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上班，不在狀態(tài)啊。因為心里又在劃算著接下來四天的學(xué)期假。

夜深人靜的時候，也會一個人陷入沉思，人生啊，其實也就這樣。人到中年，已經(jīng)套入進(jìn)了自己設(shè)置的隨心和慵懶里邊。2023年年初在寧波，偶遇到身邊朋友認(rèn)識的一個前上市公司會計的算命先生，他說我就是太隨性了些。在不經(jīng)意的瞬間，我總是會回想他說的這句話，來審視自己。

我合適在自由又放松的環(huán)境里學(xué)習(xí)，沒有壓力才能去學(xué)，才有精力和效率。過去五天的假期，沒有網(wǎng)絡(luò)的時間里，我就不得不看書了。一個人趴在床上，或者躺在海邊的躺椅上，看手機里的電子書。書里的內(nèi)容或者主人公，就是此刻我最好的旅行陪伴。

當(dāng)我到維桑海邊和德國人聊到，過去我在勃生住了兩晚，他表示非常吃驚，和所有人一樣的反應(yīng)，他覺得勃生什么都沒有。

所以，旅行其實是一件非常私人的事情。大家以為我去過很多地方，然后讓我給點旅行攻略，我其實會有些為難。因為我和一般人的思維、價值和審美都很不一樣。我不是旅游，我是旅行，慢慢地來觀察和感受，這個地方的節(jié)奏，這里的人們的生活。每天，我沒有什么計劃，只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和一時的興起而來。所以，如果沒有必要，一般都不會提前定住宿，也不寫攻略。

勃生是伊洛瓦底江省的首府，它在仰光以西200公里的勃生河邊上，離維桑海邊有60公里。在19世紀(jì)英國殖民統(tǒng)治時期，整個伊洛瓦底江就是個大糧倉，這里出口了世界上最大產(chǎn)量的大米。再往上追溯，歷史上印度教和佛教的傳入，也以此為重要的中轉(zhuǎn)站。

因為學(xué)校假期臨時延長，所以我把之前定在10.17出行的汽車票，調(diào)整到了10.7號。這中間還有一個小插曲，我讓緬甸同事幫我打電話給之前預(yù)訂車票的汽車公司。對方首先還不同意給我改簽，也不能退票。在我的堅持下，以及緬甸同事的溝通下，對方才同意改的。所以，大家買票之前先跟對方核對下能不能改簽和退票。

我買票的汽車公司是在仰光火車站對面，時間是10.7號中午兩點，一輛面包車，能坐10個乘客，以后一排的座位被收起來，放置大家的行李箱。它準(zhǔn)點就開了，這讓我心里舒坦。但它一路往北走，一路接乘客，花了約一個半小時，才走出仰光城，來到西邊的Hiaing thar yar bus terminal。去維桑、勃生、羌達(dá)等西邊方向的地方的巴士，都是在這個車站搭車。它停了半個小時，沒別的就是純粹休息。

又繼續(xù)走，走了另外一個半小時，又在一個餐廳前停了下來。大家可以去上廁所和吃飯。就在這等待的半個小時里，我聽見了路邊有音樂和歡呼聲，趕緊跑到大馬路上來。他們身著紅色鑲金邊的衣服，在路邊舞牛，對牛頭非常顯眼。一個人在前，一個人在后，搖頭晃腦真是又憨又可愛。只是和我們舞龍舞獅不同，他們的牛頭是把前面整個人的上半身都裹住了，不知道是不是不透氣，舞一會兒就要換人，很是影響欣賞的節(jié)奏和連貫性。

音樂非常歡快，他們跨過了大馬路，朝停有好多巴士的大坪前來了。我一邊后退，一邊用手機錄像。被他們歡樂的音樂和舞蹈所感染，也跟著搖擺起來。

沒有進(jìn)入到工業(yè)時代很久以前的人類，在填飽肚子這件事情上，并沒有像現(xiàn)代人那樣，花費那么長時間。相反，吃飽了，食物夠了就可以。剩下的時間可以放松、娛樂。我覺得娛樂是人的本能，所以一到節(jié)日會想出那么多的花樣，來慶祝它。

看著眼前舞動的大黑牛，我的心情和小時候一樣的明朗。漢族忘記了音樂和舞蹈，少數(shù)民族真的是能走路就會跳舞，會說話就能唱歌。這邊緬甸人很靦腆和害羞，要說跳舞，他們這真的是能隨興起舞。

晚上8.30到了勃生，臨時找了邊郊華人開的旅店入住。價格6萬緬甸幣，第一晚被安排的房間，還沒有洗手間，被單太臟了，衛(wèi)生也很馬虎。當(dāng)?shù)厝说墓べY一般一天就是1萬到1.5萬緬甸幣。所以，這個住宿的價格根據(jù)當(dāng)?shù)厝说墓べY來說并不便宜，比較惱火的是，在緬甸住宿和機票等，對外國人的收費要貴2-3倍。老板是第三代華人，祖上爺爺來自福州。

第二天早上我搭了個三輪車去勃生的水上市場，到了被告訴是晚上才有。于是，司機又把我往回到了幾步，在勃生大佛塔附近的勃生河邊放下了我。

早上風(fēng)很清冽，勃生河邊筑好了很結(jié)實的堤壩，綿延很長。大家早晚就可以沿著寬闊的河邊大道散步、遛彎。我沿著河邊往南下走，一路看見有些小的碼頭窗口，去到伊洛瓦底江平原深處的不同的地方。早上有些人在遛狗，跑步，輪滑等等。

勃生有名的是手工油紙傘，沿著河邊走了很遠(yuǎn)。有老人跟我用英文打招呼，于是上前問他哪里有傘賣？他跟三輪車師傅說了幾句，我就坐上車去找油紙傘。

是一家華人商鋪，進(jìn)去很昏暗又低矮，一樓后面一半還是生活區(qū)，有一個老媽媽臥躺在床上。接待我的小姐姐，五十左右吧，臉色很平和且?guī)е⑿?，不緊不慢地一把把拿出來，不厭其煩。你跟她還價，她也不會起情緒，只是輕輕又堅定地?fù)u頭。華人真是會做生意的。后來又走了一家緬甸人的油紙傘店，一打照面對方就是陰沉的。他們在給油紙傘上線，我開始攝像，不到一半被示意停下來。兩個地方都買了，算是支持手工人。

這時太陽越來越高了，今天又忘記帶傘。我經(jīng)過他們的市場，看見了突出來的金塔尖。但自己今天穿的是短褲，想去佛塔又猶豫了，但抱著試試看的心態(tài)去闖關(guān)，萬一被攔就不進(jìn)了。

我脫掉鞋子，直接走過回廊，一路上也沒有人攔我。進(jìn)了佛塔，就往左邊走。這里轉(zhuǎn)佛塔，順時針和逆時針都可以，沒有那么嚴(yán)格。在西藏都是順時針，你轉(zhuǎn)錯了，會有人提醒，當(dāng)然極少數(shù)的苯教的除外。

佛塔的周圍的建筑很有自己的風(fēng)格，可以想象當(dāng)初建這座佛塔需要多少的人力、物力和財力。除了仰光都大金塔，我覺得勃生佛塔應(yīng)該可以排個第二了，從規(guī)模、工藝、高度來說。找一個安靜的位置，呆了很久。看外面轉(zhuǎn)塔的男男女女，來來往往；打量來拜佛的老老少少，進(jìn)進(jìn)出出。

雖然是小城，從頭到尾半個小時摩托車就能走到，但這里的生活是平靜又有序的，老百姓安居樂業(yè)，不急不慢。小國寡民的生活，沒有那么大的壓力，也沒有那么快的節(jié)奏。馬路寬敞，綠樹成蔭，河湖相間。

從勃生佛塔出來，又坐上輛摩托車去到勃生大學(xué)，車費也是五千。勃生大學(xué)就在湖邊，風(fēng)景很秀麗，那里也是皇家公園所在。大學(xué)很大，讓司機帶我兜了一圈。只能說是在原生態(tài)的自然里，找教學(xué)樓。路上的男男女女，都非常清秀、干凈。還是覺得校園好，大家都沒有被污染和馴化。正值中午時分，在里邊餐廳吃了個炒飯，再打個摩托回住所睡午覺。

睡醒來，臨近傍晚。穿上長褲，準(zhǔn)備去河邊水上碼頭。下樓在前臺遇見了老板他的老父親，他倒是很熱情，問我有什么要幫忙的，我一口回絕說沒有。昨天晚上閑聊時，還說要開車帶我去維桑了。那么一大把年紀(jì)，還不知道誰帶誰玩，再說我也怕出什么事故。年輕的時候就習(xí)慣一個人玩，現(xiàn)在更加挑剔能夠一起同行的伙伴。

我是北方那匹單獨的狼！

又花了我五千來到勃生橋下的水上市場。這時夕陽慢慢西下，擺攤的人出來了。又賣菜的，賣衣服的，賣小吃的，很是熱鬧。而對面的晚霞，也映紅了半邊天。時不時有對岸的人，開著獨木舟送人過來趕夜市。那劃過水面的波紋一層又一層，為水面增添了遐想。

我買了點心、木瓜絲和花生，獨自坐在長凳上，面對著夕陽和對面的原野。身后是人生鼎沸的市場，身前時不時有人來去。這時之前像我討錢的小男孩又過來了，他說了什么我聽不懂。但這次正面，我看見了他瘦黑的臉、麻桿一樣的四肢，還有那滿口血紅的牙齒。那該是嚼了多少petel。

因為不會緬語，我就分給他木瓜絲、點心和花生。他切生生半個屁股坐在凳子另外一頭，找小小心吃些涼拌木瓜絲。我換包著雙腿，雙腳曲膝放在凳子上，面對著夕陽，慢慢品味口中的食物，還有陌生的他的陪伴。他也是這座陌生的城市里，為數(shù)不多和一主動搭話的人。

那一刻，我們沒有什么不同，都是天涯浪子。回顧勃生的旅程，他是我最不會忘記的印象。

勃生大學(xué)

勃生水上市場(夜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