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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4-19 | 發(fā)布： 左岸 文/謝慧敏 上個月，《廊橋遺夢》的原作者沃勒去世了。憑吊一位作家，最好的方式莫過于重溫其作品。不愧為顛倒眾生的經(jīng)典，黑暗里，我的喉嚨又一次次地發(fā)緊，雙眼一次次發(fā)澀，滂沱那個分別的街口，是如柱大雨，也是我的傾盆淚水。 看完片子，我迫不及待地打開了網(wǎng)頁。正如喜悅的情緒需要與人共享，我希望與人共鳴這美麗的悲傷。 但是令人訝異的是，里面不全然是喟嘆：“這是一個女人的婚外情”“這種感情放在現(xiàn)實生活中很不齒”“這是一個中年女人的不甘寂寞”。直指女主人公弗朗西斯卡，直指婚外情。尖銳的語氣就像是美女臉上的刀痕，令我倒吸一口氣。 我向來不介意觀點差異，見仁見智，并非經(jīng)典就該讓人膜拜，就是神圣不可侵犯。我介意的是，“婚外情”的旗幟如此鮮明，殺傷力如此巨大，在它高揚的道德標準下，一切情誼灰飛煙滅，一切行為雞鳴狗盜。 婚外情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打倒在地，再踏上一腳猶不為過。為之辯護根本是自找苦吃。可是不管人們?nèi)绾慰谡D筆，不管犯事之人如何聲敗名裂。都擋不住紅男綠女前仆后繼的鏗鏘步伐。 拿一組來自美聯(lián)社的數(shù)據(jù)：
這個數(shù)據(jù)傳遞了一個信息：當下的婚外情的發(fā)生率很高，高到出乎人們的意料。 它引發(fā)了我們對婚煙、對感情的思考。應(yīng)該說，有人類存在，有婚煙存在，就有婚外情，它是婚煙的副產(chǎn)品，就像有陽光便有影子。但在古代，一般只針對女人，男性基本豁免。男人們動了情，有條件的三妻四妾，娶一房小妾就不比置辦一件家具更困難。沒有條件的，有花街柳巷隨時供其取樂，那不叫出軌，叫風(fēng)流。美艷潑辣如王熙鳳，照樣束縛不了鏈二爺那顆獵艷的心，她向賈母告狀，賈母笑笑說：“貓兒總要偷葷?！边@根本不是事情。 放在女人身上就不一樣了。潘金蓮，不老老實實呆在房間里，那叫不守婦道，跟西門慶茍且，那是蕩女淫婦。女人守貞，是必須，男人們守貞，就是笑話。 如今男人們的好時光一去不復(fù)返。道德標準發(fā)生了變化，約束女人們的，同樣約束男人，男人同樣要受到指責(zé)?，F(xiàn)在婚外情不比以前多，除卻特殊年份，它一直都存在。 從本質(zhì)來說，感情是自由的。 作為人的本能需求之一，人對愛情渴求和對親情和友情的需求一樣不可缺失。人對親情的倚重不言而喻，一個棄嬰，哪怕到了八十歲，哪怕在天涯海角，都會想著要尋根。最近一則報道，說是一個被美國夫婦收養(yǎng)長大的棄女，現(xiàn)在是一名健康陽光的哥倫比亞大學(xué)學(xué)生，近期她回國，就是為了尋親。親情尋尋覓覓。愛情亦是如此，它隨著荷爾蒙的增長而勃發(fā)，卻不因荷爾蒙的減褪而死亡。尋而不得，會冬眠在潛意識里，待到時機成熟，便會破土而出。作家梁實秋，晚年迎來了一場轟轟烈烈的黃昏戀，彼時的他正失偶，心情灰暗，然而不到半年時間，71高齡的他容光煥發(fā)，一掃往日陰郁。他的愛情來了，一天一封情書，其措辭和行動的熱烈程度令年輕人也嘆為觀止。 梁先生是休眼的火山噴發(fā)。梁先生是幸運的，抱得愛人歸。 可是多少人能有這樣的幸運？多少人一生中能得到愛情？多少人能跟真愛結(jié)婚？我沒有做過調(diào)查，不得而知，但可以認定的是：人的一生中動情的次數(shù)可以很多，兩情相悅的甚少，婚姻不都是因為愛情，激情也并不等于愛情。張愛玲所說的“你恰好也在這里！”在對的時間里遇到對的人，不會落在多數(shù)人身上。 顯然，弗朗西斯卡并非幸運之人。她嫁給了一位農(nóng)夫，丈夫是一位好人，但是好人并不等于“對的人”。結(jié)婚多年、感情篤定，這些都不能填充弗朗西斯內(nèi)心的空缺，我們輕而舉易地從一些細節(jié)里捕獲秘密：在廚房里，弗朗西斯卡一邊做飯一邊放著輕音樂；弗朗西斯卡堅持在她的房間里安裝浴缸，一邊泡澡一邊握著高腳酒杯；在無人的傍晚，她解開了身上的衣服，享受著微風(fēng)的撫摸。在羅伯特開著老皮卡車到來時，弗朗西斯卡正光著腳，踩著陽光，丈夫和兒女離開四天，讓她輕松無比。 羅伯特才是“對的人”。這個闖入者如天外流星，劃過依阿華的小鎮(zhèn)，照亮了弗朗西斯卡的情感天空。強健的體魄、飛揚的頭發(fā)、獵豹一樣敏捷的動作，讓弗朗西斯卡情迷意亂。 這是 “在錯誤的時間里遇到對的人”，是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君恨我生遲，我恨君生早”的傷感，弗朗西斯卡控制不住她感情的野馬。我們不該指責(zé)弗朗西斯卡。感情沒有時間規(guī)定，更不存在著道德與不道德之分，有的，是真誠與不真誠。 在短短的四天時間里，羅伯特和弗朗西斯卡突破了友誼界限，水乳交融，靈肉合一。他們都做了一回真實的自己。 于是難題來了：感情不受控制，而婚姻要求約束。 婚煙是一份契約，有權(quán)力有義務(wù)。要求人們忠貞、犧牲、自律。要求“發(fā)乎情、止乎禮”，甚至“發(fā)乎情”都不應(yīng)該，精神出軌也是出軌，最好是“存天理，滅人欲”，但這是不可能的，假如“精神出軌”可以免責(zé)，那“行為出軌”呢？哪一個更嚴重？似乎無解。 對弗朗西斯卡來說，就是一場感情和理智的較量，道德和愛情的戰(zhàn)斗。我們用道德敗壞來指責(zé)弗朗西斯卡很沒道理。因為弗朗西斯卡沒有用多少時間，可以毫不猶豫地，就處理好了感情。 弗朗西斯卡選擇了家庭。從遠方來的羅伯特又回到了遠方，孤獨的羅伯特又重歸孤獨。弗朗西斯卡沒有私奔，更沒有想到用離婚的正當手段，因為都會傷害家人。她依舊守在她的家園，在家人們回來時，一切都像沒有發(fā)生過。 一個人愛什么，不愛什么，很容易分辨，不要看她說了什么，而看她做了什么?？此x擇了什么，放棄了什么。被選擇的那一方，才是最重要的。 弗朗西斯卡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衛(wèi)道者。對婚姻的承諾、家人的責(zé)任，一直高于一切，從來沒有動搖過，但凡有一點破壞婚煙的苗頭，她都在防范。所以，弗朗西斯卡的感情只發(fā)生在無害的四天時間里，跟羅伯特分手后，連聯(lián)系都不要，她把生命真正地交給了婚姻和家庭。 真正偉大的才是羅伯特，他是一名愛情殉道者。弗朗西斯卡不想拋家棄子，羅伯特不強求。弗朗西斯卡不要聯(lián)系，他就不聯(lián)系。想愛人所想，終身不負弗朗西斯卡。 簡直是殘酷。 羅伯特一生都是對抗這份殘酷。終生都在遙望，終身都在堅守，終身感受彼此的磁場，但終身不去打擾，直至死亡。我看到這里，不住地發(fā)抖。 羅伯特死后，他的骨灰撒在那座廊橋邊上，弗朗西斯卡的骨灰也撒在那座廊橋邊上。死亡，讓羅伯特和弗朗西斯卡如愿以償?？墒?，這意義大嗎？ 所以，當人們說他們是“男盜女娼”，我發(fā)笑！一生中只拿四天做一回自己，這是十足的道德家。 婚煙和感情既是共生體，又是矛盾體。婚煙既保護了感情，也制約了感情。這對矛盾如何調(diào)解，人們一直在探尋和調(diào)整。從一夫多妻，到一夫一妻，從被休到離婚。我不贊成背叛，但本能地同情“滅人欲”。據(jù)說《廊橋遺夢》引發(fā)了一波離婚潮，就是因為覺得這種約束太不人道了。據(jù)說現(xiàn)在北歐國家的很多年輕人盛行不婚，他們認為男女朋友關(guān)系才符合人的本性。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一條成功之道。 《廊橋遺夢》不是歌頌揚婚外情，而是頌揚婚煙。愛情有多深刻，這場婚煙保衛(wèi)戰(zhàn)打得就有多漂亮。犧牲得多么壯烈，婚煙的力量就有多么強大。感情和道德的較量是非常慘烈的。
左岸記：在談戀愛和結(jié)婚前把這部片子看了，重新審視一下自己的內(nèi)心，這是《廊橋遺夢》最有價值的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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