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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文絮語 最遠者故鄉(xiāng)。今年,我依舊在臘月二十七回老家過春節(jié),這也是我身邊更多同事與同齡朋友們的選擇,與心理所指。事實上,我更愿意用“候鳥”類似的詞語來命名這一群人:暫時還未在某個城市里扎下物質(zhì)的根,為稻粱謀,需要在格子間或者排版房忙碌到真正的歲末年尾,然后踏乘幾乎是最后的班車回到故鄉(xiāng)。從城市到老家,匆忙而短暫的春節(jié)遷徙,我們一年又一年。 這種遷徙的自覺幾乎是沒有理由的,盡管每到春節(jié)前夕,報章都會提及“恐歸族”的話題??謿w族,鄉(xiāng)關(guān)何處在?類似的追問確實催人沉重,但之于我,回家或許更是心靈的舒緩過程。終于不再深度地疲憊;終于可以揮別幾天黑白顛倒的“夜班工人”生活;終于可以安靜地呆在父母身邊幾天,而不用每次看到“這輩子你還能陪父母多少天”這樣的問題,就黯然神傷。融化于輕松中的,或許還有那些曾經(jīng)遙遠的家鄉(xiāng)點滴,以及火樹銀花式的節(jié)日歡慶。 不可回避的事實是,我們正置身于一個流動的時代。流動即意味著需要遠走他鄉(xiāng),一個人不可能與一片土地相守到老;流動也意味著幾代同堂的傳統(tǒng)家庭結(jié)構(gòu)解體,年輕人覓生活在城市,漸漸老下去的父母留守在開始淪陷的家鄉(xiāng)。這是時代的大方向,我們無法抗拒??伞傲鲃拥娜瞬抛钣匈Y格擁有故鄉(xiāng)”,才最有資格擁有故鄉(xiāng)的春節(jié)。濃濃的鄉(xiāng)情,厚厚的鄉(xiāng)音,春節(jié)里的人情味,是心靈敘事,也是家的慰藉。當你回到那個叫做家的地方,你便收獲了重新上路的力量。 是的,我們像候鳥一樣來回遷徙,從城市到鄉(xiāng)村,在流動的時代中,也在特殊的年代里。社會重構(gòu),風云震蕩,我們的生存,總不如想象的那么好:縮水的休息日,步履蹣跚般上漲的工資;事業(yè)并不顯赫,對象暫時沒有,甚至買房難題也成為巨大的現(xiàn)實存在……在庸俗的價值評判體系中,我們多是“失敗者”。然而,這些又有什么關(guān)系?于老家中,不會有多少成功法則式的丈量;在那個只是為了彼此問候的時刻里,沒有人會去在意你到底“混得怎么樣”。這是情感與文化的包容,所以我們才走過山水,回到故鄉(xiāng)。 我們回到故鄉(xiāng),只為相逢一場與尋常忙碌生活太不一樣,卻又溫暖的節(jié)日盛宴——“有錢沒錢,回家過年”,這當然是有些直白與粗糙的表達,但當我們雖不攜婦將雛卻滿帶行李回到家鄉(xiāng),擁有的必然是某種本真的情感流露與表達,而不再是“人群中的孤獨”。撰寫春聯(lián)、備辦年夜飯,走親戚;小小地為父母奢侈一把,也大大地享受一次再被父母當作小孩的親情;與異日的同學聚會,再次感慨人生歷程的無常。溫情在關(guān)切中,銘記在相互的交流中,春節(jié)也會成為所有“年輕候鳥”的失樂園。 我們的春節(jié),曾經(jīng)被賦予太多崇高的色彩與禮儀,近年來,關(guān)于春節(jié)文化式微與年味漸淡的討論,也一浪高過一浪。這些宏大的紛擾,稀釋了許多人關(guān)于春節(jié)美好的想象,也衍生了一種“春節(jié)空心化”的論調(diào)。我不知道類似的論調(diào)可否真正坐實,也許某種信仰與敬畏確實開始被消解。然而,我相信,在符號意義之外,一些文化的體驗永遠不會湮滅。這是發(fā)展時空中恒定心理的堅守,是更多人的“個體編年史”,也是春節(jié)的內(nèi)在魅力:無論如何,我們依舊可以“回來”,在這樣一個年代。 “我想把臉涂上厚厚的泥巴,不讓人看到我的哀傷?!边@是我喜歡的女作家遲子建《世界上所有的夜晚》中的一句話。即將到來的,是2012年的春節(jié),也是這世界上所有“候鳥”的春節(jié),它不用“掩蓋哀傷”,它只屬于歡樂、溫暖與相互問候。干杯,和我一樣依舊在路上的年輕人,我祝你來年好運,心想事成。 王聃(湖南 編輯)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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