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龜 v.s. 草根

文/張穎

先重申一下，我從來沒說絕對不投海龜這樣的話，在中經合的時候沒說過，到了經緯中國也沒說過。但我的確說過不看好剛回國的海龜創(chuàng)業(yè)，因為我一直對剛回國的海龜在中國創(chuàng)業(yè)有很大的疑慮。尤其是近些年，我的這個疑慮越來越嚴重，對海龜創(chuàng)業(yè)團隊的投資越來越謹慎。

首先，不客氣的講，我認為現在海龜的質量越來越差，而草根創(chuàng)業(yè)者越來越強。差不多2000年的時候，遠渡重洋回來的海龜們的確都是精英。那個時候，做不到真正的出類拔萃，拿全獎去美國頂尖大學讀書是沒有可能性的。張朝陽、李彥宏、陳一舟… 這個時代的海龜本身出國前就是難得的頂尖人才，在出國之前都吃過苦，充滿理想。這一批英才到了美國，正趕上美國互聯網發(fā)展的大潮，親眼目睹甚至參與到VC支持下一個個.COM的崛起。以這幫人的聰明才智和遠大抱負，很快就把在美國學到的東西搬回中國，拿投資，作企業(yè)，上市成了自然的事情。這時候多數的草根們壓根還沒明白互聯網是怎么回事情，VC是怎么回事，只能干瞪眼白著急。2000年以后，出國讀書的門檻已經低到不能再低了，只要有錢，哪怕小學沒畢業(yè)也能出國讀個野雞大學，文憑照樣印刷精美，回來也人模人樣的。即便是哈佛、MIT、斯坦?；貋淼暮｝敚谖已劾?，也是魚龍混雜。這些人多半出國讀書就是為了鍍個金，在國外也找不到什么事情做，所以2005、06年開始大批回國。這一大批海龜與早期的海龜比，完全不是一個檔次了。而國內的草根們，恰恰經過在中國互聯網幾年的歷練，已經找到了感覺，積累了經驗。信息傳播的扁平化，也讓草根大大開拓了視野。美國出來什么新玩意兒，第二天就冒出幾十家山寨，草根們動作比海龜還快，成本更低，產品更好用，把VC們都看傻眼了。

其次，整個互聯網環(huán)境的發(fā)展，越來越適合草根，越來越需要草根，對海龜卻越來越不利。先從網民來看，中國的網民數量幾年間翻了一倍還多，這多出來的部分不是白領，不是北上廣的名牌大學生，而是大量二三線城市的年輕人。整個互聯網不再是所謂精英的網絡，越來越大眾化，生活化，草根網民逐漸成了主體。再看互聯網的應用，幾年間從Web1.0走到Web2.0,互聯網與日常生活結合越來越緊密，不再是什么舶來品。博客、社區(qū)、交友、娛樂… 這些互聯網應用都和中國的百姓生活、文化、思想緊密結合。甚至有些新的應用中國互聯網已經走到了美國的前面。試問在國外享了幾年清福的海龜們，能跟得上這形勢嗎？

所以兩方面一結合，我真的想不出海龜還剩下多少優(yōu)勢。去年經緯創(chuàng)投投資的10個團隊中，絕大多數是典型的草根團隊，只有少數是海龜創(chuàng)業(yè)團隊，而且還是在國內摸爬滾打多年，積累了很多經驗的海龜。伴著金融風暴，牛年到了，在這新的一年里，我和我的團隊肯定還會見到很多的草根創(chuàng)業(yè)者，很多的海龜創(chuàng)業(yè)者。俗話說識時務者為俊杰，不識時務者就是土鱉。無論是草根還是海龜，不懂得時務，不懂調整，不懂學習，那就是土鱉一個。草根我也會投，海龜我也會投，但是土鱉我絕對不投。下面分別選幾個我想到的時務和一些建議，送給創(chuàng)業(yè)者們。

給草根的：

第一，執(zhí)行力很重要，想到就去做，這是你們的優(yōu)勢。但同時要有戰(zhàn)略的眼光，有長遠的目標。因為有足夠的執(zhí)行力，所以我看到很多草根創(chuàng)業(yè)團隊都能很快的把企業(yè)從0做到1，做到5，但大量的企業(yè)在這里停滯不前，做不到50，100。很多時候是因為企業(yè)的領導者缺乏戰(zhàn)略眼光，一開始就看錯了方向，或者一直只盯著眼前，對未來缺乏思考。

第二，不要三心二意，要做偉大的公司，就一定要專注?，F在的市場競爭非常激烈，要比別人強，就得把一樣東西做到極致，什么都做的結果就是什么都做不好。

第三，要注意成本控制，但該花的錢也得花。草根創(chuàng)業(yè)者往往艱苦慣了，不僅自己能吃苦，也要求員工能吃苦，這對創(chuàng)業(yè)，尤其在早期非常重要。但我也看到不少草根創(chuàng)業(yè)者，企業(yè)規(guī)模已經逐步起來了，員工仍然非?？?，拿著行業(yè)平均1/3不到的工資，試問這樣能招到足夠優(yōu)秀的員工嗎，沒有優(yōu)秀的員工，企業(yè)還能走多遠。

第四，心胸放寬廣一些，學會分享。獨裁式公司治理在中國很普遍，一定程度上也很適合中國的環(huán)境。但是企業(yè)要想走的遠，學會信任他人，學會分享是非常必要的。因為只有這樣，企業(yè)的領導者才能聚攏起追隨者。

第五，不一定要追求最先進的技術，但一定要重視技術。很多時候，技術是一項長遠投資，能帶給你長久的競爭力，不要等到技術上出問題，跟不上的時候才后悔不已。

第六，財務上盡早正規(guī)化。早點關掉小金庫，清理賬本，算算該交的稅，看看還剩下多少利潤，不要等到要融資了，要上市了才發(fā)現麻煩來了。

第七，對自己的價值給一個公正合理的評估。想一想自己的價值到底在哪里，不要把自己看高了也不要看低了。從我的經驗看，多數人把自己看的過高，這很容易影響到做事的心態(tài)。

第八，誠信為上，尊重商業(yè)道德。業(yè)務上如此，與VC打交道也是如此。風險投資是個陽光的行業(yè)，而且圈子就這么小，想憑小聰明騙騙VC的錢？請你想清楚后果。不多解釋了，不賺黑心錢，晚上睡覺踏實些。

雖然不太看好海龜創(chuàng)業(yè)，但還是希望給海龜們一些建議，如果能夠擺正自己的位置，踏下心來，機會還是有的：

第一，重新認識中國市場，認識中國人。北京上海加起來只有幾千萬人，其他的十幾億人都在哪兒？中國的人均GDP剛剛突破2000美元，中國的手機上網用戶有15%是軍人和保安，中國的網吧里面有包間，包間里面有床… 這些對草根來說是常識的東西，海龜們要去虛心的學，否則你就成了土鱉，因為你不懂。

第二，適應中國特色。也許你的產品真的很好，一定賣的出去嗎？客戶叫你干了這杯白的，你難道要說"sorry"嗎？好，總算合同簽了，你收的回來錢嗎？怎么辦？去告？在中國，超過50%的行業(yè)需要適應、理解中國特色。要不避開這些行業(yè)，要不就徹底做回中國人。

第三，擺清自己的位置，控制成本從自己開始。前面說過了，哈佛、斯坦福，在我眼里不但沒有高人一等，而且增加我的懷疑。海龜們請收起你的優(yōu)越感，如果草根出門坐公交車，晚上在機房睡地鋪，做的和你一樣好，成本是你的1/10之一，我為什么要投資給你呢？

第四，不要沉迷技術，賺錢是硬道理。很多海龜在市場已經損失殆盡的情況下，仍然強調自己的技術是多么先進，技術不能當飯吃，技術有了商業(yè)應用，有用戶的認可才是好技術。

第五，多和草根們交流。我看到很多行業(yè)都有自己的圈子，同業(yè)或相關行業(yè)的創(chuàng)業(yè)者經常暢談創(chuàng)業(yè)感受，交流體驗，相互取經。草根們天生有江湖氣，天南海北一起聊的不亦樂乎。而海龜們往往很少參與其中。多和草根們聊聊吧，能學到很多東西的。這一條反過來同樣適合于草根們，找個海龜聊一聊，說不定你們一拍即合成為創(chuàng)業(yè)伙伴也難說呢。

最后總結一下，現在的互聯網，是草根的時代，期待你們在新的一年中給中國的互聯網帶來更多的精彩。海龜們，到了你們臥薪嘗膽的時候了，跟不上時代，你們就會被淘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