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福街
你生活的小城有一條名字為廣福街的老街,南北走向,在另一條老街解放大街的西側(cè)。老街縱貫小城的南北兩端,是城區(qū)中最重要的一條南北交通干線,目前它的南端稱為成陽路,北端叫句陽路,在城區(qū)的一段叫做廣福大街。
傳說很久以前在小城有一張姓富商,家族人員較多,所居住的街區(qū)集市繁華,有各種百貨商場,一度成為小城最為繁華的一條街之一。張老先生晚年特溺愛一幼孫,起名廣福,廣福經(jīng)常在門口集市上玩耍,在他一周歲生日時,在眾人的玩笑下,把門前集市更名為廣福街,廣福街因此而得名。
小城老街很多,每次路過都能感覺到人世滄桑,那些老舊的屋舍,年代感很強。
廣福街上老舊屋舍很多,每一座屋舍都有一些故事,但你很少駐足,去探尋那些老舊屋舍背后的故事,你只不過是一位匆匆的過客,如果不是老街的一個小酒館,很少能和老街邂逅。
小酒館
那個名字為“愛家羊頭館”的小酒館隱藏在老城區(qū)的廣福街上。
今年初春和幾位朋友在小酒館聚過一次。
那天有雨雪,雖然雨雪不大,但氛圍是有了,后來有一個的黃昏,你和彈鋼琴的小女孩在小區(qū)散步,還會記起中午在小酒館吃羊頭肉的場景。
老城區(qū)的廣福街,很窄,有的地方路面破損嚴重,但街道兩邊商鋪林立,有一種老城區(qū)獨有的熱鬧和煙火味。
小酒館淹沒在沿街的小商鋪中,從南往北的商鋪:“周易起名看卦館”“水果蔬菜”“電動車維修部”“海虹老味炒雞”“老大寄賣行”“家和手工水餃”“天乙起名館”“姐妹理發(fā)店”“家感覺超市”“家門口地鍋雞”“儒家地產(chǎn)”“花想開了”“振興電焊門市”“胖子糧店”“你的花店”“老超市名煙名酒”“王娟小兒推拿”“畫像照相館”“志廣飲料”“華夏特產(chǎn)驛站”“桑達鞋業(yè)”“楊師傅開鎖”“恒達制冷家電維修”“恒昌鞋業(yè)”“艷童鞋店”。林林總總的商鋪,涵蓋了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
小酒館是典型的蒼蠅館,門臉很小,招牌也很小,不注意很容易被忽略。平房,上世界五十年代的建筑物,磚混結(jié)構(gòu),房間逼仄。一進門是一個門廳,很小,只能放下三兩張長木桌子。吧臺挨著操作間,門廳西面有一包間,門口垂著布簾,房間里擺放著兩張桌子,一張方桌靠著北面的窗戶,從窗戶看出去,可以看見街上的風景。圓桌靠南面,不只是一堵墻還是窗戶,拉著一塊布簾,一種裝飾,遮蓋了背面的場景。
羊頭肉拆開擺放在長方形的托盤上,紅燒的,剛剛出鍋,冒著熱氣和香氣。幾樣配菜:熗土豆絲、涼拌豬耳、熗綠豆芽、辣炒羊肚、水煮花生米、涼拌藕,普通的食材,但幾樣小菜吃起來很有味道。
這樣的菜肴適合這樣的小酒館,適合把酒倒?jié)M,適合窗外飄著小雨雪,看窗外行人匆匆走過的身影,然后舉起酒杯,致敬卑微的人生。
初春的記憶還很清晰,深秋的感覺又來了,一進入農(nóng)歷八月,幾乎一直在下雨,仿佛南方的梅雨天氣,陰沉的天光讓人陰郁。
雨終于停了,看見久違的太陽光,北方有的城市有“過陰天”的習(xí)慣,一到連陰天,特別是雨天,三倆好友一起聚聚,“過陰天”就是相聚的理由。但連日的陰雨,“過陰天”不再成為借口,難得一見的晴天,就成了朋友們聚會的理由,那就“過晴天”,去廣福街上的羊頭館。
百世弟早早等在小酒館門口,小酒館正對著一所小學(xué),前幾年這所小學(xué)較陳舊,改造后的小學(xué)新的教學(xué)樓和新的大門,讓人眼前一亮。
熱羊頭在大鍋里翻滾,一走進小酒館就聞到撲鼻的羊肉香。
逼仄的門廳擺放的幾張木桌上,坐滿了食客,那間小屋靠窗的餐桌上,坐著兩位老者,你們坐在靠南墻的那張大一點的餐桌上,正對著北面的窗戶,一抬眼就看見對面小學(xué)的校園和廣福街上過往的行人和車輛。
陽光在窗外,久違的陽光,讓人有了暖意。
熱羊頭盛在長方形的托盤里端上來了,讓小酒館的老板娘拆開羊頭,吃起來方便。點了幾樣小菜:小蔥拌豆腐、辣炒羊血、涼拌羊雜、熗土豆絲、水煮花生,都是佐酒的上好菜肴。
酒是梁山義酒廠的小米原漿酒,朋友少華是酒廠的釀酒大師,十多年的潛心研究,釀出了美味的小米原漿酒。酒的度數(shù)雖然很高,但口感純正,喝起來醇香滿口。
靠窗餐桌上的兩位老者相談甚歡,兩個人已經(jīng)喝完一斤白酒,又在小酒館要了半斤。斷斷續(xù)續(xù)聽見他們的話題,都是家長里短,說的是孝敬老人,孩子也孝順,因為家庭生活的和睦,兩個人都很滿足,酒喝得也很盡興。
兩個人頭發(fā)蒼白,七十歲左右的年齡,幾十年的好朋友,在小酒館有說不完的話題,這是一個讓人感觸的場景,在人生的暮年,好朋友是生活中最好的慰藉,相處的那些舊時光,在記憶的膠片上永不褪色。
你們離開的時候,給他們倒了一大杯小米酒,讓他們嘗嘗,沒想到其中的一位老者是二哥的熟人,因為酒喝得有點多,沒有坐下來細聊,簡單寒暄了一會。之前各自忙著舉杯,各自沉浸在各自的世界里,沒有認出對方,如果早一點認出對方,應(yīng)該坐到一個酒桌上了。
老舊的小酒館,老街,又遇見故人,這個深秋最好的注腳,讓人難以忘記。
和貓相關(guān)的消息
白天小酒館的相聚意猶未盡,黃昏,你在小區(qū)散步,多云的天氣,風很大,有一些寒意。
落葉滿地,還有幾天,就到霜降節(jié)氣了。
你在一篇文字中寫你居住的小區(qū)里的“飛禽走獸”,貓和狗是主角。貓有家養(yǎng)的,也有流浪貓。家養(yǎng)的很少出現(xiàn)在人們的視野,流浪貓卻很從容,它們蹲在路邊,蹲在草叢中,臥在小車的下面,用機敏的眼神打量你。
和貓一樣,狗有家養(yǎng)的,也有流浪的。一群流浪狗在小區(qū)逡巡,你不知道這群流浪狗準確的數(shù)量,在小區(qū)的主干道上,它們?nèi)齼蓛慑已仓?,最多的一次你遇見了八只,這是流浪狗群準確的只數(shù)嗎?你不能確定。
這群流浪狗品種各異,大小各異,是一支雜牌的隊伍。三只貴賓犬,也就是人們常說的泰迪,都是褐色的卷毛,但卷毛已經(jīng)變得雜亂而骯臟;兩只拉布拉多,黃色的皮毛,同樣給人污穢的感覺,雖然眼睛依然閃爍著溫情的光芒;一只金毛,一只后腿受傷的比熊犬,一只博美犬,它們站在群體中,用不同的形體和毛色顯示著各自的身份。
這是幾年年前的場景,而近兩年卻看不見流浪狗的身影了,不知道它們消失在什么地方了。
還有流浪貓,在靠近那片小竹林的地下道里,住著小橘貓一大家,兩只大貓領(lǐng)著五六只小貓,黃昏的時候最活躍,幾只小貓在小竹林里撒歡,老貓靜靜地臥在竹林傍邊。
彈鋼琴的小女孩最喜歡群貓,她慢慢蹲下腰身,靠近那些小貓,用手去撫摸小貓柔軟的皮毛,許久都不愿離開。
還有北面的小樹林里,也活躍著好多小貓,有一只純白色的貓總是蹲在一棟樓的拐角處,目光機警。
有一些愛貓人士給它們定點投食,每次路過,你會停下腳步看一會這些小貓。
這個黃昏,你在小竹林和北面的那片樹林都沒有看見貓的身影,回想一下,應(yīng)該是好久都沒有看見這些流浪貓的身影了,它們?nèi)ツ睦锪耍?/span>
你不想相信一些關(guān)于流浪貓的傳言,小區(qū)的微信群里有人發(fā)消息說小貓被人投藥了,那些消失的小貓是去了另外一個世界。
你不想懷疑人性如此之惡,是啥樣的人用這樣殘忍的手段去荼毒生靈,如果真像傳言的這樣,那是這個深秋最讓人寒冷的事情,徹骨的寒冷。
高興的事情
多日的陰沉天氣,讓人心情陰郁。關(guān)于小區(qū)里的流浪貓被投藥的消息同樣讓人心情陰郁。
做一些高興的事情,那就讀讀喜歡的詩歌。
王計兵的詩:
在異鄉(xiāng)寂寞的時候
我會在無人的地方
一遍遍呼喊自己的小名
“三兒,三兒”
喊著喊著,就把母親
從心里喊了出來
一個人喊
“三兒,三兒”
一個人答應(yīng):“唉”
(《呼喊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