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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訪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系列游記第135、136合篇&《陜南紀行》第六篇：勉縣武侯墓&武侯祠 本文系靜思齋·于岳原創(chuàng)，轉(zhuǎn)載請注明出處！謝謝！ 尋訪時間：2023年9月24日 我在9月23日晚間乘綠皮車從城固至勉縣，到酒店放下行囊后，照例出去壓馬路。勉縣可謂一座三國名城，史載諸葛亮首次北伐前上《出師表》后，“遂行，屯于沔陽”，沔陽即勉縣之古稱也。 此時已是晚上九點多，酒店不遠處的夜市仍是車馬喧囂，繁華程度比俺所在之省城國際莊不遑多讓，更是遠勝于當日經(jīng)停的洋縣與城固二縣，心血來潮之下，我往東一直走到了三國廣場才折返。諸葛亮無疑是當?shù)刈畲蟮奈幕疘P，一路但見各種與武侯有關(guān)的地標、門店，讓我感慨于一座城因一個人而勃興。這一跨越近兩千年時光的巨大影響力，堪稱震古爍今，放眼全國也是屈指可數(shù)的。我也終是在這位偉大人物的召喚下，來到勉縣感受這場三國文化盛宴。  圖1：勉縣三國廣場之諸葛武侯像 蜀漢建興十二年（234年），諸葛亮卒于五丈原軍中，興漢大計終成一夢，蜀軍隨即退回漢中。將士們根據(jù)諸葛亮的遺命，將其葬于定軍山下，“因山為墳，冢足容棺，殮以時服，不須器物”。武侯祠在國內(nèi)多有分布，武侯故里也有兩地互相扯皮，唯武侯墓在勉縣因正史明載毫無爭議。今勉縣與諸葛亮相關(guān)的歷史遺跡，最重要的便是漢江南北兩岸的武侯墓（國四）與武侯祠（國七）。 翌日起了個大早，先行前往南岸的定軍山一游，八點從西門冒著細雨登山，一個多小時后從東門下山，全程竟未見到一個人，唯吾獨此山！天人合一之下，步履也自輕快。定軍山現(xiàn)在還是一個野化的景點，無人管理，大概是“開發(fā)未半而中道崩殂”了，這樣一個三國頂級地標竟清冷如斯，沒有乘勢而起，著實讓我驚異不已。山中凡岔路必無標識，讓我頗走了些冤枉路，及至到達山巔向北望去，唯見漢鋼大片廠區(qū)白煙滾滾升起，風水已盡毀于此。  圖2：三國古戰(zhàn)場——定軍山 武侯墓就在定軍山北麓，從地圖上看著挺近，真要從東門走過去那可老遠了（我感覺我走反了，若東上西下或能近很多），因無公共交通可達，只好叫了個滴滴，趕來接駕的里程竟比我到目的地的里程還長。勉縣南岸大概已算郊區(qū)，發(fā)展看似遠遜，相比諸葛古鎮(zhèn)武侯祠，來武侯墓這邊的游人也是寥寥。墓園內(nèi)古柏森然（有些據(jù)測定真是漢柏），池水如鏡，桂馥清幽，滿地橘紅，武侯即長眠于此地。徑至冢前，鞠躬致敬，遙思前賢，一時無言。     圖3-6：武侯青冢，漢桂飄香 劉備與諸葛亮的君臣相得乃千古佳話，能坦然說出“如其不才，君可自取”這種話的帝王，古往今來大概也沒第二個了。不過這句話會給阿斗帶來多大心理傷害呢？恐怕少有人關(guān)注過。后主劉禪對諸葛亮“事之如父”，但兩人的關(guān)系是否真有這般融洽，卻是頗值玩味。我在此前一篇故紙漫談《神破解又一彈！民國陜西沔縣武侯祠舊影浮現(xiàn)！》（點擊可查看）中，其實已提到這個問題。 諸葛亮道德高尚，公忠體國，把蜀漢治理得井井有條，無論在哪個方面都幾無可指摘之處，可謂千古人臣之典范，這也是他受到后世極度推崇愛戴的原因所在。然站在劉禪的角度，諸葛亮在世時，自己便如傀儡一般，國事“咸決于亮”，頭頂還高懸著老爹那句“君可自取”，十幾年來心中也必然積累了不少負面情緒（話說劉禪當年的歲數(shù)可不算小了，《后主傳》里就沒幾個字是寫他的，基本上是全程打醬油）?；蛟S直到諸葛亮去世后，才終于有了自己當家做主的如釋重負，但卻發(fā)現(xiàn)在蜀地，諸葛丞相的威望仍然如日中天... 于是當各地上書請為諸葛亮立廟時，朝議皆以禮秩不合而拒絕（具體是什么禮秩，不得而知），尤其是對于在成都立廟的請求，后主更是堅決不許，以致民間私祭不斷。最后習隆、向充等人大概是深知后主的心病所在，提出在諸葛亮墓就近立廟，一可順民心，二可“斷其私祀，以崇正禮”，一箭雙雕的同時，又不會“逼宗廟”，劉禪這才同意了——至于諸葛亮的親屬故舊以及想去祭祀他的人有沒有機會到沔陽，那就不歸朕操心了。 此時已是蜀漢景耀六年（263年）春，距諸葛亮去世已有29年了。諸葛瞻恐怕也沒有機會到父親的墓祠親自祭拜，因為當年鄧艾偷渡陰平，諸葛瞻諸葛尚父子領(lǐng)兵迎戰(zhàn)，雙雙戰(zhàn)死于綿竹，蜀漢隨即國祚斷絕。也就是說，這座世間唯一由蜀漢皇帝下詔修建、始建年份最早的“官方”武侯祠，應(yīng)該只是草草建成的，留給了蜀漢人民不到一年的時光去緬懷...  圖7：遙望東北的背影 撥開重重迷霧，管窺歷史真相，得到的結(jié)論讓我心中有些悵然。在武侯墓游客服務(wù)中心前，有一尊諸葛亮石雕像，藝術(shù)水平未必有多高超，但那個遙望長安（東北方向）的落寞背影，卻是觸我情懷。隨即賦詩一首曰： 沔水長流百折東，金鼓爭鳴轉(zhuǎn)頭空。 興漢大計終一夢，可曾幽思寄隆中？ 在武侯墓參拜畢，便邀車過江了，去武侯祠之前，我先行走訪了旁邊的馬超墓（見上篇）。因始建年份最早、又是唯一由蜀漢皇帝詔立，勉縣武侯祠素有“天下第一武侯祠”之譽。然這種說法也對也不對，這就需要從它的歷史淵源說起了。  圖8：勉縣武侯祠正門 其實最初的武侯祠就在武侯墓前（漢水南岸）。前文已經(jīng)提到，因為修建倉促，隨即又是蜀漢亡國及長達數(shù)百年的亂世，以致兩百余年后酈道元來此尋訪時，在《水經(jīng)注》中記曰：“唯深松茂柏，攢蔚川阜，莫知墳塋所在?！笨梢娭镣碓诒蔽簳r期，勉縣武侯墓祠便已徹底荒廢。又過了三百余年到唐德宗貞元十一年（795年），行軍經(jīng)此的馮翊郡王嚴震見到此情此景，乃發(fā)動工役“敬修茲廟”，事見當年沈迴所撰《蜀丞相諸葛忠武侯新廟碑銘并序》（此碑如今尚存）。此時的武侯祠已是“新廟”，但仍在漢江之南原址，此后歷代地方官多有修補。但其地處偏僻，大概時不時便會因疏于打理而荒廢。  圖9：清代牌坊背面——“天下第一流” （清代陜西按察使宋豐綏書） 明武宗正德八年（1513年），陜西巡撫藍璋目睹武侯墓祠“頹壞已甚，狐兔出沒”，遂上書朝廷呈請“治其祠墓”，得到允準。藍璋這次的“治”分為兩個工程，一是把武侯墓那邊修繕了一下，二是把祠從南岸遷到江北，于今址（當時是在老縣城東邊不遠）另起爐灶。據(jù)說此舉是為了方便官員們就近祭祀，省去了跋涉漢江之苦，但也就是從這時開始，原本同址的武侯墓祠一分為二，形成了如今這般南北分立的局面。所以，若從源頭說起，勉縣武侯祠確實可以稱為“天下第一”，但因系新址重建，稱第一又多少有些名不副實了（國保認定的年份，勉縣武侯墓為三國，武侯祠為明至民國，其實以兩者的歷史淵源，我覺得完全可以歸并為一項）。  圖10：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牌照（第四、七批） 故自明以后，祭祀武侯的重心實已遷于江北，各路名人墨客的吟詠也多集于此，留下珍貴的碑文匾額楹聯(lián)數(shù)以百計。而我此番前來還有一個重要目的，就是為了重現(xiàn)曾經(jīng)“故紙漫談”的那張武侯祠老照片中的場景。然時過境遷，牌匾異位，今昔卻是頗有不同了。  圖11：武侯祠正殿之今昔 圖12：舊影重現(xiàn) 我餓著肚子在武侯祠流連忘返到兩點多才離開。自去年立下對所作一干“國保舊影”小文現(xiàn)地走訪的宏愿后，本次精心籌劃的陜南行是頭一個自主實現(xiàn)的，而且還“一炮三響”（洋縣開明寺塔、良馬寺、勉縣武侯祠，若說原址重現(xiàn)老照片則更多），讓我頗有些意氣風發(fā)，自三年“洞泰青檸”以來，心情還從未如此暢快過。今后若每年能如此般奇謀精策一二，余愿足矣！ 前文鏈接： 靜思齋 于岳 2023年10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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