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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對日寇的步步緊逼,她抱著“寧死不當俘虜”的決心,縱身一躍,跳下萬丈懸崖,與出生僅3個多月的兒子永別。而這一天,正是她三十歲生日! 盛夏,湘潭市雨湖區(qū)響水鄉(xiāng)紅星村枯橋灣,黃君玨烈士故居舊址前,一株銀杏樹挺拔向上。不遠處,黃君玨烈士生平事跡陳列館莊嚴肅穆,涵蓋家族世系、名校求學、紅色特工、新聞女杰、喋血太行、英雄頌歌等主題。懷著對黃君玨烈士的崇高敬意,家鄉(xiāng)人民深入挖掘她的英雄事跡,矢志弘揚她不怕犧牲、英勇斗爭的革命精神,奏響了一曲紅色文旅與鄉(xiāng)村振興融合發(fā)展的“奮進曲”。 黃君玨(1912-1942),女,原名黃維祐,湘潭市雨湖區(qū)響水鄉(xiāng)紅星村人。她的父親黃友郢是國民政府財政部機要秘書,兩位舅舅亦身居高位。然而,優(yōu)渥的家境未能禁錮她的靈魂。這位從紅星村走出來的富家青年女子,拋棄舒適安逸的生活,走上一條艱難曲折的道路,成長為一名堅強無畏的共產(chǎn)黨員、革命戰(zhàn)士。 年僅15歲的君玨就參加了革命工作,在長沙做婦女工作,成為馬日事變后白色恐怖中的逆行者。大革命失敗以后,她只身來到上海,考入復旦大學經(jīng)濟系。她積極參加抗日救亡活動,被選為學生會委員,為了動員和組織全校同學參加抗日活動,她不顧疲勞,經(jīng)常工作到深夜。她曾三次組織復旦師生到南京向國民黨政府請愿,要求出兵抗日。黃君玨又帶領同學結隊前往上海市政府請愿,迫使市政府同意釋放被捕學生。她高呼:“讀書不為功名,救國方為大道!” 1934年參加了蘇區(qū)紅軍情報部遠東情報組織,黃君玨曾機警地掩護打入武昌剿匪行營的戰(zhàn)友劉思慕脫險,而她自己卻遭敵人逮捕,被國民政府法院判處七年有期徒刑。面對酷刑,她將戰(zhàn)友的“罪行”一力承擔,戰(zhàn)友成功出獄,黃君鈺被判七年徒刑。鐵窗之下,她揚言:“身可碎,志不可奪!” 1937年抗日戰(zhàn)爭爆發(fā)后,國共兩黨第二次合作,黃君玨由八路軍駐武漢辦事處保釋出獄,被派到長沙,黃君鈺開始籌建長沙難民婦女工廠,收容流亡女性,將人道主義與抗日救亡緊密結合。不久,因遠東情報局案坐牢的王默磐也被保釋出獄,兩人遂結為伴侶。 ![]() 她從事的是地下工作,行走于刀鋒之上。我們能想象她在夜色中疾行的模樣:眼神堅定,步伐敏捷,每一個動作都透著警覺與果決。地下工作之艱辛,非外人所能體會。朝夕與危險為伴,見同志被捕、犧牲,自己亦可能隨時遭遇不測。但她未曾退縮,反而愈戰(zhàn)愈勇。這勇氣不是無知者的莽撞,而是明知險惡仍勇往直前的擔當。 后來,黃君玨夫婦被中共長江局派到山東國民黨石友三部隊做政治工作。臨行前,黃君玨跪在母親面前,流著熱淚說:“媽媽,自古忠孝不能兩全,為了中華民族的生死存亡,女兒要離開您,去打日本鬼子,請您原諒女兒的不孝?!本瓦@樣,黃君玨告別了生養(yǎng)她的父母。自此,她將一身血肉之軀,全然獻予了民族解放事業(yè)。湘潭的女兒,不只是湘潭的女兒了,她成了整個中華民族的女兒。 八一三抗日戰(zhàn)爭爆發(fā),黃君玨與丈夫同赴八路軍華北戰(zhàn)線,從事軍中文化宣傳工作,她擔任《新華日報》“華北版”經(jīng)理部秘書。在敵后辦報,環(huán)境艱苦,物資匱乏,危機重重。但大家克服困難,把報紙辦得有聲有色,成為宣傳抗戰(zhàn)、鼓動抗戰(zhàn)、指導抗戰(zhàn)的重要陣地。日寇對報社恨之入骨,把報社列為重點打擊對象。 1939年,根據(jù)黨的安排,黃君玨隨愛人王默磬到了太行山革命根據(jù)地。在太行山,黃君玨身兼數(shù)職,會計師、秘書、審計主任。1942年3月,她誕下兒子,為了不影響抗日進程,黃君鈺在三日后,忍痛將嬰兒托付老鄉(xiāng)。 1942年5月,日軍對我太行根據(jù)地發(fā)動了殘酷的大“掃蕩”,他們在莊子嶺一帶的山頂上“安營扎寨”十余天,開啟地毯式搜索,務必將人全部絞殺。這次日軍出動3萬名士兵,配合數(shù)十架飛機,對太行山根據(jù)地發(fā)動掃蕩。 華北新華日報社也陷入敵人重重包圍之中。為了縮小目標、減少犧牲,報社工作人員化整為零,分散隱蔽,分散活動。黃君玨帶領10多位同志反復穿插于敵軍間隙中,奮戰(zhàn)了七晝夜,未能突出重圍,最后來到莊子嶺南的小五臺山上,與其他兩位女同志則退守到道士帽峰懸崖邊上的一個山洞中。 然而不幸的是,黃君玨三人藏身的山洞被侵華日軍發(fā)現(xiàn),敵人爬上山頂,用繩子將柴草吊下來,火燒煙熏。該洞的前面只有一條懸掛式小路,易守難攻,敵人害怕洞里人有武器,不敢貿然行動,于是他們在山下大喊:“洞里的人乖乖出來投降,不殺你們?!鄙蕉粗械狞S君玨和另外兩名女同志,檢查了一下自己的槍之,發(fā)現(xiàn)只剩下三顆子彈,于是她說:“我們不能在這白白等死,至少要殺 死幾個敵人”。黃君玨就沖出洞口,還沒等外面敵人反應過來,“砰、砰、砰”開了3槍,打死了2個鬼子。 戰(zhàn)斗到7時許,子彈已全部打光了,黃君玨也身中數(shù)彈,她高聲喊道:“同志們!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彈盡糧絕了,寧死不當俘虜。現(xiàn)在的唯一出路,就是跳山崖,以身殉國!同志們,跟我來吧!”她把手槍砸爛扔掉,趁敵不備,縱身跳下懸崖…… 而這一切被對面山崖的一個男子看的一清二楚,他正是黃君玨的丈夫王默磬,因為不同的任務,所以他們分開轉移,他親眼看到妻子被敵人圍進山洞,妻子跳崖。黃君玨的丈夫王默磬在給岳父黃友郢的信中,訴說了妻子英勇犧牲的情況和他強忍傷痛、悲痛尋找妻子遺體時的情景: 晚上九點,敵軍暫時撤退。王默磬強忍傷痛,像蛇一樣匍匐前進,偷偷潛入敵軍包圍圈,一路爬行到那座山。當時明月當空,他找到了遺體——身上沒有血跡和傷口,衣著整齊,眉頭微皺,側臥著仿佛熟睡一般,但胸口已經(jīng)沒有了溫度。那一刻,王默磬竟感覺不到悲傷,也忘記了傷痛,只是呆坐著發(fā)愣,與黃君玨雙手相握,茫然無措。恍惚間覺得君玨也正握著他的手,越握越緊,直到無法掙脫!直到山后槍聲再次響起,他才猛然驚醒。時值午夜,他將遺體背到合適地點,用手挖土,暫時掩埋。 太行含悲悼女杰,漳河嗚咽祭忠魂。當?shù)氐陌傩諅優(yōu)榱思o念她,把她的名字鐫刻在了一座山上。每逢清明節(jié),當?shù)氐陌傩諅兌紩淼竭@里,獻上鮮花和祭品,表達對她的懷念之情。幾十年后,黃君玨的兒子黃繼佑也來到莊子嶺。他在洞口長久佇立,淚水無聲地流淌。默哀良久后,他在洞口照了一張相,作為永久的紀念。2022年,黃繼佑寫下《母親犧牲八十年祭》,當中深情說到:“您和所有的革命先烈的血沒有白流,您們的理想正在中國這960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上變成現(xiàn)實,而且越變越好!” ![]() 她的故事,如一朵戰(zhàn)地黃花,在血色中綻放出永不凋零的信仰。1942年11月4日,《新華日報》高度贊揚壯烈犧牲的巾幗英雄黃君玨,“中華民族有這樣堅貞不屈、英勇赴難的女兒,日本強盜永遠征服不了中國”“她的血,印證了中華民族不可征服的靈魂”,太行新聞烈士紀念碑落成,她的名字與左權、何云等英烈并列。后來,晉劇《戰(zhàn)地黃花》以她為原型,摘得中國戲劇梅花獎提名。1981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政部追認黃君玨為烈士,頒發(fā)了革命烈士證明書,上面寫著:“黃君玨同志在山西遼縣莊子嶺反'掃蕩’戰(zhàn)爭中跳崖壯烈犧牲,經(jīng)批準為革命烈士?!?/span> 黃君玨的懸崖一躍,是太行山反“掃蕩”中最悲壯的篇章之一,在日軍“鐵壁合圍”下,她以血肉之軀掩護戰(zhàn)友,用最后一顆子彈捍衛(wèi)尊嚴。她用生命詮釋了“為有犧牲多壯志,敢教日月?lián)Q新天”的湖湘精神,她的犧牲,不僅是肉體的隕落,更是精神的升華,如太行山的磐石,承載著一個民族的堅韌。 今日莊子嶺的硝煙早已散盡,但每當山風拂過紀念碑,我們仍能聽見她的呼喊——那是對自由的渴望,對信仰的堅守,以及對一個和平世界的無盡期許。烈士之魂,不隨形體俱滅;浩然之氣,長留天地之間。黃君玨,湘潭的女兒,中國的英魂,后世將永遠銘記這個偉大的名字。 ![]() 作者:張子杰,男,湖南張家界人,忠實的文學愛好者,湖南人文科技學院2025級網(wǎng)絡與新媒體專業(yè)學生,發(fā)表作品于《新湖南》《達州晚報》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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