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銘文是陽文，特意銘鑄的一個徽記——“戈”字形標(biāo)記。據(jù)介紹，帶“戈”字銘文的青銅器在湖南還發(fā)現(xiàn)了三件，不知道其他地方有沒有發(fā)現(xiàn)？如果僅是湖南發(fā)現(xiàn)，那么湖南博物館的所謂“族徽”的猜測就站得住腳。所以這樣說，是因為在江西大洋洲發(fā)現(xiàn)過一座方國君主墓葬，僅青銅器就出土了480件之巨！一個方國君主能有如此之多的青銅器，為什么其他方國或部族就不能擁有屬于自己的青銅器？

全器有四道棱脊，從器足直上蓋頂?shù)木吴o；提梁的顏色與整器不一樣，通體綠色，應(yīng)是“銅銹”所致？兩個提梁鈕均為獸首形，提梁外側(cè)遍飾長龍紋，獸首也可以理解為“龍首”。前面的“獸面紋提梁壺”也是“獸首鈕”，所不同的只是頭部的角飾：那一個是長頸鹿角，這一個是卷角紋。但這并不妨礙它們同屬于“龍”的屬性，因為它們都有一條化為提梁的長長的“龍身”。

全器就像是兩只鳥合體，所以又叫“卷角雙鳥式卣”，國內(nèi)也有同類的器物。在弗里爾美術(shù)館看到的青銅器多是小型器物，雖然也有個別大型器物，從整體上看來，這家博物館收藏的青銅器形不成系統(tǒng)，也沒有歷史脈絡(luò)，即使從“美術(shù)”的角度研究青銅器，也很難揭示中國青銅器之美。畢竟這些青銅器遠(yuǎn)離了它的故土，成為流落他鄉(xiāng)的“孤魂”。

我們曾經(jīng)到美國弗里爾美術(shù)館參觀，那里展出了很多從中國流落而去的文物，其中青銅器就占用了兩個展廳。然而，遺憾的是，我們想看的青銅器沒有看到，比如“象尊”。雖然有遺憾，但也看到了許多在國內(nèi)看不到的珍貴青銅器，也算是大飽了眼福。出自于中國的青銅器，不管它的造型如何千變?nèi)f化，而它體現(xiàn)的一種文化內(nèi)涵總是規(guī)律性地表達(dá)出來。

現(xiàn)在已知的5件象尊，其中最大的一尊流落到法國吉美博物館，而器、蓋合一的一尊則流落到美國弗里爾美術(shù)館等。流落到國外的2件和湖南博物館的這一件，都是商代晚期的器物，比較一下也是各有特點：弗里爾象尊只有17.5厘米，比湖南象尊反而更小了5厘米。弗里爾象尊有蓋，蓋鈕也是象形，幾乎可以認(rèn)定湖南象尊的器蓋也應(yīng)該是如此？

百版提到“牛尊”，那就不得不再單獨說兩句關(guān)于“牛尊”的話題：這件“牛尊”其實是一件“溫酒器”，它的背上三個口，中間是盛酒的器口，前面的器口與后面的器口是相通的，熱水從前面略高的器口灌入，再從后面略低的器口溢出，以水溫加熱酒液。

與現(xiàn)在的人們想象不同的是，至少在三千年前，野生大象在黃河流域還是很常見的大型哺乳動物。意思就是說，大象不僅力氣大，性格溫順，而且渾身是寶，可以給人們提供各種享樂的“材料”。于是，大象不僅成為商王朝的“殉葬品”，而且還有象簪、象珥、象笏、象觚、象環(huán)、象櫛等等用大象身上的東西制成的飾物。大象還是“吉祥物”，它在人們的眼里就是穩(wěn)重、和諧、安寧的象征，它的形象沒有那種猙獰、恐怖和神秘的意味。

我姑酌彼金罍（78）從側(cè)面察看“象尊”，就可以看到，除了腹體底部，全器都布滿了紋飾。這些紋飾非常繁縟華麗，種類很多，包括龍紋、蛇紋、虎紋、鳥紋等，大大小小地飾滿了20余個動物的形象。象鼻飾蛇紋，鼻頭又象是蛇首，昂首怒張，是把大象運用自如的鼻子神化了的形象。象首刻畫十分形象，獠牙出露，大耳如扇，眼睛也放大突出，不怒而威。

所以有這樣的功用，可能是人們看到過大象用鼻子噴水的情形，其他動物的鼻子都是出氣用的。象背是器口，但沒有器蓋，這又是一個器、蓋分離的器物。腹體中空，因為器口比較小，傾倒酒液不方便，象鼻流就起了很大作用。象鼻乍看是正常的，但細(xì)看就看出來象鼻的比例超乎尋常，現(xiàn)實中的大象真有這么大的鼻子，那就只有活活累死的份了。

方尊的口頸很長，器肩的空間比較小，所以裝飾在器肩的鳥獸形飾物也相應(yīng)地比較小了。肩部中間是獸首雕塑，肩角是鳥形雕塑，與棱脊相對應(yīng)，為器物平添了生氣。獸首是豬形，與“皿方罍”的豬形獸首相似，但獸耳不同，不類“皿方罍”的大而方的獸耳造型。鳥形雕塑有些怪異，是龍首鳥身的造型，不知是否“翼龍”的化身？這種“龍首鳥身”形象的出現(xiàn)，也證實了當(dāng)時人們對“龍”這種神化了的動物的認(rèn)識。

方尊也是由口頸、腹體和高圈足三部分構(gòu)成，因為口頸是方形的，所以腹體和圈足也是方形的。有沒有方形和圓形混鑄的尊器？譬如方形口圓形腹，或圓形口方形腹的器物？棱脊非常醒目，從器口直下圈足，形成一道一道的“龍骨”，緊密地圍護(hù)器身。棱脊除了裝飾的作用，是否還有其他作用，特別是加固器身的“龍骨”作用，不得而知。

這件尊器的數(shù)據(jù)是：高54厘米，口邊長34.4厘米，重約15千克。值得注意的是，這件尊器也不是出土的，而是在1950年從長沙廢銅倉庫揀選出來的，當(dāng)時長沙剛剛解放。據(jù)說明介紹，這件方尊在殷墟也有同樣器物發(fā)現(xiàn)，但鑄造質(zhì)量有差距，所以是不是殷墟所出尚待研究。這件器物是后來出土的也好，藏家世傳的也好，是戰(zhàn)亂幸存的也好，不管怎么說也是老祖宗留下的一件寶器。

我姑酌彼金罍（71）這件“獸面紋尊”的肩部也有三個獸首和三個立鳥。獸首為牛頭狀，奇怪的是，頭部中間有一鉤狀的飾物，是不多見的。因為器頸與器肩連接處不是折角，所以獸首與立鳥都呈臥伏狀態(tài)，顯得不大自然。立鳥以下也有三道棱脊，而且器身的紋飾也是我們此前看到過的。就“獸面紋尊”的造型而言，雖然局部有些不同，但風(fēng)格大體是一致的。

右側(cè)展廳的壁櫥也有兩件展品，都是獸面紋尊，但一個是圓尊，一個是方尊。這件“獸面紋尊”與前面那個“甚高體大口式”尊器相比，器形稍小一些，具體數(shù)據(jù)是：高65.2厘米（掛牌說明為56.2厘米），口徑52.5厘米，重19.5千克。另外就是大口的不同，都是喇叭口，但后者的口沿盡量平伸，幾乎到了伸無可伸的地步，因而器口之大，令人瞠目。

尤其是“鳥獸形尊”器，不僅模仿鳥獸形的逼真，而且鑄造工藝的復(fù)雜更是令人稱道。“鳥獸形尊”實際上就是立體雕塑的造型，雖然是以各種動物做模特，但其藝術(shù)上的成就怎么說也不算過分。

這立鳥的形象遠(yuǎn)不及豬的形象刻畫得栩栩如生，而且器蓋的成色和刻畫紋飾也遠(yuǎn)遜于“豕尊”，所以粗看上去，器與蓋有些不相般配。立鳥居于器蓋中間，尖喙有冠，周身滿飾羽紋，活蹦鮮跳，似在引亢高鳴，是“鳳鳥”形象。有意思的是，從豬首向后到器蓋為止，有一道豬鬃一樣的“棱脊”，正對著立鳥，這是不是意味著立鳥又是“棱脊”？

“豬龍”的形象出于六千多年前的紅山文化玉器，頭部象豬形，而身軀曲卷，人們名之為“玉豬龍”?！坝褙i龍”就是豬首龍身，是遠(yuǎn)古人類崇拜的神物，也是中國“龍”形象的淵源。豬是家畜，繁殖能力特別強(qiáng)，豢養(yǎng)家豬就是風(fēng)調(diào)雨順、五谷豐登、家業(yè)興旺的保證，人們視之為“通天神獸”。豬雖然身軀粗笨，行為粗陋，但卻非常聰明，人們就是從這一點上將豬幻化成為能夠乘云駕霧、呼風(fēng)喚雨的吉祥物，寄托自己的美好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