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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高院：關于清算賠償責任適用訴訟時效問題的研討綜述

《公司法》第一百八十四條規(guī)定，有限責任公司發(fā)生被吊銷營業(yè)執(zhí)照、責令關閉等解散事由的，股東應當在解散事由出現(xiàn)之日起十五日內(nèi)成立清算組開始清算。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二）》（以下簡稱《公司法解釋二》）第十八條進一步規(guī)定，上述股東怠于履行清算義務，導致公司財產(chǎn)貶損、滅失或者無法清算的，將對公司債務承擔清算賠償責任。《公司法解釋二》實施后，主張股東承擔清算賠償責任的訴訟越來越多地進入法院，追究股東清算賠償責任是否適用訴訟時效的問題被提了出來，爭議較大?；谙嚓P規(guī)定對此未予明確，審判實踐中認識和做法不盡統(tǒng)一，今年一季度庭長例會上就此問題進行了交流討論。會后，高院民二庭就討論意見進行了研究整理并再次聽取了三級法院意見。現(xiàn)將研討意見綜述如下，供實踐參考。

一、關于追究清算賠償責任是否適用訴訟時效的問題

第一種意見認為，不適用訴訟時效。理由在于：1、股東對解散后公司進行清算是其法定義務，若其怠于履行清算義務，當然應承擔清算賠償責任。追究清算賠償責任不適用訴訟時效，更符合《公司法》嚴格規(guī)范股東責任、保護債權人利益的立法本意和價值取向；2、公司應清算而未清算是一種持續(xù)的狀態(tài)事實，債權人債權因此而持續(xù)受到損害，債權人應當可以隨時提起賠償之訴。

第二種意見認為，應當適用訴訟時效。理由在于：1、公司債權人主張股東承擔清算賠償責任屬債權請求權，依照最高法院《關于審理民事案件適用訴訟時效制度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除非法律有特別規(guī)定，否則當事人可以對債權請求權提出訴訟時效抗辯。清算賠償責任非屬法律特別規(guī)定不適用訴訟時效的情形，故應當適用訴訟時效。不適用訴訟時效的觀點顯然不符合邏輯；2、清算所需要的公司賬冊等資料存在一定的保管期限，無限期地支持債權人追索股東的清算賠償責任，會過分加重股東義務和加大公司運營成本，也對法院的審查認定造成困難。

研討意見傾向認為，公司債權人主張股東承擔清算賠償責任，為債權請求權，屬于侵權責任性質(zhì)，應當適用訴訟時效。

二、關于清算賠償責任訴訟時效起算點應如何認定的問題

討論中有多種不同意見：

第一種意見認為，以公司解散事由出現(xiàn)之日起滿15天后開始計算訴訟時效。理由為：根據(jù)《公司法》規(guī)定，公司應當在解散事由出現(xiàn)之日起15日內(nèi)成立清算組開始清算，故解散事由出現(xiàn)之日起15日期滿仍未成立清算組的，可以視為股東怠于履行清算義務，故訴訟時效應從解散事由出現(xiàn)之日起滿15天后開始計算。

第二種意見認為，以公司財產(chǎn)貶損、滅失或無法清算事實發(fā)生之日起計算訴訟時效。理由為：根據(jù)《公司法解釋二》第十八條的規(guī)定，股東承擔清算賠償責任的前提是未履行清算義務導致公司財產(chǎn)貶損、滅失或無法清算，故僅是未履行清算義務并不必然導致清算賠償責任。因此，清算賠償責任的訴訟時效應從未履行清算義務導致公司財產(chǎn)貶損、滅失或無法清算事實發(fā)生之日起計算。

第三種意見認為，以《公司法解釋二》頒布實施的時間開始計算訴訟時效。理由為：在《公司法解釋二》出臺前，《公司法》并未明確規(guī)定清算賠償責任，股東也無法預見其怠于清算的法律后果，因此，司法解釋關于清算賠償責任的規(guī)定不具有溯及力。如果股東怠于履行清算義務發(fā)生在該司法解釋之前，就不應承擔清算賠償責任。

研討意見原則認為，應以債權人知道或者應當知道股東怠于履行清算義務，導致公司財產(chǎn)貶損、滅失或無法清算的時間為起算點。具體如下：

第一，訴訟時效從“知道或應當知道”權利被侵害時起算，是《民法通則》明確規(guī)定的時效起算時間，故追究股東清算賠償責任的訴訟時效當然也應從債權人知道或者應當知道權利被侵害時起計算；

第二，清算賠償責任是基于清算義務人怠于履行清算義務而產(chǎn)生的一種侵權民事責任，即怠于清算造成債權人利益受損，是股東向債權人承擔責任的條件。因此，審查債權人知道或應當知道權利被侵害的事實，應包括股東怠于清算的消極行為，以及由此造成公司財產(chǎn)貶損、滅失或無法清算等事實因素，才能準確認定訴訟時效起算點；

第三，由于相關訴訟時效起算點的事實因案而異，個案事實因素均可能會對認定訴訟時效起算點產(chǎn)生影響。包括上述三種觀點所對應的基本案件事實，都可能成為個案審查認定債權人是否“知道或應當知道”的因素。因此，審查認定訴訟時效起算點要結合個案因素綜合把握，上述三種觀點均不夠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