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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八十一回 惜昵近公子做良媒 諱笞罰丫鬟結惡黨

 海門山歌 2014-0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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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節(jié)  第八十一回 惜昵近公子做良媒 諱笞罰丫鬟結惡黨

    【回前批:此回草成,須重寫酌改方妥?;僳拧?BR>
    詩云:

    百般顛倒相酬謀,千種幽思似水柔。

    鬼魅因何難盡驅,心魔桎梏自禁囚。

    話說孫家的人來接迎春,邢夫人也不問其夫妻和睦,家務煩難,只面情塞責而已。迎春素日被邢夫人冷落,又非其所出,少有體恤,心中雖有百般言辭,亦不便多言,只得忍悲作辭。邢夫人叮囑孫家的兩個同來的管事婆子一路好生照看迎春,吩咐妥當后就回去了。兩個婆子擊掌令仆人起轎,越過蜂腰橋,撇過曉翠堂,往東一條甬道而來。行不了一射之地,忽見寶玉遠遠趕來,高聲呼請停轎。原來寶玉剛從王夫人那里出來,本欲從正門往東回怡紅院,一路走著,一邊心里思量著迎春此去不知何時能有重歸之日,定似那蘭茝落入薋葹豕彘之群,日子過的必不遂心,因掉頭往北一條平坦寬闊徑道再往西而行,恰好同迎春在沁芳溪南畔迎頭遇見,忙要過來囑托他幾句。孫家的兩個婆子忙令停轎,笑臉迎道:“寶二爺必是舍不得二小姐回去,要親自來送送,正好他還沒有去呢?!庇郝勓约泵ο罗I,見是寶玉,含淚同他道手足之情,又勸他回去。寶玉蹙眉含淚,滿臉怒氣對迎春道:“待我同去孫家,和那混帳行子評理,看他還敢不敢欺負二姐姐?!?迎春唬了一跳,忙止道:“不妥,他們的人不講理,沒的你也陪著受他們的惡語惡氣。”寶玉拗著性子要上轎子,那兩個婆子都陪笑著岔開。正推攘間,王夫人帶著兩個貼身小丫頭聞訊趕來,呵斥寶玉道:“我就猜著你在這里混攪,快回去念書,那有你什么事!”寶玉含淚道:“我不過來辭辭二姐姐,豈有敢混攪的?!?王夫人道:“我還不知道你,滿嘴里只是混說?!蹦莾蓚€婆子笑著告訴他寶玉要去孫家評理,正勸不住呢。王夫人聽了,又好笑,又好惱,道:“小兩口那有不磕磕碰碰的,日子久了自然就好了。你再不走,看你父親知道了不捶你!”寶玉只得低著頭慢慢的一徑走了。王夫人雖憐惜迎春在那邊受苦,可又想終有一辭,因不便強留,拿帕子為迎春擦拭眼淚,用些人情大理的話安慰迎春上轎。

    話說寶玉憋著一肚子悶氣,無處排解,一路上又是嗟嘆又是掉淚,找不到人傾訴,因去瀟湘館找黛玉。剛進了門,就看見黛玉歪在炕上看書,因走到桌邊含淚坐了。黛玉見他這番光景,知他是為迎春所來,不免眼圈也紅了,道:“二姐姐走了嗎?”寶玉泣道;“嗯。你也看見了,二姐姐可受了不少罪。記得咱們初結海棠社的時候,大家吟詩做東道,那時候何等熱鬧,可如今一個個嫁人了,都走了,園子益發(fā)冷清了,日后還不知怎樣呢,女孩子家嫁了人卻是受這般折磨,倒是不嫁人的好。女孩子的命怎么就這么苦,真是越想越不由得人心里越難受?!摈煊衤犃诉@番言語,嘆了一口氣,低下頭去,握著帕子咳嗽幾聲,淚珠兒早滾了下來。寶玉見黛玉傷感,也不好多說了,問問他近來身體可好些,要他多調養(yǎng)些。黛玉道:“你也快回去念書罷,舅母知道你又在這里,恐又不得安生了。”寶玉又勸慰了他兩句,起身走了出來。黛玉見他走了,嘆了口氣,歪在炕上只是發(fā)呆,不知不覺淚又流了下來,拿手帕拭去。外面清光裹著一縷秋風照進戶內,黛玉頓覺一絲涼意,見窗外修竹扶搖曳晃,象是兩個佳人相互攙扶一般,再聽其聲響,分不出是嘆息聲還是風聲,更覺凄清,因起身關了軒窗,退至炕上,倒頭閉目歇著。

    且說寶玉滿腹傷感往怡紅院來。及走至門口,卻見院門大開,只聽見院內一疊聲亂嚷,因納悶道:這就奇了,誰這么大聲在我的院子里吵鬧,敢又是那李嬤嬤排揎丫鬟不成,再定睛細看,卻見是葵官、荳官、艾官三個一臉怒色正推攘著襲人往屋里走。寶玉見了越發(fā)詫異,又想:中秋節(jié)后太太已吩咐過芳官他們十二個一概不許留在園內,都令其各人干娘帶出,自行聘嫁,怎么又返回來鬧,因急忙快步進院子一探究竟。只聽艾官罵道:“好個西洋花點子叭兒狗,不枉李奶奶說你人前妝狐媚子哄人,原來你果真是個刁滑的狐貍。為了二兩月錢,背地里給主子告密,討主子歡心,兩面三刀嚼舌根,你瞞的過寶二爺瞞不過我們。橫豎我們是放出去的人了,不怕奶奶太太們再來攆,今日偏去告訴奶奶太太們,讓大家知道誰才是真正的狐貍精!” 寶玉聞言大驚,因多日來已懷疑以前的私自頑話都是襲人告訴的,今兒見艾官復又提起,心里已明白了大半,因忙趕過來拉艾官他們三個道:“且別大聲嚷嚷,仔細外頭聽見?!卑偃齻€回頭見是寶玉,忙一把抓住手訴道:“寶二爺也回來了,快為我們伸伸冤,我們在園子里過的好好的,這一出去過不遂心的日子,怎不冤屈?都是他犯舌亂咬,害的我們離了這園子。如今想再進來也不能了?!闭f完三個都哭了起來。寶玉聞言不覺眼圈也紅了,道:“我只當咱們見不著了,我就是為你們死了,也是心甘。你們都過的怎樣,他們是不是給你們罪受了?”艾官泣道:“齡官在城外租了居處,薔大爺常去看他。還有幾個在水月庵里,干娘給咱幾個說媒,我們就逃出來了?!睂氂衤勓月錅I道:“都是我不好,連累姐姐們遭殃。太太還在那邊呢,遲會子回來看到就不好了,有什么話咱輕輕的說?!币u人在一邊怒道:“少來污蔑人,我?guī)讜r告狀了?你們不懷疑他們,一口咬定是我,我就不冤屈?如今你們不是這園子里的人了,我就攆的起了,誰叫你們進來的?” 葵官冷笑道:“怎么人人都不對,太太單挑不出你的錯?”襲人笑道:“神天菩薩,你們干的事又不是獨我知道,怎么偏偏咬定我說的?” 荳官道:“誰不知道你是太太的貼心人,每月多二兩銀子,不是你是誰?別打量人人不知道,你和寶二爺?shù)哪屈c事也瞞不過我們,晴雯姐姐就曾經說起過,看你怎么賴!” 【批語:余亦駭然不知從何說起?!繉氂衤勓源篌@,忙勸道:“求求各位姐姐,快別提了,再提要闖大禍了!” 艾官三個執(zhí)意要告訴王夫人去,寶玉急的拉了這個,又扯那個,道:“太太瞅見你們膩煩著呢,我是怕姐姐們遭殃。還是快走罷,我日后會去看你們,不然太太看到了要責罰你們,到時想跑也跑不掉了。”艾官三個聽聽有理,咬牙對襲人道:“便宜你了,咱還是去找那幾個說說,叫他們提防著點,誰知道這蹄子還會咬那個?!币u人氣的要上去推搡他們三個,被寶玉好歹拉住了???、荳官、艾官三個悻悻走了。

    襲人被寶玉拉著動了氣,索性坐了下來。 寶玉回頭望望他,只見他含嗔不語,乃嘆道:“我這一生最恨背后道人是非的人,可憐晴雯被伶俐標致所誤,這就得罪了你們,你們就這么咒他死。還有芳官、藕官,皆是如此,我如今又該相信誰去,沒一個靠得住的人?!闭f著不覺掉下淚來。襲人起身要去倒茶:“二爺怎么也懷疑是我做的,戲子嘴里無真言,他們的話你也信?我要去做針線了,眼看天氣越發(fā)涼了,那里還有工夫聽這些人瞎扯。” 正說著,綺霰、秋紋、碧痕說說笑笑進屋來,【批語:怎不見檀云俟?改之!】【批語:寶玉前回誤折檀云梳齒,本回不見此人,命改之。 畸笏叟】寶玉忙起身問道:“艾官他們三個去那里了?”秋紋道:“尚未走遠,我們問他們往那里去,他們都嘀嘀咕咕說要去告訴別人什么,提防什么,還說要到廚房去找柳家的?!币u人一聽,慌的推開碧痕就往外走。秋紋三個笑道:“怎么他慌的那樣,敢是艾官幾個欠他的錢不成?”寶玉道:“你們在屋里好生待著別出去,我一會回來有話給你們說?!闭f著急忙跟了出去。綺霰、秋紋、碧痕三個并不著意,進里間玩牌。

    寶玉出了院子,卻不見襲人,因匆忙趕到廚房去找。剛到廚房,恰見柳家媳婦端著盆清水,另一個婆子握著一把青菜,剛從門里出來,看見寶玉來了,慌忙垂手在墻邊站好了,都笑道:“寶二爺來了,也沒人通告一聲?!睂氂裥χ鴶[擺手,往廚房里探頭。柳家媳婦笑道:“寶二爺要什么吃的讓那些小丫頭來端了去就行,敢是又要換什么新口味,巴巴的親自跑來一趟?!?寶玉見廚房里只有幾個媳婦婆子忙作一團,并不見襲人四個,便道:“可曾看見襲人、艾官幾個來過?”柳家媳婦道:“倒不曾看見,艾官不是放出去了嗎,怎么又來了?”寶玉跺腳皺眉道:“這回可惹火燒身了,又上那里找去!”乃把艾官三個進怡紅院廝鬧的事說了一番,又道:“太太氣還未平,尚要查咎拿咱們的錯,再不把幾個留把柄的放出去,恐怕太太一個都不會饒的。你也知道太太已經發(fā)下狠了,前些時候鬧出多少事來?!币蚯那母嬖V柳家媳婦,叫他去把春燕等人叫到怡紅院等著。柳家媳婦因五兒前些日犯事被關起來過,又有錢槐家的來逼親,五兒嬌弱不禁聒噪,氣的一病而亡,自己也悲慟多日,成日丟魂落魄的?!九Z:五兒不得已補寫于此,稍嫌倉促】這會又聽寶玉如此說,忙放下手里的菜去找春燕、佳蕙幾個。

    寶玉仍往各處去找襲人、艾官四個。不覺來至柳葉渚,一徑順著柳堤走來,卻見一條白練,蜿蜒寬豁,曲曲折折由西到東,繞向北邊。柳葉繁茂,槐樹參差。樹杪之間,幾聲秋蟬凄鳴。遠遠看見幾個人在堤上推拉撕扯,走近了再看,不是別個,正是襲人、葵官四個。只見艾官揪著襲人的衣襟,葵官拽著頭發(fā),荳官指著襲人罵不絕口,寶玉忙上前拉開,道:“姐姐們饒了他罷,以后他再不敢了?!鼻W官道:“我們都出去了,他還好意思待在這園子,我們不服!” 寶玉道:“好了,好了,這園子一個也不留了,都走罷,省的惹禍生事!不但襲人要走,連麝月、秋紋、春燕、蓮花兒都要放出去?!币u人聽了怔怔的望著寶玉。艾官幾個道:“如此才算公平?!蹦怂闪耸忠?。寶玉喊道:“又去往那里?不可再鬧了!”艾官三人道:“放心,這回真是回去了,寶二爺可要說話算話?!闭f著已走遠了。襲人理了亂發(fā),扭頭就走,寶玉趕上說了半天,襲人仍不言語。一時回到怡紅院。剛進里間,就見麝月陪司棋的丫鬟蓮花兒、春燕和母親何婆、佳蕙、柳家媳婦、夏婆子和外孫女兒蟬姐兒干敘著。一回頭見寶玉、襲人回來了,麝月笑問寶玉道:“今日敢是大節(jié)下,請來這么多人?!币徽Z未了,忽見王夫人的丫頭進來找他,道:“老太太要找你呢?!睂氂裰坏酶顺鰜?,回頭對眾人道:“你們先等著,我一會回來?!痹瓉硎诽灾星锕?jié)受了些風寒,斷斷續(xù)續(xù)吃了些藥,仍是未愈,更有園中近來事端頻發(fā),未免添些煩惱,更覺神思大減,遂生暮年之嘆。平日里受不了身邊冷清,時時要鳳姐等陪他說說笑笑,因拉上王夫人、邢夫人、尤氏和探春、黛玉一塊吃中飯,寶玉斷斷不可少。麝月見寶玉走了,望著眾人正納悶,只見秋紋、碧痕,綺霰從里間出來,便問他三個。春燕道:“寶二爺說了,這屋里的人,無論家里外頭的,一應我們這些人,他都要回太太全放出去,與本人父母自便。我們今兒便是為這來了。”麝月、秋紋、碧痕、綺霰不覺愕然。何婆、夏婆子一聽喜歡的不得了,笑道:“這可好了,寶二爺是菩薩心腸,回來春燕、蟬姐可要好好給寶二爺磕磕頭?!贝蠹叶寂d沖沖的,獨襲人、麝月、秋紋、碧痕、綺霰呆呆的不語。襲人道:“二爺去吃中飯了,咱們還是先回各房候著?!辈坏日f完,何婆、柳家媳婦、夏婆子便笑道:“咱們這就回去,吃了飯再來給寶二爺謝恩?!币虼負碇疫疫蛇沙鋈チ?。這里秋紋、碧痕、綺霰便問襲人有何事故,襲人淡淡的道:“還不是怕太太為難他們。剛剛二爺說了,這屋里也一個不留。我是呆夠了,早就想回家了,你們想留下來就求求二爺罷?!闭f著脫掉外衣到里間炕上歪著不語。麝月、秋紋、碧痕、綺霰聽了都面面相覷道:“怪了,又關我們什么事?”

    且說寶玉和眾人陪賈母說笑了一回,見賈母氣色大不如前,連飯也吃不了幾口了。鳳姐說了兩個笑話也打不起精神細聽,強撐著要打瞌睡。王夫人、鳳姐、寶玉看了心里都不是滋味。一時大家都吃完飯,漱口凈手,要回各人房里去。邢夫人、尤氏和探春、黛玉先走了。王夫人見寶玉在后面跟過來,不解道:“你又跟過來做什么,快干正經事念書去罷!”寶玉笑道:“我還有話要給太太說,就幾句話功夫。”王夫人道:“又是怎么了,快快說來?!睂氂癖阏f家里日漸窮蹇,放走一些下人可以節(jié)省開支,自己從此安心讀書,不再與女孩子嬉鬧。又說要將春燕、佳蕙、蟬姐兒、蓮花兒連同怡紅院的眾丫頭俱亦放出。王夫人心里已明白大半,笑道:“有幾個不用你說也不能留園子里,你看著辦罷。從今以后認真讀書是正理,再脫滑使懶,看你父親不教訓你!”寶玉應了一聲,低頭退去了。黛玉遠遠看見王夫人同寶玉站在花叢邊說著什么,自己轉身也回瀟湘館去。剛吃完飯,出了一身虛汗,又咳嗽了幾聲。一陣冷風吹來,頓覺渾身發(fā)涼,又看了看園中的秋色,比以往愈發(fā)蕭索凄冷。低頭正走著,見紫鵑趕來,將件家常衣裳往他身上披,道:“姑娘也保重點身子要緊,天氣越發(fā)轉涼,還穿這么少?!摈煊裥Φ溃骸坝侄嘧於嗌嗟?,那里就冷死我了?!?一時回到瀟湘館,歪在炕上看了會書。至黃昏時分,只見綺霰眼淚汪汪進來。紫鵑迎了出去,約摸過了一頓飯工夫紫鵑才回來,眼圈紅紅的。黛玉詫異問他道:“他來又是為什么事?”紫鵑道:“寶二爺已將春燕他們放出去了,連怡紅院也不留下一個。綺霰與我好了一場,同我道別,明日就和襲人、麝月、秋紋、碧痕回家去了?!摈煊翊袅税胩斓溃骸叭チ艘埠?,寶玉怕太太為難他們,不如明兒你同雪雁幾個也走罷,我也學學寶玉攆人?!弊嚣N沒好氣笑道:“姑娘真會開玩笑,什么都學。”一轉身出去了。

    且說寶玉白天放出春燕、佳蕙四個,夜里又同襲人、麝月、秋紋、碧痕、綺霰說到二更,方洗漱罷各自睡了。晨曉天明,寶玉起來,叫他五人先在房內待著,自己胡亂吃點粥就出去了。又叫上茗煙拉了馬,二人從后門出去了。行了一半里路,來到襲人家門口,叫茗煙下馬去敲門。不多時有人開門,卻是襲人的哥哥花自芳,一見了他主仆兩個,吃了一驚道:“寶二爺怎么來了?”忙過來扶寶玉下馬,攜入院內。他家里人也迎了出來。寶玉打量花家比上次來寬裕了不少,房舍新整,花木蔥蘢,他夫妻兩個的穿戴也比以往齊整,便笑道:“襲人每月的月錢拿回來過沒有?”花自芳又是倒茶又是捧果,笑道:“每月也拿回來二兩,我又做了個小生意,娶了個媳婦,日子也不像往年那般窘迫了?!币蛴謫柤耙u人可好。寶玉同他客套長談,花自芳便說些謙恭的話,寶玉不過是揀俗人喜歡的話頭說,笑道:“襲人可討太太老太太喜歡呢,又懂事又勤快。這不,太太給他說了一戶人家,姓蔣,富裕的很,有房有地,和襲人見過面,也看上了,就是不知道襲人答應不答應。” 【批語:笑殺!恰似劉嫗口氣,寶玉未必有。此語刪之,再擬為妥?!炕ㄗ苑悸犃?,先是一怔,后又聽見說有房有地又闊綽,遂笑逐顏開道:“寶二爺不是騙咱罷,有這等好事?多謝太太成全了,襲人豈有不應允的,情愿去做奴才?這也是他有福?!闭f罷謝之不盡。寶玉便叫茗煙騎馬回去把襲人帶過來,與他家人一同商議,茗煙答應著去了。寶玉則和花自芳聊敘此事。半個時辰后,襲人和茗煙果然過來,與哥哥見了,神色低沉,也不愿多說話?;ㄗ苑家詾槊妹貌煌膺@門親事,便拉著妹妹到里間開導一番,道:“放著好姻緣不依,難道當一輩子奴才嗎?”不多時二人出來,襲人神色有些舒展?;ㄗ苑嫉溃骸耙u人已經想明白了。”襲人羞紅了臉,起身上里間去了。寶玉說先去蔣玉菡的山莊一趟,叫大家先等著,于是別了花家,騎馬和茗煙走了。原來這蔣玉菡本是忠順王爺身邊的紅人,上次因為寶玉被忠順王抓回王府,幸而蔣玉菡是圣上親賜與他的,萬萬不可胡來,又兼蔣玉菡伶牙俐齒把忠順王的心籠絡住,故沒有受罰,日后仍背著人和寶玉往來。后來幸好忠順王犯了事被錦衣衛(wèi)抓走關了起來,再也沒有妨礙之人,蔣玉菡樂的在紫檀堡自在逍遙,時時聽寶玉講過襲人多么溫順姣美,早有了艷羨之心。誰知這會寶玉來山莊親自做媒,蔣玉菡喜出望外,一口應允了,又怕襲人家等的心急,也不稍停,即刻請人抬了八抬大轎到襲人家接走襲人。襲人臨走勸寶玉道:“臨走也聽我一句話,屋子里人若都逐完了,日后誰又來鋪床疊被、端茶倒水?好歹留著麝月一個,不然太太又派別的人進來服侍,摸不著你的脾氣,怎有熟慣的人好呢?”寶玉想想在理,因應允了。且說那日恰是迎娶吉時,蔣玉菡派來轎子迎娶襲人,一應大小全是按照娶正房的規(guī)矩。一進了山莊,丫頭仆婦都稱襲人為奶奶。蔣玉菡極盡柔情曲意承順,夕間開箱子,不經意從襲人陪嫁之物里找出一條猩紅汗巾子,正是當初他贈與寶玉的,今日物遇舊主,又將寶玉贈他的松花綠的汗巾拿給襲人同看,襲人始信姻緣本是天定,安下心來同他過日子。從此襲人和蔣玉菡在紫檀堡夫唱婦隨,倒也和美,正是:

    無怪無責在今時,他年報答知始終。

    【批語:至“花襲人有始有終”回,才知此回之妙,伏線千里?!?BR>
    且不提襲人在山莊如何遂心如意,只說自襲人、秋紋、碧痕、綺霰走后,怡紅院里只有麝月一個人服侍寶玉。寶玉略感凄清,幸好有探春、湘云幾個常和他解悶,故未覺寥落。卻說王夫人得知襲人嫁與別人,頗感詫異,本有心思將襲人配與寶玉為妾,卻被寶玉趁空放出另配,心內不免失落,但又想到襲人終究是個丫鬟,也就不再多掛慮了。且說那回抄檢大觀園,查出司棋諸多信物,“什錦香袋”尤是疑案,皆說系司棋同潘又安幽約誤失之物,司棋雖百般爭辯,亦無人能信。王夫人令周瑞家的帶走司棋去那邊受罰。邢夫人暫將司棋關押守看,想著不過打一頓配人罷了。等中秋節(jié)諸事理清過后,便派了周瑞家的帶幾個婆子把司棋從下房里提出,帶至議事廳審問。司棋關押多日,瘦的臉尖嘴縮,無精打采,恢恢秧秧的被人推搡了來,低首站在一邊。邢夫人笑道:“聽人說你比主子還要嬌貴,廚房里有了雞蛋先讓著你,若不依就一把打爛,管主子吃不吃呢!你也太猖狂了罷,眼里還有沒有主子?”司棋流淚泣道:“那是我的錯,不過都是往年的事了,念我年輕不知事,求太太饒了我罷,我日后一定好好改過。” 邢夫人冷笑道:“你說的好輕巧啊,犯了錯就用年輕不知事來推脫。這還不夠,你又干些不知廉恥的事,也是不知事就可以一筆抹掉的嗎?好多著呢,你都給我交代明白了!”司棋只低首不語。周瑞家的喝道:“問你呢,少裝啞巴!”司棋捂著口泣道:“又有什么可交代的,太太都知道了,只求太太發(fā)發(fā)慈悲,饒過奴才這回,以后再不敢了?!?邢夫人道:“我倒是想饒你,可若人人犯了錯都不問不罰,那還有沒有體統(tǒng)!一個姑娘家四處勾搭男人,沒有廉恥不知羞,還要臉不要臉!別處可以容你,我們這里斷不能容你!”司棋道:“我又不是見一個愛一個,怎么會是四處勾搭男人,我只和我表弟好,而且是兩廂情愿?!?邢夫人笑道:“你們聽他說的多有理,真笑死個人。”周瑞家的和眾婆子都笑他死不悔改,胡言亂語。邢夫人斥道:“你不害臊我還害臊呢!來人,拉下去先打四十板子,再擱外頭配個小子。人人都自己找女婿,還不亂了套了?!?一時上來幾個小廝就要拉人。司棋哭著求饒,邢夫人只把脖子一扭,不理會他。司棋左右躲閃,哭求無用,被小廝拉了出去,打了四十板子,連同當初一同大鬧廚房的幾個小丫頭俱打了一頓攆了出去。司棋承辱含羞,勉強回家,他母親又百般埋怨他。忽一日他表弟來了,司棋母見了,恨的氣不打一處來,罵他害了司棋,一把抓住要打。司棋急忙過來阻道:“我也恨他懦弱不是男人,可如今他來了,還算有情有意。我一時失了腳,就是他的人了,豈有另覓之理?”司棋母呆了半晌,也沒話說了。潘又安又軟語慰勸司棋,說自己逃走是一時權變,以后再不會如此了,定要永結同心,白頭偕老。正說著,忽聽院子里有說話聲,只見進來三個女孩子,原是蓮花兒及當初同司棋大鬧過廚房的兩個,今兒是來探望來了。司棋、潘又安忙請進屋。那三個道:“白白的叫他們打了一頓,又辱罵一場,實在窩囊?!彼酒宓溃骸按顺鸩粓螅碾y解恨。此次既然回來了,就想個法子到他們府上弄些東西回來,他們那府里的金銀細軟夠咱們花幾輩子的了。只是咱們勢弱力薄,恐難遂心?!迸擞职驳溃骸拔夷沁呌泻枚嗟郎系呐笥眩蹅兒尾煌麄兘Y為一黨,大干一場呢?”幾位聽了都點頭稱是。于是潘又安回去把他的十幾個兄弟叫來了,成日唧唧咕咕的,那些人皆是游手好閑,專妒人家富貴的,且有幾個已加入賊寇之幫,聽得賈府富貴,都有了不良之念。一伙人大有待時而動之勢,日后便知。

    話說自從香菱跟隨寶釵,把那邊的路徑一心斷絕,住在他那里,日日氣怒傷感,形容羸瘦,氣血兩枯,不思飲食,身上作燒,日重一日。寶釵叫了小舍兒陪他,見他神氣昏沉,氣息微細,也陪著流了不少淚。香菱自覺將不久人世,這日夜里掙扎著起來,到院子里解悶,聽得見遠遠有人家搗衣敲砧聲。抬頭遙望天上,卻見月色如瑩,寒氣侵人,想起自己正如那廣寒宮的嫦娥一般凄涼孤寂,年幼被人拐賣這里,連父母故鄉(xiāng)都記不得了。如今病入膏肓,卻少人問津,不禁望月長嘆。越想越心酸,早已是淚流滿面。良久,才慢慢踱進屋內,只覺兩只腳軟麻無力,便又躺回床上,不知不覺恍惚睡去,卻見隱隱約約面前站立一人,是個暮年道士,上去一把摟住他大哭:“我可憐的有命無運的兒啊,爹爹來看你了,兒將做北邙鄉(xiāng)女,為父怎不痛斷肝腸?!毕懔獠唤猓溃骸袄舷壬纬龃搜??”那人道:“待為父將吾兒身世說明:兒本是姑蘇閶門人氏,為父名甄費,當年兒幼小,于元宵佳節(jié)被拐子拐去,嫁與惡夫。當初的住地早已燒成一片瓦躒場了。為父三劫之后九十年壽要往那太虛幻境銷號,今獲悉兒先為父一步而去,故來送兒一程,也解了為父思兒一片心切?!毕懔饴犃T,痛徹心扉,抱著父親哭道:“女兒受苦了,父親怎么這時才來看我?”士隱哭道:“為父也是萬般無奈??!”忽然一僧一道飄然而來,推開士隱,拽著香菱要帶往太虛幻境銷號,香菱同父親扎掙著伸手互抓,皆被僧道從中阻開。且說小舍兒被香菱哭聲驚醒,忙披衣起來,見香菱顏面如雪,兩眼發(fā)怔,已經沒有氣息了。小舍見狀忙哭著去那屋里告訴寶釵母女知道,寶釵母女也慌忙趕來,見香菱病亡,都悲聲大作。暫時說不到這里,且說香菱往太虛幻境銷了號,警幻仙姑憐他一生遭際堪傷,準許他魂歸故里與母親見上一面。香菱謝之不盡,飄飄蕩蕩往姑蘇飛來,看見故鄉(xiāng)富貴繁華,人煙熙熙攘攘,更是感嘆。當年的十里街仁清巷葫蘆廟早已不復舊貌,又往大如州去尋母親封氏。話說封氏在其兄封肅家勉強度日,這日同兄長往集市上買針線家用,忽見一美貌女子立于身旁含淚癡望與他,以為他在家受了父母的氣,便要安慰他幾句,卻見姑娘泣道:“母親竟把女兒忘了?”封氏詫然,香菱便要母親看他眉間的胎記。封氏打量著,猛然想起昨晚丈夫給自己托夢說今日將與女兒團聚,如雷灌頂,不覺摟著女兒大哭起來。忽見封肅走來,見他二人相抱傾訴,不解發(fā)問,封氏便告訴他知道,封肅聽罷也不禁淚落如雨。香菱泣道:“兒今生愚呆,只想待人誠直,便自有善報,卻從不曾想世間有妒婦惡夫。兒只后悔心機獨缺,落的薄命夭折,如今再多說也無益了!”封氏聽了,痛惜傷心,要帶女兒回家。無奈香菱身不由己,不能久待,說話間就要告別。封氏、封肅不忍分離,拉了衣裳不放,卻見眼前一閃,女兒已不見了。兩個仰天大哭,卻是空空如也,那里還有半點形跡?

    且說寶玉聽大老爺房中的幾個丫頭說司棋挨打被攆了出去,只覺渾身發(fā)顫,搖搖晃晃撲到炕上放聲大哭。麝月端茶過來,見寶玉傷心,已知是為司棋的事如此,知道勸也無益,不如讓他好好哭一場,心內倒暢快些,便嘆了一口氣,把茶放下,上里間做針線去了。寶玉自悔無力給司棋說情,忍見司棋挨打,也無可奈何,加之寶釵搬走,黛玉因抄檢大觀園,王夫人對他稍有微詞,也不大到這邊來了??v是寶玉去瀟湘館看望他,也是借故躲開不見。寶玉甚覺凄涼,這日勉強看了會子書,趴在桌邊竟朦朧睡去,卻見春燕、蓮花兒、佳蕙、蟬姐進來倒頭就拜,又見葵官、艾官、豆官追著襲人要打,蔣玉菡攔著三人不叫動手。寶玉上去一邊攔勸一邊笑道:“玉菡兄近來和襲卿還和合罷?”玉菡笑道:“那還用說,艾官三個可不是為這個嫉妒打他?!?又見秋紋、碧痕、綺霰有說有笑走來,一見了寶玉又都皺眉道:“二爺好偏心,留著麝月卻趕我們走?!睂氂裾锨敖忉?,這些人忽然一閃不見了。正在納悶,又聽旁邊似有哭聲,只見司棋嗔道:“寶二爺見我挨打,也不幫忙說情?!睂氂裾忉?,忽又見香菱走來,笑道:“寶玉,我就是往副冊報道的,【批語:蓋后回起,皆寫十二釵正冊,故行文草率,急令襲人、司棋、香菱輩有交代,嘆文字難作至此。】多虧仙姑提醒,才知我故鄉(xiāng)原在姑蘇閶門,我父親要帶我回去了?!睂氂衩悦院溃骸笆裁从指眱愿眱??”香菱笑道:“如今警幻仙姐說了,我們都去了,又副冊副冊才去的盡,故催促我們先走一步,別妨礙又副冊副冊來報到?!币婚W又不見了。將來你會明白,我就不絮叨了?!闭f著,忽見四個金剛模樣的天神把香菱連拉帶拽帶走了。香菱哭著道:“我要等我父親,他還沒有來呢。” 寶玉猛然驚醒,嚇了一身汗,恰見麝月進來,哭著對他道:“你快去瞧瞧香菱去,他活不了了。”麝月哧的一聲笑了,道:“胡說八道,你何苦又咒他。”寶玉非說香菱死了,要他去薛家探探消息。麝月笑道:“我不去,平白無故我上他那兒做甚?!睂氂竦溃骸澳阒辉谒腋浇涔?,見人問問,打探了消息就回來?!摈暝锣止編茁曋坏萌チ?,寶玉本想自己去打聽,又怕碰見寶釵、薛蟠不方便,就坐著等消息。【批語:寶玉嫌寶釵絮叨,嫌阿呆酒席邀約,佚趣!】約莫半個時辰,麝月回來,告訴他:“可叫你說對了,香菱可不是病故了,二爺敢情是能掐會算不成?”寶玉聞言又掉下淚來,自言自語道:“死了倒好,這回可是脫離了苦?;鹂?。二姐姐的命也和他差不遠,怎么女人的命都這么苦呢?”說著放聲大哭。麝月也忍不住掉下淚兒,捂著口到套間去了。忽聽外邊有人問:“寶二爺在嗎?”不知是誰,且聽下回分解。

    v哥回末點評:

    第八十一回是非常特別的一回,按照作者每九回一個故事單元的創(chuàng)作構思,這回應該屬于第九個九回的最后一回,是抄撿大觀園故事的結局。在“庚辰本”的第八回里有一條批語指出:

    “閑閑一段兒女口舌,卻寫麝月一人。襲人出嫁之后,寶玉、寶釵身邊還有一人,雖不及襲人周到,亦可免微嫌小弊等患,方不負寶釵之為人也。故襲人出嫁后云‘好歹留著麝月’一語,寶玉便依從此話??梢娨u人雖去實未去也?!?BR>
    看來這條批語說得很精準!在本回我們終于知道“好歹留著麝月”到底是什么樣的內容了,原來我們以為襲人離開賈府應該是比較靠后的故事,沒有想到她這么快就離開了!而且我也并沒有從這一回里看到有什么“干涉朝政”的內容,所以此回沒有流傳下來讓人實在不解。

    藏家指出,《吳氏石頭記增刪試評本》為九回一冊,本書一百零八回,共十二冊。早有人研究指出,《石頭記》前八十回中確實有九回一個故事單元的特征,而此本的后二十八回,也完全遵守著這一規(guī)律,這應該是古本裝訂的方式,我個人覺得這也是鑒定此本為真本的重要依據(jù)之一。但現(xiàn)行本并沒有保留下這第九冊的最后一回,這里面肯定另有原因,我猜想可能跟“程高本”續(xù)書有關,因為續(xù)書中需要襲人繼續(xù)留在賈府,后面的點評里我會提及“程高本”后四十回與此本非同尋常的關系。

    這回回前有畸笏叟的批語:“此回草成,須重寫酌改方妥”,我們仔細閱讀本回的故事,感覺確實是這樣,這也說明該回寫得如此潦草并非藏家抄錄的時候人為修改所致。感覺這個本子應該是《石頭記》比較早的版本,語言不夠豐滿流暢,需要進一步潤色,所以批書人也幾次點明要進行修改,看來是屬于創(chuàng)作階段,而批書人的作用自然就是幫助作者找出瑕疵,所以這回出現(xiàn)的幾條批語更多的是指出問題,對整體構思的指點。如果說我們現(xiàn)在看到的《紅樓夢》是經過了“增刪五次”,我猜想這個本子很有可能是第一次或第二次增刪的版本,從末回作者寫的“本書至此告終”一句,我感覺第一次增刪的可能性比較大!也許這也是為什么此本八十回以后的文字與之前的文字風格有一些區(qū)別的原因,畢竟我們以前看到的前八十回是經過“增刪五次”,而且我相信經歷這么多次增刪,除了語言上進行了精加工,可能將“干涉朝政”的敏感文字也去掉了一些!

    本回作者對寶玉為襲人做媒的內容寫得也有些草率,沒有個鋪墊,忽然就來做媒,我覺得應該再加上些寶玉的心理活動才好:畢竟兩人關系不一般,有那么多年的感情,所以寶玉思來想去還是為她找個可靠的歸宿為好。而寶玉在媒的時候說:“和襲人見過面”,這個我到是沒有印象,會不會這是早本里的故事?

    蔣玉菡雖然前八十回早有提及,但不少人覺得這個角色有些另類,一直搞不懂作者為什么會設計這樣一個人物?我個人感覺蔣玉菡應該是“寶玉之副”,就象我們熟知的:晴雯是“黛玉之副”,襲人是“寶釵之副”一樣。大家都知道《石頭記》中有很多諧音,而蔣玉菡的諧音是“將玉含”,“將玉含”著出生的自然就是寶玉,所以蔣玉菡應該就是“寶玉之副”,是寶玉的影子。襲人嫁蔣玉菡,也就是“寶釵之副”嫁給了“寶玉之副”,也就暗示寶釵以后要嫁給寶玉。襲人之嫁,也為后面的“花襲人有始有終”的故事埋下伏筆。而寶玉將襲人趕走,也暗示著將來寶玉會棄寶釵而去。而“黛玉之副”晴雯之死也暗示后回有黛玉的早亡!《石頭記》中寶玉是“含玉而生”的,這種出生法很奇怪,作者為什么要這樣寫呢?我感覺嘴里含著玉,實際上是“口”中加個“玉”字,是個“國”字!所以寶玉的身份大有深意!也許有人會說,繁體的國字應該寫成“國”,不應該寫成“國”,這怎么解釋呢?其實這兩種寫法同時存在了幾個世紀了,以8世紀正倉院文書為例,“國”雖大多寫作“囗王為國”之“囯”,然亦有寫作“國”者:“鎮(zhèn)國次將田中朝臣多太麻呂。” 再考察抄于1371年(上中卷)和1376年(下卷)的真福寺本《古事記》,其“國”字頻出,“國”多有所見。例如,“記小濱而清國土。”(上卷p.7)“速須佐之男命不治所命之國而?!保ㄉ暇韕.184)“神氣不起,國亦安平?!保ㄖ芯韕.212)“遣旦波國令違(殺)玖賀耳之御笠。”(中卷p.234)“此時新良國王貢進御調八十一艘?!保ㄏ戮韕.168)其他《古事記》寫本,諸如伊勢本、伊勢一本、道真本、前田本等,“國”寫作“國”,乃以百計。再如日本室町時期(1336—1573)《日藏古抄李嶠詠物詩注》,“國”之為“國”,不勝枚舉。作者這樣寫,是為了提示讀者寶玉所象征的身份,后面我會進一步介紹。

    這回還提到了“忠順王爺犯了事”,讓大家都沒有想到,因為很多人以為在八十回以后的故事里忠順王爺?shù)膽驎芏?,將是賈家抄家的罪魁禍首,沒想到他這么早就出局了!原來他只是個過渡性人物,只要的簡單一句把他處理掉那蔣玉菡娶襲人就會毫無障礙。想想也是,在前八十回中沒有一條批語到過忠順王爺,可見他在后面沒有什么大的作為,這個大家以前都猜錯了!

    司棋和潘佑安兩人并沒有自殺,這個結果應該是很合理的,試想那么多人被趕出了園子都活得好好的,為什么他們倆個非要自殺呢?對于“繡春囊”一案,“司棋雖百般爭辯,亦無人能信”,這應該也是合理的,因為在第七十一回里可以看到,司棋跟表弟偷情的地點是“一湖山石后大桂樹陰下”,而癡大姐發(fā)現(xiàn)繡春囊的地點是“山石背后”,兩個地點看起來有點象,可卻是兩個是完全不同的地方,所以可以肯定,這個繡春囊不是司棋和潘佑安的。兩個人被冤枉,自然會對賈家產生刻骨的仇恨,這也為后面他們禍害賈家埋下伏筆。

    本回還交待了香菱的結局,跟她的判詞也合得很好,讓我們看到了第五回她的判詞里提到的“致使香魂返故鄉(xiāng)”的內容。但這里有一些地方需要提一下:在通行本里甄士隱的岳丈叫“封肅”,而這個本子里封肅成了封氏的兄長!

    另外,此本的藏家曾指出,此回本來有王熙鳳告假的情節(jié),可能是因為本子的破損文字不全而被藏家漏掉,講的是王熙鳳向老太太和王夫人請示,要求搬回寧國府養(yǎng)病,但會每天過來請安,并會隨叫隨到,這些內容證明了王熙鳳等人在《石頭記》早期版本中是寧國府人。藏家還透露:“鳳姐等人住在榮府北邊,北門往南一段路程”,應該是從寧國府搬過來住的地方,為什么他們要從寧國府搬過來的原因還不得而之,我會在后面詳細論述這一點。

    還有,抄撿大觀園中的重要物證“秀春囊”,在這個本子里被稱為“什錦香袋”,我相信給人的印象這么深的物證,如果是有人續(xù)書的話,續(xù)書人是不會輕易在這種地方冒然更改的,續(xù)書會最大程度的跟前八十回的內容呼應,所以我猜測在早本中應該就叫“什錦香袋”,這些都應該是早本的特征。

    另外,迎春與寶玉相遇這部分寫得與前八十回銜接的很合理,不象有些人想象的那樣,八十一回一上來迎春就被虐待而死,因為畢竟第九個故事單元的重點是抄檢大觀園。

    全書第九個故事單元就此結束,這一單元的故事異常縝密,結構緊湊,是賈府由之前的興盛逐漸向衰敗過渡,出現(xiàn)不斷升級的內亂,漸漸有敗家之象。此回以后,將是第十個九回的故事單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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