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之四:張之洞與趵突泉 其一:天下第一泉的價值認(rèn)定 張之洞《濟(jì)南雜詩八首》之三,專寫趵突泉之美: 三泉觱沸涌珍珠,花乳傾甌燥吻蘇。 甘軟定居揚(yáng)子上,清空得勝谷簾無。 (《張之洞詩文集》卷一 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年版)  趵突泉近照  王琴攝影 詩不長,而內(nèi)涵豐厚,詩分別從趵突泉的奇姿、氣勢與水質(zhì),來吟唱該泉作為“天下第一泉”的氣質(zhì)與風(fēng)采。 “三泉觱沸涌珍珠”,是寫趵突泉天下獨有噴涌姿態(tài)與豪邁氣勢。趵突泉為古濼水發(fā)源地,泉自地下溶洞的裂縫中涌出,拔地三窟、狀似飛雪、勢若涌輪、蔚為壯觀、無與倫比。尤其是,天下水皆往低處流,而此泉“獨而上”,盛水期且能噴高數(shù)尺,誠寰中之絕勝,天下之奇觀也! 接下來,詩人說,如果用趵突泉水來烹茶,又何如?花乳,煎茶時水面浮起的泡沫;詩人充滿詩意地說,那美麗爽口的飄著花乳的茶水一旦入口,干燥的嘴唇便頓時“蘇醒”過來。然而,事情并未結(jié)束,張之洞此刻又拿趵突泉與蜚聲天下、雅號“天下第一”的另兩處名泉相比,一是揚(yáng)子江上的中泠泉,一是廬山康王谷中的谷簾泉,作為鑒水專家的張之洞特意拈出兩個品茶鑒水的術(shù)語:“甘軟”與“清空”,水是茶之母,無水不可論茶,古人對于宜茶之水有明確要求,這就是:清、輕、甘、活、冽。而趵突泉之水,“甘而淳,清而冽。”(清 王鍾霖《第一泉記》)所以張之洞敢說,趵突泉的甘軟是在中泠泉之上的,而它的清空,即便比起谷簾泉來,也毫不遜色的。 其二:《趵突泉品泉》:品茶大家筆下的趵突泉 筆者近日發(fā)現(xiàn),張之洞另有趵突泉紀(jì)游詩兩首。這兩首詩,都是我們以前所不掌握的。它們來自增訂本《張之洞詩文集》,而據(jù)該書校點者龐堅先生稱:增訂本中諸多的濟(jì)南詩,包括這兩首趵突泉詩,都是他從山東圖書館館藏稿本《張香濤詩稿》中錄來的。 十分珍貴! 先說其中之一《趵突泉品泉》,這是一首獨特的趵突泉品茶詩,是所見不多的主要從鑒水品茶的角度,來寫趵突泉水質(zhì)之美的古代詩歌的上品佳作。 全詩如下: 張季嗜酒復(fù)好茶,淄澠能辨無訛差。 自歸海濱飲咸舄,攢眉擎椀常咨嗟。 耳食濟(jì)南有趵突,伏脈穿河來王屋。 游人未到觀瀾亭,先聽大聲如飛瀑。 欲開廣廈教臨流,廣渠一畝清如油。 紫荇青蒲長十丈,汩汩時見珍珠浮。 貪坐磐石玩泉勢,不知白雨濺人頭。 疑是蟄龍怒噴沫,銀河倒注還復(fù)落。 三孔相爭不能平,日夜雷霆紛激薄。 桑經(jīng)酈注舊所載,到今千載無盈涸。 道人烹泉導(dǎo)我嘗,一嚌再啐殊尋常。 及其傾倒盡一器,轉(zhuǎn)從舌本生甘涼。 內(nèi)熱散盡百憂失,有如斛灰湔肺腸。 惜哉茶惡罌甒拙,遂使靈液減顏色。 若貯銅斗較玉泉,末信重輕誰優(yōu)劣。 我家清泉井上住,道是魏文燕游處。 瓜李零落瓊漿空,素綆銀瓶委寒露。 得此已療消渴人,何須更訪郭璞墓。 明日來煎小團(tuán)龍,要使兩腋生清風(fēng)。 虛堂頹廢變祠觀,令我忽憶曾南豐曾子固守此時為《齊州二堂記》,一堂即在泉上,今呂仙祠其址也。 (增訂本《張之洞詩文集》卷九,上海古籍出版社2015年版)  書影:增訂本《張之洞詩文集》 上面談到,張之洞寫詩,其“拿手好戲”在山水紀(jì)游。此詩便為極好之例證,我們且來慢慢品賞。 《趵突泉品泉》,下筆便絕:“張季嗜酒復(fù)好茶,淄澠能辨無訛差”,張季,之洞自稱;季,少小,年輕。張之洞說自己既喜歡喝酒又喜好飲茶,而且,最為震人的則是“淄澠能辨無訛差”,是淄水還是澠水,他能一喝便知。須知此二水均在山東而不在他的老家河北與出生地貴州,此語顯然用以形容自己由飲茶練就的對于水味的感知與精通。莫看年紀(jì)輕輕,卻是好一位鑒水品茶的專家與大家。相信張之洞不是自我吹噓,而是家學(xué)淵源與文化素養(yǎng)使然。所以,他飲“咸舄”的海濱之水,便會“攢眉”甚至“咨嗟”的不適應(yīng)。亦由此,詩人巧妙地引出他要到趵突泉“品泉”的激動人心的事件來。 然而,在品泉之前,詩人還要對趵突泉的聲勢加以描繪: 耳食濟(jì)南有趵突,伏脈穿河來王屋。 游人未到觀瀾亭,先聽大聲如飛瀑。 詩人說,早就聽說濟(jì)南有大名鼎鼎的趵突泉,它不遠(yuǎn)數(shù)千里從王屋山潛行地下、并且穿越黃河而來,這“身世”“遭遇”便與眾不同地曲折、坎坷與動人。果然,人們未到觀瀾亭,便聽到這蓄久噴發(fā)的怒泉雷聲雷氣地(孔孚先生詩語)說話了。 接下來,寫泉的樣貌: 欲開廣廈教臨流,廣渠一畝清如油。 紫荇青蒲長十丈,汩汩時見珍珠浮。 “廣渠一畝清如油”,如今依然如故;而十丈長的美麗的“紫荇青蒲”,卻早已不見了身影。由此可知,名勝之區(qū)要的不是整齊劃一的人為的潔凈,而是自然的青蔥紅艷的休休有容氣象。 于是,詩人情不自禁地坐下來——觀泉,他要細(xì)致刻畫泉的氣勢: 貪坐磐石玩泉勢,不知白雨濺人頭。 疑是蟄龍怒噴沫,銀河倒注還復(fù)落。 三孔相爭不能平,日夜雷霆紛激薄。 桑經(jīng)酈注舊所載,到今千載無盈涸。 “貪坐磐石玩泉勢,不知白雨濺人頭”,又一趵突泉觀泉之妙對,因“貪玩泉勢”,而“不知”“白雨濺頭”,其知音之遇與泉勢之壯,盡在不言之中。 詩人還寫出了名泉的歷史滄桑之感,三孔相爭,日夜雷霆,無休無止,千載如故。這段描寫,令人不由想到老舍寫趵突泉的一段話語: “那三個大泉,一年四季,晝夜不停,老那么翻滾……永遠(yuǎn)那么純潔,永遠(yuǎn)那么活潑,永遠(yuǎn)那么鮮明,冒,冒,冒,永不疲乏,永不退縮,只是自然有這樣的力量!” 可謂異曲同工! 下面,詩人進(jìn)入了詩的主旨——品泉: 道人烹泉導(dǎo)我嘗,一嚌再啐殊尋常。 及其傾倒盡一器,轉(zhuǎn)從舌本生甘涼。 內(nèi)熱散盡百憂失,有如斛灰湔肺腸。 惜哉茶惡罌甒拙,遂使靈液減顏色。 若貯銅斗較玉泉,末信重輕誰優(yōu)劣。 據(jù)載,趵突泉呂仙祠常年為道教處所,所以趵突泉的茶水生意,多為道士壟斷,財源滾滾?!?/span>道人烹泉導(dǎo)我嘗,一嚌再啐殊尋常”,嚌,稍微嘗一點兒;古代行禮時的禮儀之一。“一嚌再啐”,“嚌”指飲(酒或其他飲料)只到牙齒而至,不吸入口;而吸入口稱作“啐”。這彰顯出詩人品泉的鄭重其事,而在這簡單的過程之中,他依然感受到趵突泉水不同尋常的味道。 于是,詩人盡情一飲,這次卻是從舌根便生發(fā)出了甜美清涼之氣,使得身體的內(nèi)熱全部消散,而心中的憂慮頓然消失。誠所謂:破孤悶、愁事散、肌骨清。斛灰,指石斛之灰;石斛性微寒,人們若思益胃生津,滋陰清熱,往往首選石斛。而石斛磨粉(如灰)食之,易速生效(此處經(jīng)請教名醫(yī)劉廣林先生所得,特此致謝)。張之洞以此為喻,充分表達(dá)了喝下用趵突泉水浸泡的茶水之后的熨帖、幸福的感受。  書影:《趵突泉品泉》 可惜的是,道士提供的茶葉和茶具太過粗劣,因而茶湯的色澤未能展示出來。這些都體現(xiàn)了張之洞品茶鑒水的功力。他由此對于趵突泉的水質(zhì)充滿信心,他說:即便拿最輕的另一天下第一泉玉泉之水來與趵突泉較量輕重,趵突泉也未必遜色。 張之洞何以對茶水有如此之高的鑒賞能力,原來是他的家門口便有清泉,而且傳說是魏文帝曹丕的宴游之地(“我家清泉井上住,道是魏文燕游處”),可惜的是,如今這清泉之井已不復(fù)存在(“瓜李零落瓊漿空,素綆銀瓶委寒露”),我們可以想像得到,張之洞“淄澠能辨無訛差”的鑒水能耐,絕非偶然得之,而是有著一定的歷史淵源的。 最后,詩人又回到眼前的趵突泉上來,他說:喝了趵突泉水,已經(jīng)治好了他的消渴病,所以,不必再去尋找風(fēng)水大師郭璞的墓地了。郭璞(276——324),東晉文學(xué)家,訓(xùn)詁學(xué)家。字景純。河?xùn)|聞喜(今屬山西)人。博學(xué),好古文奇字,又喜陰陽卜筮之術(shù)。東晉初為著作佐郎,后王敦任為記室參軍。王敦欲謀反,命其卜筮,郭璞謂其必敗,為王敦所殺。著有《游仙詩》《爾雅注》《爾雅音》《爾雅圖》等。郭璞是我國風(fēng)水學(xué)的創(chuàng)始人,其墓地所在至今不詳。張之洞此句的意思是,趵突泉便是絕好的風(fēng)水寶地,所以無須再去請教風(fēng)水祖師郭璞了吧! 這一次,好茶的詩人顯然沒有喝夠,尤其是茶與茶具的質(zhì)量不佳,影響了品泉的效果,所以,他打算明日再來,而且要帶上上好的茗茶“小團(tuán)龍”前來,他一定要達(dá)到飲茶的最高境界:兩腋清風(fēng),如同仙人乘鶴而去也! 最后,張之洞又有了一個新的發(fā)現(xiàn),如今的呂仙祠,正是當(dāng)年曾鞏“齊州二堂”其中一堂的所在,如今卻成了道教祠觀,這實在愧對了曾南豐先生。此展示了博學(xué)多才的張之洞對于文化、甚至文化遺存的一往情深! 此詩有把酒臨風(fēng)、縱橫捭闔之氣度與美感,且出自精通“茶道”的大家手筆。自古至今,寫趵突泉瀹茗的詩作盡管不少,而像此詩一般精雕細(xì)描、情采與色味俱佳者,實不多見,此足為趵突泉文化寶庫的藝術(shù)奇葩也。 其三:《再游趵突泉口占》:“窮理”“悟道”的超越之思 很快,張之洞果然又回到趵突泉上,一游再游。不過,他不再寫品泉了,詩人前番已將品泉寫得淋漓盡致了。如今,他要尋找一個新的角度了。 我們來看他的《再游趵突泉口占》: 步出城西門,群山獻(xiàn)青紫。 靸履何所之,盍觀濼源水。 水上有平橋,欄楯供跛倚。 天寒泉轉(zhuǎn)溫,坐看滃云起。 時見素鱗來,往往蔽石齒。 刻石尠佳作,無論趙承旨。 西壁有二詩,情狀殊瑰瑋。 云是高皇時,扈蹕來過此。 昔者舜東巡,天章一何綺。 翠華渺不來,帳殿生荊杞。 濯纓懷既愜,愿言窮此理。 日費百斛多,上出終亡已。 當(dāng)與蒙汜通,往復(fù)互輸委。 玉壺與雪練,不似徒摹儗。 毛詩道觱沸,兼可肖俶詭。 歸臥心皇駭,駭駭盈吾耳玉壺、雪練,皆壁間松雪諸人詠泉語。 (增訂本《張之洞詩文集》卷九,上海古籍出版社2015年版)  書影:《再游趵突泉口占》 此詩可分三個層次。第一層次,由“步出城西門”至“往往蔽石齒”,寫詩人于天寒之日來到趵突泉,所見泉池與周圍環(huán)境之景象;第二層次,由“刻石尠佳作”至“帳殿生荊杞”,專寫趵突泉上刻石,并由此抒發(fā)盛景不再的感慨;第三層次,由“濯纓懷既愜”至結(jié)尾,寫游泉的思考,超越之情思。 第一層次,當(dāng)年濟(jì)南城西門一帶,因沒有高樓大廈遮擋,所以雖是冬季,卻依然群山蒼翠,直撲眼底。靸履,靸著鞋,把鞋的后幫踩在腳后跟下,顯然系詩人休閑的輕松時刻,來在西門,何不到近在咫尺的趵突泉再此游觀品賞呢?到得泉上,水上有平橋(來鶴橋),而泉邊則設(shè)有欄桿專供腿腳不便的人們倚扶。天氣寒冷,泉水反而轉(zhuǎn)溫,坐在泉邊,眼見煙雨四起,如同仙境一般。水中,不時有活潑的白魚游來游去,常常遮蔽了池里的石頭和水流。趵突泉上人性化的設(shè)計、朦朧的煙雨景致、充滿生機(jī)活力的泉池游魚,顯然使得詩人情味大增。 第二層次,趵突泉上,石刻甚多,所謂“題詠爭留四壁多,短墻面面皆石碣”之謂也。(曹鑒倫《趵突泉歌》)然而,在張之洞眼里,卻是好詩不多,就連趙孟頫的《趵突泉》詩,他也不放在眼里,甚至頗有微詞,何以故?原來是,一生盡忠清室的張之洞在這里發(fā)現(xiàn)了清帝康熙、乾隆的詩作與題詞,他要首先頌揚(yáng)的,是大清皇帝的“御制”與“宸翰”,其實,皇帝老子的作品不獨比不上趙孟頫、就是其他知名詩人,也相差甚遠(yuǎn),不可同日而語也!我們理解張之洞作為臣下,并非分不出高下,是不得已而為之,然而,你完全可以視而不見或者裝作視而不見的呀。此外,張之洞還為清廷之衰落、再無康乾東巡、南巡的氣派,發(fā)出深深的喟嘆:“翠華渺不來,帳殿生荊杞”,就如同他在珍珠泉山東撫署海棠園的嘆惋一脈相承(《濟(jì)南行宮海棠》:“千里黃河驚北徙,百年鑾輅罷東巡。”)顯然,這是全詩的敗筆。好在最后一節(jié),他又回到自己擅長的路數(shù)之上,所謂曲終奏雅!  第三層次,在趵突泉上,如同經(jīng)過清泉的洗禮,滿懷愜意,于是,詩人要談?wù)勁R泉的感悟與超越的情思了。多少年來,在中國文化的語境中,臨水觀泉是在領(lǐng)略水的美妙姿態(tài)的同時,直接聯(lián)系著、感受著“靜心”“比德”“悟理”“求道”等社會、人生內(nèi)容的。 詩人的“窮理”是這樣邏輯地展開的,他首先是為趵突泉的大水白白流失而惋惜,發(fā)出“日費百斛多,上出終亡已”的浩嘆,怎么辦?他的回答是:“當(dāng)與蒙汜通,往復(fù)互輸委”,蒙、汜,各指日落與日出之處。《楚辭·天問》:“出自湯谷,次于蒙汜,自明及晦,所行幾里?”王逸注:“次,舍也;汜,水涯也。言日出東方湯谷之中,暮入西極蒙水之涯也?!?/span> 這就是說,他期望趵突泉水能像日出、日落那樣,在廣袤的大地上循環(huán)往復(fù),育五谷潤草木,展示其造福人們的實用價值。 實用價值,也許,是一個過于現(xiàn)代的用語,那時,雖未出現(xiàn)“實用價值”四字,而他所論述的,正是此意。 何以見得? 我們且看下句:“毛詩道觱沸,兼可肖俶詭。”  書影:清 馬瑞辰《毛詩傳箋通釋》 “觱沸”,出《詩經(jīng)·小雅·采菽》:“觱沸檻泉,言采其芹”,袁梅先生譯為:“噴泉涌流奔騰急,采摘水芹泉邊去。”(袁梅《詩經(jīng)譯注》,青島出版社1999年版)。 又據(jù)漢鄭玄《毛詩傳箋》: “《傳》:觱沸,泉出貌;檻泉,正出也。《箋》:言,我也。芹,菜也,可以為菹,亦所用待君子也。我使采其水中芹者,尚潔清也。《周禮》:芹菹雁醢。”  書影:漢 鄭玄《毛詩傳箋》 菹,蓋指腌菜。所以,在張之洞看來,“毛詩”(《毛詩傳箋》)對于“觱沸檻泉”的解說,是著眼于其“可以為菹,亦所用待君子也”的實用價值的, 而它的奇異(“俶詭”)只是其“兼可”的附加價值。 如此,張之洞便將趵突泉的價值轉(zhuǎn)到一個更大的命題之上:“亦所用”,亦即以泉水造福百姓黎民之用。 怪不得他對趙孟頫的詩作亦深懷不滿呢! 這首詩表明,張之洞在青年時代,就有著關(guān)注民生、關(guān)心民瘼的胸懷與抱負(fù),這是一位政治家必備的可貴素質(zhì)。 結(jié)末,張之洞以“歸臥心皇駭,駭駭盈吾耳”作了歸結(jié),這是趵突泉的氣勢給予人們的恒久影響,它與彼時山東候補(bǔ)道施補(bǔ)華寫趵突泉的名句:“歸來引被作午睡,枕寢恍雜煙濤聲”(《同劉子彝玉蘭醉后游濟(jì)南城西廢園,遂至趵突泉遇雨》),有異曲同工之妙。 (全篇完,下篇推出《張之洞與濟(jì)南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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