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1 “沒事，我們出去遛遛吧，騎著摩托車，順便去灌一罐氣?！卑⒍商嶙h。 說話間，便動身。 四月不吝艷陽，過春風(fēng)十里，盡綠意盎然，春耕正忙。 我們行得很慢，每有會意，便欣然駐足前往。
逢到一處集市，本打算到集上轉(zhuǎn)轉(zhuǎn)，忽見集市邊有一帶花壇，壇中各樣花草雜然羅列，其中一種玫紅色的小花一簇簇一片片開得正濃。像磁鐵遇到磁石，不由自主地移步過去。花壇對面的房門緊閉著，顯然主人并不在家，不知該喜該憂。雖說不用跟主人打招呼，省卻溝通討要的麻煩和啰噪，然而，在大庭廣眾之下，順手牽去一星半點卻也不易，更不用說自我良心的小小譴責(zé)。但我，向來看見花，尤其是自己沒有的品種，像一個偷順手的慣犯，總不甘心空手而歸。壇邊并無他人，只有一位穿玫紅色西裝的中年女子蹲在一邊專心玩手機。雖有點忌諱，但也管不了那么多，凜然靠近，細細觀賞。花，確實很美。每一簇上，五六朵小花一致向外團團圍成繡球狀。遠看燦然成花海，近看精妙又嬌艷。 “你干嘛？想要么？”聲音不大，聞若驚雷，一驚一怔一愣間，竟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竟真的神不知鬼不覺地伸到了植株下，也許是情不自禁地想去撫摸，也許是不由自主地想要掐下一枝。好似被人當(dāng)場抓獲的小偷，驚嚇之下，羞愧不已。回過神來，才知道那女子就是主人。討要的話哪還敢說出口？！只是紅著臉下意識地點點頭。 她大約看出了我的窘迫，非常磊落地動手就拔：“來，拿回去，我以前就是從別人那掐了兩枝插活的，你看，現(xiàn)在一大片了?！?/p>
“夠了，夠了?！笨匆娝鍪珠熅b，已然拔了兩枝，我趕忙上前接過，并出手阻止，又是愧疚又是感激。 “這么子花，好看得很，給我一枝回去種種？”路邊趕集的大娘笑著湊過來討要。 主人二話不說，俯下身，毫不客氣地掐下四五枝握成一把笑瞇瞇地遞過去。 她的熱情大方讓我稍稍釋然，同時羞愧再現(xiàn)。 “這叫什么花？像繡球。叫繡球花么？” “不是繡球花，我也不知叫什么名字，這種花容易活，花期有六個月。喏，你看，這種才是繡球花，快開了，紫紅色的，也好看，你要不？可以插枝的。”她指著一簇大葉的植株給我瞧。 “好！”我受寵若驚地點點頭，指著根邊最小的一枝，請她幫我掐下。心里涌動著無以為報的感激和幸福。不敢再停留，害怕她再贈我。匆匆道別。回到車邊，放好花，看到她整理花壇的背影，特別想拍一張她的照片留念。斟酌再三，決定過去。 “姐，謝謝你，拍下你的照片留個紀念吧?！?/p> 她笑了，不好意思看鏡頭，也不好說不讓照，微微擺下姿勢，側(cè)著臉等我拍。
照完，她又領(lǐng)著我看其它的花，問我，這個要不，那個要不。我說，這次夠了，不要了，已經(jīng)很滿足了。 她說，我家里還有很多更好看的呢，你去看看不，也給你一些。 見我笑著拒絕，她便翻出手機給我看她拍的照：“喏，你看，繡球花我還有兩種，藍色和白色。這個花也好看，就是不知叫什么名字；這是太陽花，你有么？蘭草有幾種，還有多肉，就只有一種……” 聽她如數(shù)家珍，心里澎湃著受寵若驚的感動：“姐，我家里也養(yǎng)有幾種花，等我下次再來罐氣，就給你一棵百合吧。多肉也有幾種，到時也幫你帶幾種……”一時，特想報答她的大度和熱情，思來想去，自認為家里最好的花也只能算百合了，雖然只有兩棵，雖然也才四寸高。多肉呢，從網(wǎng)上買回的幾十片葉子也才扎根發(fā)芽，可我等不及要允諾了，等不及想要將最好的和她分享了。 我們又聊了好一會養(yǎng)花心經(jīng)，才依依惜別。單為此番艷遇，今天已足夠幸運、幸福。 2 感受著被慷慨贈花的余溫，相比之下，想起年前的一番經(jīng)歷。 每天上班的路旁有一家飯店，店前的空地上擺了許許多多的盆栽，大多是我未曾見過的。那里，每天都開得姹紫嫣紅一片，每次路過我都忍不住一看再看，每次都有討要的沖動，然而，終不敢開口，怕自己的行為太奢侈、太過分。
終有一日，看見一年輕女子在澆花，鼓了幾鼓勇氣，終于硬著頭皮，腆著臉往她身邊靠。 “你好，你們家的花真多呀。開得真好。”想到自己的目的，覺得自己的言語里有無限的諂媚，無限的自我鄙夷。雖說，所有的夸贊句句屬實。 “都是錢買的嘞?！彼^也不抬，不咸不淡道。 覺得自己的陰謀一下子就被她赤裸裸地拆穿了，頓時理屈詞窮，人陡然矮了半截。如果，我夠有尊嚴和眼力勁兒，肯定頭也不回地走了。但我不甘心空手退走，也不想便宜了她的冷漠，心一橫，沒必要再打太極，沒必再要跟她虛以委蛇，開門見山吧：“美女，給我一小棵太陽花吧?！蔽乙娝奶柣ㄓ袔着瑁胫?，要一小棵也不算強求，何況太陽花那么普通，生命力那么強。 好吧。她不太爽利地放下噴壺，走過來，蹲下去，躊躇了一分鐘，小心翼翼地掐了兩寸長的一小截。不冷不熱地遞給我，轉(zhuǎn)過身走了，再也不回頭，再也不理我。我任尷尬充塞整個天地。手里的那點太陽花扔也不是，丟也不是，要也不是，不要也不是。是該說自己賤呢？還是賤呢？嘿嘿～ 我還是走回去了，默默地，連同羞辱和苦笑。 太陽花不忍扔掉，插在人家的花壇里，不知如今還活著沒？ 3 最近，我們辦公室里的幾位美女都熱衷于養(yǎng)多肉。 前幾天，春梅老師拉著我興致勃勃地跟我神侃了半天，說，你不知道吧，我的多肉葉片長須了呀，哈哈，我都沒管過它，有的發(fā)小芽了，每個小芽竟是小小的一個花苞……她樂呵呵地說著，傻傻地笑著，滿臉的沉醉里，都是對生命神奇變化的欣喜和歡悅。
平時，在外人眼里，她是一個嚴肅嚴謹?shù)娜?，然而，那一刻，我特別特別喜歡她，喜歡她的率真、可愛。 我非常懂得她的表達，沒有什么能比親歷一個生命的成長蛻變更激動人心的了！ 自從買回多肉葉片，每次一回到家，我扔下挎包，撒腿就往多肉盆邊奔。我長久長久地蹲在那里，輕輕地一片一片地撿起，淋完水，再小心地一片一片地擺好。留心觀察著每一片的不同，小小的一點變化都讓我激動不已，喊著阿渡過來看；拍照，對比，反復(fù)對比…… 一直為百合的枯死而悵然，忽一日，它突然冒出筍樣的尖芽，著實嚇了我一大跳，忽一日，它又突然脫苞展葉了！那種驚喜激動實在無以言表。生命的突兀和神奇，如此如此！ 前年買的那盆墨蘭，買回來，換盆時發(fā)現(xiàn)它苦朽的根，心里涼了半截，?？帧扒锕?jié)”至，焜黃華葉衰。不忍每日看見，徒增心傷，于是將它移到一個角落，很少再管。一日，突然嗅到一股清幽的花香，順香找花，竟然是它。一朵朵妖嬈清雅的花，翹然脫俗凌立。歡喜無從表達，唯有默然靜觀許久許久。今年，春來了，墨蘭卻漸漸萎?dāng)?，除了但愿，但愿……黯然，也是無法訴說。 這些，都是另一種生命帶給我的另一種生的體驗，覺得真好。
我擁有的花暫且不多，然而，一旦分盆，我都習(xí)慣于懷著謙卑的心，將花分送給身邊愛花的人。為著為它們多覓一片天空，多尋一份呵護；也擔(dān)心自己的貪婪、務(wù)多，褻瀆、蠶食了我愛它們的純粹和初心。
…… 因為花，我的生命里憑空多了絲縷緣分，與花的，與你的，與你們的。雖說，緣分有深淺，但終究還是緣分…… ——2017年4月25日 友情鏈接： （親，如果您覺得有共鳴，請幫我們轉(zhuǎn)發(fā)朋友圈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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