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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間老瓦房不僅僅是一座房子”。我把朋友圈里三間老瓦房的圖文讓父親看了,他說了這樣一句話。他還說,如果三間老瓦房沒有了,那么農村很多東西就真的沒有了。針對父親說的“很多東西”,我與他展開了一場對話。 父親說,三間老瓦房之所以準備了十幾年才蓋起來,原因就是那個年代物質缺乏,也都沒有錢。準備蓋房的每一樣東西都不容易,就拿磚頭來說,那時的磚頭比饅頭還貴。路邊溝旁田地里,只要有碎磚塊都會撿起來拿回家,攢到一起,墊地是舍不得的,而是砌墻用。 1975年8月發(fā)大洪水后,人人都知道了磚墻的重要性,因為不怕水泡啊。土胚墻再好,水一泡就倒塌了。所以,人們都四處找磚頭,可是那時制磚的又少,所以不好弄。發(fā)洪水前幾乎都是土胚墻,洪水后再蓋起來的房子,至少下面根基的幾層是磚墻,磚頭多的就砌高一些,磚頭少的就砌低一些,但無論如何都不敢全部用土胚砌墻了。但因為磚頭少,整個墻都是磚頭壘起來的幾乎沒有。 進入80年代,磚瓦房慢慢多起來。那時在農村,誰家能蓋三間大瓦房,是很了不起的一件大事。至少娶媳婦不用愁,說媒的都是主動找上門。如果沒有磚瓦房,媳婦就不好找了。所以,蓋磚瓦房也就成了家家戶戶的夢想。尤其是有男孩的,蓋磚瓦房是家庭的頭等大事,也是父母的艱巨任務。 父親說,“我們家有男孩,就是你,蓋磚瓦房是必須的,就是為了你娶媳婦用”。雖然當時我還在初中讀書,成績還不錯,但將來的事情誰也說不準,考上學考不上學都要先把磚瓦房蓋起來。當然,蓋磚瓦房娶媳婦只是一方面,主要的還是居住安全舒適,再也不怕洪災了。 蓋磚瓦房,三間房子的磚頭是重頭。三間房子,至少要一萬五千塊磚頭。我家的高一些,所以用了兩萬多塊磚頭。沒有錢買,只能自己動手做。農民有的是力氣,不怕。那時還有一個好,就是親友鄰居關系好,誰家有忙叫一聲就來了,根本不講價錢。只要管飯就可以,什么大的力氣活都愿意出?,F在可不行了,都怕干活,也不愿意干了。 父親說,機子制的磚胚子凍壞后,我家就開始自己動手做,請了本村和另外一個村里的三四個親友。從活泥到制作晾曬再到裝窯出窯,每一塊磚頭都經過很多人的雙手,浸透著很多人的汗水。等到蓋房子時,四面墻的所有磚頭又經過很多人的雙手,包含著很多人的汗水。有運磚搬磚的親戚鄰居,也有建筑隊砌墻的師傅。每一塊磚最后砌到墻上,都要經過至少三四個人的手。 磚頭是這樣,其他物件也是這樣,都不是經過一道程序,一個人的手,而是經過幾道程序,幾個人的手。蓋房子時,誰被磚頭砸著腳了,誰被瓦片割著手了,父親記得清清楚楚。說起老家的三間大瓦房,父親不斷說到很多人的名字,有的我知道,有的我不知道。 由此,我真正理解了“建筑是有生命的”這句話的含義。從一個建筑的設計到最后竣工落成,包含著很多人的心血和汗水,融入了很多人的生命。而我們老家的三間大瓦房更包含這很多親友鄰居的人情。而這樣的人情是父母用自己的時間和雙手去還,去幫助親友鄰居同樣完成蓋瓦房這樣的勞動。 當然,除了這些,父親還講了大瓦房上不同物件的來源、制造、工藝、價格、質量、特點等等。所以,這又是一幅那個時代的政治、經濟、文化、手工、世態(tài)、自然、風物畫卷。一句話,三間大瓦房就是一段歷史。這三間大瓦房的故事,原來包含著這么多的歷史細節(jié)。如果沒有了這三間大瓦房,真的如同父親所說,很多東西就不存在了。 聽了父親的講述,我對三間大瓦房的認識完全不同了。畢竟,這三間大瓦房不僅有父輩的心血汗水,也有我們兄弟姐妹們的勞動付出。三間大瓦房是在我們的親眼見證并參與下從無到有建造起來的,承載著全家人的感情乃至于親友鄰居的美好過去,所以心里感慨一下子很多。 正如一個從來沒有到過農村的博士生在農村過春節(jié)之后說的,把根留住。農村的根到底是什么?鄉(xiāng)愁?鄉(xiāng)音?吃的?喝的?風物?傳統?文化?質樸?善良?勤勞?節(jié)儉?孝順?手藝?親情?在經濟發(fā)展的大潮中,我們護住了農村的根嗎?留住了農村的魂嗎?清一色的水泥樓房,還有人走樓空的村莊,我們還能找到根嗎?我們的鄉(xiāng)愁還有地方安放嗎? 這些都是要思考的問題。而我想的更多的是“早當家”的奮斗精神該怎樣傳承下去?該怎樣傳承給孩子?孩子又該怎樣傳承給他們的下一代?父輩的艱苦奮斗精神,我們這一代還耳濡目染深受影響,在我們的血脈里自然而然流淌,滋養(yǎng)著我們的靈魂。換言之,我們這一代繼承了父輩奮斗的基因。 可是下一代呢?他們沒有經歷我們小時候缺吃少穿的艱苦條件,更沒有像我們一樣參與到與艱苦條件的創(chuàng)業(yè)實踐里,他們生下來就是要什么有什么,過去說“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富家貴族子孫的生活他們生來就享受,在他們身上怎樣注入奮斗的精神種子? 一位同齡好友說,自己家曾也是三間石頭房,且是一半茅草,一半瓦,所以從小就養(yǎng)成了吃苦耐勞的精神。經歷很多磨難,事業(yè)才做起來,成為奮二代楷模。央視、東方衛(wèi)視播出好友25分鐘的成長故事,可是他的兩個兒子看了沒感覺,好像不太理解畫面里面的苦。其實,很多家庭都面臨著這一問題,如何培養(yǎng)出能夠吃苦耐勞的下一代? 基于此,我要把三間大瓦房的故事寫出來,講給孩子聽。兒子在學校里看到了我微信圈的三間大瓦房的故事。他說,沒想到是這樣啊,爺爺和奶奶太厲害了,我要好好學習了。把根守住,我認為最當緊的就是把父輩們艱苦創(chuàng)業(yè)不屈不撓的奮斗精神傳承下來,一代一代傳下去。如此,我們的子孫才會一代比一代強,我們的生活才會一代比一代好!如此,祖輩父輩開創(chuàng)的業(yè)績我們才能牢牢地守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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