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兒童的六一

    【破土編者按】又是一年六一兒童節(jié)，小編的朋友圈已經(jīng)被各種小朋友的萌照刷了好幾天屏了，照片中小朋友們在爸媽的注視和關切中無不流露出幸?？鞓返纳袂?。然而，小編的世界太小，還有一群沒有“進入”朋友圈的小朋友也在過六一兒童節(jié)。這群小朋友就是留守兒童。他們的兒童節(jié)是怎么過的呢？

六一兒童節(jié)到了！

中國一個勞動力流出大省的某個小鎮(zhèn)的小學放學了，孩子們紛紛坐上自行車，三輪車，摩托車，電動車向不同的方向疾馳而去。在學校附近開摩的接送客人的大叔說：“現(xiàn)在孩子上學不容易，爺爺（或奶奶）每天早上送到學校，下午放學又接回去。每天如此，這也沒辦法，現(xiàn)在哪家不是孩子最重要?！?/span>

“撤點并?！闭咧?，孩子上下學的安全問題讓在外打工的家長們時刻牽掛，爺爺奶奶每日接送成為留守兒童們上學和放學路上的記憶。六一兒童節(jié)的到來，孩子們都很高興，他們坐在車上興奮地和爺爺奶奶們說著學校買的新衣服和自己將要表演的節(jié)目。

表演節(jié)目這天下著大雨，但是家長們依然很專注的看著自己孩子表演的歌舞。

圖1：圍欄外冒雨觀看兒童節(jié)表演的家長們

圖2：雨中觀看孩子表演的家長們

張丹（化名）是小鎮(zhèn)上的本地人，讀完師范院校后，考了教師編制回到家鄉(xiāng)的小學教書。

“現(xiàn)在的家長都很關注孩子的教育，不像我們以前小時候，爸媽出去打工一年到頭都不回來一次，現(xiàn)在孩子的爸媽，孩子生日、六一兒童節(jié)都會回來看看，像這次六一兒童節(jié)表演，很多孩子的爸媽都特意從外地回來看?！?/span>

在與張老師聊天時，她的家里有7、8個孩子在寫作業(yè)，玩五子棋。

“這些都是我?guī)讉€叔叔的孩子，都比我小很多，最小的只有四歲，最大的讀小學四年級，他們的爸爸媽媽都在外面打工，我就在周末輔導一下他們作業(yè)。”

家長都是關心自己孩子的，但是也有家長好幾年都難得回家看一下。張老師班上有個女生，每年六一兒童節(jié)，別的同學都買學校統(tǒng)一購買的衣服，而她沒有買，只能眼巴巴看著。

“小孩子的自尊心都是很強的，今年她已經(jīng)四年級了，實在受不了，她找到爸爸的電話號碼，哭著跟爸爸說自己從來都沒過過兒童節(jié)。她爸爸這才給她寄了幾百塊錢，今年她就非常開心，這應該是她過得最開心的兒童節(jié)了?！?/span>

難以實現(xiàn)的日常陪伴

然而，看起來熱鬧的六一兒童節(jié)背后，卻隱藏著家長們的無奈。為了家庭以及孩子的教育，家長們背井離鄉(xiāng)，而他們的外出就意味著缺位于子女的童年生活。學術界對留守兒童的研究大多集中在父母的外出對于留守的子女究竟有怎樣的影響，主要有兩種觀點，第一種觀點認為父母外出提高了家里的經(jīng)濟水平，并且有開放的教育觀念，對于子女教育有促進作用，另一種觀點則認為，留守兒童因為缺乏父母的陪伴和關懷，缺乏學習的動力，進而過早的輟學。然而卻少有研究去呈現(xiàn)外出的父母為了子女教育做出的努力和犧牲。

撤點并校之后，小學的學生不得不住校，這意味著需各類繳納住宿費、伙食費，雖然義務教育階段學雜費免除，而其他費用卻隨著物價上漲而不斷的水漲船高，然而繳納金錢后，仍然不能保證孩子能夠吃好和休息好。很多家長選擇讓孩子的爺爺奶奶每天上下課接送，于是便出現(xiàn)了本文開始呈現(xiàn)的那一幕，爺爺奶奶接送一方面增加了老人的負擔，另一方面也存在潛在的不安全因素。

回家看望子女意味著不能工作賺錢，同時還要一筆不小的額外開銷。就算家長如此為子女盡量周到安排，然而由于缺乏來自父母的日常關懷，大部分孩子們并不能像父輩想象中那樣，通過讀書改變命運，逃離父輩的打工生活。

圖3：四歲的小昊，不到一歲就跟著爺爺奶奶生活

流動時代的階級代際再生產(chǎn)

有研究表明，全國15 ～17 歲的高中學齡階段農(nóng)村留守兒童規(guī)模高達 809 萬，在我國城鎮(zhèn)化快速發(fā)展、人口鄉(xiāng)城遷移流動頻繁的背景下，高中學齡農(nóng)村留守兒童學業(yè)終止后很快就外出打工，身份即刻從“農(nóng)村留守兒童”轉(zhuǎn)變?yōu)椤靶律r(nóng)民工”。

盡管他們打工的目的、從事的行業(yè)與其父輩有所差異，但是他們作為新生代農(nóng)民工同樣集中在收入低、不穩(wěn)定、無保障的工作領域，從而形成了農(nóng)民工階級的代際再生產(chǎn)。

流動意味著家庭的拆分，父輩在城市的資本市場下出賣勞動力賺取的辛苦錢，希望通過提高子女的物質(zhì)生活，為子女提供更好的教育，然而由于教育資源的分配不均，父輩的流動沒有讓子輩獲得多少更優(yōu)越的資源，同時留守兒童卻不得不與父母分離，在資本經(jīng)濟發(fā)展的大趨勢下，留守兒童在制度和資本的合謀之下，不得不重復著上一輩的打工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