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就來聊聊南蠻。 其實，上面這些問題，都可以歸結(jié)到一個答案：那就是南方過早失去了歷史話語權(quán)。 1 為什么南方在歷史上長期沒有存在感？ 自打從北方來的軒轅黃帝統(tǒng)一中原之后，后來的五帝，再到夏商周，幾乎都是黃帝軒轅氏的子孫后裔。到了西周，更是把中原之外的四海，稱作四夷，分別是：東夷、南蠻、西戎、北狄。 這就導(dǎo)致了南方文明從五帝時代之后，就退出了正統(tǒng)的歷史舞臺。這些非中原的民族，都被定義成了蠻夷，那他們的文明歷史，自然就很難被記錄了，即使記錄下來的，也不會有什么好話。  （羽人競渡紋銅鉞·戰(zhàn)國·越國） 想想看，夏商周三代，都是軒轅皇帝后裔呢，他們都會篡改、污名化前一朝的歷史。何況還是周邊的蠻夷呢？ 2 南方文明的輝煌超乎我們的想象 以前我們說了，其實在大洪水之前，南方長江文明是非常發(fā)達(dá)的，文明遺址數(shù)量之多、規(guī)模之大，發(fā)展程度之高，是大大超過北方黃河文明的。最突出的表現(xiàn)，就是南方文明有四大王牌： 一是稻作文明； 二是絲綢紡織； 三是陶器制作； 第四就是青銅冶煉。 這四大王牌，也是讓華夏文明在全世界都顯得獨一無二、熠熠生輝。但由于南方長江文明在大洪水中損失慘重，而北方來的黃帝部落在中原崛起，讓中原之外的文明，過早地失去了歷史話語權(quán)。不要說西方人不知道這些被隱藏的文明歷史，就是中國人自己，又有幾個人知道南方的長江文明呢？ 舉個最典型的例子，在三星堆被發(fā)現(xiàn)之前，誰能想到四川地區(qū)，竟然有個這么高度發(fā)達(dá)的文明？而翻遍所有中國史書典籍，對古蜀文明，都只有寥寥數(shù)語。以至于歷史學(xué)家、考古學(xué)家，面對三星堆那么多的文物，卻無從解讀。 所以，別的文明遺址是越挖越明白，而三星堆是越挖越糊涂。就是因為歷史對它的記載實在太少了。 三星堆文明還算幸運的了，至少知道古蜀國的?？纯?/span>江西大洋洲程家遺址，出土了大量精美的商代青銅器，然而卻不知道這個遺址是屬于哪一個國家的。因為這是商王朝統(tǒng)治范圍之外的蠻夷之地，正史幾乎沒有記載。歷史學(xué)家只能大體猜測，這個遺址，可能是屬于一個被稱作虎方的方國。 大洋洲程家遺址也算幸運的了，湖南出土了四羊方尊、皿方罍、大禾人面紋方鼎等國寶級的文物，竟然都是在河灘邊、菜地里等地方發(fā)現(xiàn)的，連一個集中墓葬遺址都沒有。更是無法追溯是哪個方國鑄造了這些頂級國寶文物。  盡管歷史沒有記載長江流域這些輝煌燦爛的文明，好在越來越多的考古發(fā)現(xiàn)，填補了歷史的空白。于是我們發(fā)現(xiàn)了南方有遙遙領(lǐng)先世界的稻作農(nóng)耕文明、絲綢紡織、陶器制作、金屬冶煉。 3 黃河文明中心論，讓我們變成了最晚的古文明 由于我們的歷史主要記錄的都是北方黃河文明，那和世界其他古文明相比的時候，只能讓北方黃河文明出戰(zhàn)。去和古埃及文明、古印度文明、美索不達(dá)米亞文明相比。 這一比，那不用說，在商朝之前，中華文明都是大大落后于古埃及、古印度，和蘇美爾文明。四大古文明，華夏文明自然就成了最晚的了。自然而然地，就得出了華夏文明是從西亞、印度等地傳過來的結(jié)論。 對于這樣的歷史定位，長期以來，我們還無法反駁。因為在黃河流域確實很難找出五六千年前的文明遺址，去和古埃及、蘇美爾相抗衡。 甚至人家說我們連夏朝都不存在，中華古文明只能從商朝算起，那華夏文明就只有區(qū)區(qū)三千年了。淪落到和古希臘一個檔次了。對此我們也無可奈何，只有在心里暗暗發(fā)誓，一定要找到夏朝。 河南二里頭遺址，被認(rèn)為最有可能是夏朝都城，但挖了幾十年，還是沒有發(fā)掘出直接證據(jù)。西方又把古希臘文明包裝成民主和科學(xué)的發(fā)源地，于是中華文明連古希臘文明也不如了。 說到尋找夏朝的話題，忍不住要多說幾句。其實夏朝文明遺址，干嘛非得在黃河流域找呢？ 大禹出生就不在北方，而是西南的四川。他安葬也不在北方，而是在紹興會稽山。大禹治水的傳說，也主要流傳在淮河流域、長江流域一帶。大禹被封在山西夏地，那夏朝的最早都城，是不是在山西呢？ 目前并沒有考古證據(jù)。更何況夏朝二世就出現(xiàn)了太康失國，被后羿篡位，后羿又被寒浞奪權(quán)，于是出現(xiàn)了一個寒朝。雖然后來少康重新奪回了統(tǒng)治權(quán)，也就是史書上說的少康中興。 但別忘了少康當(dāng)年是逃到了有虞國，是在老丈人的有虞國勢力和山東的斟灌氏、斟尋氏幫助下，才重新奪回夏朝。而有虞國是在今天的河南商丘，其實那里已經(jīng)挨著安徽，是屬于淮河流域。商丘距離二里頭所在的洛陽，有三百多公里。距離山西夏縣有五百多公里。 看來夏朝當(dāng)時的都城，不在山西夏縣，也可能不在河南二里頭。夏朝和商朝一樣，都多次遷都，為何非要在黃河流域?qū)ふ蚁某?？干嘛不來淮河流域找找看?/span> 關(guān)于夏朝的秘密太多了，這不是今天的話題，我們還是說回南方人到底是不是蠻夷的話題。 4 南蠻：你真的了解“蠻”嗎？ 南方為什么被稱作南蠻？這個蠻，到底是什么意思？ 首先看蠻字的繁體字是怎么寫的，下面還是蟲字，上面的中間是個言語的言，左右兩邊是個絞絲旁。  而在甲骨文里，蠻字只有上面那部分，沒有下面的蟲字。 所以蠻字，最初的本意，是指野生動物綁起來加以馴化。 我們以前也說到過，世界上最早的農(nóng)耕文明在中國南方，而農(nóng)耕文明不只是種莊稼，還馴養(yǎng)家禽家畜。除了馬和駱駝等北方草原動物之外，大部分家禽家畜，都是南方人馴化的。包括還馴化了一種特別的蟲子，并用它吐的絲，用來制作出精美的絲綢，這個蟲子就是蠶。 所以南蠻的本義，應(yīng)該是說這幫南方人特別擅長馴化野生動物，所以稱之為蠻。 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蠻字下面有了個蟲字，這個蟲，就是讓北方人聞風(fēng)喪膽的蛇。 南方的祖先，可能也馴化過蛇，但肯定不成功。因為蛇是冷血動物，不會屈從任何事物，無法和人類產(chǎn)生情感關(guān)聯(lián)。所以蛇是冷漠無情的、無法溝通交流的、不通人情不知好歹的。 所以這個時候的蠻，就有了“與蛇獸為伍的，未開化的，粗野的”意思。 而在中原人眼里，南方人說話非常難懂，就像蛇一樣無法溝通交流。如果不小心冒犯了南方人，他們就可能像蛇一樣，突然發(fā)起襲擊。久而久之，在北方中原人看來，南方人就像南方的蛇一樣，不可理喻、不通情理、蠻不講理。 尚書、詩經(jīng)、周禮等古籍里都多次提到了南蠻這個詞， 詩經(jīng)爾雅里說：九夷、八狄、七戎、六蠻謂之四海。 山海經(jīng)也說到了四海。所謂四海之內(nèi)皆兄弟，那四海之外，都被稱作蠻夷。 據(jù)說中原王朝讓東南西北四夷來朝見的時候，必須要打出規(guī)定的旗號。東邊的九夷，旗幟上面是一輪太陽，代表日出東方。西邊的七戎，必須打月亮旗。 事實上現(xiàn)在還是如此啊，東邊的小日子的國旗就是太陽旗。而西邊穆斯林國家，都喜歡在國旗上畫個彎彎的月亮。 北邊是八狄，大漠飛鷹，所以旗幟上是一只大鳥。 南方是六蠻，要求旗幟上是畫一條蛇?；蛟S南方人覺得畫條蛇實在不夠威風(fēng)，于是把蛇不斷地美化、神秘化，最后神化成了能興風(fēng)作雨、騰云駕霧的龍。要說最早的龍的傳人，我們有理由相信，就是這群扛著蛇旗的南蠻子。 上回我們說到過越南的雒龍君，生了一百個兒子。當(dāng)然這位雒龍君，當(dāng)然不是真的龍，或許也是旗幟上花了一條龍，他們的方國，也是以蛇或者龍為標(biāo)志的，所以越南人也自稱是龍的傳人。其實追根溯源，都是中原人眼里的南蠻。  （“南蠻一人持矛，川兵白人見而奔逃”） 我們說神農(nóng)氏的時候，特別說到氏的本義，就是古代貴族標(biāo)志宗族系統(tǒng)的稱號。同一個氏族，就有一個特別的標(biāo)志。只要亮出你的旗號，大家都知道你來自什么氏族。 比如黃帝姓姬，來自有熊氏，那他們氏族的旗號就是一頭熊！按理說，單獨一個南方，就有幾十個民族、氏族、方國，怎么都用蛇為旗號呢？ 但中原王朝才不會管這些，反正這些人都是生活荊棘草莽、蛇蟲遍野的蠻荒之地，就統(tǒng)稱為南蠻，都以蛇為旗號。 在中原人眼里，蠻字早已變成了一個貶義詞。就是形容野蠻、不講理、未開化的人。但南方人自己不這么看，就像南方人把蛇神化成龍一樣，蠻字在南方話里，還是很不錯的字眼。比如變成了一個程度副詞，就是非常、很的意思。南方人常說：蠻好的、蠻喜歡、蠻不錯。就是非常好、非常喜歡、非常不錯的意思。 蠻，還成了南方人堅貞不屈、堅韌不拔精神的最好注解。其中最有名的就是湖南人的霸蠻精神。形容湖南人性格的四句話：吃得苦，耐得煩，霸得蠻，不怕死。 5 南蠻：大部分是神農(nóng)炎帝后裔 說完了南方人南蠻之名的來源。我還想提醒大家一點：其實所謂南蠻人，也是正兒八經(jīng)的炎黃子孫。因為大部分南蠻的祖先，就是神農(nóng)炎帝。 為什么說是大部分呢？因為還有些南方人，是黃帝還有蚩尤的后裔。比如百濮，最有名的是苗族和瑤族，就是源于蚩尤族的三苗九黎。 還有黃帝的后裔很早也進入了南方，包括顓頊、帝嚳，就深入四川等地，堯舜禹時期都曾征討南方的三苗九黎，舜帝還把弟弟象，分封在湖南永州道縣。就是在發(fā)現(xiàn)世界上最早人工水稻的地方。大禹本人就是四川人。他的一支后人，后來就在浙江一帶建立了越國。 所以中國南方，很早就是炎帝、黃帝、蚩尤三大族的人混居在一起。因為炎帝、黃帝、蚩尤，被尊為中華民族的三大祖先。 有的朋友很疑惑：炎帝不是在北方嗎？至少是在陜西一帶啊，怎么變成南方人的祖先了？ “炎帝出生于中原”的依據(jù)，來源于春秋時代左丘明的《國語·晉語》，書中說： 昔 少典氏 娶于有喬氏，生黃帝、炎帝，黃帝以姬水成，炎帝以姜水成。成而異德，故黃帝為姬，炎帝為姜。 在這本書里，炎帝不但是生于中原，而且還是一個媽生的。 這個說法，雖然被寫入正史、被寫入教科書，作為歷史事實教給一代又一代的孩子們。然而這真的符合歷史真實嗎？ 首先情理上就說不通。炎帝和黃帝如果真是一個媽生的，不可能很快就各自發(fā)展成強大的部落，然后產(chǎn)生了地盤沖突，然后大打出手，發(fā)生了著名的阪泉之戰(zhàn)。 再說了，炎帝作為哥哥，是大宗，本來就該繼承祖先的基業(yè)。黃帝是弟弟，是小宗，本來就該安分守己在自己的封地，怎么還會出現(xiàn)兄弟倆為了爭地盤，而斗得頭破血流呢？ 其次，神農(nóng)氏有九代，每一代都被稱作炎帝。那和黃帝成兄弟的，到底是哪一代呢？ 神農(nóng)本人，第一代炎帝，前面兩期都說了，他是農(nóng)耕文明的始祖，是農(nóng)皇、是藥神。他主要活動范圍，就是在南方，在長江流域。所以，大部分炎帝，也顯然都活躍于南方的農(nóng)耕文明區(qū)。 隨著農(nóng)耕文明的發(fā)展擴張，炎帝的勢力范圍，不可避免地，進入陜西、河南、山東。同時黃帝家族，也從甘肅進入四川，隨時都會進入炎帝的地盤。蚩尤族的三苗九黎也沒閑著，也在不斷地像炎帝、黃帝的地盤里滲透。 于是乎，戰(zhàn)爭不可避免地爆發(fā)。這才有了炎黃大戰(zhàn)，炎黃又聯(lián)合打蚩尤。 有人就問：你說炎帝是南方人，不過是你的推測，有什么史料證據(jù)嗎？ 當(dāng)然，大量的史書古籍表明：炎帝確實是南方人。 偉大的愛國詩人屈原，就在《遠(yuǎn)游》一詩中寫道： 指炎神而直馳兮，吾將往乎南疑。 炎神就是炎帝。南疑，是指江南九嶷山。漢唐以前，江南是指湖南一帶。屈原當(dāng)時就被流放在湖南，他所知道的，炎神的帝宮就在江南的九疑山，而不是在中原地區(qū)。  （湖南九嶷山地區(qū)，是瑤族聚居地） 屈原的這首辭賦很長，里面提到了“鸞鳥、衡山、祝融、九韶、海若、玄螭、蟲象”等等，都是南方的事物，很多詞語我們看不懂，因為都是百越人的蠻語發(fā)音。 不過很可惜，長期以來都是北方中原文化中心論，歷史學(xué)家、考古學(xué)家，都不怎么重視屈原的作品。其實主要是看不太懂。簡單粗暴地把屈原的作品，當(dāng)做怪力亂神。 我有一個很自以為是的觀點，我認(rèn)為：如果看不懂屈原的作品，就不能很好地理解山海經(jīng)，而搞不懂山海經(jīng)，那就看不懂三星堆。 認(rèn)為炎帝是南方的典籍還有很多。 《禮記·月令》中說：夏之月，對應(yīng)的是南方，而南方“其帝炎帝，其神祝融”。 《列子·湯問》中說：“楚之南，有炎人國”。 《漢書·魏相傳》說：南方之神炎帝，乘離執(zhí)衡司夏。 《帝王世紀(jì)》記載：“炎帝火承木，住于南方……在位一百二十年而崩，葬長沙。 《衡湘稽古》：“衡山為炎帝游息之所，帝自稱曰朱，有朱陵洞，死葬長沙”。 這本書還記載了，“炎帝后山氏以長沙為厲山國”。所以炎帝又被稱作厲山氏。 炎帝又被稱作赤帝，又自稱朱。炎帝所統(tǒng)治的南方，其神是火神祝融，祝融也被稱作朱明。 這也就是為什么紅樓夢說賈寶玉的前身神瑛侍者，是住在赤瑕宮，而赤瑕宮的主人就是烈山氏，也就是炎帝，或者叫赤帝。而神瑛侍者侍奉的是絳珠仙草，其實就是暗示林黛玉的前身是赤帝，用她來喻指朱明王朝。 事實上除了文史典籍證據(jù)，還有考古實物證據(jù)。 馬王堆漢墓出圖的“地形圖”，上面就特別畫出了永州的九疑山，山的南面和東面，各有一組圖騰柱。其中，南山的圖騰柱是祭祀舜帝的，東山的是祭祀炎帝的，與屈原所說炎帝的神宮在九疑山上不謀而合。 這里有舜帝什么事呢？ 因為舜帝崩于蒼梧，葬于九嶷山。傳說大禹當(dāng)年來到南越衡山，就在衡山祝融峰，遙祭炎帝和舜帝。 另外在湖南黔中的高廟文化，發(fā)掘出了神農(nóng)氏的神徽。我們在高廟文化那一期，專門說過這個神徽。有興趣的朋友可以回聽。這也證明了晉代史學(xué)家習(xí)鑿齒所說的“神農(nóng)生于黔中”的正確性。 歸根結(jié)底一句話：南方人不是所謂的蠻夷，而和中原人一樣，都是炎黃子孫。所謂的蠻，只是北人聽不懂他們的蠻語，不理解他們的那股子蠻勁，于是簡單粗暴、又無可奈何地稱他們?yōu)槟闲U。 另外，由于北方長期掌握政權(quán)，控制歷史話語權(quán)，南方長期被邊緣化。那北方自然對南方有了長期的心理優(yōu)勢。就像元朝蒙古征服了南宋，清朝滿人取代了大明王朝，雖然蒙古人、滿洲人，從經(jīng)濟文化上都大大落后于南方，按理說他們才是蠻夷，但元朝清朝的統(tǒng)治者，都蔑稱南方人是南~蠻~子。 那南方人自己怎么看呢？ 一句話：老子不在乎！ 正如兩千多年前的楚人一樣，其他六國罵楚國是南蠻，楚國人欣然接受：南蠻就南蠻，格老子就是南蠻，我是蠻子我怕誰？老子就是不服周！ 于是楚國蠻勁一上來，就率先稱王，直接和周王平起平坐了。因為老子是蠻夷嘛，不走尋常路，你要是跟我學(xué)，那你們也是不知禮義的蠻夷，以后誰也別笑話說誰了。 楚人的這種蠻不講理、只重實際不重虛禮的作風(fēng)，一路影響到了經(jīng)世致用、實事求是的湖湘學(xué)派的精神。從而讓近現(xiàn)代湖南，走出了一大批經(jīng)天緯地、開天辟地的傳奇人物。 “文明因交流而多彩，文明因互鑒而豐富”。不論是北方的胡風(fēng)，還是南方的南蠻精神，如今都是中華民族精神的一部分。正因為中華大地有這么多豐富多彩的民族性格與風(fēng)情，才造就了中華文明的豐富性多樣性。 -下期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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