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檔案——
姓名:賈似道,字師憲,號秋壑 籍貫:臺州天臺(今屬浙江) 所任官職:右丞相、平章軍國重事 生平大事記:鄂州大戰(zhàn)、買公田、貶于循州 非正常死亡方式:被鄭虎臣殺死廁所中 非正常死亡原因:權(quán)奸誤國,惡貫滿盈 存照—— 宋朝,無論北宋還是南宋,都是一個讓人困惑的時代。 宋朝,歷史上稱為積貧積弱,卻在強敵環(huán)伺的情況下,維持了三百余年。蒙古帝國的鐵騎彪悍無比,橫掃亞歐大陸,卻花費了近半個世紀的時間來消滅宋朝,而滅西夏、金和大理卻只用了極短的時間。 有歷史學家認為宋朝是中國的“文藝復(fù)興”時代,它產(chǎn)生了中國歷史上最杰出的文學家、藝術(shù)家和哲學家,它把中國的文治推向了頂峰,后世之人無不仰慕其“郁郁乎文哉”,但它的文藝復(fù)興卻沒有產(chǎn)生十四世紀意大利文藝復(fù)興那樣的深遠影響。 宋朝在開國之初,就立下最開明的國策,使宋朝成了士大夫的樂園。在這個朝代,不殺士大夫和上書言事人,被立為國君應(yīng)當恪守的最基本的準則。然而,卻發(fā)生了最讓人痛心不已的冤案——冤殺岳飛。 宋朝被認為是中國歷史的分水嶺。宋朝以前的時期是中國歷史上最輝煌的時代,而其后的時期則被認為是最恥辱的時代。而后世人大都認為,宋朝對于宋以后的恥辱,負有不容推卸的責任。 宋朝的積弱讓后人感到不齒,明朝以后的大多數(shù)歷史學家對它持批評態(tài)度,但王夫之認為它“郁郁乎文哉”,并且北宋的前中期都是可以和“文景之治”、“貞觀之治”媲美的“治世”。陳寅恪認為“華夏文明歷數(shù)千載演進,盛極于趙宋之世,其后勢衰,終必復(fù)振”。鄧廣銘認為“無論是精神文明還是物質(zhì)文明,宋朝取得的成就都是空前絕后的。” 西方的漢學家對宋代更是羨慕得不得了,給與宋代莫大的贊譽,他們說宋代超越了漢唐,是“東方的文藝復(fù)興”、“最偉大的時代”、“最令人激動的時代”。 凡此種種,使得宋朝的面目變得撲朔迷離。古往今來的歷史學家,國內(nèi)國外的研究者,所得的結(jié)論大多都是截然相反的,更讓人迷惑。那么宋朝究竟是怎樣一個朝代呢? 宋朝最顯著的特征就是內(nèi)部以士大夫作為治理國家的中堅力量,外部則遭遇了空前的民族危機。這個特征自宋朝建立到宋朝滅亡一直存在。 宋朝最基本的國策就是與士大夫共治天下。士大夫階層在宋朝取得了前所未有的禮遇和重用。宋太祖曾在宮中立碑:“不殺士大夫及上書言事人。”否則,將遭天譴。這條誓言奇跡般地被宋朝歷代帝王所遵守。這條誓言的意義在于為士大夫參政提供了寬松的環(huán)境和安全的保證,所以宋朝的士大夫自覺意識高漲,參政意識特別強。 宋朝還采取了各種措施尊崇士大夫以及加強他們的自豪感。例如讓宰相上朝時站在親王的前面,在東華門外“唱狀元”,在啟蒙書中開宗明義地講:“天子重英豪,文章教爾曹,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種種措施使得士大夫們在其他皇親國戚面前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自信。 為什么宋朝的統(tǒng)治者選擇了士大夫來治理天下呢? 選擇什么樣的人才來治理天下,是每一個奪取政權(quán)以后的君主面臨的首要問題。古代的政治體制是皇權(quán)至上,如果碰上一個英明的君主,或許能夠舉用賢才,但如果碰上一個昏君,則各種小人會乘機占據(jù)高位。而宦官、外戚、后妃、宗室因為離皇帝近,所以往往更容易竊取高位,專政擅權(quán)。而軍人則因為有實力,往往也容易割據(jù)一方,禍亂國家。 即便強如漢唐,雖有“文景之治”、“貞觀之治”等盛世,但更有極為黑暗的時代,宦官、外戚、后妃、宗室、武臣各種勢力禍亂一時,給政權(quán)和社會造成極大的危害,甚至危及皇權(quán)的統(tǒng)治。 宋太祖深刻地反思了前朝的教訓(xùn)之后,做出了“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的決策,并將這個決策上升為國策。 士大夫受到過良好的教育,具有一定的社會責任感和國家治理能力,忠君思想濃厚。在中國歷史上,有外戚、女主、武臣、宦官、宗室纂位,但卻沒有士大夫纂位。他們出身社會的底層,能進入朝廷完全靠王室的提拔,因而王室自然感恩戴德。并且他們沒有強有力的政治背景,一旦將他們罷官,影響力就會消失,沒有尾大不掉之虞。這些足以讓宋朝的統(tǒng)治者傾心。 宋朝確定了“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國策后,士大夫進入了歷史的黃金時期。可以說,歷史發(fā)展到宋朝,中國儒家的“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理想才真正成為現(xiàn)實,“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成為社會見慣不怪的現(xiàn)象。 宋朝的士大夫“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以一種高度的責任感關(guān)注著天下蒼生的福祉和朝廷的安寧。作為王室來說,當然欣賞這種對朝廷的感恩戴德之后的忠勇奮發(fā),所以對這種精神大為宣揚。 所以,宋朝能取得“郁郁乎文哉”的成就,離不開士大夫的盡心盡力。不過,辯證地看待宋代厚遇士大夫的政策,也不能忽視或是逃避它的負面影響。宋朝一貫的重文輕武的政策是導(dǎo)致其滅亡的一個重要原因,其根源就在于宋太祖建國后的一系列削弱武將權(quán)利,加強皇權(quán)的措施。 宋朝的邊境危機十分嚴重,重文輕武固然可以穩(wěn)定內(nèi)部,卻也削弱了抵抗異族入侵的力量。在強敵環(huán)伺的情況下,宋朝武備松弛,接連得遭受恥辱,與武將的地位不高有很大關(guān)系。宋朝的經(jīng)濟成就,據(jù)后人調(diào)查考證,曾達到占世界經(jīng)濟總量一半還多的水平,可是經(jīng)濟的強大并不能為民族的強大、國家的強盛帶來福音,相反經(jīng)濟上在強大,武備跟不上,最終也會喪權(quán)辱國。這一點對如今的現(xiàn)實具有重要的警示意義。 再看宋朝的外部。宋朝與其他民族政權(quán)的矛盾空前激化。宋朝碰到了多個空前強大的敵人,兩漢的對手就只有匈奴一個,唐朝的對手也就是突厥,明朝時候的對手是蒙古和滿族,而宋朝時候的對手多達四個:契丹、黨項、女真、蒙古。而且,每個對手都是空前強大的。相較之于漢唐,宋朝的處境異常艱難。漢唐時的匈奴、突厥是純粹的游牧民族,其力量在于彪悍的體魄,強健高大的戰(zhàn)馬和快速的戰(zhàn)斗反應(yīng)機制,其目標在于搶劫,所以相當于一群強悍的武裝強盜。而宋朝的情況就不同了。在韓侂胄一文中,我曾經(jīng)談過,宋朝是一個民族意識、國家意識凸顯的時代。為什么這么說呢,就在于宋朝與其他民族政權(quán)之間有完整而清晰的界線,族群認同感強烈提升,這些和現(xiàn)代國家沒什么兩樣。契丹、黨項、女真、蒙古不僅保持了游牧民族的特點,而且有比較穩(wěn)定的經(jīng)濟基礎(chǔ)、堅實的國防設(shè)施以及善于運用兵法的軍事領(lǐng)袖,其目標在于土地甚至統(tǒng)治全天下,所以他們已經(jīng)超越了前者而成為一個強大的有極大野心的掠奪型國家。 宋朝自始至終都面對著這樣的國與國之間的深刻矛盾,并最終滅亡于這種矛盾的激化。公元1279年,士大夫陸秀夫抱著南宋末代皇帝趙昺,在崖山滔海自殺。另外兩個士大夫,張士杰和文天祥繼續(xù)抗元,直到身喪國滅。 南宋在走向毀滅的過程中,不得不提一位人物。此君號稱“蟋蟀宰相”,直接導(dǎo)演了為南宋王朝送終的最后一幕。他就是賈似道。 賈似道在南宋末年的當權(quán),絕非偶然。南宋彼時內(nèi)外皆腐,全身已經(jīng)布滿毒瘤,賈似道不過是一個典型,但卻擔當了致使南宋滅亡的所有的道德譴責。其實,假使沒有賈似道,南宋也是要亡的。 南宋末年,奸臣一撥接著一撥,他們當權(quán)誤國,終于使南宋半壁江山在泥潭中越陷越深,無法自拔。這一時期,雄才人杰不是遭害,就是遠引避禍,以求全身,只有那些奸佞之徒,如蠅而聚,遮蔽朝廷。賈似道就是其中一位。
賈似道從小嬌生慣養(yǎng),是名副其實的紈绔子弟。不料富貴無常,在賈似道十歲的那年,他父親賈涉忽然病死,賈家失去了依憑,立刻落入了困頓之中。賈似道也由于家道中落,無人管教,從十幾歲開始,便不務(wù)正業(yè),終日在社會上游蕩,以吃、喝、嫖、賭為樂,史書說賈似道“少落魄,為游博,不事操行”,按現(xiàn)在的話說就是不良少年。 不過,賈似道走狗屎運,依靠“恩蔭”在嘉興謀得個管理倉庫的職位。在宋代,朝廷有一項不成文的規(guī)定,往往對那些做過高官或立過大功的官吏的子孫授以一定的官職,叫做“恩蔭”,所謂澤被后世、蔭及子孫。賈似道雖然只做了一個管理縣級糧倉的小官,但畢竟能供他衣食,使他從流氓階層中脫離出來。 但要想從倉吏熬到當朝宰輔,恐怕是連想都不要想的事情,然而賈似道卻偏偏做到了,倒不是他很有才能,越級擢升,而是他有一個美貌的同父異母的姐姐。賈氏不僅人長得超眾脫俗,心思也靈慧乖巧,深受理宗的寵愛,被立為貴妃。賈氏得寵后,便念念不忘她這位兄弟,成天給理宗吹枕邊風。理宗被賈氏搞得暈頭轉(zhuǎn)向,也不管賈似道人品如何,一味提拔。數(shù)年之中,賈似道的職位一升再升。 當時南宋的情勢危如累卵。蒙古大汗蒙哥出兵三路進攻南宋,自己親率一軍進攻合州,不幸中途負傷身亡。其弟忽必烈率另一路大軍圍攻鄂州,一圍就是數(shù)月,但守將壓住警報,不使理宗得知。后來大臣們慌了手腳,準備出逃,理宗才知有蒙古人來攻。理宗這個糊涂皇帝,不僅不思抗擊,反而準備遷都逃亡,這一舉措立刻引起了正直朝臣的強烈反對,在文天祥等人的強烈要求下,理宗只好貶逐鄂州守將,讓賈似道主政,抵抗蒙軍。 賈似道便堂而皇之地以右丞相兼樞密使的身份帶兵出征,這是他專權(quán)誤國的開始。這個人玩蟋蟀的確很有一手,但軍事上卻是個酒囊飯袋。理宗昏聵,不進行考量,只任用親信,南宋不亡才怪。而賈似道邀得權(quán)力的重要法門,就是謊報戰(zhàn)功。 賈似道本是個不學無術(shù)之徒,同時也是個惜命怕死的家伙,一見到敵人的刀槍就如同老鼠見到貓。賈似道被驚嚇得不敢與蒙古軍交兵,便迫不及待地暗自遣使向忽必烈求和。忽必烈起先并不同意罷兵,但是不久南宋合州守將派人告知賈似道蒙哥已亡的消息,蒙古軍也因蒙哥汗身亡而人心浮動。 這時,若賈似道趁機驅(qū)逐蒙軍,或可名垂史冊,然而他不但不敢伺機反抗,反而再次派人前去求和。忽必烈由于急于返回漠北爭奪汗位,就順水推舟同意了賈似道的求和要求。賈似道許諾的條件是——“北兵若旋師,愿割江為界,且歲奉銀、絹各二十萬”。 賈似道就靠這種妥協(xié)投降的伎倆,為南宋又爭得幾年茍延殘喘的時間?;奶频氖?,賈似道趁著蒙軍撤退之機,派兵追打蒙軍殿后的士兵,還大言不慚地謊報:“諸路大捷,鄂圍始解,江漢肅清,宗社危而復(fù)安,實萬世無疆之休!” 昏庸的理宗皇帝偏偏對這位小舅子謊話信以為真,把賈似道視作“王室有同于再造”的大救星。賈似道也頂著“少傅”、“右丞相”的頭銜風光地班師回朝,次月又進為“少師”、“衛(wèi)國公”,被皇上親切地視作“股肱之臣”。 賈似道為了進一步沽名釣譽,在國家內(nèi)部加緊了輿論宣傳,標榜所謂的豐功偉績,例如他指使門客爪牙廖瑩中、翁應(yīng)龍等撰寫文章,名曰《福華編》,為自己根本不存在的“援鄂之功”歌功頌德,肉麻至極。 南宋贏得了虛構(gòu)的“鄂州大捷”之后,以理宗皇帝和賈似道為首整個統(tǒng)治階層很快又重新過起鶯歌燕舞的日子,而全然不顧這種歌舞升平不過是這個病入膏肓、行將就木的腐敗王朝的回光返照而已。 到了理宗晚年,南宋已脆弱不堪,史書上評論這一時期的形勢是“猶如用壞膠爛紙糊起來的紙壇子,只要用力一戳,便會碎成萬片”。但理宗還算幸運,享樂了幾十年撒手而去,終于未做亡國之君。理宗之后是度宗,度宗本是理宗的皇侄,因過繼為理宗子而即位。后代史學家認為南宋真正的亡國君是度宗,而不是帝昺,而帝昺卻一直頂著亡國君的帽子。 度宗上臺之后,曾一度親理政事,限制賈似道的權(quán)力,顯得干練有為,也確實干了幾件好事,朝野上下為之一振,覺得度宗給他們帶來了希望。當賈似道的權(quán)力開始受到限制時,一些正直的大臣紛紛上書彈劾賈似道。這使賈似道意識到,如果這樣下去,自己將會有滅頂之災(zāi)。于是他又開始耍弄手腕,向度宗要權(quán)了。 賈似道以退為進,棄官隱居,然后讓親信呂文德從湖北抗蒙前線假傳邊報,說是忽必烈親率大兵急攻下沱,看樣子勢不可擋,有直取臨安之勢。度宗正欲改革弊政,勵精圖治,沒想到當頭一棒。他立刻召集眾臣,商量抗蒙之事,可萬萬沒有想到,滿朝文武竟沒有一人能提御兵之策,更不用說為國家慷既赴任,領(lǐng)兵出征了。 正當度宗心急如焚的時候,賈似道卻歸隱林下,悠哉游哉地過著他的隱居生活。度宗無可奈何,只好借皇太后的面子,請求賈似道出山。謝太后寫了手諭,派人恭恭敬敬地送給賈似道,賈似道先是搪塞不出,繼而又要度宗大封其官。度宗萬般無奈,只好給他節(jié)度使的榮譽,尊他為太師,并封他為平章軍國重事,自此大權(quán)再握。 賈似道風光無限地奔赴“前線”,到“前線”逛了一圈,無事而回,度宗和朝臣見是一場虛驚,額手相慶尚且不及,哪里還顧得上追查是謊報還是實報。賈似道就是憑借這樣的鬼把戲,再一次充當了救國于危難的英雄。 這樣,賈似道“出征”回來,度宗便把大權(quán)交給了他。滿朝文武大臣也爭相趨奉,把他比作是輔佐成王的周公。通過這場考驗,年輕的度宗對朝臣完全失去了信心,失去了治理朝政的信心和熱情,把大權(quán)往賈似道那里一推,縱情享樂去了。 這些發(fā)生在南宋末季的荒唐事,宛如夢境一般。權(quán)臣靠欺瞞的方式獲得榮顯,有見識的士大夫卻受到排擠,有勁使不上。整個統(tǒng)治階層都在吸食“鴉片”,借以麻醉原本就不清醒的神經(jīng)。國破家亡,事不關(guān)己,統(tǒng)治階級掩耳盜鈴的舉止,即讓人可悲,又讓人可笑。 腐敗的官僚體系使得南宋積重難返,究其根源卻在封建專制集權(quán)的制度本身。賈似道這樣的人,無甚可說之處,卻偏偏能爬上高位,成為能左右王朝歷史命運的權(quán)臣,這難道不是對專制集權(quán)制度的一種反諷嗎? 往事不堪回首。但南宋的統(tǒng)治者不思進取,只一味地自欺,竟忘記了附著在身體上的民族劇痛。蒙古人已經(jīng)牢牢盤踞了中國的半壁河山,時刻準備發(fā)起摧毀南宋統(tǒng)治的戰(zhàn)爭。此時,權(quán)傾朝野的賈似道為了彌補捉襟見肘的政府財政,補充虧空的軍糧,開始推行“買公田”政策。 所謂的“買公田”,就是按級別規(guī)定占田限額,超限的部分由官府購買作為公田出租,租種公田者需要向政府上交租米,租米充作軍糧。 表面上看“買公田”只是官家強行購買大戶地主的農(nóng)田,與小戶人家和普通農(nóng)民沒有什么關(guān)系,可是有權(quán)勢的大戶往往隱瞞占田數(shù)量,或者干脆拒不賣田,各級官吏便轉(zhuǎn)而強行向占田數(shù)量并未超標的中、小地主甚至普通農(nóng)民以極低的價格“買”田,而且給付的是十分貶值的紙幣,有時甚至是連揩便紙都不如——“度牒”和“官誥”;所謂的“度牒”和“官誥”說白了就是今天的白條子。 此外,各級官吏通常還想盡各種手段大幅度提高承租者需要上交的租米數(shù)量,而且如果后者不堪負擔租米而欠租逃亡,則租米轉(zhuǎn)由土地原來的主人代為賠償,結(jié)果不但使許多人淪落至破產(chǎn)失業(yè),還動輒施以肉刑,并有逼人上吊的事情發(fā)生。 如此,賈似道等人把持的“買公田”法,實質(zhì)上成為轉(zhuǎn)嫁經(jīng)濟負擔和社會矛盾,敲詐與魚肉人民的剝削工具。除此之外,賈似道還開展了清查民間土地的運動,即“經(jīng)界推排法”,目的是假借田稅地租搜刮民脂民膏,而且各級官吏在實際清查的過程中,經(jīng)常擅自增加無權(quán)無勢的小農(nóng)戶的稅賦,使得“經(jīng)界推排法”成為又一害民之舉。 賈似道不僅通過“買公田”、“經(jīng)界推排法”之類的手段從民間搜刮財富,而且通過連年濫印紙幣,造成貨幣極度貶值,形成通貨膨脹,使城市工商業(yè)、農(nóng)業(yè)直至國民經(jīng)濟遭到嚴重破壞,國力從此日益衰微。
黃仁宇先生在談到賈似道“買公田”這段歷史的時候曾精辟地說:“我們今日提出賈似道的故事,即是指出這癥結(jié)由于傳統(tǒng)中國的官僚制度,著重于掌握大量的農(nóng)民,缺乏現(xiàn)代組織與技術(shù)的能力,尤缺乏適當?shù)囊庾R形態(tài)去主持商業(yè)化的財政……南宋末年,財政與稅收已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不僅杭州市內(nèi)的繁榮于國事無補,即長江三角洲里的農(nóng)業(yè)財富也無法動員。賈似道之犯眾怒,并不只是由于他合計敵情錯誤,也不是因為他驕奢淫佚,而大部是由于他在理宗趙昀的最后兩年,倡議“買公田”,等于沒收一部分富人的資產(chǎn)去充軍食。并且由他主持發(fā)行最后一次的信用貨幣,引起物價再度上漲……可見得在野人士包括中等以上的門戶都已痛恨他入骨……”
由此可見,賈似道的買公田政策,使貧者更貧,使富者受到搜刮和剝削,兩面都不討好。買“公田”法推行的結(jié)果,導(dǎo)致許多人家破產(chǎn)失業(yè),使南宋王朝與中小地主以及自耕農(nóng)之間的矛盾也激化了。 彼時,蒙軍嚴重威脅南宋統(tǒng)治,民族矛盾十分尖銳,賈似道不顧民族的大義,國家的安危,不僅消極抗戰(zhàn),而且竭力加強對人民的剝削,此等漢奸之舉,大大激化了國內(nèi)矛盾。 與人民受到剝削的情況相比,賈似道本人卻揮霍無度,驕奢的程度較之于晉代的石崇,有過之而無不及。 在西湖的葛嶺,有皇家賞賜給賈似道的一座園林。這座園林府第“前楫孤山,后枕葛嶺;兩峰映帶,一水橫陳。樓閣堂觀數(shù)十處。”當時有人獻詞: 幻出蓬萊新院宇, 花外竹,竹外山。 軒冕倘來,人間閑最難, 算真閑,不到人間! 一半神仙先占取, 留一半,與公閑。 可謂神仙福地。賈似道在此處辟建了別墅,但他仍嫌不夠奢華,不惜大加工本修繕,改名“后樂園”,無恥地標榜自己有“后天下之樂而樂”的風范。后樂園距離鳳凰山下的南宋大內(nèi)皇城將近二十里,賈似道為了能赴大內(nèi)辦理公務(wù)來去快捷方便,特命人制作了一只纜船。纜船的進退不全憑人力的撐竿和船槳,而是用大纜繩絞動裝在岸上的盤車,牽動船快速前行。每當催喚臣屬上朝的鐘聲敲響之際,賈似道便坐上纜船穿過西湖水面上朝。據(jù)說,寶石山上的天然巨石“大佛頭”,便是賈氏的纜船用來系纜繩的石樁。 賈似道有一癖好,酷愛斗蟋蟀,曾專門寫了一本《促織經(jīng)》講述自己養(yǎng)蟋蟀和斗蟋蟀的經(jīng)驗。一日他又與群妾一起趴在地上斗蟋蟀,身邊有個狐朋狗友開玩笑逗他說:“此軍國重事耶?”賈似道不僅不羞愧,反而相當歡喜。 賈似道腐敗墮落,而且腐敗得十分霸道。賈母去世時,賈似道返回老家臺州以國葬為母治喪,全國仿佛死了國母一般,太后以下的皇親國戚和朝中大臣都要家家設(shè)祭,有的家把祭臺搭到數(shù)丈高,為裝祭品還跌死了好幾個人。度宗皇帝親往祭奠,百官也陪著奉喪,不巧操辦儀式那天恰逢大雨磅礴,山洪猛漲,眾人站在水中被大雨淋了一整天,竟沒人敢挪動一步。賈似道把喪事安置完畢,便跑到紹興私宅住下不肯回京料理國事,直至同年七月,才在度宗的再三懇請下返回臨安上朝。 而這個時候,抗蒙前線戰(zhàn)事早已告急,國家正處于生死存亡之秋。遠在北方的忽必烈已然確立了牢固的汗位,并且再次將兵鋒轉(zhuǎn)向了南宋。 忽必烈侵宋前,也曾先禮后兵,派密使郝經(jīng)敦促賈似道履行承諾。沒想到賈似道翻臉不認賬,把郝經(jīng)秘密關(guān)押起來,只當先前的妥協(xié)投降不曾發(fā)生過。忽必烈很震怒,率大軍圍攻襄陽和樊城。 忽必烈定國號為元后,加緊了進攻南宋的步伐。 不久,元軍攻破樊城,襄陽危在旦夕。但在廣大愛國軍民的誓死抵抗下,元軍圍攻襄陽城長達五年而不下。襄陽城內(nèi)糧盡援絕,城中拆屋當柴燒,縫紙幣做衣穿,守將呂文煥不斷向朝廷告急。軍情如此危急,賈似道不能不有所表示。但他又很怕死,因此他一面假惺惺地向皇帝要求親臨前線,一面又暗地里指使諫官上奏皇帝,把自己留在朝中。 呂文煥萬般無奈,獻出襄陽城投降元朝。消息傳來,賈似道對度宗說:“如果早讓我去前線,決不會造成今天這種局面。”這樣,賈似道既巧妙地把襄陽失陷的責任推給了別人,又乘機表現(xiàn)了自己的“愛國熱忱”。同時,賈似道又假裝十分著急地說,若再不讓他去前線,后果將不堪設(shè)想。膽小無能的度宗偏偏死死地拖住賈似道。這正中賈似道下懷,于是他便在宰相衙門中建立了一個所謂“機速房”,居中“指揮軍事”。 元軍占領(lǐng)襄陽后,很快便攻下鄂州。太學生和群臣上疏,一致要賈似道親自督師抗元。賈似道不得已,只好在臨安設(shè)立都督府。但他很懼怕元軍威勢,遲遲不敢出兵。最后實在拖的沒辦法再拖了,才抽調(diào)各路精兵十三萬,從水路出發(fā)。 賈似道帶了大批輜重,船只首尾相接達百余里。途經(jīng)安吉,他的座船因過于龐大擱淺在攔河壩上,雖千人下水,也無法拖動,只得換船繼續(xù)前進。隊伍開到蕪湖,賈似道便又做起賣國的勾當。他與元朝江州知州呂師羹聯(lián)系議和,又從蕪湖放回元朝俘虜,并送荔枝、黃柑給元朝丞相伯顏,同時派宋京去元軍,請求稱臣輸歲幣。伯顏以賈似道曾經(jīng)失信,拒絕議和,并繼續(xù)進兵至安慶、池州。 賈似道計窮,只得命孫虎臣統(tǒng)領(lǐng)精兵七萬屯駐池州下流的丁家洲,又命夏貴領(lǐng)戰(zhàn)船二千五百艘橫列江上,他自己則率領(lǐng)后軍駐扎在魯港。此時,夏貴毫無斗志,元軍統(tǒng)帥伯顏令軍士全力沖擊孫虎臣的部隊,又用威力巨大的“回回炮”猛轟。孫虎臣、夏貴一見敵軍攻勢猛烈,毫無戰(zhàn)心抱頭鼠竄。賈似道驚慌失措,宋軍一潰千里,被殺和落水溺死者無計其數(shù),軍事物資和武器全被元軍搶去。 賈似道只好鳴鑼退兵,并在夜晚召集夏貴、孫虎臣商議退路。夏貴倒也干脆,表示無力應(yīng)戰(zhàn),解舟離去。賈似道就與孫虎臣乘小船,狼狽逃往揚州。宋軍也全部潰散。 賈似道逃到揚州后,不僅不思重整旗鼓,而且上書朝廷,建議遷都,要求皇帝往海上逃跑,結(jié)果,因朝臣們的反對而未成。 當時元朝使者郝經(jīng)尚被拘留在真州。在賈似道驚魂未定之時,元朝又派人前來責問他扣押郝經(jīng)之罪。賈似道非??謶?,就立即派人將郝經(jīng)禮送回去。 賈似道兵敗之后,元軍主力順長江東下,很快逼近臨安,趙宋王朝巳處在滅亡的前夕。賈似道魯港兵敗,喪師辱國,朝野震動,群情激憤。原來依附賈似道的樞密使陳宜中,見賈似道失勢,便上疏請誅賈似道。太皇太后謝太后竭力庇護賈似道,只罷免了他的平章軍國重事和都督諸路軍馬的官銜。 賈似道罪大惡極,謝太后對他的從輕處分,不足以平息眾怒。七月,太學生及臺諫、侍從官紛紛上疏請殺賈似道,謝太后不許。這時,賈似道也送來奏表,一面將責任全部推給夏貴、孫虎臣,一面乞求活命。朝廷便削降他三級官職,命他回紹興私宅去給他母親守喪。可是賈似道卻死死賴在揚州不肯回去。左丞相王粵認為賈似道既不死忠,又不成孝,應(yīng)下詔嚴厲責罰。 賈似道沒有辦法,只得回紹興,但紹興的地方官關(guān)起城門來不讓他進去。于是朝廷改命賈似道去婺州居住,婺州百姓聽說賈似道要來,就貼出通告,把他趕走。賈似道犯下滔天大罪,人人不容。 又有御史孫嶸叟等請求處斬賈似道以正國法人心。謝太后百般庇佑,只命將賈似道請居建寧府居住。當時,朝臣中有人認為,建寧是朱熹講道的地方,理學盛行,雖三尺孩童,聞賈似道的臭名都要嘔吐,更何況見到其人。為此,朝臣建議將賈似道流放到廣南的遠惡荒州。 由于眾多朝臣的強烈要求,謝太后見包庇不得,只得將賈似道貶為高州團練使,派人監(jiān)押到循州安置,并抄了他在臨安和臺州的府邸。 派誰押送賈似道去循州呢?會稽的地方官鄭虎臣,因為父親曾經(jīng)受到過賈似道的處罰,便主動請求承擔押送任務(wù),以便伺機報復(fù)。此時,賈似道雖然謫居建寧仍不忘享樂,身邊還帶有幾十個侍妾供自己消遣,不過鄭虎臣一到,就把這些女子悉數(shù)趕走,只允許他留下兩名最漂亮的侍妾。 啟程之后,鄭虎臣又讓人拆去賈似道乘坐的轎子的頂蓋,讓他“暴行秋日中”,并讓轎夫用方言小曲辱罵賈似道,把曾經(jīng)不可一世的權(quán)相賈似道戲謔得苦不堪言。 某日,一行人來到一座古寺,看見墻上題有早年被發(fā)配,路經(jīng)此地的吳潛的手書,這個吳潛當年正是被賈似道迫害致死的。鄭虎臣借機挖苦賈似道說:“賈團練,當年吳丞相是因為什么來到這里的???”賈似道尷尬得無言以對。
還有一小段插曲也是無巧不成書。當賈似道一行走到泉州的洛陽橋時,正好碰上十一年前被他刺字流放漳州的臨安學子葉李,結(jié)束流放生活返還路過這里。葉李也挺幽默的,不但沒有掌他的嘴巴,還把他領(lǐng)到客舍落座,并贈詩一首,賈似道趕緊接過題贈鞠躬致謝。
不過,賈似道本性難移。由于他的誤國行徑,導(dǎo)致兵敗魯港,使江山社稷指日可亡,如今淪落到連喪家犬都不如的地步,卻仍不思認罪悔改。反而在生日那天,為自己寫青詞,詞中為自己的遭遇鳴冤叫屈,還厚顏無恥地表揚自己為人正派,有功于國家。此等不齒的行為,使賈似道在青史中罵名永垂。 可喜的是,一代巨奸終于走到了人生的盡頭,而且賈似道臨終的地方,也如同他卑污骯臟的一生一樣,充滿了讓后人所厭惡的氣息。我們姑且稱之為“亡命茅廁”。 一日,賈似道一行走水路至南劍州。俯視水質(zhì)清澈的黯淡灘,鄭虎臣想讓賈似道來個自己了斷,就提醒說:“水清甚,何不死于此?”賈似道哪里舍得自己的身家性命,答道:“太后許我不死。”就這樣他們過了黯淡灘。鄭虎臣一路上羞辱賈似道,并時常找機會讓他吃苦頭。 到漳州后,賈似道做了一個惡夢,夢到自己身陷淤泥之中,周身上下污黑不清,濁臭的泥水使他窒息,他揮舞四肢在淤泥中狂亂地掙扎。賈似道醒后,除了一身的冷汗,預(yù)感到自己陽壽已然不多。 他們離開漳州城,剛剛南行五里,便到了一個叫做木綿庵的所在。停下來后,賈似道自忖必死,就服了大量冰片企圖自殺,不料他吃下冰片后上吐下瀉頻繁如廁,一時不死。鄭虎臣氣憤不過,于是說到:“吾為天下殺似道,雖死何憾!”說著索性就到廁所里抓起賈似道的胸襟,連續(xù)往地下猛摔,致使肋骨折了數(shù)根。賈似道疼得狂叫,怎奈無人理睬,半個時辰過后,賈似道終于疼死于廁所之中,結(jié)束了他惡貫滿盈的一生。賈似道一生為人行事卑鄙而骯臟,死在這里也算是死得其所。 鄭虎臣畏罪,搶奪了賈似道隨行而帶的金銀財寶,逃至潮州,成為那里的鄭氏鼻祖。 賈似道死后不久,陸秀夫背著九歲的皇帝趙昺在崖山蹈海自殺,連同腐朽沒落的南宋王朝一起葬身大海。南宋王朝在屈辱中,化作海中細沙,淹沒在滾滾的浪濤中。 朱鈿寶玦,天上飛瓊,比人間春別。江南江北曾未見,漫擬梨云梅雪?;瓷酱和?,問誰識、芳心高潔?消幾番、花落花開,老了玉關(guān)豪杰! 金壺翦送瓊枝,看一騎紅塵,香度瑤闕。韶華正好,應(yīng)自喜、初識長安蜂蝶。杜郎老矣,想舊事、花須能說。記少年,一夢揚州,二十四橋明月。 這是一闋周密的《瑤華慢》,是一首以詠物來諷喻政治的力作,約作于南宋度宗咸淳年間。時值賈似道專權(quán)壞政,政治黑暗。宋軍在敗軍之際,賈似道暗中與蒙古屈膝議和,答應(yīng)割地納款。蒙古退兵后,賈似道又謊報大捷,騙賞邀功。咸淳初,蒙古大軍卷土重來圍攻襄陽、樊城,情況非常危急。而度宗皇帝卻日日沉湎于酒色之中,對前方戰(zhàn)事不聞不問,賈似道將告急邊書匿而不報,卻去西湖邊大造樓閣亭館,日日升歌縱酒?!冬幓吩~就是在針砭這樣的現(xiàn)實。 沉思……這樣的王朝能不亡嗎?在封建社會,實行君主專制,作為最高統(tǒng)治者的君王高高在上,掌握著全國的一切。在帝王集權(quán)的體制下,重視人才,固然是好事,但其結(jié)果可能事與愿違。用的人難免良莠不齊,作為皇帝稍有不慎,便會誤中奸人奸計,不能洞察是非,造成危害國家的后果。奸人最會鉆空子,賈似道的當權(quán)誤國就是例證。 京劇中有一出戲,叫《紅梅閣》。其故事很簡單,說的是賈似道的一則往事。 南宋末年,奸相賈似道有個歌姬名叫李慧娘,甚得他的寵愛。有一天,他和李慧娘等一班歌姬游西湖,岸上有個姓裴的少年書生來不及回避,被李慧娘看見,她贊了一句“美哉少年”,賈似道回去就把她殺了。賈似道又查出這個裴生是個“太學生”,曾經(jīng)上書議論朝政,反對過他的。于是把裴生抓起來,囚于紅梅閣。其后得李慧娘的鬼魂回府搭救,始得逃出生天。 這個故事當然是虛構(gòu)的,但劇中寫賈似道的“權(quán)奸誤國”則是真的,賈似道喜歡斗蟋蟀,在西湖建有“半閑堂”等等,也都是實有其事。 賈似道做的是南宋度宗的宰相,而南宋實亡于度宗朝,臨安被元兵攻陷后,陸秀夫和張世杰攜宋度宗的兩個幼子逃亡,已是連偏安的局面都不能維持。在蒙古兵南下的時候,賈似道寧可和愛妾蹲在地上斗蟋蟀,也懶得理會國事。 有一次宋度宗問他:“襄陽被圍三年,奈何?”他仍然硬口欺蒙皇帝,反問宋度宗:“北兵早退,陛下從哪里聽來?”度宗道:“剛聽宮女說起。”賈似道竟然借其他事就把那宮女殺了。凡朝臣談及戰(zhàn)事的,也都一律被他貶到州縣,不許在朝為官。他連宮女都敢殺,殺一歌姬,更是平常事了?!都t梅閣》雖是虛構(gòu),也是有根據(jù)的。 南宋之亡,原因甚多。賈似道的粉飾太平也是原因之一。從度宗咸淳三年(1267年)開始,元兵圍攻襄陽,守將呂文煥先后苦守六年,告急文書上了無數(shù)次,賈都置若罔聞。最后呂文煥投降元朝,襄陽陷敵,南宋藩籬盡撤,國運已是無可挽回了。當時有人仿李義山的“北齊”體寫了一首詩諷刺他: 江上樓臺湖上船,平章醉后懶朝天。 羽書莫報樊城急,新得娥眉正少年。 可見,賈似道的漢奸行徑確實對南宋的滅亡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但人們不禁要問,宋朝因何而亡?難道就因為賈似道專權(quán)誤國嗎? 非也,賈似道的誤國只是表面現(xiàn)象而已,還有更深層的原因隱藏在表征之下。英國歷史學家約翰·阿克頓曾說過,絕對權(quán)力滋生絕對腐化。這個“腐化”,未必就是我們通常意義上理解的那個貪污腐化的“腐化”。 宋朝進一步加強中央集權(quán)制度,很大程度在于校正前朝的弊政。唐、五代的歷史給了宋朝統(tǒng)治者很大的教訓(xùn),他們?nèi)〉锰煜潞?,便把主要的注意力集中于如何防范文武重臣的篡奪之禍,如何防止人事、財政、軍政等大權(quán)旁落,如何禁制百官間憑借種種因緣相互朋比為黨,如何消除地方上已存在或潛在的割據(jù)勢力,以致構(gòu)成為中央集權(quán)制度的離心力量等等關(guān)系國家根本的問題。 因此,在整個朝廷人事工作的層面上,處處設(shè)置掣肘,利用“摻沙子,丟石頭,挖墻角”的策略,防止一人獨大。任用官員,貫徹文武相制、內(nèi)外相危、上下相軋的原則,都分明體現(xiàn)出宋代統(tǒng)治者“且要異論相攪,即各不敢為非”的良苦用心。在一定意義上說,這也是當時高端決策層理性行政及其經(jīng)驗哲學的結(jié)合與折衷,體現(xiàn)著宋朝皇帝們基于那個時代而產(chǎn)生的“政治智慧”。 但事情都一定的限度,超過了限度,本來是好事的也可能適得其反。越是對臣下嚴于防范,越是可能出現(xiàn)奸黨佞臣。更何況,皇帝一代不如一代,此一代已不再是勵精圖治的彼一代,故而心愿是美好的,而結(jié)果卻令人失望。歸結(jié)到一點,還是君主專制制度的怪圈在起作用。 賈似道作為南宋最后一個重要的宰相,他雖有流氓一派的作風,但不可否認是一個有心計的人物?,F(xiàn)實決定他既無力作戰(zhàn),也缺乏實力講和,只好以一切如常的態(tài)度使人民不致恐慌。 在宋朝的最終階段,軍需問題惡化,因為抽稅與印鈔兩種辦法都用到極端,賈似道最后采取了一個方法,即由政府強迫購買民間私田,雖說有許多不盡人意的地方,但有了皇帝的竭力支持,所有購田的計劃仍如期完成。而這項措施使南宋朝廷又支撐了大約十二年。 說句公允的話,賈似道遭千古唾罵,實有其無可奈何之處。當時以及后世之人,大多不明了彼時技術(shù)上的復(fù)雜之處。賈似道確實有污點,諸如在忽必烈之兄蒙哥死于四川合州,蒙軍后撤,忽必烈北返奪取汗位的時候,賈似道卻因虛張聲勢宣稱宋軍大勝而居功。傳統(tǒng)的歷史家借著這個錯誤和其他小事指斥他為奸臣,雖然事實也是如此,但殘酷的現(xiàn)實已不允許他挽狂瀾于既倒了,南宋已經(jīng)腐朽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后來的文天祥抗元失敗即可說明此點,賈似道明知如此,還上下敷衍塞責,內(nèi)外張羅,著實也讓人堪悲。 不過,無論怎么說,賈似道其人可鄙的行徑到什么時候,都應(yīng)該受到唾罵。其賣國妥協(xié)的漢奸作為,直到今天,還有警示和警醒的意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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