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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 益 一位朋友別出心裁,航拍了一條婁江視頻,主體是一座座依次排列的橋,以碧水、綠樹、高樓、車流為襯托,展示昆山城市新貌。發(fā)布到網(wǎng)上,吸引點贊無數(shù)。似乎司空見慣的一切,由于變換視角,竟呈現(xiàn)令人震撼的美感。如果說,城市猶如琴面,婁江猶如琴弦,橋恰恰是琴馬(難怪琴馬也被稱為琴橋)。此刻,古老婁江演奏的是一曲現(xiàn)代版的《春江花月夜》。 古老的婁江,千百年來裹挾著風影雨痕,吟唱著檀板絲竹,一水而東?!跋挠碇嗡?,鑿江排澇,太湖流域始有'三江既入,震澤底定’局面”,《禹貢》中的記載,令一條貌似尋常的泄水通道,顯現(xiàn)出深邃的人文意蘊。事實上,它的每一道波紋都寫滿了娓娓動人的故事。很多年了,我搬了幾次家,卻一直居住在婁江邊。半個世紀前曾兩次被借調,參與疏浚工程,記錄發(fā)生在水利工地的動人事跡,目睹它從狹窄變寬闊,從素樸變?nèi)A美,從嘈雜變疏朗。縈回如練的婁江清流,憑借漫長的生命史,舒展花團錦簇的畫卷,記錄了這座城市,還有這座城市中的人們的變遷。 今天已很少有人知道,婁江城區(qū)段以前叫城河,曾有幾座石拱橋,跟水鄉(xiāng)古鎮(zhèn)常見的石拱橋沒什么差別。駟馬關橋是較大的一座,從江岸殘存的橋墩遺石可以看出昔日的規(guī)模。人們把一條新修的路稱駟馬關路,許是對它的紀念。東塘河原是婁江昆山塘的一段,人們搬遷了一座石拱橋,架設其上,也是對歲月的一種祭奠吧。 正陽橋歷來是老昆山的一個標識。滬寧鐵路通車后的1923年,為了方便火車站和城里的交通,乘坐黃包車可以到達城里的任何地方,人們在朝陽門城橋西、倉潭街南建造了當時的新式橋梁——正陽橋。上世紀七十年代,實施婁江水利工程,江面大大拓寬,正陽橋重建勢在必行。設計者不能說沒有超前意識,但沒過多久,就發(fā)現(xiàn)橋梁狹窄了,難以適應日益增長的車流和人流,于是在橋面兩側增加人行道,拓寬了一倍。然而城郭擴大的速度超出人們的想象,從早到晚摩肩接踵,車流不息。終因橋身不堪重負,不久又一次重建。 東大橋、西大橋,是人們對位于柏廬路和麗澤新村的兩座橋梁的俗稱。很難相信,四十余年前的城市規(guī)模,是站在橋頭可以一眼看到邊的。草創(chuàng)時期的開發(fā)區(qū)指揮部就位于東大橋南堍。東新街上分布著最初引進的中外合資企業(yè)、內(nèi)陸三線企業(yè)。雨天,我?guī)е浺魴C去采訪,自行車的輪胎被淤泥膠住,不得不一步步推行,衣服后背濕透了,分不清是汗水還是雨水。在那充滿了理想與憧憬的歲月,誰也顧不上嘆一聲辛苦。我的工作崗位變動了幾次,卻一直嘗試著用手中的筆描摹婁江的昨天和今天,鉤沉文史,探尋真諦;然而幾番心思,總也寫不盡它的豐厚和綿長。 那時我怎么也不會想象,婁江上會架起一座又一座現(xiàn)代感十足的橋梁——祖沖之路橋、白馬涇路橋、黃河路橋、震川西路橋……從城西一路向東延伸,幾乎每年都有新橋跨江而過。銀白色的拉索猶如一扇扇對稱的翅膀,欲上云霄。駕車疾駛橋上,令人心生豪邁。當夜晚來臨時,璀璨燈火將橋梁裝扮,婁江頓時因朦朧的夜色顯得分外迷人。在各色燈光的映照下,河水涓涓流淌,悄然無聲;水面倒映著星月云霓,倒映著節(jié)奏舒緩的城市夜色。此刻,誰能夠說得清,不盡婁江的千百年間究竟有多少歲月值得再三吟誦?在航海時代聞名于世的婁江,進入AI時代,將會迎來怎樣的燦爛? 三天前,我溯婁江西行,經(jīng)由修葺一新的婁江快速路,跨越立交橋,僅僅半個小時就來到澹臺湖畔。參觀了吳文化博物館,又在寶帶橋走了一圈。與不遠處氣勢不凡、車流涌動的公路橋相比,堪稱國寶的寶帶橋顯得有些落寞。然而,歲月不正是這樣迭代變遷的嗎? 蘇州日報 25.10.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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