他的才能。打破習得性無助這條鎖鏈的最佳方式是熱愛、沖動、激情,這有助于堅持下去。 你越是練習明晰的主觀性,就越能意識到糾纏你思想的可鄙的應用軟件。這些軟件你卸載得越多,就越能意識到習得性無助這類不懷好意的軟件的存在。你卸載得越多,就越能從習得性無助轉向習得性強大。這樣一來,阻礙你進入新學科(數(shù)學、繪畫、音樂,誰知道呢?)的壁壘將會降低。 這時思考下述問題將變得更加容易:我上一次嘗試新事物是什么時候?就大多數(shù)人而言,這個問題令人痛苦,或者說讓人不舒服,他們寧愿逃避這個問題。正是這個問題讓我們直面我們的精神鎖鏈,這些鎖鏈本質地抗拒我們,令我們沮喪,就像計算機病毒抗拒殺毒一樣。這就是為什么我建議只有在練習明晰的主觀性、卸載垃圾軟件和獲得習得性強大之后才向自己提出這個問題。這時這個問題變得令人陶醉:正是這個問題激勵文藝復興的“君子們”去同時探索和從事多個學科。 從安薩里到米開朗琪羅、喬爾達諾·布魯諾、達·芬奇或理查德·弗朗西斯·伯頓,這些博學家有一個共同點:對新事物的激情,即“迷新癥”。這種激情的燃燒離不開美國人所說的“Can-Do”態(tài)度,即“我能做”。這種能力直接來自習得性強大。 注:主動性思維,我發(fā)起的 100 天行動,可以做到這一點,每年一次挑戰(zhàn)新的 100 天行動,幾年后就能讓你變成一個具有主動性思維的人。 患上迷新癥后,你自然就想拉伸自己的思維空間,就像拉伸肌肉一樣。你的思想空間將更靈活,適應性更強,因此能勝任比之前更多樣的姿態(tài)和形式。我們看到在大腦的探索和利用之間存在一個恒久的妥協(xié):利用是準則性的,探索是創(chuàng)造性的。利用喜歡分數(shù)和獎勵,而探索——正如過度理由效應表明的——在擺脫胡蘿卜和大棒后做得更好。 首個脊髓灰質炎疫苗的研制者喬納斯·索爾克曾經說過:“我的態(tài)度始終是保持開放的心態(tài),不斷探索和審視,我相信大自然中的萬事萬物就是這樣運行的。許多人思想狹隘、僵化,我不想這樣?!?/p> 美國科學家亞歷山大·威斯納-克羅斯曾向自己提出這樣一個問題:人們能列出智力方程嗎?他的發(fā)現(xiàn)值得注意:在他看來,智力,首先是最大可能地保持行動自由的能力。懂得為自己保留盡可能多的開放性選擇的系統(tǒng),是自由的系統(tǒng),是智慧的系統(tǒng)。它們的特性是盡可能地擺脫形式的束縛。這就是為什么我喜歡蘇非教的這句至理名言:“真理,沒有任何形式。”因為任何形式都不能包含全部真理。同樣,任何形式都不能包含全部智力。 2016年,當谷歌公司讓人工智能AlphaGo與圍棋大師李世石對決時,軟件的勝利就在于它能保持最大限度的自由。在經典的地緣政治學中,人們常常把戰(zhàn)略定義為保留未來最大行動自由的技巧。在知識的地緣政治學——知識政治中,情況是一樣的:在思維空間中爭取最大的活動自由。 就一個人而言,為自己最大限度地保住智力活動自由的能力并不是一個缺點,而是一個大大的優(yōu)點,是智力的基礎。然而,今天,認為智力就是限制思想的低層次的思想家很多。兩個極端都很危險:統(tǒng)一將思維空間限制在某一范圍,或完全不限制思維空間,任其向各個方向隨意伸展游走,這是兩種同樣無效的姿態(tài),因此必須平衡探索和利用。 當伍德利、德尼延胡伊斯和墨菲最近假設人們的普遍智力水平在下降時,我想他們一定以為利用就是智力。如果他們所測試的實驗對象僅僅表現(xiàn)出更多的思維自由、更多的想象力、較少的因循守舊,那么,在威斯納-克羅斯看來,這就是普遍智力水平提高的顯著證據。 智力就是自由。禁錮大腦,這種行為既不討巧,也不明智:你必須知道怎么去做。任何手工勞動都會暫時限制手的動作,但你還得知道怎么擺脫它。正如伯頓吟誦的:“是的,因為不知自己不知的人不會知?!币恢虏⒉皇侵腔壑e。如同工業(yè)化的農業(yè)把一致作為最大優(yōu)點,從而導致生物多樣性降低一樣,工業(yè)化的精神文化(源于從中小學到大學的打分生活)也導致了精神多樣性的降低。 使你的思維空間化,直至該技巧成為第二天性。打造你的內心宮殿,這樣你就會莊重地對待你的思維活動。伯頓說,“把你的思維變成一個帝國”。思維活動的宮殿從空間開始,但通過情緒記憶和聯(lián)想記憶鋪展開來。歷史學家皮埃爾·波泰通過描述中世紀的地界劃分手段清楚地闡明了這一點:由于沒有書面的地籍簿,農民們會就一塊土地的劃界達成一致并讓一個孩子充當證人。當那孩子記住了這個地方,人們就給他一個大耳光以鞏固他的記憶 。 腎結石,是腎里的石頭。同樣,我們可以嚴格按字面意思領會“思想結石”這一表達,把我們的思想看作一個空間,就如同巨石陣中的石頭一樣。這種記憶的技巧自石器時代以來就一直被使用。 打造你思維活動的宮殿,你的認知就會展現(xiàn)在自己面前。這是持續(xù)練習明晰的主觀性的絕佳手段。這也是促進習得性強大的一種練習,因為通過建造你自己的知識博物館,你會不斷向自己證明你的能力和潛力。 注:通過多個思維模型,來在大腦中建立自己的知識體系和框架,抓住學習和思考的本質。最終通過這些知識來改變人生。 同輩把我們置于他們的水平,思維的、智力的、精神的,等等。這可能是積極的(“既然我能成功,為什么你不能呢?”),也可能是消極的(“既然我失敗了,你怎么會成功呢?別自以為是了?!保?。然而,只要你想別人之所想,你就不會自由。如果說智力就是自由,那么智力的基礎是獨立思考而不擔心其他人在想什么的能力。這就是真正成熟的狀態(tài),與兒童相反,兒童總是在擔心其他人在想什么。一輩子都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難道不可悲嗎? 我建議所有人都要讓自己的活動自由最大化,并與想要阻止他發(fā)散思維的同輩針鋒相對。伯頓建議:“做人性要求你做的事情,不要期待別人的掌聲。遵循自我之規(guī)則的人活得最高貴,也死得最高貴。遵守任何其他的生活方式的人不過是行尸走肉,置身幽靈的世界。” 我沒有什么要補充的了,因為這種沒法無所畏懼地獨立生活和思考的人,我一生中見得多了。 對于想要給你打分的人或者問你得了多少分的人,告訴他們: “我的分數(shù)?我活出了二十分之一的我。你呢?”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