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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 759 年,杜甫在成都浣花溪畔搭建茅屋,狂風卷走屋頂茅草時,這位“床頭屋漏無干處”的詩人,卻喊出“安得廣廈千萬間”的千古浩嘆。這種超越個人困境的精神覺醒,構(gòu)成了中國詩歌最動人的傳統(tǒng):當詩人的眼睛從一己悲歡投向廣闊人間,從眼前景物望見永恒哲思,詩歌便獲得了穿透時空的力量。 一、以詩為鏡,照見人間疾苦 白居易筆下的賣炭翁“滿面塵灰煙火色,兩鬢蒼蒼十指黑”,用白描手法勾勒出勞動者的生存圖景。當代詩人李英落在《水調(diào)歌頭?回家過年》中詞句:“務(wù)工千日苦,返棹渾身輕”,當農(nóng)民工卸下全年的疲憊擠上春運列車,“馳風高鐵” 載著 “四海半宵行”的奔波,窗外掠過的不僅是風景,更是千萬個家庭“妻詢問,兒呼喚,母叮嚀”的牽掛。陳年喜在《炸裂志》中寫道:“我在五千米深處打發(fā)中年 / 我把巖層一次次炸裂 / 借此把一生重新組合”,礦工的汗水與爆破的火光,在詩句中化作對生命價值的追問。這些詩歌像X光片般透視著社會肌理,讓沉默的大多數(shù)發(fā)出聲音。 杜甫“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對比藝術(shù),在當代詩人鄭小瓊的《女工記》中得到延續(xù):“她們的手指在電路板上奔跑 / 像無數(shù)只螞蟻搬運著微小的春天”。當流水線取代了紡織機,當工牌編號代替了姓名,詩歌成為保存人性溫度的琥珀。 二、以詩為旗,高揚家國情懷 陸游臨終前“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的遺愿,在文天祥“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絕唱中得到回響。這種家國血脈的傳承,在現(xiàn)代詩人艾青的《我愛這土地》中化作“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淚水?因為我對這土地愛得深沉”的深情告白。 聞一多《七子之歌》中“母親,我要回來,母親!”的呼喚,與余光中《鄉(xiāng)愁》里“鄉(xiāng)愁是一灣淺淺的海峽”的凝望,構(gòu)成了跨越世紀的情感共振。這些詩歌超越了意識形態(tài)的藩籬,成為民族精神的集體記憶。 三、以詩為燈,照亮前方 蘇軾“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的哲思,在卞之琳《斷章》中演變?yōu)椤澳阏驹跇蛏峡达L景,看風景人在樓上看你”的存在主義觀照。當海德格爾在《人詩意地棲居》中探討存在本質(zhì)時,中國詩人早已用意象構(gòu)建起哲學(xué)迷宮。 海子“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溫暖背后,藏著對生命終極意義的追問;余秀華“我身體里的火車從來不會錯軌”的倔強,是對命運不公的詩意反抗。這些詩句讓日常經(jīng)驗升華為哲學(xué)命題,使個體生命獲得普遍意義。 從《詩經(jīng)》的“饑者歌其食,勞者歌其事”到今天的網(wǎng)絡(luò)詩歌,詩歌始終是時代的精神等高線。當我們在陳先發(fā)《丹青見》中看見“烏鴉們用翅膀切割著流光”在張執(zhí)浩《高原上的野花》里讀到“我愿意為任何人生養(yǎng)如此眾多的小美女”,這些詩句依然在延續(xù)著“文章合為時而著”的古老傳統(tǒng)。 詩歌的現(xiàn)實意義,不僅在于揭露與抒情,更在于它能在功利世界中以詩為燈照亮前方,讓我們在茍且的生活中,永遠保持著熱淚盈眶的能力,永遠記得抬頭仰望星空。也讓我們在算法統(tǒng)治的時代,依然相信“采菊東籬下”的悠然;在數(shù)據(jù)洪流中,永葆“兒童急走追黃蝶,飛入菜花無處尋”的天真。詩心不死,天地皆春。(修改稿) ( 撰稿:昊龍 ,筆名,昊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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