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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倫茨(1925-1974)荷蘭現(xiàn)代詩人,出生后即被遺棄,幾度精神失常,最后一部詩集出版后自殺。阿倫茨被稱之為“世界上最孤獨的人”。我知道貝多芬孤獨,知道梵高孤獨,知道卡夫卡孤獨,當然還有一個我。然而,貝多芬有音樂,有聽眾,有掌聲,有歌迷,有貴族朋友;卡夫卡有父母,有兄弟,有老婆;梵高有畫室,有弟弟,有女友(雖說為了他割掉自己的耳朵)。阿倫茨似乎什么都沒有,他沒有父母,一出生就被拋棄。他有一套空空如也的房子(這是他唯有的財產),但很少有人來串門。別人厭惡來。害怕來。 ?。ㄎ也?/span> 請人 來我的房子。     我知道 誰來喝咖啡 誰就上吊。 ——《無題》 ) 他唯有的親人,便是他身上的虱子,他的樂趣就是一個一個的把身上的虱子掐死,在夜里,無邊的沉寂中,掐死虱子的聲音格外清脆,格外洪亮,整個屋子都有回聲;并且,在阿倫茨看來,似乎整個人類都聽到他掐死了一枚昆蟲,大家滿面笑意的,張著大嘴,模仿虱子肚子被擠破的聲音:咔!咔!咔!哈哈哈哈,很好玩。不過,這小子又實在過于殘忍,他竟然把虱子的脊梁骨捏斷幾根。媽的,沒人性,連昆蟲都不放過。 ?。ㄒ估?/span> 我捏碎了一只虱子: 咔。     不光傳進 我的耳朵 或我這間房屋。     在地球 每一處 有人煙的所有地方 嘴巴都說: 咔。     咔。咔。 媽的, 揚?阿倫茨捏碎了 一只虱子的脊骨。 ——《夜里》 )     阿倫茨一人獨居,獨守空房,除了虱子,他沒有妻子,沒有孩子,一人形影相吊。但他卻有很豐富的自卑,和自我褻瀆。他每日過多的自我責備,他有道德的潔癖。他嫌惡自己,甚至責備自己不配吃面包,面包拿到自己手里,仿佛也被污染了似的。     ?。ㄎ?/span> 五十歲 我不是 一個好人     我沒有 妻室 沒有后代 我過多地 自瀆     因此 我玷污了 面包     面包 沾上我的 惡臭 ——《我》 ) 
 阿倫茨是熱愛生活的。我不知道他靠什么養(yǎng)命,我想他大概不應該靠寫詩謀生吧。不過他家居的時候,讀讀書,看看報,喝喝咖啡,也算悠閑。但,那種留不住生命、對死亡來襲的恐懼常常壓迫著他,他感到窒息。死亡就像一個繩套,每時每刻的掛在他的脖頸上,死神就俯在額頭的上方,它是說來就來,不容遲疑,不容爭辯,不容拒絕的事情。     ?。?/span> 躺在床上。     有 一條繩索 套著你的脖子。 ——《你》?。?/span> 
 阿倫茨常常是活趣寡淡。沒有音樂,最大的樂趣就是假寐,或昏睡。他很戀床,一睡一整天,不吃不喝,仿佛昏昏死去。他想,就這樣死去也好,死亡是任誰也剝奪不去的特權。     ?。ㄋ?/span> 每天睡 二十四小時。     他享有 死亡的特權。 ——《你能》?。?/span>     蕓蕓眾生,大多是活命。當然,我們贊賞某些人類活的很有志向,活的很崇高。但阿倫茨是一個小人物,他已經(jīng)是小人物了,連父母都遺棄他了,我們就別責備他了。阿倫茨甚感自身的渺小,他視自己為草芥,為蟲子,為微塵。生命無足輕重,活著也沒什么價值。     ?。◤?/span> 沒有 一個人 擁有地球的 一粒塵土。 ——《從》 )     生來被遺棄,年長以后,又數(shù)次關進瘋人院,他對人類已經(jīng)徹底絕望,人間沒有一絲暖意。他提防著世界,提防著鄰居,提防著那些和自己一樣豎立行走的人,他感覺他們深不可測。這種戒備,有時連他自己也感覺有些過頭了,他內心也明白人類中也有善行,也有關心的手,但他難以分辨,他不知道那是來撫摸自己的,還是來戕害自己的,最好的方式是警戒。他驚恐萬狀。他太沒安全感了。     ?。ㄉ踔?/span> 一只 撫摩的手 也會 傷害我。 ——《甚至》 )         
  
◎無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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