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 年去四川義診的那一個月，成了我從醫(yī)路上最難忘的經(jīng)歷。
當時為了救一個精神分裂的女人，手邊沒藥，我只能上山找石菖蒲。爬到半山腰，看見一間茅草屋 —— 村里人說，里面住了個老中醫(yī)，我起初還以為是流浪的老人。
推開門，只見個七八十歲的老者，滿頭白發(fā)，胡子很長，衣服破舊卻干干凈凈，那雙眼睛亮得驚人。我問他哪里有石菖蒲，他頭也不回地嘟囔：“玄府失守，邪氣入體，神智亂了，得用半斤生鐵當藥引。”
我急了：“您別瞎說，她是精神分裂！”
他猛地站起來，抓著我的胳膊就往外走：“我有石菖蒲，帶路！” 我半信半疑，還是帶他下了山。
到了患者家，老者看她舌質(zhì)發(fā)紅、舌邊帶刺，面色發(fā)黃、兩頰腫脹，說：“這是邪氣擾了臟腑，逼得心火亂竄，時間長了傷了神明，瘀堵堵了腦竅 —— 得先祛邪氣、清肝火?！?br>他讓家屬趕緊找點生鐵落（鍛燒后的鐵屑）當藥引，說 “能定住游蕩的神魂”。我聽得心頭一震，這說法聞所未聞。
接著他開了方子：生鐵落，貝母、橘紅，膽星、石菖蒲，連翹、丹參，麥冬、天冬，鉤藤、辰砂。
患者喝了一劑，沒過多久，情緒真的平穩(wěn)了不少。家屬偷偷告訴我，這老者是當?shù)赜忻?“神醫(yī)”，無兒無女，獨居山上，脾氣怪得很，從不讓人打擾。
一周后復診，家屬說她能睡整覺了，人也清醒多了。見她時，她還笑著說了聲 “謝謝”。我怕復發(fā)，又讓她續(xù)服了半個月。
后來我總惦記著那方子，想著能幫更多人，就又上了山。老者見了我，說：“等你好幾天了?！?我一愣，他嘆道：“我快 80 了，無兒無女，一輩子研究中醫(yī)、易經(jīng)，就想找個靠譜的人傳下去?！?br>我當即拜師，他把方子給了我，還細細講了加減的道理：火旺的加黃芩，痰重的加遠志，氣虛的補黃芪……
這些年，我用這個方子治了成千上萬名精神分裂患者，根據(jù)每個人的情況調(diào)藥 —— 重的調(diào)一年，輕的幾個月，大多都能回歸正常生活。
現(xiàn)在才懂，中醫(yī)傳承五千年，靠的就是這樣代代相授、不藏私。當年那生鐵落的藥引，不止定了患者的神魂，更讓我明白了：真正的中醫(yī)，往往藏在看似 “平凡” 的生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