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道家多講真氣?！鹅`樞》講到原穴,但沒有提到“原氣”或“元氣”,而只提到“真氣”?！鹅`樞·刺節(jié)真邪》說:“真氣者,所受于天,與谷氣并而充身也?！?/h2>

明張景岳注說:“真氣,即元氣也。氣在天者,受于鼻而喉主之;在水谷者,入于口而咽主之。然鐘于未生之初者曰先天之氣;成于已生之后者曰后天之氣…”他這一解釋對后人影響很大。但我們細究一下《內(nèi)經(jīng)》的原意,所說“真氣”是指接受于天空中的呼吸之氣與來自飲食的水谷之氣相結(jié)合(并)而充沛于全身的“氣”,主抗御外邪,與“邪氣”相對立。原來意思還分不出“先天之氣”和“后天之氣”。張氏還注說:“在脾者曰充氣”,這可能是對“充身”一詞的誤解?！皻狻敝俺渖怼?實際是從《孟子》說的“氣,體之充也”和《管子》說的“氣者,身之充也”發(fā)展而來。由“氣”之充身,發(fā)展為天氣與谷氣相合的“真氣”而充身,是對這一生理認識的深化。但這時還沒有“元氣”說法,因而注成“真氣即元氣”并不符合原意。

“元氣”的提法始見于漢代董仲舒《春秋繁露·王道》“元氣和順”一語。此后,其說漸多。如《鵑冠子·泰錄》:“天地成于元氣”;王充《論衡》:“元氣,天地之精微也?！彼^“元氣”是指存在于天地之間的元始之氣。而《內(nèi)經(jīng)》所說的“氣”,是存在于人身之中與“邪氣”相對立的氣,故書中與“真邪”并稱。到了東漢時的著作《難經(jīng)》始提出人身中有“原氣”,意指一身本原氣。《難經(jīng)·八難》說:“諸十二經(jīng)脈皆系于生氣之原”,這就是“臍下腎間動氣”,被稱為“十二經(jīng)之根本”,“五藏六府之根本”,“呼吸之門”和“三焦之原”。這一重要的所在,注釋者認為,就是其他書中所稱的“丹田”。所說“呼吸之門”,就是因為練氣功者要求呼吸深沉,下貫丹田。《難經(jīng)》所說的本原即在于此。從部位來說是“臍下”,從臟器來說是“腎間”,從功能來說是“動氣”。名之為“原氣”,似乎受當時“元氣”一名的啟示。接過元氣的思想,為《內(nèi)經(jīng)》所說的原穴找到本原,所以名為“原氣”,其意義為“生氣之原”。

作為“動氣”,又與《內(nèi)經(jīng)》所論的沖脈有聯(lián)系?！端貑枴づe痛論》:“沖脈起于關(guān)元?！睕_脈是以要沖、沖動而得名,因而脈之動者多屬于沖脈。位于臍下3寸的關(guān)元,后人以為此即丹田所在。但據(jù)《針灸甲乙經(jīng)》所載,“丹田”為臍下2寸石門穴之別名,荀悅《申鑒》說:“鄰臍二寸謂之關(guān),關(guān)者所以關(guān)藏呼吸之氣……”也是指臍下2寸的石門。

廣而言之,上至氣海、陰交,下及關(guān)元,都可屬丹田范圍?！峨y經(jīng)》既稱此為“臍下腎間動氣”,又將此氣系之于命門。《難經(jīng),三十六難》說:“命門者,諸神精之所舍,原氣之所系也?！笔T又是三焦募穴,與《難經(jīng)》所稱“三焦之原”相合?！峨y經(jīng)》既以此為原氣所發(fā),又通過三焦散發(fā)于十二經(jīng)的原穴,從而為原穴點出原氣的本原?！峨y經(jīng)·二十六難》說:“三焦者,原氣之別使也,主通行(上、中、下)三氣,經(jīng)歷五藏六府,原者三焦之尊號也,故所止輒為原(穴)——五藏六府之有病者,皆取其原(穴)也。”這一關(guān)系可排列如下所示:

命門原氣說,是《難經(jīng)》對《內(nèi)經(jīng)》腎氣理論和“肓之原,出于脖”一說的闡發(fā),又是對“沖為血海”理論的補充。因四海之中,“沖為血海”而居腹部,《內(nèi)經(jīng)》講沖脈而未及原氣,《難經(jīng)》則著重從臍下腎間動氣來說明“下元之氣”的重要性,從而補足了上焦“宗氣”(膻中為氣海),中焦“水谷之氣”(胃為水谷之海)和下焦“原氣”(沖脈為血海)的完整意義?！皼_為血海”非僅是主血而已,還有作為“臍下腎間動氣”的重要作用。溫灸氣海、石門、關(guān)元等穴能起斡旋原氣的妙用,其意義就在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