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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563團團長馬兆民離休之后，花了十年時間一字一句地寫出自己親身經(jīng)歷的563團抗美援朝回憶錄。即使在九十多歲的高齡，每當回憶起這些60年前的往事，馬兆民仍然忍不住淚流滿面。 幾十年后，63軍189師的戰(zhàn)士楊思起如此回憶這場阻擊戰(zhàn)：“（開戰(zhàn)前）我把新衣服、新鞋、新帽子，都穿上了，隨時都準備死?！?/strong> 讓決死的熱血漲紅了臉的郭恩志對身邊的士兵們說:“娘的，咱們也唱！”
我軍士兵的歌聲令美軍士兵愣住了，突然，旁邊九連陣地上響起了密集的槍聲，美軍立刻出現(xiàn)慌亂。就在這一刻，隨著郭恩志的一聲吶喊，他第一個從懸崖上縱身跳了下去！緊接著，八連還活著的士兵們跟隨著他，紛紛跳下懸崖。  陸 | 187師和189師的堅守防御：人在陣地在負責進攻鐵原的，是聯(lián)合國軍的美騎1師、美3師和南9師。 63軍從軍炮團抽調(diào)野炮16門，連同炮44團的榴炮8門，加強給了187師。63軍指揮員選定的主要防御方向是扼守漣川——鐵原公路西側(cè)的187師正面。 由于美軍的機械化部隊需要公路來行軍和運輸物資，所以進攻鐵原只有兩條路可選：要么走西側(cè)漣川-鐵原的大路，要么就只能選東側(cè)的87號公路。考慮到漣川-鐵原方向不僅是大路，而且旁邊還有同方向的鐵路，對于美軍來說戰(zhàn)略價值非常巨大，因此當時不止是傅崇碧，志愿軍從上到下都認為美軍會走漣川方向。 187師的防御寬度不到3公里，187師的部署派出兩個梯隊，逐次參加戰(zhàn)斗。而189師因為防御正面寬度超過20公里，缺乏縱深而且沒有足夠強大的預(yù)備隊，所以三個團擺上去之后是以營、連為單位的天女散花式的阻擊態(tài)勢。 范弗里特把鐵原作為主攻方向后，調(diào)來了第8集團軍預(yù)備隊美3師，美3師直接從朝鮮最東邊一路趕來（一天之內(nèi)轉(zhuǎn)移超過200公里...），因此自然就近選擇了原本只有南9師團的東側(cè)進行集結(jié)，最終導(dǎo)致美軍東側(cè)兵力（美3師、南9師）遠比西側(cè)多（騎1師，且不全），美軍后來最終選擇了87號公路為主攻方向。 作為主要防御方向的187師進入陣地后，在5月30日夜就派了出警戒分隊，前出20公里騷擾，迫使敵提前展開。 而美軍在6月1日對187師、189師陣地幾乎同時發(fā)起了進攻。 美軍集中兵力和火力，開始了猛烈的攻擊，漣川至鐵源一線終日火光沖天，濃煙蔽日。戰(zhàn)場的一邊是我軍士兵的血肉之軀，另一邊是美軍坦克的鋼鐵長龍。 在187師陣地方向，美騎1師的攻擊矛頭首先指向187師561團3營據(jù)守的漣川山口。企圖奪取山口兩側(cè)有利地形，從我方防線中部突破直插鐵原。敵我雙方圍繞162高地、167.1高地、栗木洞西山和榛田里北山主峰展開了激烈爭奪。  戰(zhàn)至6月3日晚23時，在187師561團2營的接應(yīng)下，3營撤出了戰(zhàn)斗。在此地堅守的四天三夜中（從5月30日起算），3營斃傷敵1300余人。戰(zhàn)后，63軍黨委為561團3營記集體二等功一次，授予“守如泰山”錦旗。  在189師陣地方向，盡管已經(jīng)有了心理準備，但是美軍這一次進攻的火力仍然強大到了不可思議的程度。 范弗里特命令美軍，一個晚上往我軍陣地發(fā)射了44000 發(fā)炮彈，是平常彈藥量的 5 倍，以至于山上的石頭和樹木全都變成了粉末。 這是崇尚火力的范弗里特第一次用出了他著名的“范弗里特彈藥量”，僅僅一個小時，美軍就向189師的陣地發(fā)射了整整4500噸的彈藥。  63軍的戰(zhàn)士回憶：“美軍打炮根本沒法形容，就連落地的爆炸聲都聽不到，炮彈打過來就跟刮風一樣?！?/strong> 雖然美軍恐怖的火力讓63軍大吃一驚，但是戰(zhàn)斗開始之后，更加吃驚的是美國人。 美軍試圖從正面集中萬余兵力發(fā)起集團沖鋒，也嘗試將數(shù)十輛坦克排成橫陣發(fā)動“墻式進攻”，還妄圖用猛烈的空地火力大量殺傷我有生力量，摧毀我軍的戰(zhàn)斗精神。 第189師開始了世界戰(zhàn)爭史上嘆為觀止、驚天動地的阻擊。  在敵人的瘋狂進攻下，我軍官兵們都在不屈不撓地頑強抵抗，用鮮血和生命踐行“人在陣地在”的錚錚誓言。 面對189師“釘子”戰(zhàn)術(shù)下布置的百來個陣地，美軍強大火力帶來的優(yōu)勢被化解到了最小程度，美軍不得不停下腳步，在近身戰(zhàn)中一個一個地拔除眼前的“釘子”。 不斷“拔釘子”的美軍部隊雖然憑借壓倒性優(yōu)勢，暫時占領(lǐng)我軍部分陣地，但不可避免地被拖慢了進攻速度。美軍不僅未能借助前期大勝的士氣一鼓作氣拿下鐵原，恰恰相反，在緩慢而痛苦的拔釘子過程中，美軍銳氣幾乎被消磨殆盡。  美24師少校羅伯特說：“我們仿佛陷入一個無法發(fā)力的陸地沼澤，總覺得找不到要打的目標，卻又發(fā)現(xiàn)目標到處都是……” 6月2日，在進攻中嚴重受挫的范弗里特發(fā)表了內(nèi)部聲明： “志愿軍用超強的意志力，盡最大努力在鐵三角和周邊地區(qū)進行了抵抗。” 范弗里特非常清楚，時間是此時戰(zhàn)場上最重要的因素，如果美軍無法在短時間內(nèi)突破鐵原，則志愿軍主力和鐵原的物資將全部撤走，拿下鐵原實際上將變得毫無意義。  種子山地形 于是，范弗里特隨即要求美軍各部“盡最大可能發(fā)起進攻”。 盡管聲明有些隱晦，但還是不難看出，美軍志在必得、不可一世的進攻勢頭，已經(jīng)被189師給硬生生擋了下來。 在233.2高地，189師567團3營8連布置了一個標準的梯次防御陣地。在戰(zhàn)斗中，作為預(yù)備隊的2排和3排，從后備陣地主動出擊支援前沿固守的1排。8連采取集中兵力堅守要點抗擊，依靠梯次防御的方式，堅守陣地29個小時，并在戰(zhàn)斗中斃傷敵300余人。  189師的防御部署被證明是有效的，然而，這個防御部署帶來的后果是慘重的。 從一開始，所有人都明白，189師的防御方式將導(dǎo)致兩個結(jié)果： 1、美軍無論如何無法快速突破189師的防區(qū)； 2、由于部隊被分散到了無數(shù)小陣地之中，且沒有足夠的兵力組成強大的預(yù)備和接應(yīng)力量，隨著小陣地被各個擊破，189師的傷亡將極其慘重。 做不到的，戰(zhàn)士們只能拿命來換。 幾十年后，63軍189師的戰(zhàn)士楊思起如此回憶這場阻擊戰(zhàn)：“（開戰(zhàn)前）我把新衣服、新鞋、新帽子，都穿上了，隨時都準備死?！?/strong> 6月3日拂曉，美3師主力加入戰(zhàn)斗，對第189師發(fā)起輪番攻擊。隨著敵軍火力不斷加強，第189師戰(zhàn)斗減員嚴重。戰(zhàn)至中午，第189師所有營連已不成建制。 三天，僅僅三天，最前沿的189師堅持不住了。美軍不惜傷亡地輪番攻擊，陣地一日數(shù)次易手。雙方士兵的尸體重疊在一起，又被無情的炮火再次炸爛。 189師指揮部需要不停地重新組建部隊，把幾個營合并成一個營，幾個連合并成一個連，直到機關(guān)人員也補充到連隊，即使這樣，陣地往往在打到最后一個人之后，丟失了..... 在美軍的三板斧式（飛機、大炮、步兵跟在坦克后面沖）的絕對火力面前，189師平均30分鐘左右，就得丟失一個陣地。 當傅崇碧詢問蔡長元戰(zhàn)況時，蔡長元向傅崇碧匯報如下：“你們把二線陣地準備好。” 蔡長元沒有讓傅崇碧派兵來增援，因為189師從一開始就沒有陣地可以增援。 蔡長元沒有說出口的話是：“不要讓我們白白犧牲?！?/p>  在山坡上仁立的日日夜夜里，彭德懷這位身經(jīng)百戰(zhàn)已年過50的將軍憔悴得如同風燭老人。 6月3日的戰(zhàn)斗從佛曉打到傍晚，中間就沒消停過。雖然大部分連隊已經(jīng)建制不整，189師依然頑強堅持到了入夜。 此時恰逢降雨，道路變得泥濘不堪，再加上美軍不善夜戰(zhàn)，這才有了空當?shù)靡院皖A(yù)備隊188師在3日深夜完成換防，在4日拂曉前全部完成。與此同時，志愿軍司令部和19兵團司令部下令，改堅守防御為機動防御。 天色剛剛蒙蒙亮，美軍就發(fā)起了波浪式的沖鋒。 接下來，阻擊敵人的重任，落在了188師身上。 從陣地上下來的189師的官兵，僅僅能夠再編成一個團，師長當團長，團長當營長，立即補充彈藥，準備最后時刻再沖上去。  柒 | 188師的機動防御：英雄們的壯舉美軍依舊是飛機轟炸、大炮轟，轟完之后坦克和步兵上。我軍依舊是用血肉之軀，阻擋美軍的進攻。 188師中，最能打的主力563團有著一個著名的出身——抗日戰(zhàn)爭中大名鼎鼎的“雁翎隊”。 因此，563團這支有著豐富的以弱勝強經(jīng)驗的隊伍被派去了最關(guān)鍵的陣地，188師阻擊戰(zhàn)線上的核心——高臺山。  而563團的對手，則是加上了美軍剛剛替換上場的騎兵1師。 此時，志愿軍的主力已經(jīng)開始在鐵原背后構(gòu)筑二線防線，只要63軍能夠堅守到防線建成，美軍的這次進攻最終將徒勞而返。 美騎1師帶著鋪天蓋地的火力發(fā)起總攻。 美軍恐怖的火力雖然造成了一些傷亡，但是563團打得極為沉著冷靜，據(jù)團長馬兆民回憶： “戰(zhàn)士們在戰(zhàn)壕里嚴陣以待，當美軍進攻到距離陣地只有幾十米的時候，突然用猛烈的火力將其打亂，然后以小分隊乘勢反沖擊，美軍頓時方寸大亂，用此方法美軍一連3天都未能攻破。” 馬兆民 63軍的戰(zhàn)士也回憶到： “這美國鬼子離開坦克掩護離開航空兵掩護，他打仗就不行了。所以這兩個高地，都是才六七個人守著他都沒攻上來?！?/strong> 雖然一線的志愿軍戰(zhàn)士們極為英勇，但戰(zhàn)場主動權(quán)卻始終被占據(jù)壓倒性優(yōu)勢的美軍所把控著。 188師563團八連連長郭恩志，河北人，說話帶一口任斤一帶的口音。八連在陣地上阻擊美軍整整兩天了，他的士兵在戰(zhàn)斗的間隙癱倒了一樣躺在滿是泥水的地上，郭恩志實在是非常難過。連隊連續(xù)打了 40 天的仗，鐵打的人也快頂不住啦。 “唱！唱個歌什么的！” 沒有人唱。 特等功臣、一級戰(zhàn)斗英雄郭恩志 6月6日，郭恩志靈巧地運用陣地上的地形地物，帶領(lǐng)連隊連續(xù)打退了美騎1師兩個連的攻擊，雖然出現(xiàn)傷亡，但是陣地還在。 黃昏的時候，他從士兵們疲憊不堪的神色上想到了美軍的士兵。那些美國佬不是也連續(xù)進攻了這么多天了嗎？于是他派三排長帶一個小組摸到美軍宿營地進行騷擾，戰(zhàn)斗小組扔了一通手榴彈，打死幾個美國兵，還繳獲了幾支美國槍。 團長馬兆民說：“這就對了！不管用什么辦法，消滅敵人，保存自已，堅守陣地，就是好樣的！” 7日一大早，郭恩志就覺得不對勁兒了，陣地下的樹林中人影亂晃，前邊的公路上開來一串坦克，坦克后面是一眼望不到邊的黑壓壓的步兵。郭恩志趕快把三排的兵力加強給一、二排，剛布置好，美軍就開始攻擊了。美軍的第一輪攻擊很快就退下去了。 一個戰(zhàn)士說：“連長！你聽，美國鬼子在說中國話！”美軍中有人用漢語喊叫，意思是攻不上去就不攻了，用炮火把這個山頭轟平了算了。 剛要命令大家鉆防炮洞，郭恩志心里突然一動：敵人干嗎大喊大叫的？不對，肯定不對！他命令各排立即進入陣地。 果然，美軍根本沒有開炮，一個營的兵力偷偷地上來了！幾倍于八連的美軍攻擊的決心十分頑強。坦克開了炮，飛機接著也飛來了，八連陣地上頓時硝煙彌漫。 一排陣地上，機槍手王森茂連槍帶人一起被炮彈炸起的泥土埋了起來，40 多名美軍呼喊著蜂擁而上。王森茂從泥土中掙扎出來，美軍幾乎已經(jīng)到了他的面前，他站起來，端起機槍猛烈掃射，美軍像割倒的麥子一樣倒下去了。二排的陣地上已經(jīng)爬上來 20 多個美國兵，四班已經(jīng)負傷的馮賀一條褲腿被血浸透，他的彈藥手已經(jīng)犧牲在他的身邊，他抓起身邊的步槍就打，直到面前的美軍士兵已經(jīng)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他還在瘋狂地射擊。 郭恩志站在陣地的最高處，始終大聲喊叫著，激勵著他的上兵，他同時還想以此告訴他的士兵們，連長還活著。 終于，陣地上站滿了美軍士兵，我軍士兵被逼到了懸崖的邊上。這時，郭恩志聽見一排長喊:“同志們！我們還有5萬發(fā)子彈，爭取一槍打一個！” 這個暗語是說，全連的子彈僅剩50發(fā)了，陣地的后面也響起激烈的槍聲，八連被前后包圍了，郭恩志知道這是他的連隊最后光榮的時刻了。 士兵們幾乎同時舉起了石頭。這些巨大的石塊他們本已經(jīng)舉不起來，但是現(xiàn)在人人都能把它高舉過頭頂，并且扔向敵人。 很快，陣地上的石頭也沒有了，士兵們把刺刀上好，案集在一起準備肉搏戰(zhàn)。 突然，陣地的四周安靜下來，美軍士兵們停止不動了。從八連陣地往四周看，下面是密密麻麻的綠色鋼盔。由于我軍陣地上連石頭都投不下來了，美軍士兵們認為這里的中國士兵已必死無疑。于是，他們興奮地叫喊,甚至還唱起歌來。 讓決死的熱血漲紅了臉的郭恩志對身邊的士兵們說:“娘的，咱們也唱！”
我軍士兵的歌聲令美軍士兵愣住了。突然，旁邊九連陣地上響起了密集的槍聲，美軍立刻出現(xiàn)慌亂。就在這一刻，隨著郭恩志的一聲吶喊，他第一個從懸崖上縱身跳了下去！緊接著，八連還活著的士兵們跟隨著他，紛紛跳下懸崖。 懸崖下的美軍被這突然出現(xiàn)的情景嚇呆了，正不知所措，八連全連所剩的惟一一顆反坦克手雷被三班長扔向了美軍。爆燒聲未落，我軍士兵們齊聲喊殺，向炸開的缺口沖去！ 天黑以后，當郭恩志帶領(lǐng)他的上兵們回到營指揮所的時候營長興奮之極：“你們以一個連的兵力在美軍的大規(guī)模進攻面前頑強阻擊了兩天，團長說要給你們請功!” 在堅守255.1高地的戰(zhàn)斗中，188師563團3營8連榮立集體一等功，連長郭恩志榮立個人特等功，并榮獲一級戰(zhàn)斗英雄稱號。更為傳奇的是，8連順利突圍后，只剩下13發(fā)步槍子彈和1枚反坦克手雷，但整場戰(zhàn)斗只傷亡了16人，卻擊退了美軍一個加強團級戰(zhàn)斗隊13次進攻，斃傷敵數(shù)百人。 在堅守北臺至金鶴山一帶877高地的戰(zhàn)斗中，188師562團1營2連戰(zhàn)后榮獲63軍黨委授予的集體一等功。2連2排5班副班長曹俊福與戰(zhàn)士楊士泉和陳占祥組成的戰(zhàn)斗小組，在打光所有子彈后，各自握住手榴彈與沖上來的敵人同歸于盡。 在6月5日堅守207高地的戰(zhàn)斗中，188師563團1營1連2排在美軍一個營的圍攻下，2排陣地剩下的最后8人在打完所有彈藥后，高喊：“勝利屬于我們！祖國萬歲！”后縱身跳下懸崖。 高臺山八勇士中幸存的翟國靈、侯天佑、羅俊成（從左至右） 在19兵團司令員楊得志上將的回憶錄里，清楚地記著這8位勇士的名字：李炳群、崔學才、張秋昌、何成玉、孟慶修五同志壯烈犧牲；翟國靈、侯天佑、羅俊成三同志被崖下叢密的樹枝托住，于當晚帶傷穿過敵人封鎖，一步一步地爬回了自己的部隊。在6個小時的激戰(zhàn)中，2排斃敵過百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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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 蘭州家長 > 《鐵原阻擊戰(zhà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