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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喘三法拾摭
咳喘之病,有寒熱虛實之分,新感沉痼之辨,故辨證之法,各有特征要領(lǐng),在肺者為氣上逆,在脾者痰飲阻氣,在腎者虛不納氣,機理懸殊,證候亦異,惟其平喘共論耳。著名老中醫(yī)顏德馨教授在五十余年臨床中,對平喘積累了極其寶貴的經(jīng)驗。本文就顏老常用平喘三法簡介如下。
一、風燥痰熱為患 首重肅降肺氣
顏老論喘,雖肺脾腎三臟同病,但以肺之氣變?yōu)橹行?,?jīng)曰“諸氣 郁,皆屬于肺”是也。蓋肺位居高,號稱華蓋,主氣而外合皮毛,上通喉嚨,開竅于鼻,與天氣相通,為呼吸之門戶,內(nèi)貫心脈,以行氣血,維持正常生命活動,故有“肺主一身之大氣”之說。然肺合大腸,其氣以下降為順,協(xié)助腑氣以下行,故以肅降為其要,若因受邪于皮毛或吸之于鼻竅,無論風燥痰熱,均能造成肺氣不利,治節(jié)失常,肅降受阻,肺氣郁遏,氣逆而上,則喘作矣。顏老認為,當是之時,積熱于肺火動痰生,風痰上壅,天氣閉塞,宜降不宜升,以肅降肺氣最為重要。蓋肺氣得降,則喘自平矣!臨床凡見嗆咳、喘息、咯痰不暢、咽癢等癥,輒投之以麻杏石甘湯加葶藶,每多應(yīng)手而效,痰多者加入半夏、橘紅以加強化痰之力,嘗謂:葶藶子辛苦太寒,入肺經(jīng),功能祛痰平喘,下氣行水,能伸其治節(jié),俾濁氣下趨,乃為宜達之機,為治實喘之要藥。凡需宣肅肺氣,即可投之,不必見痰壅熱盛而可先發(fā)制人,亦寓截斷扭轉(zhuǎn)之意。臨床可據(jù)情加入枇杷葉、蘇子、旋覆花、降香等藥以加強肅肺之力。
例一:沈××,男,45歲,88年2月23日初診。
患者因感冒后出現(xiàn)嗆咳已延綿半載,久服宣肺止咳之品無效,近咽癢、喘息,咯痰黏黃,左胸肋牽掣不適,脈弦滑小數(shù),舌紅苔薄膩,肺金痰熱內(nèi)壅,清肅失司。
炙麻黃6g 石膏30g 杏仁、葶藶子、大貝母、車前草、百部、半夏各9g 化橘紅、桔梗各4.5g 生甘草3g 7貼
二診:嗆咳、喘息得減,唯入晚作喘,痰黏,咽癢,脈弦數(shù),舌紅苔薄,臉部紅疹磊磊,肺金蓄熱,不可知也。
同上方加桃仁9g 7貼
三診:喘息已除,偶咳,便溏日三次,脈細數(shù),舌苔薄膩,肺氣雖降,余邪未凈,參以健脾之品善后:
炙麻黃6g 杏仁、浙貝母、百部、半夏、魚腥草各9g 橘紅4.5g 白術(shù)10g 7貼
二、新感引動沉痼 法宜溫陽化飲
喘證久發(fā),多屬沉痼頑疾。因有痰飲內(nèi)停,難以驟化,故不能取效于一時。顏老認為,痰飲病者,飲邪充斥,淹蔽陽氣,以致陽不外衛(wèi),無能御邪,只要稍一冒寒觸風,即可引動伏飲,挾感而發(fā)。若久發(fā)不止,正氣潰散,精氣內(nèi)傷,腎之真元損傷,根本不固,則非一般宣肺化痰之藥所能勝任。且飲為陰邪,得溫則化,得寒則凝,若以西醫(yī)消炎觀指導中醫(yī)臨床,投之清熱解毒之品更大謬矣!《金匱要略》云“病痰飲者,當以溫藥和之”,并立小青龍湯散寒解表,溫肺化飲,治療支飲,實為沉痼挾感而設(shè),顏老認為,此方最宜用之。然小青龍湯畢竟為宣散之劑,溫陽之力尚嫌不足,凡陽氣不到之處,即為飲邪停滯之所,唯有加入附子一味,溫扶陽氣,使邪正對峙之局突然改觀,庶可克敵,其中細辛溫肺化飲,亦治飲要藥,麻附細辛湯合小青龍湯之所以取效,端賴細辛之克敵制勝。若癥情危重,附子細辛用量可達9g以上,能使癥情迅速緩解,半夏可以生用,加強化飲之力。在臨床中,凡見咳喘,咯白色泡沫狀痰,背寒冷,如掌大,舌苔白膩等,即投麻附細辛配小青龍湯加減,頗有效。若表證重者重用麻桂;水氣重者重用姜辛半夏;若痰郁化熱,加入石膏,在散寒蠲飲同時,稍佐清泄;唯痰多者,五味子不可妄然重用,以免斂邪,此不可不慎也。
例二,高××,男,52歲,88年3月9日初診。
素有咳喘病史,近來因感寒復發(fā),形寒淅淅,氣急不能平臥痰多白沫,脈細緩,舌紅苔薄白,痰飲凝滯,脾腎亦虧,治宜溫陽化飲:淡附子、炙麻黃各6g 桂枝4.5g 細辛3g 干姜2.4g 白芍、半夏、五味子各9g 茯苓6g 甘草3g 7貼。
二診:前方尚合病機,喉間痰聲已無拽鋸之象,脈細數(shù),舌苔薄膩,痰飲漬肺,陽失斡旋,治守前法,同上方麻黃、附子改為9g。7貼,諸癥均瘥,積以調(diào)理之品善后。
三、虛喘肺腎兩虧 當從培補脾腎
顏老嘗謂,新喘在肺,窮必及腎,故虛喘從腎論治,寓滋苗灌根之意,蓋腎居下焦,元陽內(nèi)居,功能助肺納氣,為氣之根。故若久喘,逆而上奔;或陽虛寒水不化,水無所主,上凌心肺而為喘吁,動則尤甚,在老年患者或久發(fā)咳喘之人尤為常見?!端貑枴つ嬲{(diào)論篇》曰:“夫不得臥,臥則喘者,是水氣之客也”,顏老認為,當是之時,溫補下元,鎮(zhèn)納浮陽,溫腎利水,協(xié)調(diào)陰陽,最為關(guān)鍵,常用局方黑錫丹與濟生腎氣丸合包同煎、加入坎臍、紫河車大補元氣,以固根本。同時認為“肺為貯痰之器”、“脾為生痰之源”,故脾之作用大矣哉!張仲景立苓桂術(shù)甘湯為治飲大法,足資效法。顏老嘗謂,喘證后期,肺脾腎三臟俱虛,諸癥蜂起,往往有顧此失彼之感,前賢謂“培土生金”,“上下交損,當治中焦”,故論治可從健脾入手,以斷生痰化飲之源,藥用香砂六君子湯加蒼術(shù)、懷山藥等品。或以“冬病夏治”,囑患者在三伏天服用苓桂術(shù)甘湯加附子,借天之陽氣以助藥力,鏟除深伏人體中之痰飲宿根,防患于未然。
例三,張××,男,72歲,88年11月7日診。
有慢性咳喘史十余年,反復發(fā)作,冬季加劇,近來因感寒復發(fā),咳喘不能平臥,咯痰量多,狀如白沫,經(jīng)投麻附細辛合小青龍湯加減,痰量已少,唯喘促依然,動則尤甚,口唇紫紺,形瘦神疲,脈細,舌淡苔白膩,高年久病,肺腎俱虛,痰濁交搏,肅降失司,腎失攝納,治當剿撫兼施:
炙麻黃6g 附子9g 黨參9g 白術(shù)9g 半夏9g 細辛4.5g 五味子4.5g 桂枝3g 干姜3g 菟絲子9g 局方黑錫丹、濟生腎氣丸各9g同包入煎,7貼
二診:藥后喘促見減,惟畏寒淅淅,胃納欠佳,脈細,舌苔厚膩,扶正達邪,義無反顧,前方加蒼術(shù),7貼而安。
筆者隨顏德馨教授多年,對久治不愈、頑固性高血壓用理氣活血法治療,屢顯奇效。病機:肝陽不清化火煎煉津血;久病氣結(jié)血滯;腎精不充清竅失聰;元氣虧虛精血乏于上承。痰瘀互結(jié)閉阻脈絡(luò),眾多病因皆趨于血瘀,血瘀一旦形成,血行不暢,腦無血養(yǎng)則腦轉(zhuǎn),腦轉(zhuǎn)則引目系急,目系急則其眩冒。另外我們還通過實驗室診斷證實久病高血壓患者的瘀血是客觀存在,如全血還原粘度,血漿比粘度、紅細胞電泳時都有升高的跡象,女性患者更有血細胞壓積增高。根據(jù)這一理論指導正確運用理氣活血法,以血府逐瘀湯為基礎(chǔ):當歸9g 生地12g 川芎9g 赤芍9g 紅花9g 桃仁9g 柴胡6g 枳殼4.5g 桔梗4.5g 牛膝9g 清炙甘草3g 兼肝陽勃動者加羚羊角、石決明、鉤藤、山梔平肝潛陽;腎精不足者加杞菊地黃丸或紫河車、龜版、鱉甲、龍骨、牡蠣等填補髓海;痰濁內(nèi)蘊者加天麻、半夏、白術(shù)、陳皮等化痰祛濁。經(jīng)用上法,頑固性病例不但能有效的控制血壓在正常范圍內(nèi),而且療效穩(wěn)定,持續(xù)時間長,對一些兼并癥同時收到良好效果,如冠心病、腎動脈硬化、眼底動脈硬化等。
小便不通者曰關(guān),嘔吐不止者曰格,小便不通與嘔吐不止者曰關(guān)格?!秱鶗吩疲骸瓣P(guān)則不得小便,格則吐逆”。關(guān)格屬于危重病證,多于水腫、癃閉、淋證等疾病的晚期,是由多種疾病發(fā)展到脾腎陽虛,陽不化濕,水濕內(nèi)生,濁邪壅滯三焦階段所產(chǎn)生的結(jié)果。因此說,脾陽虧損,腎陽衰微是其本;濁邪壅滯,三焦不通是其標。
溫補脾腎 陰中求陽
在關(guān)格整個發(fā)生和發(fā)展過程中,脾腎陽虛有著密切的關(guān)系?!蹲C治準繩》曾提出的“治主當緩”的原則,這里所謂的“主”指病之本,即脾腎陽虛,在病的早期或緩解期多有表現(xiàn),故可用附桂八味丸加減溫補脾腎,緩之補之,使脾腎之陽虛逐漸恢復。本方組成即六味地黃丸加附子、肉桂(原方為桂枝),但后世多用肉桂,何時用桂枝,又當依其具體病情而定。在臨床上治療本病使用桂枝,取其通陽化氣行水之功。方中六味地黃丸壯水之主,加附、桂補水中之火,以鼓舞腎氣,俾水火相濟,陰陽協(xié)調(diào)。用少量溫腎藥于滋腎藥中,取少火生氣之意。此外,為加強補腎之功,或加仙茅、仙靈脾溫柔之恤,或加鹿角、紫河車血肉有情之品。再因氣陽同源,氣陽互根,脾腎陽虛者多兼脾腎氣虛,在組方用藥時人參、白術(shù)也常習用。人參大補元氣,對疾病的穩(wěn)定,阻止疾病進一步發(fā)展有作用,對正氣不支者尤為適宜,原則是偏陽虛用生曬參,偏陰虛用皮尾參。吐逆癥狀緩解后方可重用白術(shù)。
標本同治 補中寓瀉
關(guān)格屬于本虛標實之癥,虛實錯雜。此“實”即濁邪,濁是陰邪,最易傷陽。濁不去,陽不復。但何以祛之?瀉濁是一法也。此時應(yīng)標本同治,補中寓瀉,在附桂八味基礎(chǔ)上加生大黃、六月雪、黑大豆等品。大黃乃降濁要藥,其性寒苦泄,有蠲疾祛痰,泄熱通腑之功。在此用之,是促使邪濁從大便而去。但用藥后大便次數(shù)以每日2、3次為度。六月雪性味辛苦涼,有祛風消腫,清熱解毒化瘀之功,常用治白喉、乳蛾、咽喉紅腫、吐血、血淋、外傷腫痛等癥。用此藥降低尿素氮及肌酐,首當其沖。 大豆性味甘辛,歸經(jīng)入脾腎經(jīng),有活血利水,祛風解毒之功。
升清降濁 降中有化
脾陽虧損,不運精微,腎陽虧耗,不分清濁。故使?jié)嵝皟?nèi)阻,盛則壅滯三焦,而致惡心嘔吐頻作,湯藥難進,飲食也不納。為使機體恢復正常升降功能,解決嘔吐,實為關(guān)鍵??捎眯“胂募榆蜍邷臀附的妫褰禎?。小半夏加茯苓湯為《金匱》方,方中半夏生姜善降逆和胃,茯苓有利水之功,更能蠲飲。此外半夏尚有化濁之妙用,如濁邪尚輕者常制后用,濕濁重傷元氣者則生用。用生半夏,常先煎2小時,用量達30g也未見副作用。如嘔吐仍不止者,多配以旋覆代赭石湯,加降逆化濁之功,或加伏龍肝煎湯代水以鎮(zhèn)之,療效也滿意。
濕熱兼治 清化濁邪
濕濁之邪,最易化熱,而且久病體虛,外邪入侵,也易入里化熱,證見神情萎靡,嘔惡厭食,口氣穢臭,苔黃膩而干。如不及時清化,病情可日趨加重。常用黃連溫膽湯加味,化濕清熱,和胃泄?jié)?。其中黃連既能化濕清熱,又能止嘔,實有一舉兩得之功。溫膽湯清膽和胃除痰,兼以止嘔。只要掌握時機用之,常能應(yīng)手而效。
活血化瘀 血水同求
《金匱》有“水病及血”之明訓 前賢也有“血水同源”之論。關(guān)格一癥,常由水氣病久治不愈而成。臨床上可見到唇萎舌青,口燥,但欲漱水不能咽,肌膚甲錯等種種瘀血表現(xiàn)。通過血液流變學測定及甲皺微循環(huán)檢查,證實了這一論點??稍谔幏接盟帟r常加澤蘭葉、益母草之屬化血利水,或加紅花活血化瘀,水蛭粉吞服破血瘀。此外,丹參靜脈點滴也為常用之法。臨床觀察及化驗檢查,對改善腎功能有較為滿意的效果。
上補下泄 邪去正安
通腑泄?jié)嶂?,這本是治療關(guān)格的傳統(tǒng)方法。用生大黃、六月雪各30g 煎成100~150ml保留灌腸,每日1次,保留時間以1小時為妥,5天為1療程,可重復使用。為使藥物在體內(nèi)維持更長時間,起到相當于結(jié)腸透析的作用,近年又采用了中藥煎劑點滴灌腸法,用法同上。運用中藥煎劑灌腸導瀉之后,血尿素氮及肌酐下降,可能是腸道內(nèi)尿素氮等毒性產(chǎn)物排泄增加,促使?jié)嵝皬拇蟊愣?,而起到上補下泄,邪去正安的作用。
附:醫(yī)案
王××,男,27歲,住院號132703,1982年7月21日入院。
住院檢查確診為慢性腎炎,慢性腎功能衰竭?;颊哳^暈頭痛,畏寒,五心煩熱,口干不欲飲,乏力,精神萎頓,便溏日1、2次,小便混濁,脈沉細,舌尖紅質(zhì)紫。尿常規(guī):蛋白+++,紅細胞3~5,白細胞少許。血常規(guī),紅細胞數(shù)245萬,血色素7.0g。血壓160/70mm汞柱。腎功能:尿素氮71mg%,肌酐6.47mg%。辨證為脾腎俱虛,陰虛陽亢,久病血瘀,予補腎養(yǎng)陰,滋水涵木,健脾益氣,處方以附桂八味丸加減。因濁邪較盛,又用生大黃15g 六月雪30g煎成100ml,保留灌腸,每晚1次。用丹參靜脈點滴活血化瘀,10天為1療程。后因濁邪上擾,胃失和降,惡心嘔吐頻作,湯水難進。處方改以和胃降逆為主,予小半夏加茯苓湯合旋覆代赭石湯。重用姜半夏至30g 嘔惡不除。再用生半夏30g 先煎2小時,與生姜配合運用,再加伏龍肝煎湯代水鎮(zhèn)吐。嘔惡癥狀減輕后,逐步加用健脾之白術(shù)。飲食以低鹽低蛋白為主,忌食肥肉及豆制品。多食水果。為加強泄?jié)嶂Γ嗄c方中劑量逐步加至30g~45g 并配西藥支持療法。經(jīng)治月余,腎功能好轉(zhuǎn),尿素氮降至49.8mg%,肌酐降至5.12mg%,二氧化碳結(jié)合力正常。諸癥均緩解,治療有效。用標本同治法,給予小半夏加茯苓湯合濟生腎氣丸,仍重用白術(shù)扶正,少加熟大黃緩瀉泄?jié)幔鲈弘S訪。
本案病情較重,血液生化檢查指標也較高,治療分三個階段,先以扶陽補腎,繼以和胃降逆,后以降逆佐以補腎,助以氣化。并配合灌腸法和靜滴丹參,飲食也加以調(diào)整。諸法合用,藥隨證轉(zhuǎn),故療效較為滿意。本例用藥的特點是重用生半夏,既能降逆,又能化濁。另外是灌腸方中大黃量較大,患者正氣雖虛,但濁邪也重,故倚重將軍。 出血是內(nèi)科常見的急癥之一,并有咳血、吐血、便血、尿血、鼻衄、肌衄等不同。顏德馨老師積五十年經(jīng)驗,對診治血證多具創(chuàng)見,臨證屢獲卓效。他指出,中醫(yī)素有“血無止法”之戒,不可見血止血,必先推究其因之因,然后審因施治,方能中的。倘因不除,血焉得寧?!都t爐點雪》云:“夫血者,氣之配也。人之一身,五臟六腑,四體百骸,靡不藉其營養(yǎng)也。然須附氣以行,氣暢則暢,氣逆則逆。”指出了氣血相互依存的關(guān)系。若氣逆、氣虛均可引致失血。病因上,有以陽乘陰者,陽盛血熱而妄行;亦有陰乘陽者,陽虛而陰無所附,不循經(jīng)而外溢。臨床以前者多,病初屬火屬實,日久無不由陰虛陽亢,或火衰血失其守。且失血之證,每致留瘀,誠如唐容川言,“故凡血證,總以去瘀為要?!敝窝C者,明此網(wǎng)要則可左右逢源矣。茲將其臨證心得介紹如上。
一、火升則血涌 當瀉火寧血
凡熱迫血絡(luò),血受熱灼,熱血相搏,迫血妄行之出血,臨床所見來勢較急,色鮮紅而量多,舌紅脈數(shù)。顏師說,此即所謂“血無火不升”,急當清火止血。熱清火降,俾血還其道,不致奔脫。認為火熱動血,每與心、肝、胃關(guān)系至密。臨床時遇火熱熾盛者,喜用犀角以清心火;用羚羊角以熄肝火,以防顱內(nèi)出血;用大黃以折胃火。指出大黃為止血圣藥,歷代醫(yī)家喜用之。其功能直折而下,泄熱化瘀,則血絡(luò)隨安。臨床還可用大黃粉與雞蛋清調(diào)敷太陽穴,治咯血、咳血、衄血等血涌向下 ,皆能抑其血逆之勢。對于實火暴迫之大失血,顏師嘗用紫雪丹1.5g 一日2~3次,生獲殊驗。徐靈胎有謂:“邪火毒火,穿經(jīng)入臟無藥可治,此能消解,其效如神。”考紫雪丹方藥,既有石膏、寒水石、滑石之大寒清熱;又有犀角、羚羊角之清心解毒,平肝熄風;更用磁石之鎮(zhèn),樸硝、硝石之泄,沉香之降。凡此,以清得一分火,保得一分血,于火迫失血,十分貼切。而對血證之陰虛者,則當宗張璐之瑞金丹(大黃、秋石)育陰泄熱,亦多效驗。
例一、戴××,男,42歲。
初診:患者有結(jié)核病史已二十余年,多次反復咯血,三天前再次大咯血入院。入院后每隔二、三小時即咯血一次,每次約40~200ml,三天內(nèi)估計達3000ml左右,經(jīng)各種止血措施均未收效。胸科醫(yī)院曾診認為采用保守療法困難,建議手術(shù)治療,并邀中醫(yī)會診。見病者倚床而坐,氣促聲壯,舌紅苔薄,脈來細滑小數(shù)。血家瘀熱交阻,迫血妄行。急以清營涼血,寧和血絡(luò)。處方:(1)廣犀角(先煎)12g 鮮生地60g 丹皮9g 赤芍15g 大黃6g 白芨粉、參三七粉各3g(和勻另吞。(2)紫雪丹1.5g 分二次吞服。(3)附子粉、姜汁調(diào)敷兩足涌泉穴;生大黃粉、雞子清調(diào)敷兩太陽穴。依法用四天。
復診:滿口咯血已止,但仍有少量咯血,咯血前煩躁,袒胸露腹,喜涼爽,但下肢喜暖,舌紅苔灰黑,脈細緩而澀。氣陰兩虧,陰不斂陽,氣瘀未化,擬降氣寧營,育陰化瘀。處方:生地12g 麥冬9g 五味子4.5g 鮮石斛12g 桃仁12g 蘆根30g 北沙參18g 丹皮9g 白芍12g 冬瓜子15g 生黃芪15g 生米仁12g 降香2.4g。藥后,咯血即止。
按:本案大咯血,當宗涼血寧絡(luò),降火歸原之旨,投以犀角地黃湯加大黃,并加外敷法,咯血大減。但大量失血后氣血正衰,出現(xiàn)脈細澀,舌紅苔灰,下肢冷,積胸露腹,煩燥不寧等陰陽俱耗、瘀熱未化之虛中夾實證。故用生脈飲加黃芪以防其脫,以千金葦莖湯化瘀清火,再投降香以降逆氣,化瘀止血,取得滿意效果。
二、氣有余化火 須知調(diào)氣和血
陳無擇有謂:“人之脈者,乃血之隧道也,非氣使則不能行?!毖獮闅饽?,氣為血帥。氣機升降,有關(guān)于肝氣。臨床所見氣郁、氣逆,氣有余便是火,氣火逆亂則脈絡(luò)不寧,而致血溢脈外。證見血家煩躁郁怒,喜冷飲,喜吹冷風。臨證時若泄熱化瘀不為功。顏師贊賞先哲唐容川善以小柴胡湯治血證,獨具卓識。提出凡是氣余化火之失血,必參用降氣一法,常以降香折其逆氣。認為降香辛溫,能祛瘀止血,降氣定痛,《綱目》謂其能“療折傷金瘡,止血定痛,消腫生肌”??娭俅居兄窝ǎ阂诵醒?,不宜止血;宜降氣,不宜降火;宜補肝,不宜伐肝。降香即能降氣、化瘀、止血。用之得當,每獲佳效。
例二,葉××,男,38歲。
初診:右鼻出血,血量較多,或夾紫塊。胸膺不舒,頭筋閃痛,面色潮紅,口苦,心煩易怒,睡眠不酣,大便結(jié),舌干紅苔黃,脈弦數(shù)。此乃肝火灼絡(luò),氣升血溢,治以瀉肝降火,涼血止血。處方:(1)龍膽草9g 石決明(先煎)30g 丹皮6g 炒山梔9g 銀柴胡6g 雙鉤藤12g 降香3g 大生地18g 郁金炭6g 黃芩6g 女貞子15g 墨旱蓮15g。(2)白茅花15g 豆腐一塊,用清水兩碗同煨,去渣頓服。服2貼。
復診:藥后衄血已止,胸膺較暢,面紅亦淡,心煩大減,舌紅苔轉(zhuǎn)薄黃,脈弦。肝火雖降,余火未清。仍當平肝降火,參以清養(yǎng)之品。原方去炒梔子、黃芩,加北沙參12g 鮮石斛12g。服3貼,脈平諸癥亦瘥。
按:本例鼻衄為肝火上逆,火氣上升,灼傷血絡(luò),血溢而衄。故投以龍膽瀉肝湯化裁,以龍膽草等苦寒直折,瀉肝降火,石決明平肝潛陽,又參降香以折其逆氣,沙參、生地、石斛、二至等養(yǎng)肝止血,以防火盛劫陰之虞。再以白茅花蒸豆腐,清潤止血。俾上溢之血隨火降、氣調(diào)、絡(luò)寧而止。顏師嘗用茅花蒸豆腐,非獨能治鼻衄,而治諸種出血,臨證屢試不爽。
三、失血每留瘀 切記化瘀致新
出血與瘀血互為因果,出血每致留瘀,瘀血不去,則新血不生,誠如唐容川說:“經(jīng)隧之中,既有瘀血踞住,則新血不能安行無恙,終必妄走而吐溢矣,故以去瘀為治血要法?!鳖亷熗瞥绱苏f,指出治血當以去蓄利瘀,使血返故道,不止血而血自止,確為治血證大法。故在止血中必寓于化。故在止血中必寓于化瘀,方克有濟。如嘗用“止血粉”(土大黃、生蒲黃、白芨)化瘀降火而寧絡(luò),治療上消化道出血;投花蕊石散以治咯血、便血、溲血;以水蛭粉吞服治小腦血腫;用生蒲黃治眼底出血;取貫仲治子宮功能性出血;用蒲黃加馬勃治舌衄;投“四鮮湯”(鮮荷葉、鮮生地、鮮側(cè)柏葉、鮮艾葉)治療再生障礙性貧血出血。凡此皆取化瘀止血之義,臨床皆獲效驗。
例三,王××,男,34歲。
初診:膽囊炎切除術(shù)后,全身出現(xiàn)散在性紫癜,查血常規(guī)血小板減少,最低時僅4000/立方毫米,骨髓穿刺診斷為原發(fā)性血小板減少癥,始用激素治療,血小板一度升高,后將激素減量,血小板隨之下降,再恢復原來用量,亦不為功。就診時血小板徘徊在2000/立方毫米左右。證見四肢紫斑色暗,口干溲赤,舌淡紅,苔薄黃,脈細數(shù)。血溢脈外則陰虧,血留脈絡(luò)則瘀滯。治以化瘀止血,推陳致新。處方:虎杖30g 丹參15g 升麻6g 紅花9g 桃仁9g 大生地12g 赤芍12g 當歸、川芎各3g。服藥三周,復查血小板68000/立方毫米,精神見振,紫斑日漸轉(zhuǎn)淡而消失。再按上方繼服一月,鞏固療效,血小板逐漸上升,接近正常而出院。
按:本例西醫(yī)診斷為原發(fā)性血小板減少癥,先經(jīng)西藥治療無效,已議切脾,后邀中醫(yī)會診,證屬肌衄,瘀熱傷絡(luò)。率以桃紅四物湯活血化瘀,又重用清熱泄火、化瘀止血之虎杖,合清熱解毒,行瘀消斑之升麻,藥證相宜,故獲效滿意。
四、氣虛則血脫 急應(yīng)益氣止血
陽氣與陰血,陽氣之用全仗陰血以營養(yǎng),陰血之化全賴陽氣以溫運、攝納。倘若陽氣虛衰,則血失統(tǒng)攝,而致血溢暴脫。臨床上多見大吐衄,或反復失血,面恍不華,脈細無力,甚則大汗淋漓,肢冷而厥,出現(xiàn)陰亡而陽亦隨之脫的險證。臨證時當恪守“有形之血不能速生,無形之氣速當即回”之訓,顏師除投以常用的獨參湯、參附湯益氣攝血外,喜用王清任急救回陽湯(黨參、附子、干姜、白術(shù)、甘草、桃仁、紅花),取其益氣溫陽與活血化瘀同用,或再伍黃芪,升麻升陽益氣,每能化險為夷。
例四,蔡××,男,46歲。
初診:患者曾反復嘔血便血多次住院治療。這次因右上腹持續(xù)性疼痛,陣發(fā)性加劇,發(fā)熱,嘔吐而再次入院。經(jīng)抗生素等處理病勢略定,于第五天突然出現(xiàn)便血,一次達200ml,持續(xù)不止,用多種止血藥無效。因鋇餐檢查食道靜脈曲張極為廣泛而顯著,外科無法手術(shù),而請中醫(yī)會診。證見始而身熱,繼之便血,盈盆盈碗,神萎面恍,舌淡苔薄,脈細沉。久病傷絡(luò),陰絡(luò)傷則血內(nèi)溢,血去氣傷,以致氣陰兩虧,瘀熱羈絡(luò)。當益氣養(yǎng)陰為本,清熱止血為輔,剿撫兼施。處方:黃芪30g 白芨12g 北沙參30g 五味子9g 麥冬12g 云南白藥3g 紫雪丹3g 分2次另吞。
復診:出血漸趨好轉(zhuǎn),身熱亦凈,偶有煩躁,舌淡紅,脈亦轉(zhuǎn)細弦。氣陰初復,瘀熱未化,血絡(luò)未寧,仍當扶正達邪。前方加蘆根30g 桃仁12g。
三診:血止神安,已能納食,舌淡紅苔薄,脈細緩。血絡(luò)已寧,而生化之權(quán)未復。用歸脾湯以善其后。
按:本案為食道靜脈曲張伴膽道感染。出現(xiàn)反復嘔血、便血;發(fā)熱、右上腹疼痛不移。并見神萎、面恍舌淡,脈沉細等證。審證求因,氣虛不能攝血,血虧氣無以附乃其本,瘀熱灼絡(luò),血海不寧乃其標。故圖虛實兼顧,標本同治。用黃芪合生脈飲益氣養(yǎng)陰,以防血走氣脫;投紫雪丹、葦莖等泄熱降火,化瘀止血。善后用歸脾湯以促化源。
五、脾虛失統(tǒng)血 莫忘健脾攝血
脾為后天之本,為氣血生化之源。又主統(tǒng)血,運行上下,充周四體,五臟皆受氣于脾。若脾氣虛弱,則不能統(tǒng)攝而注陷于下,或滲溢于外,多見便血、尿血或漏下。顏師嘗用《金匱》黃土湯以溫脾止血。曾用為常用量的十倍生白術(shù)加米湯煎服,治愈大咯血,取培土健脾,振奮統(tǒng)攝之權(quán)。此外,顏師說,凡血證善后,必須以胃藥收功;常用黃芪、黨參、升麻、蒼術(shù)、白術(shù)等,參合諸法,補脾滋化,氣血雙補,方為王道。
例五:李××,男,71歲。
初診:年逾古稀,便血半載,近日加劇而入院。證見下血紫暗,脘腹飽脹,形寒神疲,舌淡苔薄,脈細無力,脾虛中寒,陽失斡旋,統(tǒng)攝無權(quán),血失內(nèi)守而下。擬《金匱》黃土湯法。處方:伏龍肝30g 淡附子9g 黃芩炭9g 阿膠珠9g 白術(shù)9g 熟地15g 炮姜1.5g 甘草3g。
復診:三劑后便血止,仍感神疲乏力,頭昏形寒,便溏日行五、六次,舌淡苔薄,脈細緩。高年氣血衰弱,脾陽失健,溢血雖止,運化未復,以健運善后。處方:淡附子9g 炙甘草2.4g 熟地15g 煨肉果9g 補骨脂9g。服三劑后即瘥。
按:本例為高年脾虛失其統(tǒng)攝,故血不循經(jīng)。方用黃土溫脾止血,合白術(shù)、附子以復健運之氣,阿膠、熟地能養(yǎng)血止血,復可制辛溫之氣,剛?cè)嵯酀瑴仃栕剃?,多能?yīng)手而效。
疑難病例的治療,首先要求精確的辨證。唯有正確的辨證,才有正確的治療與應(yīng)有的效果。近代臨床要求將辨證的范圍擴大,將必要的實驗室檢查與現(xiàn)代診斷數(shù)據(jù)亦作為辨證的內(nèi)容,可提高辨證質(zhì)量。一般說,辨證能治愈疾病,辨證與辨病相結(jié)合也能治愈疾病,單純辨病而不辨證療效較差,其實質(zhì)就是體現(xiàn)了中醫(yī)主體思想的關(guān)鍵。中醫(yī)對“治則”囿于“八法”,有一定的局限性,也影響療效。我對難治病例,正治方法不效者,輒喜從“氣”“血”兩個方面入手,為常法以外的變法,屢起沉疴引為辨證論治的心法。
一、“氣”的治則
“氣”為生命之主宰,“氣復返則生,不返則死”,說明“氣”在生理功能上的重要地位。“百病皆生于氣”,“氣為百病之長”,說明“氣”之與病密切攸關(guān)。如“氣有余便是是火”是指氣盛則生“火”“衄”諸癥, “氣滯血瘀”乃指肝郁可致許多精神神經(jīng)系統(tǒng)疾病,“元氣既虛,必不能達于血管,血管無氣,必停留而瘀”,乃指氣虛血瘀引致的心血管疾患與一系列老年病。故氣虛、氣實、氣滯等,均可引致疾病,萬一失治則成難病。中醫(yī)學還認為氣是維持生命活動的物質(zhì)基礎(chǔ),氣經(jīng)常處于不斷自我更新、自我復制的新陳代謝過程中,中醫(yī)把氣的這種運動變化及其伴隨發(fā)生的能量轉(zhuǎn)化過程稱之為“氣化”。氣化為形,形化為氣的氣化過程,包括了氣、精、血、津、液等物質(zhì)的生成、轉(zhuǎn)化、利用和排泄的過程。據(jù)此,治內(nèi)科難癥往往獨辟蹊徑,取溫運陽氣、調(diào)氣、降氣、利氣、升氣諸法治療難病而取效。
(1)溫運陽氣:“陽氣者,得之則明,失之則不彰”。陽氣為生命所系,溫陽可使危病復蘇。此法用之得當,可改變正邪關(guān)系,往往立起沉疴,首選藥物為附子、細辛、加入處方通陽解凝,有畫龍點睛之趣。
例:腎小盞結(jié)石案
胡××,久服滲利、化瘀、軟堅等法排石不效,已議手術(shù)。卒以溫陽化石法而獲效,因結(jié)石嵌頓,排出已難想象,故??漆t(yī)師大嘩。仿治多驗。
例:慢性鼻炎案
李××,屢治不效,遍服“蒼耳子散”及新舊成藥,屹然不動,終日涕淚交流,后于原方加附子,一舉而定,竟未復發(fā)。
例:痰飲哮喘案
陸××,咳嗽日久,動則加劇,難以平臥,多量白痰,形瘦神疲,口唇紫紺,取小青龍湯加大附子重量,癥情迅速緩解。曾治哮喘之重危病者,細辛用量達9g以上,克敵制勝,可資參考。
附:用附子六法
1.調(diào)之以甘,與甘草同用。
2.
3.
4.鎮(zhèn)潛抑陽,與龍骨、牡蠣或磁石同用。
5.溫陽瀉火,與知母、黃柏、大黃同用。
6.
通過不同配伍,不但抑制附子燥性,擴大施用范圍,還可取得理想的協(xié)同作用。
(2)升氣:氣為一身之大主,足則順,疲則澀,旺則振,萎則短。治功能低下類疾病多用此法。首選藥物為升麻、葛根、柴胡、桔梗。
例:升氣活血治血小板
王××,男,原發(fā)性血小板減少癥,血小板徘徊于2萬~3萬之間,激素治療罔效,已擬脾臟切除。投以升氣活血之劑,以升麻統(tǒng)率桃紅四物湯投之,一方不變,一月后血小板接近正常而出院。
例:升氣清熱治聲帶閉合不全
江××,男,聲帶息肉術(shù)后咽部梗阻,音嘶不亮,咽痛口苦,病已四載,取血府逐瘀湯加升麻,僅四劑癥狀全消,五官科復查,閉合不全明顯好轉(zhuǎn),初未料速效如此。
例:升清降濁治前列腺炎
馮××,男,久病癃閉,尿痛不暢,經(jīng)八正散與前列腺湯、滋腎通關(guān)丸等法,無大進退,投升麻、石葦合通關(guān)丸,其苦若失。
(3)調(diào)氣:平衡氣之升降出入,調(diào)暢氣機,可治郁證(情志病)。以此平衡法則治療功能性疾病,實則為社會心理治療學的主要治則。
調(diào)氣中常用枳殼配桔梗,俾升降有常,運脾安中;柴胡配青皮疏肝利膽,寬胸暢中;升麻配烏藥、茯苓提壺揭蓋,引導水源;葛根配降香、菖蒲升清化濁,能治胸痹,心絞痛。
例:調(diào)暢氣機治冠心病案
周××,男,胸悶心痛,每夜發(fā)作,痛徹項背,心悸氣短。已以院為家,中西常法,僅能茍安,后以葛根、菖蒲、降香等,升清降濁,病情緩解,再加人參、黃芪鞏固,出院后即趨穩(wěn)定。
例:調(diào)氣疏肝治脅痛案
江××,女,向有脅痛,放散背俞,病經(jīng)十余載,月事愆期,乳房脹痛,久服化瘀罔效,乃取柴胡、枳殼、桔梗、川芎之屬,另吞蘇合香丸一粒,竟未復發(fā)。
例:宣肺疏肝治瑞爾氏黑變案
徐××,男,色素沉著十載,集中于面頰,粘膜、齒齦等處,氣瘀交搏,失于宣化,遂成沉疴。投桑葉皮、生紫苑、柴胡、桔梗、枳殼、澤蘭等宣肺氣、疏肝氣,凡四十余帖,臉部色素大退,喜形于色,判若兩人。
(4)利氣:氣逆可引致清濁不分,產(chǎn)生心胸與少腹痞脹,甚則作痛或嘔穢泛惡等癥,故利氣實為治療難病的一個重要法則,作者常以麝香治厥逆、神經(jīng)性嘔吐、呃逆、神經(jīng)性耳聾等癥,藥到病除。又據(jù)“氣行則水行”的理論,常以小茴香配澤瀉利氣行水治一切水氣病,亦多應(yīng)手。張錫純力主用三棱莪術(shù),他說“十倍香附不及三棱莪術(shù)”。他強調(diào)理氣,重視活血,“血活氣通,其病易愈”,張氏喜用參芪補氣,棱莪理氣化瘀,補而不滯,元氣愈旺,愈能鼓舞消癥瘕之力,乳香善通竅以利氣,張氏并主張生用沒藥,宣通臟腑,流通氣血,以治胃、脅、腹、肢體關(guān)節(jié)疼痛。甚有見地。
例:利氣開竅治聾耳案
張××,男,突然發(fā)耳聾,投以通竅活血湯三帖即愈,方內(nèi)所用麝香改絹包為內(nèi)服,劑量為0.3g 分三次下。
例:疏肝理氣治神經(jīng)性嘔吐案
劉××,女,嘔吐頻頻,進食尤甚,經(jīng)西醫(yī)治之無效,且日以加劇,日形消瘦,脈沉舌膩,辨為肝郁氣滯,胃失降和,投逍遙散加莪術(shù),另和玉樞丹0.75g 三劑即定。
例:利氣降火治癔病案
金××,女,于緊張時即臥地不起,屢發(fā)屢劇,投丹梔逍遙散加麝香0.09g另吞,一劑定,三劑愈。
(5)降氣:陳無擇謂:“人之脈者,乃血之隧道也,非氣使則不能行”。氣機升降,在于肝氣條達。條達有關(guān)臨床所見氣郁、氣逆,氣有余便是火,氣火逆乳則脈絡(luò)不安,而致血溢脈外。證見血家煩躁郁怒、喜冷飲,喜吹冷風。先哲唐容川善以小柴胡湯治血證,獨具卓識。作者必參用降香折其逆氣。降香辛溫,能祛瘀止血,降氣定痛。《本草綱目》謂其能“療折傷金瘡,止血定痛,消腫生肌”??娭俅痉Q:“宜行血,不宜止血;宜降氣,不宜降火;宜補肝,不宜伐肝”。降香獨擅勝場,對心、肺、胃之火,釜底抽薪,亦有殊效。
例:瀉肝降火治鼻衄案
葉××,男,38歲,鼻衄量多,胸膺不舒,頭痛面紅,口苦心煩,初用龍膽瀉肝湯收效不顯,后加降香一味,竟獲痊愈。
例:降氣平肝治肝厥案
趙××,女,昏厥六載,發(fā)時不能自主,有瀕死感,血壓偏高,兩脅痞脹,從肝厥例投治屢有進退,卒以降香統(tǒng)帥諸藥,降其有余之氣,終未復發(fā)。
(6)益氣:《直指方》云:“氣為血帥,氣行則血行……氣有一息之不通,則血有一息之不行?!睔馓摬粌H可導致血證,瘀證,還可產(chǎn)生水氣,痰濁等功能性疾患,如清暑益氣湯之愈暑濕癥;當歸補血湯之愈貧血;補中益氣湯之愈功能性低熱,重癥骨無力等,皆正治之法,作者嘗以益氣法調(diào)整正邪關(guān)系、多有所獲,亦有變法制方而愈疑難病者,舉例如下:
例:益氣斂精治腎病綜合病案
李××,男,水氣病,浮腫退后蛋白尿長期不消失,經(jīng)激素,消炎痛治療不應(yīng),后乃從氣虛不攝,精氣外泄例立法,以黃芪60g燉糯米粥,日服二三次,未竟月而愈。
例:補氣升清治產(chǎn)后小便不通案
王××,女,產(chǎn)后惡露不凈,小便不通已二日,少腹膨滿急脹,呻吟不止。蓋因產(chǎn)時氣陷于下,胞系損傷,膀胱受壓所致,用補中益氣湯重用黃芪90g煎湯內(nèi)服,并以“玉樞丹”搐鼻取嚏,開上通下,小便通暢,諸癥隨安。
二、“血”的治則
“血為百病之胎”,泛指百病與“血”有關(guān)。如《普濟方》云:“人之一身不離乎氣血,凡病經(jīng)多日療治不痊,須為之調(diào)血”?!夺t(yī)學準繩》曰:“夫人飲食起居一失其宜,皆能使血瘀滯不行,故百病由污血者多”。都指出瘀血與疾病的重要關(guān)系,治法方面如《素問·至真要大論》云:“謹守病機,疏其血氣,令其條達而致和平”。古人早就肯定了調(diào)暢血氣是治療學的基本法則。清代名醫(yī)王清任創(chuàng)立了許多有效方劑,他的中心思想即為“氣通血活,何患不除”,確具真知灼見。本人認為“久病必有瘀”,“怪病必有瘀”,從而創(chuàng)立了“衡法”治則,直接作用于氣血,最宜攻克疑難雜癥;臨床驗癥,頗有效果。治血亦有補血,清血、涼血、溫血、攻血、破血、止血、斂血、化瘀等多法,作者創(chuàng)有“化瘀十法”撰有《瘀血證與治則之研究》,臨床頗有所得。茲舉治案數(shù)則,以資驗證。
(1)“久病”驗案
1.疏肝活血治十一年遺尿案
談××,遺尿自五歲始,已十余年??诟傻蜔?,多夢紛紜,脈細弦小數(shù),舌紅紫,鞏膜瘀點磊磊。足厥陰環(huán)陰器,瘀熱交搏于膀胱,州都失司,以血府逐瘀湯加白繭殼、韭菜子、升麻投之,十年痼疾,竟能于短期內(nèi)治愈。
2.溫寒化瘀治頑固性腹痛案
吳××,腹痛經(jīng)年,時發(fā)時止,愈發(fā)愈劇,痛劇時輾轉(zhuǎn)呼號,聲達戶外,鋇餐攝片陰性,上腹部拒按,痛有定處,數(shù)年前曾行闌尾切除術(shù),脈弦緊、舌紫苔薄膩。術(shù)后有瘀、營衛(wèi)乖違、氣滯瘀阻、投少腹逐瘀湯治之,四劑后即霍然而愈,隨訪數(shù)年,病未復發(fā)。
3.清熱化瘀治慢性咽喉炎案
丁××,咽喉灼痛,已經(jīng)半年,竟日皆然,曾遍用養(yǎng)陰潤燥,清熱降火,化瘀消炎諸法,屹然不動,脈弦細,苔薄膩。風燥痰熱失宣,營血受灼,久之化瘀潛絡(luò),血府逐瘀湯內(nèi)含甘桔湯,用之最合,服藥四帖,痛去大半,繼服五帖,隨訪已愈,再未復發(fā)。
(2)“怪病必有瘀”案
1.通竅活血治久呃不止案
陳××,產(chǎn)后受寒及情志不遂,發(fā)生呃逆,晨起即發(fā),數(shù)時不止,入睡即停,啖寒受氣更甚,病經(jīng)三年,就醫(yī)多處未愈,兩手沉遲,舌苔薄白,邊緣色紫。肝郁氣滯,寒邪凝結(jié),瘀血膠著不化,投通竅活血湯7貼即止,后以少腹逐瘀湯預(yù)后,經(jīng)來紫塊磊磊,其病若失。
2.疏肝化瘀治不排精案
李××,平素身健,無性要求,亦不排精,結(jié)婚十一年無生育,檢查精子數(shù)值形態(tài)正常,遍用中西藥物無效,已失去信心,寡言少笑,脈沉澀,舌紫苔薄膩。肝郁形之于神,氣結(jié)血瘀,投經(jīng)驗方益腎活血湯,服藥14貼已排精,續(xù)服前方30貼而停藥,第二年得一男孩,一方不易還其健康,似非幸致。
3.壯陽活血治陰囊萎縮案
徐××,身體素健,近年來每于工作緊張或勞累后發(fā)現(xiàn)陰囊萎縮,以后竟不復出,伴心慌、臉紅、多夢、頭痛、口干、脈象細澀、舌紫。氣血凝滯,臟氣與腦氣不接所致。投血府逐瘀湯合韭菜子、蛇床子,服藥14貼即有起色,再服14貼癥狀消失。
小結(jié)
振興中醫(yī),貴在提高療效,臨床工作者不甘陳方局限,近年來不乏在診斷與治療上創(chuàng)有新意,多有可取。作者在攻克疑難雜癥中偶有所得,姑名“第二層次”的證治,多一條思路,多幾個法則,豐富了醫(yī)者的治療手段,為提高臨床療效創(chuàng)造了必要的條件,愚拙之見,尚待指正!
各種血液病的治法
血證,按傳統(tǒng)概念系指血不循常道,上溢于口鼻諸竅,或下泄于二陰,或滲于肌膚之疾患而言。本人認為,失血固屬血證,若脾虛不能運化水谷精微,血液生成減少;腎虛精髓不足,血液化源匱乏所致貧血失血,亦可稱血證。臨床常見之血液病, 再生障礙性貧血,粒細胞減少,白血病,其發(fā)病過程中所出現(xiàn)的貧血或出血征象,均可歸屬血證范疇。本人自1956年起開展中醫(yī)辨治血液病的探討,迄今已四十余年,有一定收獲和體會。
祖國醫(yī)學認為,脾胃為生化之源,血液滋生于脾,而腎主骨生髓,精髓可化血,故其根在腎。另外,心主血,肝藏血,從而構(gòu)成了較為完整的造血系統(tǒng)。其中脾腎最為重要,脾虛難以運化水谷,導致血液生成不足,腎虛精髓空虛,造成血液化源匱乏,都可引起血液病。如果腎陽不振,脾失溫養(yǎng),火不生土,以慢性貧血多見;腎陰虛衰、陰虛火旺,灼傷脈絡(luò),迫血妄行,常有出血見癥。重者,陰虛及陽,陽虛及陰而致陰陽兩虛。另外,心肝脾三臟關(guān)系密切,氣與血互相依存。心血不足,出現(xiàn)貧血;脾氣虛耗,難以統(tǒng)血,而且出血;肝失疏泄,往往引起氣滯血瘀。臨床上所見的血液病,也以心脾兩虛,肝脾不調(diào)為常見。故貧血、出血、血瘀往往同時呈現(xiàn)。又由于血液病變使正氣虛弱易感外邪,所以常并發(fā)感染。
血液病死亡多在營分和血分,直接招致死亡的原因有二。一為外感邪毒,毒盛化火,灼傷血絡(luò),迫血妄行;一為陰虛后期,內(nèi)熱血燥,血海不寧,里外交侵,氣血兩燔致陰陽雙竭。
血液病涉及心肝脾腎,錯綜夾雜,虛實互見,與氣血障礙最為密切,故血液病的治療最重通氣活血,如王清任所云:“氣通血活,何患不除”?!端貑枴ぶ琳嬉笳摗吩唬骸爸斒夭C,各司其屬,疏其血氣,令其調(diào)達,而致和平?!睉?yīng)是治療本病的綱領(lǐng)。但在具體辨治過程中,須視不同階段則異。
急性期藥不厭涼,涼不厭早 血液病急性發(fā)作,主證為高熱和出血,高熱出血可導致疾病惡化,甚至死亡。因此,能否及早有效地控制高熱、制止出血,是治療血液病成敗的關(guān)鍵。何謂早?本人從臨床中觀察到,凡病人脈象從細緩轉(zhuǎn)為洪數(shù)、弦滑,并見煩躁、失眠、遺精等癥,往往是急性發(fā)作的先兆。其中,脈象洪數(shù)最重要。此時,即使未見高熱,血象尚未變化,亦應(yīng)及早投以甘寒重劑,撲減高熱于無形之中,控制出血,以免病勢蔓延。一旦熱癥、炎癥并露,血象明顯變化,舌質(zhì)紅絳之時方進涼藥,恐已鞭長莫及。何謂涼?因血液病之高熱及出血非同一般,非藥性涼、劑量大不能控制。本人曾治一例再生障礙性貧血高熱,石膏用至三斤,高熱始撤。本人習以大劑清熱解毒之品如犀角、羚羊角、石膏同進,紫雪丹同用,每每可使熱撤血止,病情趨于穩(wěn)定。
緩解期脾腎雙調(diào),重在治脾 血液病出血控制之后,病情緩解,治療應(yīng)著重脾腎雙調(diào),只有脾腎旺盛,氣血充足,方為血液病治本之道。而在脾腎之中,又須緊緊抓住治脾為首務(wù),因血液的生成原根于腎,但資生在脾,飲食必賴脾胃運輸轉(zhuǎn)化為精微,而后化生血液。清·沈金鰲云:“脾統(tǒng)四臟,脾有病必波及四臟,四臟有病,亦必將養(yǎng)于脾?!闭f明脾胃之重要。而在脾胃治療中,善用升麻、蒼術(shù)、白術(shù)。升麻幾乎每方必用,在補脾胃之氣時炙用,出血則取其生用。其次,在治療過程,如見腎陰虛轉(zhuǎn)化為脾腎二虛,又轉(zhuǎn)化為腎陽虛,其預(yù)后為順為輕;若脾虛轉(zhuǎn)化為脾腎兩虛,又轉(zhuǎn)化為腎陰虛,其預(yù)后為逆為重而多變。臨床上,陰虛尤難調(diào)治,如能使陰虛轉(zhuǎn)為陽虛,再用溫補脾腎之藥調(diào)治,每多獲效,血象常持續(xù)上升。但亦非一味溫補,恐溫補化燥而反劫陰津,故宜于溫補之中兼顧其陰。
另外,在血液病治療中,活血化瘀法亦有重要意義,活血化瘀對瘀血引起之出血有促進止血功用,如繆仲淳所說:“宜行血不宜止血”。又鑒于血液病多為虛實互見,錯綜夾雜,因證施用,常用治則包括益氣化瘀、降氣化瘀、清熱化瘀三種。
最后值得指出得是,血液病根深蒂固,立法務(wù)求其本,一方既定,則需持續(xù)服用,方可取效。晨一成不變,在審定一方之后應(yīng)據(jù)證候特點、證情變化而加減。
下面分述再生障礙性貧血,白血病以及粒細胞減少癥的辨治體會。
一、再生障礙性貧血辨治
再生障礙性貧血,現(xiàn)代醫(yī)學認為主要是由于骨髓的造血機能全部或局部發(fā)生障礙,造血組織容量減少所致。病因尚不明,可能與物理、化學、病理等各種因素有關(guān)。其發(fā)病機理,目前比較流行的有三個學說,即所謂種子說(與多能干細胞受損有關(guān));土壤說(骨髓微循環(huán)缺陷);害蟲變(與免疫因素有關(guān))。本病在現(xiàn)代醫(yī)學中尚屬難治之列,新的療法剛剛試用。我國運用中西醫(yī)結(jié)合治療,就各種統(tǒng)計資料而言,已取得了較單用西醫(yī)一法更為滿意的療效。本人治療再生障礙性貧血患者近百例,以中醫(yī)中藥為主,效果較好。
祖國醫(yī)學的認識
再生障礙性貧血,其急性類似祖國醫(yī)學中的“亡血”、“血證”,慢性者則相當于“虛勞”、 “虛損”,屬內(nèi)傷虛損性疾病。
辨證體會
根據(jù)近年來各地經(jīng)驗,比較一致的認識是:溫補腎陽,健運脾土。作者體會,治脾對本病治療具有決定作用,不僅在于脾臟具有統(tǒng)全身血液和化生氣血之功能,還在于補腎亦往往有賴于脾臟健運才能生效。作者曾治一例王姓小孩,已患再生障礙性貧血數(shù)年,曾服人參、胎盤等多種補益藥物及輸血治療等,療效不顯,血象不升,后在處方中加蒼術(shù)、白術(shù)以促脾胃健運,果獲良效。當然,補腎亦甚必要,腎主骨生髓,可改善骨髓之造血功能。況且,脾腎關(guān)系辨證統(tǒng)一,腎為水火之臟,腎陽不足,命門火衰,亦可致脾失健運,補脾益腎而能相得益彰。
詳辨脈舌 再生障礙性貧血的病人,其脈象和舌象對判斷預(yù)后,了解病勢進退有較大的意義。作者通過長期臨床摸索,觀察到:病情緩解時,以芤脈最為常見,表明血虛氣少,不能充盈血脈。但當病情惡化,癥狀嚴重時,則可轉(zhuǎn)呈為洪脈、滑脈、或按之硬如弓弦。一般而言,病情變化,往往先現(xiàn)于脈,且似有一定規(guī)律性,虛脈演變?yōu)閷嵃Y之脈,多示預(yù)后不佳,一旦癥情緩解,脈象即呈沉、細或澀。血液病危急脈候,以牢脈、躁動脈多見。
舌象:舌質(zhì)由淡轉(zhuǎn)紅,表明病勢好轉(zhuǎn),紅細胞計數(shù)上升,舌質(zhì)紫,多示出血。舌質(zhì)紅絳無苔,預(yù)后較差,舌胖淡邊有齒痕,治療易于見效。應(yīng)注意的是,再生障礙性貧血的病人剛伸舌時,舌質(zhì)色澤常為紅色,時間一長,則漸變白色,故診察時,須令其伸舌在外,稍作停留以免誤斷。另外,當厚膩苔出現(xiàn)于再生障礙性貧血或其他血液病病人時,單用六曲、谷芽、藿香之類導滯燥濕藥不易奏效,應(yīng)加配蒼術(shù)與四君子湯等健脾運胃之藥。
施治療法
再生障礙性貧血治療主要采用補血、退熱、止血三法,本病以貧血為本,感染出血為標,而臨床治療中,后者??沙蔀橹饕堋R话阏f,治療須分清主次標本緩解,穩(wěn)定期以治本(貧血)為主,活動期以治標(感染、出血)為主。
補血法 系治本之法,乃治療本病之關(guān)鍵。從陰虛,陽虛和陰陽兩虛三型論治。
陰虛型:患者既有頭昏眼花、精神萎靡、面色不華、筋惕肉shun、爪甲不榮等血虧之癥,亦有耳鳴潮熱、盜汗煩躁等陰虛之象,脈稍數(shù)。經(jīng)驗證明,下列藥物配伍多能獲效:當歸身、白術(shù)、阿膠、首烏、龜版、女貞子、黃精、枸杞子、山藥、生地熟地等。
陽虛型:癥見面色萎黃、四肢不溫、心悸氣短、小便清長、舌淡、胖嫩,脈微細或芤。宜選:補骨脂、菟絲子、仙茅、仙靈脾、巴戟天、紫河車、附子、肉桂等。其中補骨脂須用至30g以上方可獲效。
陰陽兩虛型:兼陰虛和陽虛之癥。可用:黃芪、黨參、白術(shù)、當歸、阿膠、龜鹿二仙膠、砂仁拌熟地、炙甘草、陳皮等,酌加黃精,白芍。
再生障礙性貧血治療中,陽虛易治,陰虛難療,臨床上也觀察到壯陽藥較之滋陰藥刺激骨髓效果明顯,如用新鮮胎盤加紅棗蒸服,或于復方中加肉桂粉(每次用0.3~1.5g),能促使血紅蛋白上升,前則單純服用滋陰藥物,有時反可使血象下降。鑒于此,在臨床治療中常采取將陰虛先造成陽虛,再予溫補之劑。具體措施是:先讓陰虛患者早服大劑寒涼之品,矣其陽虛證候出現(xiàn)后,再投以紫河車、虎骨粉、肉桂粉、牛骨髓粉等大隊熱藥,常可獲效,對熱象明顯者更宜如此。
其次再生障礙性貧血病情復雜,病程較長,尤其貧血癥狀,更是貫串始終,故處方用藥切忌隨便改動,一旦癥狀緩解,應(yīng)改丸藥長期服用,不可驟然停服,以防復發(fā)。
另外,貧血一癥雖屬血虛,亦宜參合活血化瘀之品,因“瘀血不去,新血不生”,活血通瘀,以促新血滋生。臨床上,一般可在上藥中酌加活血化瘀藥物,或以上法治之罔效時改用活血化瘀法,常能收到奇功。如用桃紅四物湯加丹參、虎杖、升麻等治療多例再生障礙性貧血,均以得滿意療效。
止血法 出血是再生障礙性貧血急性期的主要癥狀。常見有齒衄、鼻衄、皮下出血、眼底出血、顱腦出血等。不少患者都死于顱腦出血,所以止血也是重要環(huán)節(jié)。據(jù)病機,出血可分下列二型:
(1)血熱妄行:系邪熱入營,迫血妄行,往往發(fā)熱出血并現(xiàn)者,較為多見,治以清熱養(yǎng)陰止血。藥用:鮮生地、廣犀角、景天三七、竹節(jié)三七、苧麻根、生蒲黃、生槐米、連翹心、生地榆、側(cè)柏葉等。亦可采取外敷法:上方以生大黃調(diào)雞子清敷太陽穴(雙側(cè)),下用附子片、生姜搗爛敷涌泉穴,上降下行,清熱止血。馬勃粉、羊蹄根外用止血亦佳,廣泛應(yīng)用于皮膚、牙齒及鼻腔出血。
(2)氣不攝血:乃脾氣耗竭,不能統(tǒng)血所致,常見于消化道、子宮等處出血。另有脾氣虛之見癥。方宜黃土湯加減,酌加龍骨牡蠣等品。
關(guān)于出血,祖國醫(yī)學有“血無止法”一說。意為應(yīng)溯源求本,消降出血之因。如“氣有余便是火”,氣郁化火者,往往出血而心中懊惱煩躁,多用降香,理氣降火,效果頗好,亦是治本止血一法。血熱搏結(jié)者,可因血瘀化熱、熱傷血絡(luò)而出血,治需活血清熱,涼血散血,宜用紫草、丹皮、赤芍等,但不可配入丹參,川芎之類。因為這畢竟是出血之候。凡此都可用大黃釜底抽薪。女性患者月經(jīng)量多,可重用女貞子預(yù)防,亦可服云南白藥,但量宜少,每次0.5g左右。眼底出血者,應(yīng)警惕顱腦出血,用羚羊角粉3分加紫雪丹3分,平肝熄風清熱止血頗佳。血小板減少者,以鱉甲膠、龜版膠、驢皮膠三膠合用,有一定效果。臨床上習用成方有:a.連翹30g 紅棗10枚;b.升麻4.5g 驢皮膠9g 生槐米15g 黃芪15g 當歸15g 熟地30g 對提高血小板有近期療效。
退燒法 再生障礙性貧血發(fā)燒多因感染,退燒亦屬關(guān)鍵措施之一,可分三型辨治。
(1)勞熱型:為陰虛發(fā)熱,熱度波動不大,一般不超過38℃,病人可無主觀感覺。治須滋陰退熱,藥用:生地、石斛、鱉甲、知母、地骨皮、黃柏、西洋參、天冬、麥冬、沙參及青蒿。
(2)外感發(fā)熱型;多合并感染,熱度高而波動大,病急勢猛,伴頭痛鼻塞、咽痛寒戰(zhàn)等癥。此癥治療,切忌按常規(guī)處理,強調(diào)要及早大膽用重劑,方能截斷病勢,阻其逆轉(zhuǎn)。藥物如鴨跖草、黃芩、山梔、魚腥草、大青葉、野蕎麥根、金銀花、野菊花、石膏、蒲公英等。于臨證時,尚需細析癥候,投藥須因部位而異;肺部感染,用魚腥草、野蕎麥根(開金鎖)等;咽部感染,用大青葉、板藍根等;熱郁腸腑,重投黃連、黃芩;高熱不退,更可用紫雪丹,日用2~3次。清熱藥中加用活血之品,常能相得益彰,促進炎癥吸收,有利病勢好轉(zhuǎn)。
(3)氣虛發(fā)熱型:此型較為少見。治當甘溫除熱,方用當歸補血湯、補中益氣湯等。
[病例]范×,女,9歲。發(fā)熱嘔吐入院。入院時,白血球6500/立方毫米、紅血球170萬/立方毫米,血色素5g%。經(jīng)用丙睪、葉酸、鐵劑及輸血,病情反轉(zhuǎn)劇,血色素3g%,紅血球110萬/立方毫米,血小板15萬/立方毫米,網(wǎng)織細胞0.1%。骨髓片示骨髓受損,確診為“再生障礙性貧血”,遂請中醫(yī)會診。初診時面色萎黃,眼瞼浮腫,神疲乏力,腰膝酸軟,脈芤,舌淡胖,苔薄。腎虛骨髓不充,脾虛生化無權(quán),以致精血不能復生,擬健脾補腎法。方用黃芪30g 黨參12g 蒼術(shù)9g 白術(shù)9g 山藥15g 當歸9g 熟地12g 炙升麻45g 菟絲子12g 鹿角膠(烊化分沖)6g 補骨脂30g 炙甘草24g。共服14貼。
二診:面色轉(zhuǎn)華,精神亦振,胃納見佳,西藥逐步停用,實驗室檢查:紅血球372.5萬/立方毫米,血色素10.5g%,血小板13.8萬/立方毫米,網(wǎng)織細胞3.5%,藥已奏效,續(xù)服上方二月余,病情穩(wěn)定。10個月后隨訪,復查血象同前。患兒已入學讀書,并能參加學校各項活動。
二、白血病辨治
白血病是白細胞及幼稚白細胞在造血組織中異常增生的惡性疾病。病因不明,目前傾向于兩種學說,一為腫瘤說,一為病毒說,本病現(xiàn)代醫(yī)學無特效療法。近年來,運用中醫(yī)和中西醫(yī)結(jié)合治療,已顯露出可喜的苗頭。不少資料表明,中醫(yī)治療白血病,具有抗貧血、抗感染,延長緩解期的作用。本人從五十年代中期開始,迄今已治療急慢性白血病兩百余例。茲將體會,列述如次。
祖國醫(yī)學的認識
急性白血病,發(fā)病急,進展快,具高熱、出血之特征,相當于溫病的營血分證。而與《普濟方》所稱之“急勞”,《慎柔五書》之“熱勞”最為類似。其病因病機,《普濟方》在論述“急勞”時,曾作概括:“蓋血氣俱盛,積熱內(nèi)干心肺,臟腑壅滯,毒熱不余而致之,緣稟受不足,憂思氣細,榮衛(wèi)俱虛,心肺壅熱,金火相刑,臟氣傳克,或應(yīng)外邪,故煩躁體熱,頰赤心松,頭痛盜汗,咳嗽咽干,骨節(jié)酸痛,萎黃羸瘦,久則肌膚消爍,咯涎唾血者,此皆其候也?!弊C多近似。
慢性白血病,則可歸屬于癥瘕、積聚、虛損等證的范疇。其病因病機,唐容川云:“瘀血在經(jīng)絡(luò)臟腑之間,被氣火煎熬,則為干血,……其證必見骨蒸癆熱,肌膚甲錯”,而致“瘀血不去,新血且無生機”?!堆C論》,慢性淋巴性白血病,則相當于“痰核”、“痰火”、“馬刀俠癭”之類。
分型治療
早在六十年代,作者采用分型治療的方法,依據(jù)所觀察的57例病人分成六型,此分型法得到國內(nèi)有關(guān)單位的認可。
陰虛型 本型約占總數(shù)的24%。癥見:持久低熱,盜汗口干,頭痛耳鳴,紫癜出血(口腔、齒齦、鼻等),咽喉、口腔、齒齦及四肢關(guān)節(jié)發(fā)炎,以咽喉感染較顯,淋巴結(jié)及肝脾輕度腫大,舌質(zhì)紅絳可有剝苔,脈大重按無力。此為骨髓受損,內(nèi)熱傷陰,熱灼血絡(luò),迫血妄行。
辨證為正虛邪實,傷及營分。治則以養(yǎng)陰清熱。急性者治療宜速投犀角地黃湯;慢性者重在養(yǎng)陰、扶正達邪。其中血象白細胞偏高者,可用鱉甲飲(生鱉甲、黃芪、龜版、當歸、太子參、丹參、生牡蠣、銀柴胡、梔子、赤芍)。如與非典型性白細胞,骨髓粒細胞增生,而周圍血象較低者,即服滋陰固本湯(生地、首烏、赤芍、白芍、驢皮膠、地骨皮、黃芪、甘草、當歸)。上述兩方均系自擬,臨床驗證,可誘導緩解,延長緩解期,且未見到副作用。
陽虛型 較少見,僅占1%左右。癥見頭暈乏力,消瘦便溏,爪甲不榮,面色萎黃,四肢浮腫,手足發(fā)冷,舌白多津,胖嫩而有齒痕,脈軟弱無力,白細胞偏低。此系正氣本虛,毒邪侵襲,脾肺虧損,腎陽虛竭。
辨證為營衛(wèi)失和、陽氣衰竭。治則以甘溫益火扶陽。藥用人參葉、黨參、黃芪、仙茅、白術(shù)、丹參、巴戟天、補骨脂、甘草。不宜用附子、干姜之類,恐其性燥熱,以致動血出血。
陰陽兩虛型 約占19%。癥見:面色灰暗或蒼白,乏力,自汗或盜汗,潮熱便溏,出血,骨節(jié)酸痛,遺精,脈弦滑而數(shù)或沉微無力,舌有芒刺等偏陰虛或陽虛癥狀。本型遺精一癥多見,遺精后癥狀往往可加重。此型也最易轉(zhuǎn)化為溫熱型(急性發(fā)作)。本型如發(fā)熱不退,宜及早投諸涼藥,以防出血致變。一般情況下可用:首烏、人參葉、仙茅、太子參、丹參、當歸、黨參、赤芍、白芍、甘草等組方。
瘀血型 占24%左右,大多為慢性白血病。癥見:胸悶脅痛,低熱乏力,關(guān)節(jié)刺痛,大便發(fā)黑,紫癜,經(jīng)閉,脾臟腫大,舌紫有瘀斑,脈澀數(shù),白細胞可高至30~40萬以上。此因腎氣不足,熱毒之邪內(nèi)侵骨髓營血,髓熱熏蒸,煎熬陰液,故至瘀血盤踞于精髓之間。
辨證為瘀血內(nèi)結(jié),新血不生。治則以破瘀為主,兼以扶正。一般治療可用桃仁承氣湯、人參鱉甲丸、阿魏丸等。在臨床上,曾自擬二方,頗有效驗。一為內(nèi)服方----龜甲化瘀飲(龜版、鱉甲、牡蠣、莪術(shù)、丹參、紅花、三棱、太子參、仙茅)。一為外用方----消痞粉(水紅花子、皮硝各30g 樟腦、桃仁、地鱉蟲各12g 生南星、生半夏、穿山甲、三棱、王不留行、白芥子、生川烏、生草烏各15g 生附子、延胡索各9g 共研細末,蜜糖醋調(diào)敷脾臟,施用時另需加麝香1.2g 冰片3g)。外用防潮紙罩住,以防污染衣衫。此藥第二天仍可敷用,但麝香冰片需另換。我們曾以此外敷藥治療九例白血病人,證實可使脾臟縮小,血象下降。另外,當歸龍薈丸及由青黛中提煉之靛玉紅片,對此型患者亦有療效。
痰核型 占12%,淋巴細胞性白血病多屬之。癥見:頭疼發(fā)熱,淋巴結(jié)、扁桃體等明顯腫大,咽痛,齒、鼻及皮下出血,大便不爽,肝脾極度腫大,舌苔厚膩,脈滑數(shù)有力。本型乃火不降,血不下而溢于口鼻,氣不布,水不散而痰濁內(nèi)結(jié)。
辨證為正虛痰濁聚積。治則以化痰軟堅,活血消積。本型病人多屬慢性,用夏枯草膏、小金丹、金黃膏等化瘀軟堅。急性退腫方用:板藍根、西藏青果、黃藥子、生牡蠣、昆布,海藻、僵蠶、丹參、赤芍、貝母、丹皮等。
濕熱型 約占20%,多系急性白血病或慢性白血病的急性發(fā)作。癥見壯熱頭疼,大量出血,神昏譫語或昏迷不語,循衣摸床。舌質(zhì)紅絳或灰黑,脈洪大而數(shù)。此系熱毒深入營血,內(nèi)陷心包,閉塞脈絡(luò),迫血妄行。
辨證為邪犯營血,內(nèi)陷心包。治則以清營涼血,開竅寧心。方用羚羊飲子,亦可用人參白虎湯、神犀丹、紫雪丹、安宮牛黃丸以及犀角地黃湯等。在上述六型中,一般而言,陽虛,瘀血,病勢較輕,預(yù)后較好;陰虛,陰陽兩虛,痰核,特別是濕熱型,病情多急,預(yù)后亦差。
具體辨治本病,尚有下列幾點看法:
(1)關(guān)于白血病的發(fā)熱和出血:白血病發(fā)熱亦稱白血熱,為邪毒或熱毒所致,與通常發(fā)熱不同,因正虛又復外感者,多為急性高熱;如陰虛或陽虛致熱者,病屬慢性,熱度低,一般不超過38℃。白血病出血,可辨為三型:a.瘀血:邪熱傷絡(luò),血不循經(jīng);b.血熱:熱入血室,迫血妄行;c.氣虛:為氣不攝血,較少見。
(2)扶正和祛邪:白血病屬虛屬實、宜攻宜補,各說不一。因本病屬白細胞增生,有高熱出血等見癥,當屬實;但臨床上變化多端,虛象常現(xiàn)。本人傾向于正虛邪實,虛實夾雜。治療上,扶正達邪,應(yīng)相輔相成。扶下,即據(jù)病情,或補氣補血、或滋陰壯陽,能提高免疫功能,促進病情緩解,使緩解期延長。達邪即祛除邪毒,以迅速抑制病情變化,截斷病勢發(fā)展。白血病前期多實,重在達邪,后期常虛,極宜扶正。
(3)辨證與辨?。核^辨病,即是以現(xiàn)代檢測手段,確診為白血病。所謂辨證,即在確診的基礎(chǔ)上,從總體出發(fā),據(jù)本病的不同階段之不同癥候,分型辨治。論治必須辨證與辨病結(jié)合,標本兼顧。現(xiàn)代醫(yī)學將本病分為急性和慢性白血病兩類,二者不存在互相轉(zhuǎn)化的關(guān)系,而我們則統(tǒng)分為六型,且強調(diào)各型之間可以轉(zhuǎn)化。
(4)關(guān)于抗白血病有效藥物:為了有效的控制白血病,本人認為應(yīng)在傳統(tǒng)的方藥上,不斷尋求和篩選有效藥物,特別是具有多種作用的藥物。臨床上我們習用的犀角、雄黃,除了均可降低白細胞數(shù)外,犀角還適用于高熱。我們應(yīng)用的“抗白一號”,即莪術(shù)、青黛、雄黃三味,具有較好的療效。此外,還有干蟾皮、牛黃解毒片、牛黃醒消丸、麝香等均有抑制白細胞作用。
[病例]盧××,男,36歲。體素健壯,突然上腹陣發(fā)絞痛,泄瀉三次后發(fā)現(xiàn)黑便三次,伴嘔血一次。入院檢查:貧血面容,脾臟腫大過臍,右腹股溝可見大片紫癜,發(fā)熱神萎,經(jīng)骨穿刺診為慢性髓性白血病。
初診:胃病史六年,今年起左腹有痞塊,固定不移,間有齒衄,一度嘔血黑便,經(jīng)對癥處理,嘔血黑便初停,然齒衄仍作,皮下瘀斑,發(fā)熱,神疲乏力,脈弦而數(shù)。瘀滯髓海,生化無權(quán),出血總由于火,藥不厭涼,涼不厭早。方用犀角粉1.5g(分吞),鮮生地30g 赤芍10g 三七粉1.5g 丹皮10g 生大黃6g。共服三劑。
藥后出血停止,脈細數(shù),舌紅苔薄,陰分已虛,瘀滯未化,取龜甲化瘀湯主之.方用:龜版15g 鱉甲15g 牡蠣18g 莪術(shù)、三棱各18g 紅花9g 黃芪15g 太子參12g 仙茅、白術(shù)各9g 丹參15g 赤芍12g 生地、熟地各15g 人參鱉甲丸9g(吞服)。
每日一劑,連服兩月后癥狀改善,血象好轉(zhuǎn)出院,出院以雄黃0.3g 每日兩次,每周服牛黃醒消丸一瓶,白血球維持在6500~10000/立方毫米,恢復工作。
三、粒細胞減少癥辨治
粒細胞缺乏癥系指周圍血中血細胞計數(shù)顯著減少,粒細胞絕對計數(shù)少于1000/立方毫米,且其中中性粒細胞明顯減少或缺乏者。病因包括感染、放射及藥物等所致,以藥物引發(fā)最為多見。現(xiàn)代醫(yī)學亦缺特效療法,主要措施在于解除病因,防止感染,藥治僅屬輔助。應(yīng)用中醫(yī)中藥辨證論治,具有較好的療效。本人多年來,曾治療本癥數(shù)十例,有一定心得,茲介紹如下。
祖國醫(yī)學的認識
粒細胞缺乏癥,文獻上尚無恰當病名,類似記載所見亦不多。急性發(fā)病相當于感受時毒、邪毒;慢性期多屬虛證,如氣虛、血虛之類。其病機為腎精不足,難以生髓,腎陽虧虛,不能溫煦脾土,以致氣血生化無源,易感受時毒,邪毒而發(fā)病,故亦屬正虛邪實之證。治療大法以育陰扶正為主。
分期辨治
據(jù)臨床所見,擬分為急性期和慢性期:
急性期 起病急驟,癥見高熱、神昏、汗出、寒顫、頭痛、口臭、咽痛、并見口腔、咽喉、肛門、直腸等處粘膜潰瘍,舌紅苔黃,脈弦而數(shù)。此為邪毒熾盛、熱入血室,神明受制所致。
治則以清熱解毒為主,兼育陰扶正。方用升麻9g 黃連4.5g 黃芩9g 連翹30g 玄參30g 板藍根15g 桔梗4.5g 牛蒡子9g 甘草6g 鮮生地30g 石膏30g 金銀花12g。其中升麻屬于主藥,可清熱解毒,尚有升提白細胞作用。黃連、黃芩、連翹、石膏、板藍根、銀花清熱解毒;桔梗、甘草、牛蒡子清理咽喉、生地、玄參育陰扶正。除本方外,尚有人參白虎湯、竹葉石膏湯等。本人體會,西洋參有升提白細胞作用,霍山石斛(楓斗)、玉竹、麥冬亦有類似功效。盡管本癥來勢兇險,但不宜用神犀丹、安宮牛黃丸之類的藥物,因其中犀角有抑制白細胞作用。口腔及咽部潰瘍,宜用錫類散、珠黃散及冰硼散等外搽。
慢性期 分三型辨治
(1)氣血雙虛:治宜補氣養(yǎng)血。方用升麻9g 黃芪30g 白術(shù)9g 甘草4.5g 當歸9g 雞血藤30g 熟地30g 紅棗6枚,枸杞子9g。升麻宜用炒升麻,亦為君藥,功能升清降濁,裨使補氣養(yǎng)血之藥更能發(fā)揮所長,又能升提白細胞。雞血藤最適于X線所致之粒細胞缺乏癥,劑量可增至60g。
(2)脾腎陽虛:應(yīng)壯腎健脾。方用炒升麻9g 附子9g 肉桂3g 熟地15g 山藥15g 白術(shù)9g 益智仁9g 鹿角9g 補骨脂30g。其中附子、肉桂為主藥,加鹿角溫補元陽,白術(shù)、山藥、益智仁益氣健脾,炒升麻升發(fā)陽氣,使各味藥物相得益彰,更能發(fā)揮作用。成藥右歸丸亦有一定療效。
(3)陰虛:系慢性粒細胞減少癥中最為常見之癥型,乏力、盜汗、低燒、脈細數(shù)、舌偏紅。治以滋陰為主,可選用龜版、鱉甲及大補陰丸之類,亦須加用升麻。如陰虛而兼瘀滯者,宜加丹參、赤芍等,可提高療效。
在證治過程中,本人感到,粒細胞缺乏癥救治的首務(wù)是防止感染,用藥以三黃(黃連、黃芩、黃柏)為主,配以石膏、千里光、升麻、野菊花、連翹、蘆根、四季青、生甘草等。此類具有抗感染作用的藥物多與養(yǎng)陰藥同用。常用的養(yǎng)陰藥物有西洋參、地骨皮、龜版、鱉甲等,可以升提白細胞。
為了預(yù)防本癥,對從事X線幅射、接觸化學藥物的人員,可令其常服首烏片、雞血藤片或補中益氣湯等。
[病例]蔡××,女,46歲。因左眼病毒性角膜白斑入院,采用角膜移植術(shù)治療,術(shù)后使用硫唑嘌呤抗免疫,15天后白細胞總數(shù)下降至105/立方毫米。骨髓穿刺顯示:粒細胞系統(tǒng)和紅細胞系統(tǒng)嚴重受抑制,巨核細胞系統(tǒng)成熟障礙,擬診為藥物引起繼發(fā)性再障,粒細胞缺乏癥。
癥見,神萎頭昏,納食不馨,顏面、指、趾皆有色素沉著,脈細數(shù),舌紅苔薄,舌尖破碎,口腔熱痛,乃術(shù)后本元不充、瘀滯竅絡(luò)、擬養(yǎng)陰化瘀。方用西洋參(另煎飲)、珠兒參、丹參、桃仁、赤芍、甘草各9g 虎杖、雞血藤各30g 生地、玄參各15g 升麻6g 當歸6g。服二劑后,精神見振,脈象和緩,舌尖潰瘍減輕,舌淡苔白,白細胞已增至500~900,上方中病,加味再進。原方加玉竹9g 黃精12g。服五劑后,白細胞穩(wěn)步上升,由1300上升至7100,復查骨髓象亦恢復正常。 顏德馨教授擅治疑難雜癥,對眩暈論治亦頗具特色。嘗謂:頭為天象,諸陽為焉,若六氣外襲,精血內(nèi)虛,瘀阻清竅,清陽不運,眩暈?zāi)俗?,故治療?yīng)詳察病因,并根據(jù)病程之久暫,病證之虛實而靈活施治。我有幸隨師侍診,其獨到之治驗,每令人嘆服?,F(xiàn)將顏師常用治眩之法簡介如下。
一、疏散風邪法
適用于風邪上犯巔頂,阻遏頭部經(jīng)脈,頭目眩暈而痛,吹風受涼加重,或惡風寒,舌苔薄白,脈浮等癥。顏師認為,“傷于風者,上先受之”;“高巔之上,唯風可到”。而且風邪常兼它邪為患,故以疏散風邪,使經(jīng)脈通暢,氣血調(diào)和則眩暈自止。臨床常用川芎茶調(diào)散加減,若眩暈不愈,反復發(fā)作者為風邪潛竅入絡(luò),加蜈蚣、全蝎、僵蠶以搜風通絡(luò),或加入活血之品,藥用紅花、桃仁、當歸,即“治風先治血”之意。若挾濕較甚,證見頭眩如蒙,肢體困重,舌苔厚膩,則用羌活勝濕湯加減,以祛風化濕。
二、平肝潛陽法
適用于素體肝陽偏亢,頭目眩暈,頭脹而痛,易怒失眠,面紅口苦,脈弦,舌紅、苔黃等癥。經(jīng)曰:“諸風掉眩,皆屬于肝?!薄杜R證指南·眩暈門》曰:“頭為六陽之首,耳目口鼻皆系清空之竅,所患眩暈者,非外來之邪,乃肝膽之風是上冒耳?!鄙w肝乃風木之臟,體陰用陽,其性剛,主動主升,若煩勞過度或情志郁勃,久則化火生風,皆使肝陽偏亢,內(nèi)風上旋,且風火相煽,必挾內(nèi)壅之痰熱上擾巔頂,而致眩暈,正如《類證治裁》所云:“風依于木,木郁則化風,如眩如暈?!鳖亷熤^:凡肝陽有余之證,必以介類以潛之,或佐咸降,以清泄陽熱,而平其上升之肝風,常用羚羊飲子加紫貝齒、磁石、石決明、鉤藤、天麻等。若肝陽挾痰濁上擾則配半夏白術(shù)天麻湯,既化痰濁,又平肝陽。
三、育陰潛陽法
適用于老年陰虧或素體肝腎不足,陰虧于下,而致虛陽上擾,眩暈欲仆,頭重腳輕,耳鳴失眠,腰膝酸軟,脈細弦,舌紅、苔薄等癥。蓋肝藏血而屬木,腎藏精而主水,肝腎同源,精血互生,腎水不足,肝陰亦虧,木失涵養(yǎng)而陽浮于上,龍雷之火上升?!夺t(yī)學正傳》云:“真水虧欠,或勞役過度,相火上炎,亦有時時眩運。”《柳州醫(yī)話》云:“龍雷之起,總因陽亢,宜滋補真陰。”顏師常用龜版、鱉甲以填補真陰,龍骨、牡蠣以平潛肝陽,或用知柏地黃湯加減以滋陰降火。
四、養(yǎng)血柔肝法
適用于血虛肝失所養(yǎng),眩暈時作,面色萎黃,口唇爪甲少華,肢體顫抖,脈細,舌淡等癥。因肝藏血,賴腎水以濟之,血液以濡之,故肝之用全賴于血,若失血過多,血不養(yǎng)肝,則頭目眩暈,肢體顫抖?!蹲C治匯補》云:“眩暈生于血虛也?!币蜓搫t陽不潛而致內(nèi)風上攝,腦失所養(yǎng)。顏師謂:血虛則生風,非真風也,類似風動,故名內(nèi)虛暗風,此決非單純潛鎮(zhèn)所能奏效,肝為剛臟,非柔不克,必以補之、柔之。藥用生地、當歸身、白芍、首烏、枸杞子、杭菊花、黑芝麻等。
五、益氣升陽法
適用于中氣不足,中州失于斡旋,谷氣不得升浮,癥見眩暈綿綿,遇勞更甚,少氣懶言,脈細,舌淡苔薄。脾胃同居中州,為一身氣機之樞紐,敷布精微于全身,脾升則健,胃降則和,若脾胃功能失常,水谷精微無以化納,氣血生化乏源,升降之機紊亂,清陽之氣不能上榮,則為眩暈。顏師謂:眩病由于氣虛者,多由清陽不能上升,當升陽補氣,《證治準繩》益氣聰明湯最為合拍,藥用黃芪、黨參、升麻、葛根、蔓荊子、細辛等,或用補中益氣湯加減。
六、化痰和中法
適用于痰濁壅阻中焦,清陽不展,眩暈如坐舟車,胸脘滿悶,惡心嘔吐,脈滑,苔膩等癥?!蹲C因脈治》云:“飲食不節(jié),水谷過多,胃強能納,脾弱不能運化,停滯中脘,有火則灼煉成痰,無火者凝結(jié)為飲。中州積聚,清明之氣窒塞不通,而為惡心眩暈矣?!鳖亷熣J為:究其病機當責之痰熱中阻或水飲痰濁上泛,前者宜用辛開苦降,藥用黃連溫膽湯或清震湯加減,后者可用澤瀉湯加味以利水化飲,其功在潛移默化之中。
七、通竅活血法
適用于瘀血阻滯,脈絡(luò)不通,眩暈持續(xù)不已,鞏膜瘀絲磊磊,脈細澀,舌紫或見瘀斑等癥。頭為諸陽之會,若因清竅空虛,外邪得以入踞腦戶,陽氣被遏,氣血運行受阻,瘀血交滯不解,則眩暈纏綿難愈,或因外傷跌仆,瘀血停留,阻滯經(jīng)脈,清竅失養(yǎng),亦致眩暈?!夺t(yī)學正傳·眩運》云:“外有因墜損而眩暈者……是宜行血清經(jīng),以散其瘀結(jié)”。顏師則喜以通竅活血,辛香溫化,常用通竅活血湯重用川芎,加入通天草、水蛭等以加強破血之功。
病例舉例
1.張××,男,75歲,退休工人。
有慢性腎炎及高血壓病史,反復發(fā)作,多次住院治療。近來因面目浮腫,尿檢異常,診為“慢性腎炎”而收入病房。經(jīng)用利水退腫之劑,浮腫已退,但時有眩暈跌仆,血壓偏高。經(jīng)檢查心電圖有房性早搏,腦電圖中度異常,提示腦動脈硬化,于1988年12月21日請顏師會診。
刻診:頭目眩暈,甚則跌仆,不良于行,言語含糊,面紅。脈弦滑、舌紅、苔薄黃膩。素體肝陽偏亢,痰濁內(nèi)停,復有肝陽化風挾痰濁上擾,清陽受蒙。治宜平肝潛陽,宜化痰濁。
天麻3g 鉤藤9g 夏枯草30g 半夏9g 陳皮6g 茯苓9g 甘草3g 枳殼9g 竹茹9g 川芎9g 4劑
藥后未再跌仆,仍有眩暈,步履不穩(wěn),脈弦,舌紅苔薄。上方續(xù)進5劑,眩暈逐漸消失,病情穩(wěn)定,帶藥出院,鞏固療效。
[按]患者原有高血壓及腎炎病史,素體肝陽偏亢,瘀濁內(nèi)停,《奇效良方》云:“木動生風,令人頭目眩運?!惫暑亷煴孀C,抓住“風”“痰”兩字,從平肝化痰著手,使肝風得平,痰濁得化,眩暈自止。
2.張××,女,47歲。
1988年12月28日門診?;颊呓聛眍^目眩暈陣作,胸腹飽脹,四肢關(guān)節(jié)酸楚作痛。脈細弦小數(shù),舌紅,苔薄。肝胃不和,濕濁中阻。治宜升清降濁,清震湯加味:
炒升麻9g 蒼術(shù)白術(shù)各9g 荷葉1角 桑枝15g 枳殼6g 桔梗4.5g 陳皮6g 油松節(jié)9g 白蒺藜9g 料豆衣9g 7劑
藥后頭目眩暈即瘥,關(guān)節(jié)酸痛如前。脈細弦,舌紅、苔薄。轉(zhuǎn)以祛風通絡(luò)之劑,以治痹證。
[按]清震湯由蒼術(shù)、升麻、荷葉組成,原為治雷頭風而設(shè)。顏師認為,本方升麻、蒼術(shù)同用,能舉輕泄?jié)?,凡濕阻中焦、清陽不升之證均可應(yīng)用;荷葉色青氣香,取其清輕之氣以舒散郁熱,亦合“木郁達之”之意。
3.俞××,女,54歲,職工家屬
患者近半年來在無明顯誘因情況下出現(xiàn)頭目眩暈,甚則昏厥,持續(xù)半小時左右,伴肢體抖動,心悸惕惕。檢查心電圖及腦電圖均正常。迭進平肝潛陽化痰之劑,罔效。于1988年12月14日收入病房,經(jīng)X線攝片提示第5頸椎肥大性改變,遂請顏師會診。
刻診:眩暈時作,胸悶心慌,胃脘不適,面色萎黃少華。脈細軟,舌淡紅、苔薄白。年逾半百,氣血已衰。瘀血阻滯,清陽不升。治當益氣升陽,活血化瘀,益氣聰明湯加味:
黃芪12g 黨參9g 炒升麻4.5g 葛根9g 蔓荊子9g 白芍9g 清炙甘草2.4g 通天草9g 細辛4.5g 化橘紅4.5g 水蛭粉1.5g(另吞) 4劑
藥后眩暈減輕,昏厥未作,上方去橘紅,續(xù)服十余劑,治愈出院,門診隨訪,未見恢復。
[按]《景岳全書》云:“眩運,掉搖惑亂者,總由氣虛于上而然?!痹摾颊吣暧獍氚?,眩暈半年,甚則昏厥,面萎少華,雖經(jīng)平肝潛陽之劑無效,可知病機非獨在肝。顏師辨證重在益氣升陽,加入化痰之品,隨癥加減。可見中醫(yī)治病,貴在辨證,切忌膠柱鼓瑟。
失眠,是指經(jīng)常不能獲得正常睡眠而言。在古代醫(yī)籍中又稱為“不寐”“不得眠”“目不瞑”“不得臥”。
現(xiàn)代研究認為,失眠是指睡眠時間不足,或睡得不深、不熟,可分為起始失眠、間斷失眠、終點失眠三種。起始失眠是指入睡困難,要到后半夜才能睡著,多由于精神緊張、焦慮、恐懼等引起。間斷失眠,是指睡不寧靜,容易驚醒,常有惡夢,中年人消化不良,容易發(fā)生這種情況。終點失眠,是入睡并不困難,但持續(xù)時間不長,后半夜后即不能再入睡,老年人高血壓、動脈硬化,精神抑郁癥患者,常有這類失眠。
關(guān)于失眠的較早記載,首見于《內(nèi)經(jīng)》,在《靈樞·口問篇》中較為詳細地論述了“目不瞑”的病機:“陽氣盡陰氣盛,則目瞑,陰氣盡而陽氣盛則寤矣?!闭J為是“衛(wèi)氣不得入于陰,常留于陽”所致,并具體地提出了治法和方藥:“補其不足,瀉其有余,調(diào)其虛實,以通其道,而去其邪,飲以半夏一劑,陰陽已通,其臥立至”。并立半夏秫米湯治療失眠,一直延用至今。至漢,張仲景著《傷寒雜病論》又豐富了《內(nèi)經(jīng)》的內(nèi)容,特別是對“虛證”失眠提出了證治,如用黃連阿膠湯治“心中煩,不得臥”,酸棗仁湯治“虛勞虛煩不得眠”,都是臨床行之有效的方劑。到了隋唐,以巢元方和孫思邈為代表的醫(yī)家對失眠的病機和分類,作了進一步的歸納和闡述,如《諸病源候論》說:“大病之后,臟腑尚虛,營衛(wèi)不和,故生于冷熱。陰氣虛,衛(wèi)氣獨行于陽,不入于陰,故不得眠。若心煩不得眠者,心熱也。若但虛煩,而不得眠者,膽冷也?!敝赋雠K腑機能失調(diào)和營衛(wèi)不和是失眠的主要病機?!肚Ы鹨矸健穭t提出了丹砂、琥珀等一些重鎮(zhèn)藥可治失眠,從而為治失眠開創(chuàng)一條新的用藥途徑。這些醫(yī)家的論述雖仁者見仁,各有側(cè)重,但都未能提綱挈領(lǐng)地概括失眠的根本病機。到了明代,張景岳根據(jù)前人論述,明確地提出失眠原因雖多,不外虛實兩種,以邪正虛實作為本病的辨證綱領(lǐng)。建國以后,經(jīng)過數(shù)十年的理論和臨床研究,對失眠證有了更加全面的認識,積累了豐富的經(jīng)驗,對失眠論治漸趨完備。
臨床表現(xiàn)
失眠的臨床表現(xiàn)不一,輕者僅表現(xiàn)為入睡困難,或睡眠不深,時睡時醒,醒后不能再睡,嚴重者則可通宵不睡。往往與情緒變化有關(guān),可隨著情緒的變化減輕和加重。伴有心煩、多夢、畏光、怕聲等,在白天則往往有頭暈、乏力、精神不振,記憶力減退等全身癥狀。發(fā)病時間可長可短,得數(shù)天后可逐漸好轉(zhuǎn),長者數(shù)月持續(xù)難愈。
診斷要點
(1)多見于中青年女性;或年老體弱;或久病不愈;或長期從事腦力勞動者;或平時精神緊張焦慮;或突受不良情緒刺激者。
(2)以夜間難以入睡,或多夢,容易驚醒,醒后不能再睡,或徹夜不寐為主要表現(xiàn)。
(3)現(xiàn)代實驗檢查提示有植物神經(jīng)功能紊亂,高血壓,動脈硬化或內(nèi)分泌功能失調(diào)的患者多患此癥。
病機分析
人的正常睡眠是大腦皮質(zhì)功能和植物神經(jīng)功能正常的表現(xiàn),在中醫(yī)學中稱為“神”。古代醫(yī)家雖知與腦有關(guān),稱“腦為元神之腑”,但多數(shù)認為是心,肝、脾、腎等臟腑陰陽氣血自然而有規(guī)律轉(zhuǎn)化的結(jié)果。如《類證治裁·不寐論治》中說:“陽氣自動而之靜則寐,陰氣自靜而之動則寤”。如果由于各種原因?qū)е逻@種規(guī)律的破壞,均可導致失眠。造成失眠的原因雖多,但不外虛實兩種,如《景岳全書·不寐》所論:“不寐證雖病有不一,然惟知邪正二字則盡之矣,蓋寐本乎陰,神其主也,神安則寐,神不安則不寐,其所以不安者,一由邪氣之擾,一由營氣之不足耳?!币话愣?,由于情志所傷,肝氣郁結(jié),心火偏亢,氣滯血瘀,或痰熱內(nèi)擾,胃氣不和致令臟腑氣機升降失調(diào),陰陽不循其道,陽氣不得入于陰,心神不安所致者,多為實證失眠。若因老年體衰,氣血不足,或病后氣血虧損,陰陽失調(diào),或思慮過度,勞傷心脾致令心失所養(yǎng),神無所主;或血虛怯,肝失所養(yǎng),或心腎不交,虛火上擾所致者,多為虛證失眠。但在一定條件下,虛實可相互轉(zhuǎn)化,彼此相互影響,形成頑固性失眠。
總之,腑機能紊亂,邪氣阻滯,氣血陰陽相對平衡失調(diào),神志不寧是發(fā)生失眠的根本病機。
辨證論治
失眠的辨證論治,由于其致病原因不同,臨床首先必須分清虛實,虛者有氣血陰陽之分,實者有痰、瘀、濕、火、郁熱之辨,概括其病機,總由臟腑陰陽失調(diào),氣血不和所致,所以調(diào)整臟腑氣血陰陽是治療關(guān)鍵,必須貫穿于治療的始終。但根據(jù)不同證候,適當選用具有安神作用的藥物也十分重要,只有做到兩者的有機結(jié)合,才能收到預(yù)期的療效,否則片面強調(diào)安神,忽略整體調(diào)整,往往事倍功半,很難取得療效。
一、辨證用方:
(一)實證失眠
所謂實,《內(nèi)經(jīng)》中說:“邪氣盛則實”,邪氣包括風、寒、暑、濕、燥、火和痰飲、瘀血等。據(jù)大量臨床報導,在失眠一證中,以痰熱、瘀血、肝火和食滯最為常見,且與情志變化最為相關(guān)。因此“清熱化痰”“理氣化瘀”“清肝瀉火”“和胃降逆”是治療實證失眠的常用方法。
(1)清熱化痰:這類病人往往平時體質(zhì)尚盛,由于突然受到情緒影響,思慮過度,致令氣機逆亂,脾胃運化失常,釀成痰濕,郁而化熱,痰火內(nèi)擾,神志不安所致,多見為起始失眠或間斷失眠,表現(xiàn)為入睡困難,煩躁不安,胸悶口苦,不思飲食或胸悶曖氣,腹中不舒,舌苔黃膩,脈滑數(shù)等。治療當用化痰清熱,和中安神方法,根據(jù)臨床經(jīng)驗,用黃連溫膽湯(黃連3g 半夏10g 茯苓10g 竹茹10g 枳實10g 陳皮6g 甘草3g)有確切療效。其中黃連苦寒而入心經(jīng),為治失眠要藥,溫膽湯功能清化痰熱,全方共奏清心化痰,和胃安神之效。加入遠志、人參、熟地、棗仁各十味溫膽湯、《證治準繩》謂其適用于痰熱擾心、氣血不足之失眠。若由五志郁火,灼津為痰,痰入心舍,瘀阻心脈而出現(xiàn)頑固性失眠,則加入菖蒲、遠志、郁金、杏仁、丹參以痰瘀并治,清心安神;或用黃連、生地、遠志、天竺黃、郁金、生鐵落等煎湯,送服朱砂粉0.6~0.9g 有較好療效(焦樹德經(jīng)驗)。如果痰火較甚,表現(xiàn)為失眠亂夢,頭腦昏脹而痛,心煩易怒,白天困倦思睡,夜間精神倍增,舌紅、脈數(shù)等,可用除痰降火湯(柴胡9g 黃芩15g 半夏12g 青皮9g 枳殼9g 竹茹9g 珍珠母50g 龍膽草9g 山梔9g 夜交藤15g)(印會河經(jīng)驗)。
(2)理氣化瘀:心主血脈,心主神明,故失眠與氣血關(guān)系十分密切,氣為血帥,氣行則血行,氣滯則血瘀。若患者情志不暢,肝失疏泄,日久必致氣滯血瘀,凝滯腦氣,神明受擾。癥見入睡困難,易于驚醒,惡夢紛增,或徹夜不寐,久治不愈,伴有煩躁不安,面部黧黑,肌膚甲錯,舌質(zhì)紫暗,脈來不暢等,用王清任血府逐瘀湯(柴胡6g 桔梗6g 枳殼6g 生地12g 當歸9g 赤芍9g 川芎9g 紅花9g 桃仁9g 牛膝6g 甘草3g)。本方既能疏肝理氣,又能活血化瘀,重在調(diào)整氣血平衡,可使陰陽交通而治失眠,符合《內(nèi)經(jīng)》“疏其血氣,令其條達而致和平”之意?!夺t(yī)林改錯》稱“夜不能睡用安神養(yǎng)血藥治之不效者,此方若神”。近年來,由于瘀血導致失眠的報導日益增多,特別是對其他方法久治不愈的頑固性失眠,無論有無瘀血指征,均可應(yīng)用本法。常在本方基礎(chǔ)上加入磁朱丸、生鐵落包煎名活血鎮(zhèn)靜湯(筆者驗方),其效果更好。
(3)清肝瀉火:失眠與情志變化最為相關(guān)?!案沃魇栊埂?,情志所傷每致肝氣郁結(jié),“木能生火”,故凡肝木有余,必致心火亢進,心肝火旺而致失眠,法當從肝論治。如突受情緒刺激,煩躁不安,久久不能入睡,心煩口苦,舌紅苔黃膩,脈弦數(shù)者,可用龍膽瀉肝湯(龍膽草9g 柴胡6g 黃芩9g 山梔9g 當歸9g 生地9g 澤瀉9g 車前子9g 木通6g)清肝瀉火。若老年患者素體肝陽偏旺,證見頭暈而脹,目花耳鳴,性急易怒,面色潮紅,入夜難以入寐,易于驚醒,舌紅苔黃,脈細弦,可用大定風珠加減以平肝鎮(zhèn)靜。(顏亦魯經(jīng)驗)。
若患者平時多疑善慮,多愁善感,為肝郁之體,常見夜間難以入睡,即使入睡也多夢易驚或胸脅脹滿,喜嘆息,舌紅,脈弦,當以疏肝解郁為主。用丹梔逍遙散(丹皮9
附子辛熱,有大毒,其性走而不守,功能助陽補火,散寒除濕。附子為百藥之長,功兼通補,溫補陽氣,有利于氣血復原,散寒通陽,可促使氣血暢通,對經(jīng)治不愈的難治病,余每在辨證基礎(chǔ)上輒加附子而獲效。
配麻黃 溫肺化飲治肺脹
附子味辛,辛入肺經(jīng),故能溫肺散寒,助陽固表,與麻黃配伍,宣補并用,攻補兼施,則善治肺脹咳喘。肺脹一證,飲邪充斥,淹蔽陽氣,以致陽不外衛(wèi),無能御邪,稍一冒寒觸風,即可引動伏飲,挾感而發(fā),證屬本虛標實,此非一般宣肺化痰藥所能勝任,三拗湯、華蓋散、小青龍湯等之麻黃功在宣散,溫陽之力多嫌不足,惟有加入附子一味,溫扶陽氣,庶可克敵,臨床凡見咳喘頻發(fā),咯痰清稀,背俞寒冷,舌苔白膩等陽虛陰凝證者,取小青龍湯加附子投之,每能奏效。
高×,男,52歲,素有咳喘,近因感寒復發(fā),咳喘不能平臥,痰多白沫,形寒背冷,脈細緩,舌紅苔薄白。痰飲凝滯,脾腎陽虧,治以溫陽化飲。藥用:淡附子6g 炙麻黃6g 桂枝4.5g 細辛4.5g 干姜2.4g 白芍9g 半夏9g 五味子9g 茯苓6g 甘草3g。服藥1周,咳喘略平,喉間痰聲已無拽鋸之象,原方加麻黃、附子用量至9g 再服7劑,諸癥均瘥,續(xù)以調(diào)理之品善后。
配生脈 養(yǎng)心溫陽治胸痹
附子主入手少陰心經(jīng),功能大補心陽,其性走而不守,善于祛除寒邪,疏通血氣,用治胸痹有一舉三得之妙。心居陽位,為清曠之區(qū),凡心陽不足,陽氣失于斡旋,寒邪乘虛而入,兩寒相得,凝滯氣血,痹阻心脈,不通則痛,則胸痹心痛。證見脈細而微,舌胖而淡屬陽微陰弦者,當取附子湯溫陽散寒;若見脈虛而數(shù),舌紅質(zhì)干屬氣陰兩虧者,則宜附子合生脈散同用,用附子振陽,生脈養(yǎng)陰,共成復脈之師。
彭×,男,63歲,患高血壓、冠心病多年,近日胸悶氣促,兩下肢凹陷性浮腫,脈搏緩慢,心率50次/分,患者口唇紫紺,頭暈胸痞,動則氣促,下肢浮腫,舌紫質(zhì)干,有裂紋,脈遲細。氣陰兩虛,血瘀水停之證,治宜攻補兼施。藥用:淡附子6g 北沙參9g 麥冬9g 五味子6g 枳殼9g 桔梗6g 丹參15g 葛根9g 決明子15g 澤蘭9g 益母草30g。服藥10天,胸悶見緩,心率升至65/分,下肢浮腫見退,再服半月,諸癥悉平。
配茵陳 暖脾化濕退陰黃
附子性大熱,不僅祛寒,尚能燥濕,故張元素謂:“附子溫暖脾胃,除脾濕?!迸c退黃專藥茵陳相使而用,溫陽化濕,專治陰黃。黃疸發(fā)病,當以濕邪為要,所謂“黃家所得,從濕得之”,濕性粘滯,纏綿難祛,最易遏氣損陽,故而黃疸日久不退,必然損傷陽氣,加重水濕的停滯,遂成陰黃變證,癥見膚色如煙熏,舌潤脈沉,治此當在茵陳劑中,佐以少量附子,振奮脾陽,以求“離照當空,陰霾自散”之效。
李×,女,45歲,患膽囊結(jié)石多年,近期頻發(fā),以致膚色灰黃不華,鞏膜黃染,上腹脹滿,右脅作痛,嘔吐不食,小便短赤,大便秘結(jié),舌紅苔灰黃膩,脈沉細。濕困肌膚,脾陽受損,治宜溫陽化濁。藥用淡附子6g 茵陳30g 山梔9g 大黃(后下)9g 柴胡9g 青皮6g 廣木香6g 姜半夏10g 焦山楂六曲(各)10g 金錢草30g 車前草30g。服藥1周,黃疸漸退,嘔吐亦平,脅痛腹脹見減,原方繼續(xù)治療10天,黃疸全消,其他諸癥次第消失。
配石葦 溫腎通淋療尿石
附子氣雄,擅補腎陽,溫膀胱之氣,與石葦?shù)惹謇苤畡┩?,則有溫陽行氣,通淋排石之力。石淋一證,腎虛氣化失利為本,濕熱蘊結(jié)下焦為標,腎主水,司二便,腎陽旺盛,氣化有權(quán),生化有序,濕熱無以蘊結(jié),結(jié)石無法形成,若腎陽衰弱,氣化乏力,清濁泌別失司,濕濁無法下注而沉積為石,治療若拘泥清熱通淋,不但結(jié)石難以攻下,且久服攻利,反有耗氣損陽之弊,而施以溫腎通陽之附子,以補代通,陽氣充盈,氣化則能出焉。
胡×,男,46歲,右腎盂結(jié)石,腰酸伴尿頻尿急,患者面浮色蒼,畏寒低熱,腰間酸楚,少腹拘急,舌淡苔白,脈細無力,腎虛濕熱凝結(jié),治以溫腎通淋。藥用:熟附子9g 巴戟天9g 鹿角9g 仙靈脾30g 黃柏9g 知母9g 石葦9g 牛膝9g 金錢草30g 石打穿30,甘草梢3g。服藥3天,腰痛加劇,隨之結(jié)石從小便中排出,諸證亦見消失。
配大黃 溫陽泄?jié)嶂侮P(guān)格
附子與大黃相配,乃取《金匱要略》大黃附子湯之意,主治寒積實證,多用于慢性腎炎尿毒癥期,脾腎陽虧、寒濕內(nèi)生、濁邪彌漫三焦。小便不通者曰關(guān),嘔吐不止者曰格。大黃為降濁要藥,有祛濁通腑之力,惟其性寒涼,久服必伐腎陽,附子辛熱,功能溫散寒濁而開閉結(jié),并能制大黃寒性而存其走泄之性,二味同用,共成溫散寒濁,苦辛通降之劑,而奏通關(guān)除格之功。
邵×,男,56歲,慢性腎炎20余年,顏面及兩下肢浮腫,小便短少,口出穢氣,泛惡嘔吐,胸脅痞滿,血壓24/16kPa,腎功:尿素氮91mg/AL,血肌酐4.4mg/aL,舌紅苔垢,脈細,水濁交混,氣化失司,治以溫陽化濁。藥用:熟附子9g 生大黃9g 麥冬10g 葶藶子30g 生蒲黃10g 水蛭3g 珠珍母30g 生石決30g 茯苓皮30g 生地30g 將軍干2.4g 澤瀉15g 生紫菀15g 冬葵子10g 羚羊角粉3g。服藥3天,浮腫大勢已減,嘔吐止,精神見爽,血壓降至17/11kPa,5天后復查腎功:尿素氮4.6ng/aL,肌酐2.7mg/aL,改予益氣利水方善后。
升麻氣甘苦,性微寒,功能升陽解毒。四時之令,春夏之氣溫而升浮,則萬物發(fā)生,秋冬之氣寒而降沉,則萬物肅殺。人肖天地,升降出入,無器不有,人之氣貴乎順,若氣道不宣,升降失司,則疾病叢生,余臨床常用升麻以調(diào)暢氣機治療多種疑難病證。
升麻配蒼術(shù) 升清泄?jié)嶂畏簮?/DIV>
脾宜升則健,胃宜降則和,脾胃同居中州,是升降氣機的樞紐,脾氣升浮而胃氣和降,則行生化之令,如脾胃失和,則清氣不得宣升生發(fā),濁氣失于和降而停滯,嘔惡、腹脹、泄瀉蜂起。先賢李東垣創(chuàng)脾胃學派,發(fā)明升陽益胃湯、清暑益氣湯諸方,倡“升清降濁”之說,余對此頗為推崇并有發(fā)揮,臨床習用升麻、蒼術(shù)相配,調(diào)理脾胃氣機,《本草經(jīng)》謂升麻“辟瘟疫瘴氣邪氣,中惡腹痛”,取其輕清,以升脾氣,輔以蒼術(shù)味苦燥濕,以降胃氣,一升一降,升清泄?jié)?,治療泛惡等癥,頗多效驗,若濕熱中阻者,則佐以左金丸、溫膽湯;寒濕內(nèi)盛者,則合以玉樞丹、旋覆代赭湯。
趙×,男,68歲,患胃脘脹痛多年,經(jīng)胃鏡檢查示“慢性淺表性胃炎伴糜爛”,近2月來腹脹日甚,泛惡頻頻,曾先后服“嗎丁啉”、“胃復安”未見好轉(zhuǎn)??滔禄颊唠涓癸柮?,泛泛欲嘔,便溏不實,脈細,舌細苔薄白膩,當從脾氣不升,胃氣失和立法。藥用:炒升麻4.5g 蒼術(shù)白術(shù)(各)9g 姜半夏9g 枳實9g 旋覆花9g 代赭石(先煎)30g 陳皮6g 蓽澄茄2.4g。服藥1劑,泛惡頓失,連服7劑,諸證悉安。
升麻配黃芪 益氣升陽愈眩暈
眩暈一證,常責之于清陽不升。頭為天象,諸陽會焉,陽氣不到,血難上承,則目眩頭暈。余臨床習用升陽益氣法治之,取升麻、黃芪配伍。《藥鑒》謂升麻“蓋陽氣下陷者,可升提之,若元氣不足者,升之則下益虛,而元氣益不足矣”,升麻氣味俱薄,輕清上升,最能引清陽上升于頭,配以黃芪補益元氣,則功擅升陽益氣,升陽而不傷氣,益氣而不壅滯。臨床每取益氣聰明湯、補中益氣湯,清暑益氣湯化裁,并佐以川芎、紅花、葛根、丹參等活血化瘀之品,氣血雙治,則效果更佳。
李×,67歲,眩暈反復發(fā)作2年有余,經(jīng)腦血流圖及眼底檢查,擬診為腦動脈硬化?;颊哐炾囎?,胸悶心悸,兩臂發(fā)麻,口干口苦,神萎乏力,脈細弱,舌淡苔薄白。年逾花甲,氣血日衰,清陽不升,瘀血阻滯。治以益氣升陽,活血化瘀。藥用:炒升麻4.5g 黃芪30g 麥冬9g 五味子4.5g 白術(shù)9g 陳皮4.5g 川芎9g 葛根9g 黃柏6g 枳殼4.5g 桔梗4.5g 通天草9g。服藥20劑,眩暈漸減,其它癥狀次第消失,隨訪一年,療效鞏固。
升麻配虎杖 活血消斑療肌衄
升麻既走氣分,亦行血分,功能涼血化瘀,為消斑治疹良藥,如《本草綱目》謂升麻“消斑疹,行瘀血”。斑疹布于胸腹,或發(fā)于四肢,無高出肌膚,其表現(xiàn)與血液病的紫癜頗為相似?!稖匾哒摗分^:“邪留血分,里氣壅閉,則伏不得外透而為斑?!苯沂景叩男纬膳c血熱、血瘀相關(guān),升麻治此最為合拍,若與清熱活血的虎杖相須使用,涼血以消斑,祛瘀以生新,用治血小板減少性紫癜,多有效驗。臨床每與桃紅四物湯合用,有相得益彰之功。
趙×,男,47歲,全身反復顯現(xiàn)紫癜年余,以兩腿內(nèi)側(cè)為重,查血小板計數(shù)18×109/L,診斷為血小板減少性紫癜。經(jīng)強的松、輔酶A等治療月余,療效不顯?;颊哂腥砩⒃谛宰像埃轮壬?,伴頭昏乏力,口干欲飲,脈細弦,舌紫苔黃膩,血熱致瘀,治宜涼血化瘀。藥用:升麻3g 虎杖30g 生地12g 當歸9g 赤芍9g 桃仁9g 紅花9g 川芎9g 丹參15g 紅棗7枚。服藥1周,紫斑現(xiàn)退,原方再加龜版膠4.5g、鱉甲膠4.5g 連服1月,全身紫斑全退,血小板上升至60×109/L。隨訪3月,病情穩(wěn)定。
升麻配石膏 清熱解毒療口瘡
升麻性涼,經(jīng)歸陽明,善清胃熱,主治口瘡,如《本草經(jīng)》謂其能治“諸毒喉痛口瘡”,王好古則譽稱升麻“為瘡家圣藥”。升麻生用有涼血解毒之功,炒用則有升提陽氣之效。臨床習以生升麻代犀角而用,泛治熱毒諸證,頗有療效,可取升麻與石膏相配,專入陽明,清胃解毒,主治口瘡的復發(fā)不已,口干口臭,大便燥結(jié),舌苔黃膩等屬胃熱內(nèi)蘊者。實火者,多合以玉女煎,虛火者,則參入養(yǎng)胃湯,辨證而施,奏效更捷。
黃××,男,44歲,因患“嗜酸性細胞增多癥”應(yīng)用化療,引起嚴重口腔潰瘍,反復發(fā)作5月,局部灼熱疼痛,言語及飲食時疼痛加劇,口臭,便秘,脈細數(shù),舌紅苔薄黃膩。從胃火上擾立法。藥用:生升麻9g 生石膏30g 玄參15g 麥冬9g 北沙參9g 赤芍9g 丹皮9g 蒲公英15g 竹葉3g 生甘草3g。7劑后,口瘡見減,疼痛亦輕,原方加入七葉一枝花30g 虎杖15g 連服21劑,口瘡見平,諸癥消失。
川芎味辛氣溫,歸肝、膽、心包經(jīng),功能活血行氣,祛風止痛,主治氣血瘀滯證?!熬貌”赜叙?,怪病必有瘀”,余治疑難病證,每取川芎為君臣之品,川芎上行頭目,中開郁結(jié),下調(diào)經(jīng)水,既能活血化瘀,又可行氣通滯,辨證而施,則有“氣通血活,何患不除”之功。
川芎配羌活 功擅祛風止痛
川芎辛溫香竄,走而不守,尤能上行頭目,為治療頭痛要藥。“頭為諸陽之會,唯風可到”,宗“治風先治血,血行風自滅”之說,對風寒、肝火、痰濁、瘀血等引起的頑固性頭痛,當取川芎為君,以活血通絡(luò),配以羌活宣發(fā)風邪,二者相使,引藥上行腦絡(luò),奏止痛之效,既治表證頭痛,亦療內(nèi)傷頭風,故《本經(jīng)逢原》謂:“羌活與芎窮同用,治太陽、厥陰頭痛。”外感頭痛多以川芎花調(diào)散化裁,內(nèi)傷頭痛則取桃紅四物湯加減,若痰濕甚頭痛且重者,配蒼術(shù)、半夏、升麻;肝火旺頭痛且脹者,輔黃芩、夏枯草、石楠葉;久痛不已者,則輔以全蝎、蜈蚣、露蜂房等蟲蟻搜剔之品。
宋×,女,32歲,頭痛反復發(fā)作7年,多方治療無效,擬診為偏頭痛,頭顱攝片陰性?;颊咦杂X頭痛徹巔,日輕暮甚,痛甚則徹夜難寐,每于勞累或氣候變化時加劇,經(jīng)事前后易誘發(fā),脈細緩,舌苔薄膩,久痛入絡(luò)為瘀,從“治風先治血,血行風自滅”例立法。藥用:川芎15g 羌活9g 當歸9g 生地12g 赤芍12g 桃仁12g 紅花9g。服藥1周,頭痛見減,但夜間仍有小發(fā),原方加全蝎粉、蜈蚣粉各1.5g另吞。1周后頭痛痊愈,隨訪經(jīng)年未發(fā)。
川芎配黃芪 功能引血上行
川芎善長祛風行血,黃芪功擅補氣升陽,二者相配,則能補氣活血,引血上行。血液上行頭目,全賴清陽之氣升發(fā),人體隨著年齡的增長,清陽之氣日漸衰弱,以致氣血上奉減少,血氣不升,腦絡(luò)失養(yǎng),則頭痛、眩暈、健忘、癡呆等癥叢生,諸如老年高血壓、腦動脈硬化、腦血管意外、老年性癡呆等,多由清陽下陷,血瘀內(nèi)滯所致,治此習用清暑益氣湯、益氣聰明湯、補陽還五湯等方出入,并重用黃芪、川芎二味,收事半功倍之效。
胡×,女,67歲,有高血壓病史多年,曾大小中風數(shù)次,左側(cè)肢體不用,頭項易于下墜,口苦,舌苔薄膩,脈細弦。瘀阻脈絡(luò),陽氣不行,方用補陽還五湯加味。藥用:黃芪30g 桃仁9g 赤芍9g 廣地龍6g 虎杖15g 紅花9g 千年健9g 蜂房9g 菖蒲4.5g 丹參15g 炒蒼術(shù)9g 扦扦活15g 防風6g 川芎9g。上方出入治療1月,患者已能獨立行走,頸項不墜,其它癥狀亦減,原方繼續(xù)治療半月,以竟全功。
川芎配當歸 功效補血化瘀
川芎與當歸合方,名曰佛手散,眾多傳統(tǒng)名方中多含有此方。當歸性潤,功能補血和營,配以川芎活血行氣,則補血而不滯,活血而不伐。血虛者常兼血瘀,蓋血液盈余則流暢,若病久營血耗損,血脈空虛,無余以流,則艱澀成瘀,而瘀血不去,則新血不生,互為因果。故治療再生性貧血、白細胞減少癥、血小板減少性紫癜等血液系統(tǒng)難治病,則取當歸、川芎為君,嘗謂“于補血藥中加入行血藥,其效益倍”。屬熱者則輔以虎杖、升麻等清營泄熱;屬寒者則佐以補骨脂、肉桂、鹿角、牛骨髓等溫經(jīng)壯陽;兼有脾運失健,納呆腹脹者,則加入蒼白術(shù)、谷麥芽,以鼓舞中州,促進藥物吸收,寓“上下交損,當治中焦”之意。
方××,女,50歲,乳腺癌術(shù)后化療,導致白細胞在2100~3000/立方毫米,用西藥升白藥無效,診見頭暈?zāi)垦?,神疲乏力,面色少華,口干唇燥,脈細數(shù),舌紫苔薄,氣血俱虛,瘀血阻滯,治擬養(yǎng)血化瘀。藥用:當歸9g 川芎6g 赤芍9g 虎杖30g 雞血藤30g 何首烏30g 丹參15g。1周后精神漸振,口干見減,復查白細胞6700/立方毫米,藥合病機,仍守前法治療半月,療效鞏固。
川芎配蒼術(shù) 功用疏肝解郁
朱丹溪謂:“氣血沖和,萬病不生,一有拂郁,諸病生焉?!眲?chuàng)越鞠丸,用蒼術(shù)、川芎以疏肝行氣,活血化瘀,示后人治郁大法。余認為百病皆生于郁,《內(nèi)經(jīng)》雖有“五郁”之說,但總以木郁氣滯為多見,肝主疏泄,斡旋周身陰陽氣血,使人的神志活動、水谷運化、氣血輸布、三焦氣化、水液代謝宣通條達,一旦肝失常度,則陰陽失調(diào),氣血乖違,氣滯、血瘀、痰生、火起、風動,諸疾叢生,魏玉璜謂“肝為萬病之賊”,確具至理。蒼術(shù)氣味芳香,不僅善長燥濕,更能行氣解郁,配以川芎,氣血雙調(diào),用于多種難治病,有“疏其血氣,令其調(diào)達,而致和平”之效。
李××,男,71歲,中風3次后,出現(xiàn)神識呆滯,終日不言不語,面色蒼白,皮膚干皺,小便淋漓不暢,舌胖紫苔白膩,脈弦數(shù),腦電圖示局灶性慢波,腦血流圖示兩側(cè)腦血管彈性減退,CT檢查示輕度腦萎縮。氣虛血滯,積瘀阻于清陽之巔,治宜益氣活血。藥用:黃芪15g 川芎9g 生蒲黃(包)15g 白術(shù)9g 赤芍9g 川牛膝9g 川斷9g 杜仲9g 海藻9g 通天草9g 菖蒲6g 水蛭3g。服藥半月,神識呆滯好轉(zhuǎn),生活基本自理,續(xù)服上方半年,病情緩解。
水蛭味苦咸而腥,性微寒,主入肝、膀胱兩經(jīng),功能破血瘀,散積聚,通經(jīng)脈,利水道,而其散瘀活血之力尤強,張錫鈍曾謂水蛭“破瘀血而不傷新血,專入血分而不傷氣分?!庇嗔曈盟沃髦勿鲅碌母鞣N疑難病證,少有心得。
應(yīng)用心法
瘀血一證,病因眾多,或新病驟成瘀血,或久病入絡(luò)致瘀,或氣滯導致瘀血,或氣虛引起血瘀,或血熱煎熬成塊致瘀,或寒凝血液成塊致瘀。不論瘀血是何種原因所致,均可選水蛭投之,一般新病瘀血多實,宜峻劑攻瘀,祛瘀務(wù)凈,以免殘瘀羈留,造成后患。故用水蛭劑量宜大,使瘀血驟化,然后漸次減量,以祛殘留之瘀。久病之瘀多虛,宜峻藥緩攻,緩緩治,以免攻伐太過,耗傷正氣,故初用水蛭,劑量宜小,待有動靜,漸次加重,使瘀結(jié)之凝血緩緩消散,達到氣血調(diào)和。如治中風,每宗“頭為諸陽之會,唯風可到”之說,取水蛭配菖蒲、蒲黃、川芎、通天草等以通竅活血;治胸痹,則根據(jù)其“陽微陰弦”之病機,取水蛭配黃芪、黨參、葛根、丹參等以益氣活血;治癃閉,則以“氣化則能出焉”為準繩,取水蛭配烏藥,小茴香,澤蘭,益母草等以行氣活血;治血管瘤,仿“堅者削之”之意,取水蛭配延胡索,生牡蠣等以散結(jié)活血。臨床隨證配伍,頗多效驗。
余用水蛭,多以生水蛭粉吞服法,其用量少則每日1g 多則每日6g 取生用者,乃取水蛭破血逐瘀之力,若經(jīng)過加熱炮制,其功效大減,幾無活血散瘀之力,但由于水蛭腥味甚濃,入煎劑往往令人作嘔,故每用生水蛭粉裝入膠囊口服,可防腥味傷胃。
治驗舉隅
①巨肢癥案 王×,女,19歲,自幼患左側(cè)前臂、手背血管瘤,尺骨中、下段增粗,尺橈遠端關(guān)節(jié)脫位,外科多次建議截肢。查患者左前臂周長39cm,左手背周長28cm,患處膚色紫暗,青筋暴露,疼痛難忍,舌暗紅苔薄白,脈弦細,證屬瘀熱交滯經(jīng)脈,氣血凝結(jié)成瘤。治宜清熱化瘀,軟堅散結(jié)。藥用:水蛭粉(吞)3g 生牡蠣(先煎)30g 丹參、赤芍、王不留行、澤蘭、威靈仙各12g 地龍、丹皮,紅花各9g 川芎、絲瓜絡(luò)各6g 炮山甲、地鱉蟲各4.5g。頭二汁內(nèi)服,三汁外熏。上方出入治療1年余,復查左前臂周長縮小至26cm,手背周長減至24cm,患肢溫度正常,功能恢復?;颊呦群蠓?斤多,未發(fā)現(xiàn)任何副作用。
血管瘤屬“血瘤”、“筋瘤”范疇,其病因或內(nèi)傷胎毒,或外感火毒,煎熬血液,以致血凝瘀積。成瘤由于病程年久,邪深入絡(luò),膠結(jié)不散,故非一般藥物所能攻逐。水蛭為噬血之物,專入血分,善于搜剔瘀血,其攻力雖猛,但不傷正氣,能使瘀血默消于無形,治療血管瘤有破瘀而不傷新血,則不損正氣之效。
②臌脹案 曹×,女,65歲,患者面色黧黑,皮膚板滯,腹臌如鼓,右脅作痛,下肢浮腫,小溲短少,納呆泛惡。肝功:總蛋白3.9g 白蛋白1.9g 球蛋白2g 鋅濁度12單位。診斷為肝硬化腹水合并硬皮病。舌邊尖有紫斑,脈弦細而小數(shù)。肝郁氣滯,久病入絡(luò),治宜疏肝理氣,活血化瘀。藥用:水蛭粉(吞)1.5g 香附、烏藥、赤芍、川芎、桃仁、紅花、丹皮、延胡索、澤蘭各9g 枳殼5g 益母草30g。上方出入治療1月,患者腹臌逐漸見退,右脅作痛亦平,浮腫消失,復查肝功能:總蛋白4.5g 白蛋白2.7g 球蛋白2.2g 鋅濁度6單位?;颊咂つw亦見柔軟。
肝主疏泄而藏血,若肝失其常,則氣血失和,初病氣機郁結(jié),久病則入絡(luò)致瘀,氣機受阻,津液輸布無權(quán),以致水濕停蓄脘腹則成臌脹,或津液不布肌膚則膚板如革,其證雖異,病機則均因瘀血作崇,故取水蛭合桃、紅、芍、芎等活血化瘀,輔以香附、烏藥疏肝,澤蘭、益母草化瘀為水,異病同治而奏功。
③狐惑病案 陳×,男,42歲,患者四肢散發(fā)大小不等紅斑,手足背多處結(jié)節(jié)性深靜脈炎,按之如豆,疼痛異常,口唇、舌體多處潰破,兩眼伴發(fā)虹膜睫狀體炎,診斷為白塞氏綜合征。迭進甘草瀉心、龍膽瀉肝湯,并配以大量激素口服,但療效不顯。舌紅苔黃膩,脈弦緊而數(shù)。證屬濕熱毒夾瘀阻于肌膚,治以涼血化瘀,清熱利濕。藥用:水蛭粉(吞)1.5g 生地、金銀花、徐長卿各15g 赤芍、丹皮、水紅花子各9g 金雀根30g 牛膝6。服藥2周,患者四肢靜脈結(jié)節(jié)逐漸消失,疼痛亦除。繼續(xù)用上方出入治療3周,諸證均見明顯好轉(zhuǎn),門診仍以原方加減治療年余,病情穩(wěn)定。
狐惑一證,方書皆謂濕熱為患,初病投清利濕熱之劑即可奏功,若病久不愈,濕熱彌漫,侵氣入血,濕邪最易阻遏氣機,熱邪每能煎熬血液,氣阻則滯,血熬則瘀,瘀隨脈絡(luò)上下竄流,故而病證此起彼落,狀如狐惑。方用水蛭意在活血化瘀,調(diào)暢氣血;配以銀花、生地、赤芍、丹皮涼血清熱;徐長卿、金雀根祛逐濕毒,濕、熱、瘀同治而獲效。
④中風案 甄××,男,77歲,患者素體肥盛,有高血壓十余年。入院當日因惱怒而突然昏厥跌仆,不省人中。經(jīng)蘇合香丸鼻飼蘇醒后,出現(xiàn)口眼歪斜,舌強語蹇,左側(cè)肢體不用,喉間痰聲曳鋸。CT檢查診為缺血性中風,舌紫紅苔白膩,脈細滑。證屬肝陽夾瘀濁蒙蔽清竅,橫竄經(jīng)脈,治當平肝逐瘀。藥用:水蛭粉(吞)1.5g 生石決明(先煎),山羊角(先煎)各30g 丹參,生蒲黃(包)15g 石菖蒲、遠志、赤芍、法半夏、通天草各9g 枳殼、桔梗、陳皮各6g。上方連服半月,患者已能扶杖行走,出院后繼續(xù)用上方出入治療月余,諸癥悉除。
經(jīng)謂“血菀于上,則為薄厥”。中風成因,或曰氣,或曰風,或曰痰,其病因雖多,但病機則一,即血瘀上蒙腦絡(luò),阻滯經(jīng)脈,則昏厥,肢體不遂叢生,故活血化瘀當屬中風的治本之法。本例取水蛭合通天草引藥上行,以除腦絡(luò)之瘀;佐以石決明、山羊角以熄風;半夏、遠志以祛痰;枳實、桔梗以調(diào)氣,標本同治,守法不變,而獲氣通血活之效。
元代朱震亨曰:“蒼術(shù)治濕,上中下皆有用,又能總解諸郁,痰、火、濕、食、氣、血六郁,皆因傳化失常,不得升降,病在中焦,故藥必兼升降,將欲升之,必先降之,將欲降之,必先升之,故蒼術(shù)為足陽明胃經(jīng),氣味辛烈,強胃健脾,發(fā)谷之氣,能徑入諸藥……”確是高見。金代劉守真謂:“蒼術(shù)一味,學者最宜注意?!币嘌云湫炛畯V,余臨床擅用此品,總結(jié)其用有四。
(1)運脾醒脾
人體臟腑組織功能活動,皆依賴于脾胃之轉(zhuǎn)輸水谷精微,脾旺則四臟皆健,脾衰則四臟亦衰,故有“脾為后天之本”之說。蒼術(shù)燥濕而不傷陰,濕去脾自健,脾健濕自化。故治慢性病,以“脾統(tǒng)四臟”為宗旨,習以蒼術(shù)為君,振奮生化之源,起廢振頹。如合升麻治內(nèi)臟下垂、低血鉀、肺氣腫,冠心病皆應(yīng)手而效,治老年人之脾胃病,獨擅勝場。如趙××,胃病史多年,胃鏡檢查提示:慢性淺表性胃炎伴糜爛,因腹脹日甚,泛惡頻頻,經(jīng)投黃連溫膽湯及旋覆代赭湯未效,改擬燥濕運脾。藥用蒼術(shù)、姜半夏、枳實、旋覆花(包)9g 炒升麻4.5g 代赭石3g 陳皮6g 畢澄茄2.4g 服1劑后,泛惡頓失,諸癥悉減,共服7劑而安。
(2)制約糾偏
先賢有謂,補脾不如健脾,健脾不如運脾。蓋脾運一健,則氣血生化不源,故先人補血用熟地常伴砂仁,宗其義,常于滋膩之大補氣血方中加蒼術(shù)一味,既能監(jiān)制補益藥物之滋膩,又能促進藥物之吸收.如常用之歸脾湯、補中益氣湯皆輔以本品,服藥后無中滿之弊。如曾治一“再障”患者,前醫(yī)投大補陰陽之品,血象不見好轉(zhuǎn),乃加蒼術(shù)一味,豁然開朗。另用于寒涼藥中,可防傷胃,均屬得意之筆。
(3)化陰解凝
痰瘀俱為粘膩之陰邪,故欲化痰瘀,須賴陽氣之運化。蒼術(shù)運脾祛痰飲皆其所長。化瘀固須行氣,然根據(jù)痰瘀同源以及脾統(tǒng)四臟之觀點,在瘀濁久凝時亦常加蒼術(shù)以速其效,事半功倍。另如用蒼術(shù)入澤瀉湯治耳源性眩暈,與苓桂術(shù)甘湯防治哮喘,單味煎服治懸飲、消渴、夜盲,皆驗。
(4)治肝取脾
據(jù)“知肝傳脾,當先實脾”之義,治脾以防治肝病,亦頗所獲。憶1962年秋,余肝病急發(fā),除輸液外,復投保肝一類滋膩品,造成濕困成飲,白沫痰盈碗,轉(zhuǎn)氨酶高至500單位,乃按土壅侮木例投蒼術(shù)合五苓散,一月而瘥。旋悟保肝不如健脾之義,歷年來遵此旨治療肝病多例,如滬上“甲肝”流行之際,對出院病人皆以“蒼術(shù)片”預(yù)后,療效滿意。
蒼術(shù)之施用,應(yīng)善于配伍,對寒濕重者常與附子、肉桂同用;濕熱交困與甘露消毒丹,黃連并投;傷及胃陰與石斛、玄參、麥冬配伍;濕熱流注經(jīng)絡(luò)則與石膏、桂枝齊施;肝陽挾濕,目糊便燥常與黑芝麻入煎;氣虛者益以黃芪、升麻等等,習為常度。
高血壓為常見病,而較理想的降壓藥尚缺少。余早年受“雙氫克尿塞”利尿降壓作用的啟發(fā),遂選擇茯苓、澤瀉、車前子作實驗研究,動物實驗和250例高血壓患者臨床驗證結(jié)果表明,茯苓,澤瀉基本無效,而發(fā)現(xiàn)車前子療效確切,作用溫和,有效率達82.5%,尤其是在改善浮腫、眩暈、頭痛、目糊、失眠等癥狀方面療效顯著。而且,車前子不降低正常血壓,對于血壓偏低者還能起到升壓的調(diào)節(jié)作用。這些特點是其它降壓藥物所不能比擬的。
服法為每日9g 經(jīng)治一月不效,則加至30g 水煎服。三個月為一療程。其中對舒張壓降低特別具有臨床意義。
車前子降壓原理經(jīng)實驗研究認為:第一,車前子利尿作用能減少細胞外液體及心輸出量,從而降低血壓,這一作用與“雙克”相似。第二,臨床發(fā)現(xiàn)其止咳化痰平喘作用頗佳,引起對其降壓作用與組織胺有關(guān)的認識,車前子酸、琥珀酸、車前甙、膽堿這些成分,能引起某些組織釋放組織胺或直接作用于組織胺受體,使血管擴張,血壓下降,在用抗組織胺藥苯海拉明后,降壓作用明顯減弱,說明其降壓作用是通過組織胺受體來實現(xiàn)。第三,車前草素能興奮副交感神經(jīng),阻抑交感神經(jīng),由此使末梢血管擴張導致血壓下降。另外,減慢心率,改善心功能,降低血液粘稠度,降血脂,對血小板的解聚,鎮(zhèn)靜等作用,亦是車前子降壓作用的部分原因。中藥療效奇妙之不可思議者甚多,正有待發(fā)掘。單味車前子水煎服治療高血壓的報道尚未見之,頗堪作進一步探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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