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06月14日 07:59
來源：法制日報 作者：王琳

當事法院別忙著從“保證書”的技術層面來為自己辯白了。用實現(xiàn)公正來說服公眾，舍此別無他途

據(jù)最新一期的《半月談》雜志報道，河南省平頂山市中級人民法院為了阻止一起故意殺人案的被害人親屬上訪，竟然“承諾”對該案的犯罪嫌疑人判死刑。雖然一審判決因證據(jù)不足被河南省高級法院撤銷，該案的嫌疑人卻一直被關押在看守所，超期羈押已達10年。

不過平頂山中院隨后就通過官方微博否認“死刑保證書”的存在，微博稱，該“保證書”從內容上看是被害人家屬的申請書，不是平頂山中院與當事人達成的協(xié)議，上面也沒有任何法院人員的簽名。

應當承認，在這場沸沸揚揚的口水仗中，法院取得了“技術性勝利”。從“保證書”的內容來看，嚴格依法律來分析，那確實不是法院在向被害人家屬“保證”判處被告人死刑，而是被害人家屬“保證”在法院判處被告人死刑的前提下就“不上訪”———保證人并不是法院，而是被害人家屬。這其實是一張“不上訪保證書”。

被害人家屬為何簽署一紙“不上訪保證書”，記者的調查披露了其中原委：這起殺人案的嫌疑人被確定為李懷亮，但“李懷亮涉嫌故意殺人案”卻因證據(jù)不足而一直無法定案。被害人的父母為了督促有關部門，多次上訪。據(jù)媒體報道，2004年5月，由平頂山市中級人民法院一趙姓副院長主持、灣里村村干部作為見證人的情況下，被害人家屬以保證不上訪要求法院進行判決。

正如前面所分析的那樣，前去處理此事的法官在技術層面并沒有留下“承諾判處死刑”的書證或物證。但卻給被害人家屬造成“死刑保證書”的錯覺。一是當?shù)胤ㄔ侯I導主持了此次“談判”，被害人家屬有理由相信這是法院的職務行為；二是“保證書”寫在“平頂山中級人民法院”的信箋上。紅頭信箋雖不像紅頭公章那樣具有承諾的效力，但卻足以讓那些純樸的村民相信這就代表了“法院”。我們還可以去追問，8年前的那場“談判”，法官有沒有“判處死刑”的口頭承諾，并以此來換取被害人家屬簽署了這一張“不上訪保證書”？

當然，法官或法院領導都是專業(yè)人士，我相信他們也很清楚，即便以口頭承諾等方式誘騙被害人家屬作出了“不上訪”的保證，這樣的“保證”也不是什么法律意義上的“承諾”，并不具有法律效力。所以，當被害人家屬簽訂了“不上訪保證書”3個月后，平頂山中院的確也判了李懷亮死刑。但就在這個死刑判決和之后的死緩判決被河南省高級法院以證據(jù)不足、事實不清為由撤銷之后，原本“附條件的不上訪保證”，失去了基礎條件，被害人家屬又開始了上訪。

更具諷刺意味的是，那張“不上訪保證書”雖然“保證”了被害人家屬短時間內不上訪，卻防不住被告人的再上訪，且持續(xù)至今。因為被認定為嫌犯的李懷亮至今有罪無罪也沒個說法。被告人家屬上訪的理由顯得更有力，“高院撤銷中院的死刑判決，是因為案件中存在三大疑點，首先是現(xiàn)場留下的血型是O型，而李懷亮是A型血；其次被害人解剖后，留在體內的精液與李懷亮的不符；最后，現(xiàn)場的鞋印也跟李懷亮對不上。”有這樣的重大疑點，還能作出死刑判決，這讓圍觀的網民不相信“死刑保證書”都難！

如今輿論聚焦“死刑保證書”，當然不是簡單地討論那張紙上有沒有法官的簽名，能不能稱其為“死刑保證書”。而在于這種息訟止爭的方式是否合乎司法的職能與裁判的規(guī)律。法院的天職是依法裁判，實現(xiàn)正義。在法官面前，除了法律就沒有別的上司。同樣，除了公正，法院不應有任何超越審判職權的保證。如果被告人依事實認定和法律規(guī)定應判死刑，法院的死刑判決也不過是法院實現(xiàn)公正的職責使然，而非“保證”的成果。死刑不是息訟罷訪的良藥，公正才是。被害人家屬的訴求，其實是讓作惡者受到懲罰。如果李懷亮確非作案人，判李死刑，非但不能消解被害人家屬的失親之痛，反對被害人和被告人雙方及其家屬都傷害至深。

所以，請當事法院也別忙著從“保證書”的技術層面來為自己辯白了，你們更應用實現(xiàn)公正來說服公眾。舍此別無他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