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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檔的第一部電影，是給馬麗的。 作為當(dāng)下中國影史票房第一的女演員，馬麗給人的印象，大多是“諧星”。 但在這部電影里，她卻一點都不搞笑。 反而很好哭。 因為她飾演的，是一個生涯崎嶇，最終享譽全國的真實人物。 來吧，馬麗的第一部“大女主”電影—— 水餃皇后
01 1977年，當(dāng)臧健和帶著兩個女兒，因為錢財所剩無幾，不得不逗留香港的時候，她的內(nèi)心應(yīng)該是絕望的。 那時候，她剛剛遭遇了丈夫的拋棄—— 丈夫在泰國娶了小老婆，生了小兒子。 而帶著兩個女兒的自己，則成了婆婆口中的“寄生蟲”。
在這樣的一名女性面前，你沒法和她談獨立，也沒法讓她做自己。 她已經(jīng)沒有任何選擇的余地。 按現(xiàn)在的話來說，《水餃皇后》給我們呈現(xiàn)的，就是一個天崩開局，她需要在一個語言不通的環(huán)境里，身無分文地帶著孩子活下來。 怎么做？ 于是我們能看到一個底層機(jī)器無休止的工作—— 護(hù)工、刷碗、洗車。 每天三份工，20個小時。
用她自己的話說就是—— 必須像開荒牛一樣，要種下一棵大樹讓女兒好乘涼。
及至后來她開始創(chuàng)業(yè)。 以500港幣的積蓄，買下了水餃材料和小推車，在灣仔碼頭當(dāng)街叫賣。 也是從天未亮?xí)r便起身，夜深人靜才收攤回家。 為什么這么拼？ 按照當(dāng)時的香港社會狀況來說，臧健和因為過去打三份工落下腰傷，其實是有綜援可拿的，這也是不少人的退路。 但臧健和沒有考慮這個退路。 因為她始終記得，當(dāng)時離開丈夫時丟下的那句話—— “不是你丟下我們，是我們不要你。”
人得有骨氣。 腰不能彎。 哪怕是人生跌到谷底，但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她就要證明自己可以靠自己活下去，而且能活得更好。 結(jié)果如你所知。 臧健和開的這個小小的餃子攤，因為不斷調(diào)整口味，而有了一定的起色。 很少吃水餃的香港人也開始排隊來買。 一個對比是—— 就連平日驅(qū)趕碼頭攤販的警察華哥（朱亞文飾），也會在收工后來光顧水餃攤。
生意蒸蒸日上。 就像臧健和本人，后來在采訪時談到的： 如果我吃了公援金，就沒有今天的事業(yè) 如果是我要是走了不好的路或是捷徑的話 那就是一個人走錯，三個人走歪
一個舊時代里的女性，依靠著自己的韌性，以及不服輸?shù)木?，終于打出了一片天地。 她開創(chuàng)了一個著名品牌。 并獲得了“水餃皇后”的稱號。 所以說，這是一個跌入谷底的大女主翻身故事？是當(dāng)下最流行的爽文？ 或許，電影并沒有我們想的那么簡單。 02 對于大女主敘事來說，強(qiáng)調(diào)困難當(dāng)然是重要的。 影片里，也不斷說臧健和的難。 比如傳統(tǒng)思想—— 丈夫本來是另結(jié)新歡，但婆家支持丈夫的原因，很有可能是因為臧健和沒生出兒子。 她的兩個女兒，都被婆婆認(rèn)為是“賠錢貨”。
在這樣的情況下，她拒絕夫家要求她“做妾”的要求后，反倒會被倒打一耙。 認(rèn)為她的尋夫，是“對丈夫的利用”。 比如現(xiàn)實壓力—— 女兒在學(xué)校里被稱為“大陸妹”； 打零工時要飽受腰傷和糖尿病的困擾； 賣水餃時又在一群街頭小販里卑微地抬不起頭。
她的難不單只有個人的原因，還有那個時代的重壓。 這幾乎是當(dāng)下女性敘事的標(biāo)配。 但，《水餃皇后》想強(qiáng)調(diào)的卻不止是這些，它并不想如套路般的拍一個爽文，讓大家把臧健和歸類到其他同類大女主的范疇里去，以至面目模糊。 于是，它試圖挖掘出她“非人”的一面。 怎么說？ 在影片里，出現(xiàn)過這么一個場景—— 臧健和在賣水餃。 而兩個女兒，則像拖油瓶一樣守在碼頭邊。 是要在媽媽的監(jiān)督下玩耍？還是要安安靜靜等到媽媽收攤？ 都不是。 她們倆，像是媽媽水餃生意中的一個環(huán)節(jié)，一個不能缺少的部分—— 望風(fēng)。 沒錯，就像大量港片里你們看見的那樣，在碼頭擺攤其實是不被允許的，他們時常被警察突襲檢查，一不留神，就被罰沒所有的工具，包括水餃，以及小推車。
在這樣的情況下，臧健和只好讓年幼的女兒承擔(dān)起望風(fēng)的任務(wù)。
以至于很多年后。 在接受采訪時，女兒們還會“吐槽”—— 她不是一個很好的媽媽
她的人生已經(jīng)足夠遺憾，但同時，卻還要給女兒們的童年也刻上遺憾。 這樣“非人”的一面當(dāng)然會引來爭議。 但導(dǎo)演還是拍了。 為什么？ 因為有了類似這樣的細(xì)節(jié)，臧健和這個人物才會真正的立體起來，我們才不會覺得這是一個遙不可及的爽文，而看到了更多的，那個年代女性身上的真實。 她們沒有更多的選擇。 于是只能保持武斷、果決，就像繃直了的弦，絕不可卸力。 以至于為此，犧牲了自己的情感。 換來了“不是個好媽媽”的評價。 所以沒錯，看這部電影時，我們也知道臧健和會一路“開掛”，成為日后的著名企業(yè)家。 但在影片里，我們看到的卻不是一味的贊美。 她的成功之路并不是簡單粗暴的“爽”，反而，是說不清的五味雜陳。 就像起初守著冷清攤位的臧健和等來了第一批顧客，五個中學(xué)生。 起鍋燒水、下餃子、盛餃子，送到對方手中。
此時，鏡頭給到了她的眼睛。 她在期待。 也在忐忑。 因為她看到的不僅是孩子不停咀嚼的嘴，不僅是終于賣出餃子收到錢的幸福，還有她揉面、搟皮、剁餡、雙手按壓才成型的餃子里，包含著的辛酸。 而只有這樣的“五味雜陳”，才能真正打動人。 03 當(dāng)然，對于導(dǎo)演劉偉強(qiáng)來說，拍攝一部女性傳奇不會他的最終目標(biāo)。 他想拍的是一群人。 以及那個年代，香港人引以為豪，卻逐漸消失的精神。 影片有這么一個包餃子的細(xì)節(jié)—— 中間一捏，兩邊一擠。 這是從母親那里傳承過來的包餃子手法，簡單的兩個步驟，八個字。 但小小一張餃子皮，不可能任何餡料都包進(jìn)來。 要分先后，有取舍，才能緊緊捏合。
影片也是如此。 它要包裹的，不僅是臧健和一人，還有在彼時的香港，無數(shù)在底層打拼的臧姑娘們。 每一個來到這里的人，都帶著一身的力氣，滿心的希望。 一切都在向好的一面發(fā)展。 而這些天南海北的人們聚在一起，也逐漸形成了同一個面貌—— 互助，與拼搏。 這在許多的老港片老港劇里都有不同的體現(xiàn)，比如1973年楚原拍攝了《七十二家房客》，取得了當(dāng)年的票房冠軍，說的就是天南地北的各種人互幫互助的故事，比如1972年開始推出的《獅子山下》，更是成功推出了“獅子山下精神”，也就是刻苦耐勞、同舟共濟(jì)、不屈不撓。 這是香港經(jīng)濟(jì)起飛的基礎(chǔ)，也是創(chuàng)造無數(shù)奇跡的原因。 于是你在《水餃皇后》里能看到各個地方的人—— 住進(jìn)大公屋的臧健和一家，和各式各樣的人成為了鄰居。 好人、壞人，南方人、北方人……
也能看到他們的互幫互助—— 臧姑娘開始嘗試賣水餃，卻一碗也賣不出去時，每個人都愿意幫助她。 房東紅姐（惠英紅 飾）會給她在夜里留燈、糖水伯（袁富華 飾）會幫她搞定手推車和攤位。
更能看到他們的變通—— 就像起初的“山東水餃”的名字讓香港人摸不著頭腦，所以臧健和就改成“北京水餃”，北方的厚面皮讓南方人難以適應(yīng)，就改為薄面皮。 名字不重要，地域也不重要，甚至原本的做法也不重要。 有人買有人吃，才是硬道理。
正如《獅子山下》歌里唱著的： 同舟人世相隨 無畏更無懼 在這里，沒有地域之分，沒有貴賤之別，更沒有怨天尤人的情緒。 他們相信“人”的力量，愛拼就會贏。 他們更相信群體與個人密不可分，相輔相成，才能一起迎來更好的明天。 就像臧健和。 她始終保持著人與人之間的交流。 哪怕是在公司已經(jīng)做大做強(qiáng)之后，當(dāng)她發(fā)現(xiàn)員工偷懶導(dǎo)致餃子皮太薄，依然會立馬開除員工，接到客戶投訴，她也是先登門道歉，再著手改進(jìn)。 甚至到了這時，她仍然像當(dāng)初的小作坊時期一樣，在包裝上保留著自己的地址和電話。 因為只有這樣，顧客有問題才能找到她。
這是來自底層的真誠。 想到了什么？ 沒錯，《食神》。 史蒂芬周依靠撒尿牛丸東山再起，也絕不是他一個人的功勞。 有雙刀火雞反復(fù)捶打牛肉； 26800次的驚人體力； 有一眾弟兄們出謀劃策的夸張宣傳； 還有各路食客的傳播和幫襯。
這才是香港精神之魂，也是當(dāng)下我們所欠缺的一種心態(tài)。 它值得被再次提及。 所以，說到這里，你還會覺得《水餃皇后》只是簡單的大女主敘事嗎？ 當(dāng)然不是。 一個餃子，要皮夠韌、餡夠足、汁夠香，才夠味。 電影也可以是這樣—— 它不該是一個單一的，講述一個單薄故事的作品。 它可以是講述一個平凡母親逆襲的爽文，也可以是一個崎嶇人生的傳奇，更可以是講述市井中人與人相互托舉的精神，甚至，也可以是通過家鄉(xiāng)食物承載起的一種鄉(xiāng)愁。 它內(nèi)涵越豐富，才會讓人繼續(xù)想吃下一個。 但前提是，這每一種味道，都該來自于一雙雙手上真實的溫度。 因為不管是電影還是水餃，它與我們的連接，都是“人”。 相比于那些激烈的口號。 或許這種人與人之間相互傳遞的溫度，才是真正無法替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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