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女人一臺戲　　

《祝福》中的次要女性形象簡析　　

浙江省奉化中學　　李漲源

郵政編碼：３１５５００　　

不管教材如何修改再編，魯迅的《祝?！肥潜剡x科目，足見其可讀可學性之強。隨著教學理念的更新，對于“老課”已有了“新教”；但對于《祝?！匪坪跞匀f變不離其宗――在小說人物分析的對象上仍停留在祥林嫂，四爺和“我”上，至多加上柳媽，或者那個冷冰冰的短工；至于四嬸衛(wèi)老婆子和婆婆似乎尚未涉及。本文就想來談談這些次要人物形象，以期達到拋磚引玉的效果。

先來說說四嬸。我主觀上認為“四嬸”有“似聲”的諧音，就象《藥》中魯迅以華夏兩家來指華夏民族一樣，《祝?！分械乃膵穑斞缸屗龘斊鹆祟愃朴?#8220;傳聲筒”的角色：四爺曾“暗暗地告誡四嬸說”，祥林嫂“是敗壞風俗的，用她幫忙還可以，祭祀時候可用不著她沾手”，“否則，不干不凈，祖宗是不吃的”，四嬸可謂是言聽計從，堅決不允許祥林嫂有任何“沾染”之舉，一聲“你放著吧，祥林嫂！”徹底摧毀了祥林嫂重新生活的意志――可知四嬸其實就是四爺?shù)挠白踊騻髀曂?，?#8220;驚奇”于祥林嫂的再嫁，懷疑“祥林嫂竟肯依”，就是一個明顯的例子，因為她深知“一女不事二夫”，用一句不中聽的話說，四爺夫婦夫唱婦隨，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值得慶幸的是，四嬸還有“婦人之仁”――留下了走投無路的祥林嫂。初見祥林嫂時，“四叔皺了皺眉，四嬸已經(jīng)知道了他的意思，是在討厭她是一個寡婦”，但四嬸還是“不管四叔的皺眉”留下了祥林嫂；四嬸甚至為了再寡的祥林嫂紅了眼圈，再次接納了苦命的祥林嫂，盡管祥林嫂的“手腳已沒有先前一樣靈活，記性也壞得多，死尸似的臉上又整日沒有笑影”，但仍讓祥林嫂干跑街掃地洗菜淘米燒火之活，直到祥林嫂“越俎代庖”才被“驅逐出境”！由此可見，四嬸的“婦人之仁”只是一時之仁，最終還是陳朱理學占了上風，是一個傳聲筒式的不自覺的衛(wèi)道士。

作為“中人”衛(wèi)老婆子，這個穿針引線者，具備著牙婆特有的伶牙俐齒，但我認為她稱得上是個性情中人，擁有一定的職業(yè)道德。你看：在祥林嫂被劫的午后，衛(wèi)老婆子就趕到四嬸家“特地來說說清楚”，還賠禮道歉，檢討自己“發(fā)昏不小心，對不起主顧”；在向四嬸敘述祥林嫂再嫁情形而談到頭撞香案時，衛(wèi)老婆子“搖一搖頭，順下眼睛，不說了”。為什么？我們不得而知，但管窺一斑，我覺得衛(wèi)老婆子富有惻隱之心，她既為祥林嫂交了好運而感到由衷地高興，也為祥林嫂的坎坷命運而深表同情。因此當祥林嫂喪夫失子走投無路時，衛(wèi)老婆子“顯出慈悲模樣，絮絮地”來懇求四嬸收留祥林嫂；這里有一處細節(jié)不容忽視，那就是當四嬸“教拿圓籃和鋪蓋到下房去”時，“衛(wèi)老婆子仿佛卸了一肩重擔似的噓了一口氣”，顯而易見，衛(wèi)老婆子是一個富有責任心和同情心的“中人”，她下意識中都在盡力盡能地幫助著苦命的同胞姐妹，而且這些是不能與柳媽和魯鎮(zhèn)的有些老女人相提并論的，起碼，衛(wèi)老婆子是唯一沒有對祥林嫂的遭遇表示“煩厭和唾棄”的人！所以我說，衛(wèi)老婆子是一個擁有一定的職業(yè)道德的性情中人，甚至我敢說她是小說中唯一能讓讀者表示尊重抑或無可非議的人。

至于那個“嚴厲的婆婆”，那個比媳婦大不了幾歲的“三十多歲的女人”，她“應酬很從容，說話也能干”，從衛(wèi)老婆子的口中我們得知她“倒是精明強干的女人呵，很有打算”。文中寫她雖然是惜墨如金，但本人認為她卻是個不可小看的人物。

跟四爺一樣，這個婆婆是一個被封建禮教思想浸透了的人物：她知道把大媳婦祥林嫂賣掉來娶小媳婦是合理合法的，誰都無權指責她，因此她有恃無恐，置祥林嫂主觀意愿于不顧，竟敢于搶劫逼婚，使祥林嫂“落了一件大罪名”。顯然這個婆婆是明確封建宗法的，即使她不識字！

這就是魯迅要揭露的主題：禮教吃人。封建禮教觀念已深入人心，上至道貌岸然的魯四老爺，下至目不識丁的農(nóng)村婆子，這些觀念可謂是根深蒂固。試問，祥林嫂生活于這么一個環(huán)境氛圍當中當然在劫難逃，豈有不死之理？！

三個女人一臺戲。如果沒有衛(wèi)老婆子的穿針引線，年輕守寡的祥林嫂也就不可能到魯家來打工；如果沒有婆婆的搶劫逼婚，女工祥林嫂也不可能背下“一女事二夫”的惡名而遭人唾棄；如果沒有四嬸的婦人之仁，再寡的祥林嫂也就不可能再在魯鎮(zhèn)這個特殊環(huán)境里演繹完她慘烈的人生悲??！

所以我想，《祝?！防锏娜宋镄蜗蠓治?，這三個次要女性形象也不能不提及，畢竟，他們一起完成了《祝?！反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